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制伦理思想对都城形态元素的影响

周礼制伦理思想对都城形态元素的影响

《周礼记》在城市规划行业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对中国古代首都史的研究，还是相关文章的专业著作和文章，都证明了其重要的学术地位和影响。在研究周“礼制”伦理思想对早期都城形态的影响过程中,笔者发现被后代历朝尊为典范的周“礼制”伦理思想在产生之初,并没有对西周和春秋战国时期的都城形态产生决定性的明显影响。《考工记·匠人营国》营建制度的根源是周“礼制”的思想,两者相关联,就有必要追溯周“礼制”伦理思想的形成,及其对早期都城形态要素宗庙、宫殿和市场布局的影响。考工记的营国制度,根据考古发现和分析,春秋战国的都城在建设中少有严格体现的,城市规划历史学界提到的《考工记·匠人营国》规划制度在当时是否存在?至少目前的考古文献还未能回答这一问题。究其原因笔者认为:首先,是客观社会思想环境,当时周时代中央集权尚未建立,对诸侯的控制不如秦后郡县制的实施,能否有全国性的营建法规是值得质疑的。更何况当时是处于孔子所感叹的“礼崩乐坏”的时代。考工记营国制度的核心是周礼,从西周到春秋的历史时期“礼制”当时是属于贵族阶层的,《考工记·匠人营国》只是“礼制”思想理想化的一个都城模式,礼制的伦理思想的普遍推广和深入中国古代社会中下层是在两宋以后,随着南宋陈朱理学的兴起和书院制度体系形成全国推广,到封建社会后期儒家“礼制”为核心的伦理思想的普及和推广才得以实现。其二,周礼对早期都城的城市形态的影响主要是从礼制祭祀活动而演化,经历了突出宗庙的地位,到以宫殿为主体的城市形态代建的过程,而宫殿的规模和耗资的巨大又催生了支撑都城的经济运行的市场的发展。《考工记·匠人营国》所倡导的周“礼制”的伦理思想对早期周到春秋战国时期城市形态影响局限于城市形态中的主要元素宗庙、宫殿的布局和空间形态,并未达到封建后期如元大都和明清北京那样的经典演绎这也是当时客观的经济和社会技术层面的条件决定的。毕竟规模宏大的理想化都城建设离不开强力的中央政权和发达的社会经济技术基础。1周礼制的核心以及京城寺的地位1.1礼与社会的结构孔子儒家思想体系里对君子和小人的区分就是“礼”的等级划分。礼的整个体系依赖于并维护着社会的等级和差别《礼记》明确指出:“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礼只有在这个两极结构中才有其意义和作用。礼是君王和贵族存在的理由和证明,也提供了社会下层安分守己的依据。1.2主从家族结构的角度分析礼制与权力的继承和确立,是等级划分的实现方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是依据与此“民之所由生,礼为大”。张光直最明确地指出,先秦社会的基本元素是从许多氏族中裂变出来的父系宗族。从理论上讲,从君王到底层的官员,专制权力统治集团中所有的成员都是由血缘和婚姻联系在一起的。这一点在中国社会最为典型。人的社会和政治地位首先由他在整个家族结构中的地位所决定。君王是统治这一国家的氏族创立者的直系后代,其非直系后裔通过被给与封地和世袭权力建立起家族中的下层分支。这样宗庙就成了“礼制”最重要的实现权力继承和宣示的地方。当时的宗庙的地位在都城是地位最高的。也是最初中国古代城市的中心。商代二里头的大房子遗址也证明了宗庙是这一时期的城市的核心建筑1.3“礼制”的确立—西周宗庙的礼仪空间和中国传统空间的原型西周宗庙的礼仪空间奠定了3000年中国城市和建筑组群的空间模式。西周宗庙的礼仪主要是祭祖,生者通过祭祀途径对其祖先表达敬意,将酒食陈列在死者的象征物前。宗庙的建筑形式提供了对社会结构的隐喻,而举行的祭祖仪式则是规范着社会的等级。这些仪式也就决定了这个人在政治权力框架中权力的位置。通过这种礼仪,宗庙及其礼器如精美宏大的青铜器成为氏族或宗族的集体纪念物,标志着他们的权力政治地位,强化了对过去权力分配的集体记忆,通过宗庙展开了更广大的社会权力的网络。“礼制”的核心价值由此体现,宗庙在西周城市中的核心地位也就此确立。宗庙空间的地位和影响同时也界定了中国古代城市和建筑空间形态原型陕西凤雏的一处西周王室宗庙建筑遗址,从留在建筑基础上的残迹足以表明,它们源于同发现于二里头的两处夏代晚期建筑遗址,皆为由廊和庑环绕的封闭院落式建筑体,这些特点与《尚书》和《仪礼》中记载的三代宗庙在结构上具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种结构开启了古代中国庙堂建筑的基本格局:廊和庑造成了空间的不连续性,把“内部”与“外部”分开。以中央厅堂为焦点的围合式院落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在此确立的中国传统建筑群体的空间原型,决定了后世3000多年中国城市空间和建筑群体标志性布局的基准框架。众多的中国传统空间包括北京的四合院都源于西周的宗庙。人们不得不惊叹于中国传统礼制空间历史传承的强大生命力。2从“礼制”到权力庙2.1战国时期城市形态西周宗庙在后来规模越来越大,到了战国时期宗庙远非是单纯为供奉祖先而设计、构建的建筑群体,而是一个宗教和政治的双重中心。这种王室宗庙结合了祖庙和宫殿两种功能,它不仅是祭祖的宗庙场所,也是处理国家政务的宫殿重地。而这种宗庙和都城形态的礼制关系,是战国时期都城城市形态的特征。从1974年发掘的河北平山县战国墓葬(公元前378年前后战国中期)一号墓出土的一幅记载战国中山王陵墓区的总体规划图——兆域图,人们看到了西周时期的宗庙结合了祖庙和宫殿两种功能合二为一的图象。杨鸿勋在《战国中山王陵及兆域图研究》一文中推断:这种陵区总体规划“不仅是列国通行的一种制度,而且其规划设计已基本定型。”中山王陵区总体规划图版距周公规划兴建洛邑城要晚6-7个世纪。从考古发掘来看,此时的宫殿地位已经上升,并具备了宫殿的早期特征:高台建筑、体形高大、成中轴布置等符合周“礼制”的特征(图1)2.2中国长安的宫形态西周中后期到东周,社会变革最清晰地反映在东周城市的发展和宫殿重要性的增长上,宫殿从这时开始独立地承担权力的形象的作用。宫殿与祖庙的分离意味着政治权力正在从禁铜它们的“家族与宗教背景”中获得释放。周代对土地系按列国分封制实行,并加速了这一过程。宫殿的独立表明诸侯各国新的政治力量的崛起,因为权力可以不通过在宗庙里的礼仪活动从周室继承或分封,可以靠实力来争、去打。而这种以武力的强大为标准的新“礼制”象征就是宫殿。宫殿在当时已对祖庙原来在都城里的至尊地位发出挑战和超越。考古调查已发现的二十余座春秋战国时期大小诸侯国的都城,其可观的规模与基于西周等级制度的传统建筑规制明显不合。《考工记》匠人营国等级化的理想破灭了。而目前发现的战国都城遗址在形态上更多的是多元化的布局。无论这些都城外部形态如何变化,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宫殿的营建在规模和位置上已超越宗庙。突出宫城,无论是形制还是尺度上的变化特征一直延续到西汉长安。西汉长安是先建宫殿后建城,宫殿在都城里的尺度比例、形制等级和数量都是历代之最。在这一时期成书的《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顺应了周王室渐微的潮流,将宫殿安置在都城“国”之中央,位于它两边的是“左祖右社”。这里,传统都城的两个最重要组成部分“祖庙和社”已经变成了新兴城市中的次要元素。同时规定了都城营建的形态规范(图2)。但是诸侯国的王公们并不承认这个规定,有的城甚至在规模和精美程度上超过了周王城。而且,所有这些新兴都城都含有一个专门的“宫殿区”。在各国都中的位置不同,现今发掘的围墙所包围的巨大残存建筑基址表明了它当时的存在气势。这些围墙把城市划分为君主和臣民的不同区域。燕下都的宫殿区位于城的北部。那里的许多大型夯土堆有的现在仍高出地表20余米,可见昔日立于高台上殿堂台阁的堂皇富丽。齐国故都临淄的宫殿区甚至被界定得更为严格,成为一个附在大城西南角封闭而独立的“宫城”。可见《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对春秋战国时期都城城市形态的影响是有限的(表1)。2.3武士国时期，都城、宫殿和市场的地位日益提高战国都城形态上符合周“礼制”特征在减弱,宫殿和市场作为宗庙之后又一主体元素,在都城内的地位日益上升。2.3.1西汉长安的“礼制”形态在西周早期,按宗法“礼制”的要求,分封地区,各国的都城就是各诸侯国的政治堡垒,因此卫“君”便成了城的本位,用以维护宗法分封政体的统治。在《考工记》营国制度的“后市”之制,正是这种规划概念的表现。置市于宫后,市的地位低于宫。“市”是为“君”生活服务的,并没有为都城内臣民服务的功能。都城的形态是以宫为主体的“前朝后市”、“左祖右社”之制。到了春秋后期和战国时代,都城随着各诸侯国的强大,其规模不断扩大,都城内的臣民也越来越多。产生“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的概念,体现都城功能的增加。此时的都城已兼具政治经济双重职能了。当时的都城在形态上表现出的是传统的表现“礼制”特征的宗庙形制和规模在弱化。而新的表现“礼制”特征的元素即宫城的形制和规模在发展,作为宗庙之后又一主体元素,在都城内的地位日益上升。以宫城为主体元素表现都城“礼制”形态特征的时期,在都城“礼制”形态的演变史上,表现出最高潮的是西汉武帝时期的长安城。而这一“礼制”特征一直延续到东汉。2.3.2礼制规划的要求因为经济的迅速发展,而春秋战国时期的各国都城又是工商业基地,故市场在社会经济中的地位日益显著。城市经济繁荣直接关系到国力的强弱、国家的兴衰所以,各国的都城大多充分发挥它的经济职能。《管子》的营国思想相对于周礼,渐成为主流。要点为城址选择、城市形制与布局、道路规划以及闾里规划等方面,强调城市的规划格局不为旧制所约束,主张“城廓不必中规矩”,“道路不必中准绳”,其他如墨子、商鞅等,也有不同于周礼规定的思想,此时都城的形态大城套小城的格局呈多元化的形态出现。其中主要表现为扩大城市规模,除保留宫城外,更加建广阔的外廓以作为经济活动场所。改造依附于“宫”的“后市”,发展成为城市独立的集中商业区作为外郭主体,以供城市各阶层之需。增加工商业及居住用地,为积极繁荣城市经济创造条件。以齐国的临淄城为代表。强调礼制规划秩序,也遂渐遵循经济发展规律要求。春秋战国时期的都城,如齐临淄、晋侯马及郑韩新郑等,以及营建规划的新城,如燕国的下都、秦国的咸阳等,都城形态发展与其说是背离了符合周礼“礼制”的《考工记》营国制度规定,倒不如说是发展了一个以宫城为周“礼制”特征元素的都城形态的模式。3周伦理思想的恢复和考证历史的地位3.1两汉确立的伦理主体《考工记》是中国春秋时期记述官营手工业各工种规范和制造工艺的文献。西汉初期因《周礼·冬官》散失,遂以《考工记》作补,从而保存在《周礼》中传世。成书年代目前考古发现还不能明确是西周或者是更早期的,还是后人在西汉时将其编入周礼,上升其到城市营建的伦理规范的层面。西汉董仲舒推广儒学,尊崇“礼制”,所以在汉代把先秦时期手工艺专著提升到经书的地位也是当然。作为秦时期手工艺专著,本来面目还是在“器”的层面,文中提到的匠人,在先秦社会里不是主流社会的伦理实践行为的主体。在都城营建这一涉及王权礼制的“道”层面上在当时西周和春秋战国时代影响不会太大。3.2中国古代首都的经济分析和城市工程建设技术考察《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为后来中国古代城市建设确定的空间结构和框架,城市的整体选址和尺度定位;涉及到具体的城市功能的布局,“营国”,即规划都城,设计王宫、明堂、宗庙、道路;这些对城市基本主体建筑和城市功能设施的布局、尺度和数量上的指导规定,构建了中国古代都城形态的基本框架。中国古代都城的建设和其相对应时期的历朝经济发展水平和社会生活方式是相关的。这为人们构建了一个经济分析和城市建设工程技术考察角度。最突出的是建立了作为中国古代都城城市形态的基本元素的分类和建设等级制度。而这等级的划分也是《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最忠实于实现周“礼制”伦理思想的依据。3.3周“礼制”的文化内涵《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只是春秋末期齐国的工艺官书,即使当时的齐国都城临淄的城市形态与《考工记》规范也大相径庭;何况是“礼崩乐坏”的春秋战国时期呢?再往后也没有历代都城严格执行《考工记》规范的例子,反而是一个外族入侵建立的王朝在元大都营建时才比较严整地贯彻了“匠人营国”的周“礼制”伦理思想和营建都城的规范。先前,很多学者出于光大中国古代城市规划思想的初衷,抬高了《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在中国古代早期都城规划建设实际实践运用的价值和地位。指出古代城市规划的成就,功能划分,方格网理性主义的规划等概念。更多地误导了中国古代都城形态的研究,周“礼制”的伦理思想在中国古代的伦理思想的产生之初,并没有对先秦时期春秋战国的城市形态产生深远或者说是决定性的影响。而到后世对其的推崇是建立在对周“礼制”伦理价值观的认同之上的。中国古代历代建国思想和当时的经济发展水平和情况都是大相径庭的。而且近来的考古发现和研究文献都已事实证明,中国古代文明无论是从起源上,还是从发展进程上都是呈现多元,并且是不断地融合外来文化。所以,历代都城的形态都是当时经济基础和伦理思想的结合产物。历朝历代立国都是按自己的统治需要来制定并推行立国的伦理价值思想和伦理规范,并不是一直沿用千年以来形成的以儒学为核心的伦理思想和实行礼制伦理规范。唐代就是儒、道、佛并尊,道家的伦理思想因老子姓李,更得到唐王朝的推崇,两晋五代时期和后来两宋时期都城形态都是体现了并非儒学的“礼制”独大的局面。元大都的城市建设沿用千年前的礼制伦理思想,较此前的历代都城建设更多演绎了《考工记》。元代是一特殊时期,忽必烈认识到“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在大都前建的元上都即在宫殿后建孔庙,大都的规划是由汉人刘秉忠执行的,全面体现了“考工记”的布局。和后来的清代一样,源于落后文明对先进文明的征服,军事上的成功并没有带来文化上的平衡。但在先进汉文化的器物层面,却是全盘接纳,同时两朝学习汉文化也有成效。元大都的规划和建设遵循《考工记》的规范,明后清入关后,完全占用北京,而明代北京在元大都的基础上改建。元的国号就是取于周易的章节。《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这一符合“礼制”的营建规范在这一特殊历史时期才得到了真正的发扬光大。4《考工记案案》对周“礼制”的指导和发展周“礼制”伦理思想起源于表现权力的拥有和继承的祭祀活动,“礼制”的功能表明了与国家权力的渊源关系。而这为儒学能在百家争鸣中成为“礼制”伦理思想的主流核心注入了历史伏笔,周“礼制”的形成在其起源上就是和祭祀和权力的宣扬、继承和证明联系在一起。由此考察后来都城,从先秦到后来历代王朝的国家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