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华裔男性作家的身份认同

论华裔男性作家的身份认同

批判女性作家的作品近二三十年来，中国文学快速发展，中国女性作家是推动中国文学发展的主要力量。然而以赵健秀为代表的华裔男性作家却批判这些女性作家的作品用东方主义的笔调描述和改写中国的传统文化,扼杀华裔男性的阳刚之气,有迎合种族主义之嫌。黄玉雪、汤亭亭、谭恩美等土生土长在美国的华裔作家,因其作品中“卖弄中国文化”、“反映早期黄种人的白人优越感”、“脱离了华裔美国人真实的生活处境”,被赵健秀进行了严厉的批判。华裔女作家主要因为以下三个方面的书写而受到强烈批判:一、西方社会的“他者”形象黄玉雪、汤亭亭、谭恩美作品中都有很多关于中华饮食的描写,在《华女阿五》中,黄玉雪详细地向美国读者介绍了各种食材和做菜的详细步骤,在黄玉雪的弟弟生日那天,父亲大办宴席,又是杀鸡又是宰鹅,还买了五十磅猪爪来庆生。《中国佬》中的妈妈在中国举行婚礼的时候,新郎要给新娘家送一千头猪或者一头猪以及相当的财物,来让新娘家操办婚事。《喜福会》中,打完麻将的母亲喜欢包馄饨或者做咸菜烧肉,《骨》中的莱拉也经常到“大众小吃店”吃馄饨,中国大陆的华人也好,海外的华人也好,大家有着共同的祖先,有着同样的饮食和烹调习惯,而饮食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作品中出现也无可厚非。但国内很多学者认为华裔女作家是带着西方人的优越感,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中华饮食文化,陈爱敏教授的《饮食文化上的“他者”—当代华裔美国女作家的东方主义色彩》就对这些女作家做了批判,“他们通过突出华人食物的与众不同,制作过程的原始、落后,来表现华人与美国主流社会格格不入的“他者”形象。其实从李恩富开始,西方世界的华人就有了向西方介绍中国文化的传统,黄玉雪曾经说过她的写作目的就是为了“使美国人更加了解中国文化”,“使华人的成就得到西方的认可,以此堵住所有歧视者的嘴”,但是华裔女作家对于食物的过多描写被认为是中国食谱或中国风情介绍,国内主要的华裔文学研究者都认为作家对于饮食过多、过细的描写有营造异国情调的自我东方化嫌疑。笔者认为,中国向来是讲究美食的民族,“食色性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杀鸡宰羊大宴宾客,也是中国宴请宾客比较常见的场景。从文化的角度来看,文化的结构一般分为四个层次:涉及人们的衣、食、住、行等的“物质文化层”;指导人们行为和相互关系准则的“制度文化层”;关于人们约定俗成的习惯和风俗的“行为文化层”,和表现人们的社会心理、意识形态、价值观念、审美情趣、思维方式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文学艺术作品的“心态文化层”。女作家的饮食描写是文化结构中的第一层“物质文化层”,可以说她们对于中国饮食的描写客观上起到了向西方世界介绍中国文化的目的。美国本土也有很多烹调类的书籍和电视节目,东西方的文化存在着重大的差异,饮食习惯也必然千差万别,并不存在野蛮和优劣的高下之分。汤亭亭笔下的华人也什么都吃,汤亭亭祖籍广东,众所周知,广东人喜食杂食,几乎什么都敢吃,不仅吃猪肉、牛肉、鸡肉、鱼还吃鼠、蛇、虫等。生长在美国本土的汤亭亭对母亲杀鸡或者处理鳝鱼的血腥场面感到厌恶,但根据广东人的饮食习惯,汤亭亭对于厨房和食材的描写应该并不是凭空杜撰出来的,她也没有刻意丑化中国饮食习惯的主观心理。相反,她们的介绍对于亚洲文化在欧洲起到了很好的传播作用。随着在美国本土上生活的华裔越来越多,亚洲的文化已经影响了美国的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包括艺术、电影、食物、工业、宗教和性生活,甚至认为与亚洲日益增加的接触已开始改变美国的价值观念和美国人的思维方式。近年来随着中国在世界上地位的提高和中国经济的发展,在世界舞台上,中国人显得更加自信,他们对中华美食的自豪感让他们开始主动地向世界介绍自己的饮食文化,2012年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就是很好的例子。文化的影响是双向的,长久以来,中国习惯了“西学东渐”,习惯了被动地受西方的影响,现在也逐步文化输出。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国文化在世界的影响在不断扩大。二、传统文化的影响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父亲不苟言笑、从来不与子女开玩笑、要求子女尊敬、服从。黄玉雪的父亲就是这样的。黄玉雪的父亲是个基督徒,自己在家里开了个小型服装厂。在家里父母从来不鼓励孩子成为他们的朋友,也不要求子女对他们说知心话,因为这样会削弱子女对父母的尊重。在黄玉雪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学校取得优异的成绩时,父母没有表扬,因为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中国的传统文化强调教育孩子要谦虚,要长尊有别,中国的父母不愿意像西方人一样,建立亲密无间、平等的亲子关系,因为怕孩子有骄傲的情绪,父母轻易也不愿意表扬孩子。《中国佬》中的父亲也是沉默寡言的形象,他整天不愿意和孩子说话,洗衣房的生意失败后,他整日苦闷,更加沉默。父亲的沉默失声既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也有当时的历史和政治背景。1869年横贯美国东西大陆的铁路工程完工之后,大多数华工被解雇,加上70年代初美国经济危机的爆发,美国政府及各州的法律为了保证白人的就业率,不许华工涉足大多数的就业领域,只有白人男性不愿意从事的餐饮和洗衣等行业才允许华人工作。虽然父亲并不愿意像影子一般,沉默、怯懦地在美国生活,但美国主流社会的排华情绪和对于少数族裔的压制政策却导致了父亲的一事无成、郁郁寡欢。《骨》中里昂却是一个乐观、积极的父亲。里昂家里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这在中国“重男轻女”的传统文化中被认为是“断子绝孙”,但里昂并不认同这种父权制思想,“没用的家庭。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就是那个秃头的利昂。他没生别的,光生了女娃。利昂让我们别在意别人怎么说。‘别人说是妒忌,五个儿子也抵不上一个好女儿’。”为了养家,里昂拼命干活,白天夜里都不停,在他找工作的过程中,作为受到主流社会歧视的少数族裔,他收到过难以计数的辞退信,但里昂坚强乐观,敢于面对残酷的现实,他把到了美国后收到的所有辞退信和文件都收集起来,莱拉深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自豪,“像利昂这样一个经历无数次失败的人,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充满希望的心。”在《骨》中,伍慧明还塑造了一位新生代的理想华裔男性形象——梅森。梅森是一名优秀的汽车修理工,身材修长挺拔,做事勤勤恳恳,善始善终。他注重家庭、亲情,遵循中国的儒家伦理观。遇到重大事情的时候,他沉稳、冷静,一直是莱拉的精神支柱。他尊重莱拉的父亲里昂,甚至比莱拉更了解他。在里昂遇到事情时,他总能够帮他们顺利解决。作为出生在美国的第一代华裔,他自信,爱运动,崇尚民主和平等。对于中国传统他有自己独特的判断“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他不接受赌博,因为“那事太中国味了”。他也不认同表弟戴尔的那种全盘美国化,无法忍受与戴尔讲话,因为“他们那些人说话一副白人腔调”。他不再把中国文化作为自己融入主流社会的沉重负担,而是充分利用中国传统文化的优势,成功地在中国传统文化和美国文化中找到了很好的平衡点。女作家笔下的华裔男性形象并非都是沉默、消极的,在历史的语境下这些形象也得到不断的修正,女作家并非以丑化华裔的男性形象为手段,来博取白人社会的认可,跻身主流社会。三、现代文化的延续与进步华裔女作家对于中国大陆的贫穷、愚昧、落后的描写可能有夸大之嫌,但这也不能过多责咎这些女作家,毕竟她们都没有在中国生活的亲身经历,她们笔下的中国是父母或者祖父母故事中所描绘的中国,是祖父母或者父母对中国的回忆,是想象的故国。根据后殖民理论,散居的族裔在所处的社会文化结构中,依然残存着其他时空的集体记忆,在想象中创造出自己隶属的地方和精神的归宿,用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话,就是创造出“想象的社群。”她们笔下的打麻将的场景、男尊女卑、重男轻女思想和包办婚姻、女性被封建传统和礼教压制和迫害等落后、愚昧的现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确实存在过很长一段时期,甚至今天在偏僻、落后的农村这些思想仍然有一些残留。《女勇士》中因为姑父去了金山,长期留守家乡的姑姑和别人有了孩子,因为她的不守妇道和道德沦丧,就在姑姑分娩的当晚,全村的人一起去抄了她的家,姑姑只能在猪圈里生下了孩子,并且抱着这个孩子投井自杀了。从此以后,家里再也不许提到姑姑,就像她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因为失去贞操,姑姑不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被从家族的记忆中抹去。《喜福会》中,许安梅的母亲给别人做了小老婆,这种不守妇道、辱没门风的行为让她从此不敢再回家看母亲和孩子,知道许安梅的外婆病危时她才能够回家探望自己的母亲,在安梅的外婆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安梅被唤到病榻旁,外婆向她讲述了妈妈的事情“你提也不要提她的名字—永远。一提她的名字,就如同在你父亲坟前吐口水一样的大逆不道。”鲁迅的《药》和《祥林嫂》都揭示了国人迷信、麻木、封建礼教残害旧时代女性的形象,但为什么这些作品能够受到国人的推崇,而《女勇士》《喜福会》中对落后中国的描绘就引来专家学者的强烈批判呢?难道真的是“内外有别”、“家丑不可外传”?国人经常骂张艺谋,因为他的影片丑化中国人的形象,强化了西方人认知中的中国落后、野蛮的形象,但张艺谋的影片《红高粱》改编自莫言的《红高粱》系列,莫言因为“中国20世纪的疾苦从来都没有被如此直白地描写:英雄、情侣、虐待者、匪徒—特别是坚强的、不屈不挠的母亲们。他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没有真理、常识或者同情的世界,这个世界中的人鲁莽、无助且荒诞”而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莫言现象该怎么看呢?他是因为利用西方的优越感和视角来看中国人,丑化了中国人的形象而获得了文学界的认可?他的文学是中国文学还是世界文学?这是个可以引起反思的问题。华裔文学爱好者和研究者在看华裔女作家作品时,应该以一种世界文学的包容性眼光和国际性的胸襟,而不能仅把华裔文学看成是中国文学的海外分支或者是延伸。四、中美两国文化的差异华裔女作家笔下的重男轻女、缠足、包办婚姻在中国社会确实有着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并不能因为这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糟粕,就予以否认或者羞于承认,也不能简单地给这些华裔女作家贴上“华裔”和“女作家”这样的标签,这样她们的作品在被阅读之前,已经被标签化了,标签化的直接后果就是读者的阅读预期就是东方化和女权主义。不可否认,华裔女作家针对美国的读者,为了获得更好的市场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