温岭方言中的量词

温岭方言中的■词佚名【摘要】文章介绍了温岭方言中一些富有特色的量词，分析了量词的特殊用法和特殊读音。温岭方言量词的特殊用法主要包括量词独用、量词的重叠式等。这些特殊用法往往伴随着一些特殊的语音形式，如变调、变音等。%ThispaperintroducessometypicalclassifiersofthedialectofWenlinginZhejiangprovince,andanalyzesthespecialusagesandsoundforms.Thespecialusagesusuallyoccurinthefixedstructures,suchassingleclassifiersprecedinganoun,classifiersinduplicationorwithsuffixwordsandsoon.Theseusagesusuallytakesomespecialsoundforms,especiallysoundmodificationsandsoundvariants.【期刊名称】《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年(卷)，期】2013(000)004【总页数】4页(P18-21)【关键词】特殊量词;量词独用;量词重叠【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H173由于量词是一个半封闭的类，所以一种语言或方言中的量词的数量是很难给出一个确切的数字的。除了与普通话相同的一部分量词外，温岭方言中还存在一部分特色量词，这些量词为吴语所特有，或者甚至连其他吴语方言点都很少见。有些量词的词形与普通话相同，但在意义和用法上有很大的差异。量词的这些差异是不同地方的人在观察事物时的不同视角导致的。同一事物对不同的人来说，凸显的特征也会有差异，如普通话中“排”和〃列”的存在，是基于认知和语义等方面的区分的。温岭话中无此区分，只有一个〃排”的概念，〃列”则要用〃直排”来表示。又如，牛、马、狗三种动物的匹配量词，在普通话中是各有侧重的，虽然这些匹配的量词不是唯一的，在实际运用中也有可能是多项选择的，但主流的匹配形式是〃一头牛”、“一匹马”、〃一条狗”。而温岭方言中却只用—个“条”来指量这三种不同的动物。“条”繁体作即条”，本义为小树枝。魏晋时“条”已广泛用于量绳、路等条状物，唐五代时还可量腰带、杖、弦等物，以及蛇、龙、蚯蚓等条形动物。对温岭人来说，他们观照牛、马和狗时看到的凸显特征是相同的，即与“条”的本义相联系，在指量这一抽象的视角上，它们互相之间并无本质的区别。温岭方言中可以值得关注和讨论的特殊量词主要有：【答】［lo?2］o此字仅见于古代辞书，汉代以前未见文献用例,汉简中始见。［1］在温岭方言中，〃曾即指纸板盒子，作名词时一般读为变音［间51］,①如纸板~1一只~。也可用于以〃答”为容量单位的量词，如：一~橘（衣裳、书）。【腰】［也33］。原指〃身腰”。后指〃凡系于腰之物，都可论腰，因为作用在此。这是后起的量词，南北朝前期还不见”。［2］129温岭方言中的这个量词现主要用于指量〃裤子”和〃裙子”，即〃一~裤（裙）”。这个量词现多见于老派温岭话中，且以靠近黄岩的温岭地方话中居多。【根】［ku］。古汉语中的〃根”在计量事物的范围上不及现代汉语，但基本上是离不开计量形似植物之根的细长物的窠臼的。温岭方言中不但用〃根”作量词的地方很多，和〃鱼”搭配的量词也是〃根”，而且读音也比较特殊,老派读［k3］,新派则［ku33］和［&23］两读。《当代吴语研究》中谈及和〃鱼”搭配的量词的读音时提到，〃鱼”的指称量词在吴语内部是有差异的。江苏、上海地区都说〃一条鱼”，但在嘉兴、杭州、宁波、余姚、绍兴、金华都能说〃一光［ku鱼”，“光”可能是〃骨”的儿化读音，因为余姚话〃手骨”的〃骨”儿化后就读同〃光”字。［3］我们认为这个量词的本字还是〃根”字，因为它在温岭方言中的读音就是［ku33］，而〃骨”字的读音倒与此相差甚远。再说，从这个量词所匹配的名词来看，我们很难看出这些事物的〃骨感”来，也就是说看不出这些事物和〃骨”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如〃领带”、“头发”、“鼻头涕鼻涕”、“毛线”等。有些吴语研究文献写作“梗”或“更，倒有理据，因为“梗”字在《集韵》中是古杏切，其读音和意义比〃骨”字更贴切。【头】［d31］。作为量词，其来源与“口”同（都是动物体的一部分），表示“有头之物”。唐代〃头”出现了量事件的用法，相当于〃件”、“宗”。元代也沿用了此用法。但是，刘世儒在《魏晋南北朝量词研究》一文中还提到，“至如’呼食为头’的问题（如晋元帝’谢赐功德净馔一馔头’，刘孝威’谢赐果食一头’等，见《北户录》），这恐怕是另一个系统，同’脑袋’义没有直接关系了”。［2］94这段话指出了量词〃头”中与〃脑袋”义没有直接联系的另一个意义系统的存在，但是并没有详细述之。这段话前后部分的例子其实也还是属于不同的系统、不同的义项的。确切地说，前面〃功德净馔一头”和〃果食一头”中的〃头”是量词，这段话后面的〃头熟”和〃头水”中的〃头”则并非量词，而是个形容词性的区别词。如果我们联系温岭方言中的〃头”字，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温岭方言中，〃头”除了一般的用法外，还可作为表示容量的量词。跟〃头”相关的容器一般是指那种用竹篾编成的箩筐，口子比箩底稍大，略呈方形，温岭话叫做〃接箩”，一个就叫“一头”，两个人用扁担合抬“一头”；两个就叫“一担”，一个人就可担“一担”。那么，用一个接箩盛的物品，就用〃一头+名词”，如：一头谷（米、糠、小猪、沙），等等。因此，上文提到的〃功德净馔一头”、“果食一头”中的〃头”很有可能与那时候的某种材质和形状的容器有关。【股】［ku42］。在温岭方言中做名词和量词皆可，如一~蔊菜~|一~糖梗甘蔗。〃股”的本义是大腿，如〃两股战战”。在此本义基础上形成了转喻，依据〃大腿”的形状特征，扩展到与〃大腿”有图像相似性的事物，温岭话中的〃蔊菜~一种通常腌制后吃的植物，像细竹一样的”、“矮脚~形容个子矮壮的人”等即属此类。后来从名词引申为量词，指合股的纱、线或绳的一组成部分。如独股头只有一股的东西、三股辫一条辫子由三股编成。【粒】［?n0?5］o温岭方言中很少用到量词〃颗”（一般用在〃一~星”中），凡指颗粒状的事物用量词〃粒”为多。〃粒”字的音韵地位是深开三缉韵入声来母。但在温岭方言中，〃粒”字读为［?n0?5］,与同音韵地位的〃立笠”并不同音，后者读为［能?2］。〃粒”本义为米粒。《说文•米部》：〃粒糖，糖米也。”段玉裁注：〃粒乃糖别义，正谓米粒。”温岭方言中没有〃米粒”一词，倒有〃谷粒”一说，其他的还有〃花生粒”、“石头粒”等，这些词中的〃粒”为本义的名词用法，全部读作变音［?n0n51］。【领】［lin31］o“领”本义为颈、脖子，它作量词是从计量衣服开始的。元代开始进一步发展为量席、符等物。温岭方言中〃领”可以修饰〃明草草席、篾席、蓑衣”等，但读音为［lin31］。"领”字的音韵地位是梗开三静韵上声来母，温岭方言中有两种读音：［?lin42］和［lin31］。前者用于动词或人名中，与普通话相同，后者用作量词。一般来说，古次浊上在温岭方言中是读作阴上调的，如相同音韵地位的〃岭”字就读阴上，这里同一个〃领”字的两种读音一一阴上和阳上以及声母的清浊差异，就体现了它的两种词性和用法。汉语方言中存在一种量词独用的现象，即量词无需和数词或指示代词连用就能直接充当句子成分。最早专门论述一种方言中的此类现象的是石汝杰、刘丹青两位先生的《苏州方言量词的定指用法及其变调》。［4］温岭方言中的这种量词独用的现象也有着鲜明的特性。温岭方言中任何量词都可以独用。它可以单独出现在句首的主语位置，例如：记尔呒打着这下儿你没打着、趟白勒②别这趟白来了；也可以单独做宾语，例如：尔试试双相嘞你试试这双吧；还可以出现在名词前作定语，这种“量+名词”的格式一般出现在句首作主语，例如：瓶酒还呒开过这瓶酒还没开封过、间屋太阳照弗着这栋房子照不到太阳、句话讲来有道理这句话说得有道理、只橘烂爻这只橘子烂了，等等。又如：凑刚买了件衣裳，只着一日只穿了一天，件衣裳便碎爻这件衣服就破了。前一个“件衣裳”其实是〃一件衣裳”的省略形式，它出现在宾语的位置，和前面的谓语动词〃买”之间没有其他体词性成分相隔，且这个表示极小量的数词〃一”不用强调时就可以省略，表达不定指的意义。这种现象在普通话中也存在。而后一个“件衣裳”就是指〃这件衣裳”，它是量词“件”单独修饰〃衣裳”而具有指别的意义，在这个句子的语境中，是有定的，属于前指类。从读音上来说，一般作定指的量词是读降变音的，但是在实际口语中，上例的第二个〃件”不但没有读成降变音来表强调，反倒读成了轻音。根据《汉语方言地图集》中〃量词定指”在930个方言点的分布情况来看，这种现象主要出现在吴语的大部分地区、湖南的十多个方言点、福建的仙游、广东的南部、海南的北部和中部以及整个广西。［5］至于量词的这种定指用法的成因，目前学界大致有三种看法：省略说、底层说和结构说。［6］温岭方言中有定指功能的量词是否也与其他南方方言一样是台语底层的遗存？我们尚未研究过，故不敢妄下断语。我们同意量词本身是没有定指功能的观点，但也并不认为其定指功能是句法结构赋予的，因为温岭方言中表定指的独用量词就可以出现在句子的不同位置上，可以充当多个句子成分。我们认为，温岭方言中的这种量词独用的现象，可以看作是量词前的指示代词——确切地说是近指代词省略以及在具体语境下使用的结果。温岭方言中，量词〃个（简）”和近指代词是同一个字，后者是从前者发展而来的，但读音不同，在“数+个”格式中读［kie33］，作近指代词和在“数+个+名”格式中读［如?5］。表示定指时，既可以用“指示代词+量词+名词”的格式，也可以用量词独用的形式，也就是说：指示代词+量词+名词=量词+名词，与此同时，这两种格式中的量词一般都得读成变音，而非本音。个别量词例外，如“只、个”等，一般读本音。温岭方言的〃重叠式”包括单纯重叠和复杂重叠（加缀式）两种。普通话中的重叠量词一般表示〃每一”或〃周遍”的意义，能够重叠的量词必须是单音节的，还要同时满足非定量性和离散性的语义条件。一般来说，定量量词所包含的数量特征通常是连续的，而非定量量词的数量特征则是离散的。这种量词直接重叠的方式只是存在于个别温岭老话中，例如：’样样能，件件口［比约33-15］差”，意思是说每样都会，多才多艺，可是每样都不好；“个人做事干项项点点格”，意思是这个人做事情是有条不紊、清清楚楚的。除了这些温岭老话外，温岭方言中的量词是不能直接重叠的，而是需加词缀后再重叠，属部分重叠，格式为〃量+加+量”，表示，，每一”、“逐一”、“周遍”和〃量多”义。在这种重叠格式中，定量与非定量、离散与连续量词都不构成量词重叠的语义限制。例如：角货币单位加角I件加件。前者为定量、连续量词，后者为不定量、离散量词。另外，这种格式中的量词都是单音节的，例如：周加周I日加日I班加班，如果这些同类的量词仍作名词的话，即使名词是双音节的，而量词总是换成单音节的，例如：个加个班级I个加个星期I份加份人家。与“量+加+量”相似的是“量+打+量”格式。“量+打+量”中量词的选择受限较大，一般只能是个体量词，除了表示〃逐一”和〃遍指”的意义外，还有〃一个接一个”，或〃按一定的个数进行处置”的意义，例如：许鸡子要个打个叠起这些鸡蛋爻一个一个地叠起来，笑主道主因着进去别一下子全都放进去，慢都碎着完否则全碎了。这两种格式能作主语、定语和状语。作主语和定语时，一般后跟表示范围的副词〃都”，例如：场加场都输爻每一场都输了；作定语的，例如：场加场比赛都赢来爻每一场比赛都赢了；作状语的频率更高一点儿，例如：我拨搭捞题目份加份望过去我把这么多题目一道一道（地）看过去。I渠日加日走来搭我争相骂他每天来跟我吵架。这些格式中除了量词（不包括个别单音节量词如〃些”等）重叠外，还有一些与量词兼类的非谓形容词也可以，如“双”就可以组成“双加双|双打双”的格式，意思是〃每一双”或〃一双一双地（的）”。与普通话中的量词重叠式的语义认知模式不同的是，［7］温岭方言中的“量+加+量”式兼有普通话统合型“一+量+量”式与离散型“量+量”式或“一+量+—+量”式的语义认知特征。至于〃量+加+量”式表达的是统合型语义特征还是离散型语义特征，需视具体的语言环境而定。温岭方言中的有些量词还能加上一定的语缀后表示〃全、整、满”的意义，这些量词大都是集合量词或是由跟容量、身体部位等有关的名量词。主要的语缀有〃头”、〃整”等，构成“一+量+头”、“整+量”的格式。〃整”的用法与普通话相同。“一+量+头”中的量词包括名量词和动量词，例如：名量词：一堆头I一镬头I一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