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发展对制造业出口复杂度的影响研究

互联网发展对制造业出口复杂度的影响研究

一、模型设定与创新目前，中国通过模仿先进国家技术，利用“人口利益”促进出口贸易的空间越来越小，面临着“中等国家收入陷阱”的风险，制造业和贸易的转型和附加值尤为重要。2016年,政府工作报告强调深入推进“中国制造+互联网”发展,显示了政府将“互联网+”作为推动制造业自主创新和转型升级重要引擎的决心。国内外关于互联网对制造业出口影响的研究仍较少。Clarke(2002)使用1999年东欧和中亚企业数据实证发现,接入互联网的制造业企业出口多于未接入的企业。Freund和Weinhold(2004)建立引力模型分析认为,互联网主要通过降低企业贸易沉没成本提升了贸易量,结论得到1997~1999年56个国家贸易数据的支持。Bojnec和Fertoe(2009)使用OECD国家数据实证发现,一国互联网用户数对本国制造业进口和出口都有促进作用,原因主要是互联网能改善企业对贸易机会信息的获取、降低贸易成本、增强市场竞争等。朱彤和苏崇华(2012)使用2002~2010年中国省际数据实证发现,互联网普及对地区外贸出口有显著促进作用,且对经济落后省份的促进作用更大。李坤望等(2015)利用世界银行2002~2004年企业调查数据实证发现,不仅信息基础设施的提升会改善一国出口绩效,信息化密度高的企业也具有更高的出口倾向。出口复杂度作为衡量一国贸易比较优势的新方法,近年受到广泛关注。金融发展及创新(齐俊妍等,2011;顾国达和郭爱美,2013;陆菁和陈飞,2015)、人力资本、政府政策(Wang和Wei,2007)、制度质量(Berkowitz等,2006;戴翔和金碚,2014)、基础设施(王永进等,2010)、OFDI(杨连星和刘晓光,2016)、FDI(Bin和Jiangyong,2009)、环境规制、全球价值链嵌入(蒲红霞,2015)、中间品进口(齐俊妍和吕建辉,2016)等都可能改善一国出口复杂度。然而,互联网发展能否推动一国制造业出口复杂度提升?如果可以,其机制如何?既有研究鲜有涉及该问题。本文在逻辑梳理基础上,从“李嘉图比较优势”视角建立了一个简单模型,解释了一国互联网发展对制造业出口复杂度的提升作用和机理,并利用1995~2011年39个国家互联网用户数和附加值出口贸易数据进行了实证。本文创新点在于:第一,从理论和实证上证明了“互联网发展水平是一个新的比较优势来源”,并梳理了相关作用机制;第二,以往研究多认为互联网主要通过降低贸易成本来影响贸易流量,本文则着重强调互联网发展还能通过提升制造业生产率来影响贸易模式;第三,与以往对互联网与贸易关系的研究不同,本文使用附加贸易数据进行指标测度,很大程度上规避了重复统计和国际分工导致的统计假象问题。在实践意义上,为我国借助“互联网+”推动产业和贸易转型升级的战略方向提供了证据支持,并为相关政策制定提供了更深刻的认知基础。二、社会数据安全资源:数量、丰富,落实了成本的大幅下降自1992年万维网诞生,互联网在世界范围内实现快速扩散,带来了社会数据信息资源在数量、丰富度和质量上的快速提升,同时也实现了成本的大幅下降。本文认为,一国互联网发展可以通过以下机制促进一国制造业出口复杂度提升。(一)有效降低企业单位产出成本,实现企业协同发展企业从生产到贸易各环节中都面临大量不确定性,也即有效信息数量不足、质量不高、及时性不够等问题。信息成本即不确定性带来的经济成本,可总结为两种类型:一是为减少不确定性,开展搜集、处理、传递信息付出的代价;二是没有或未充分获得信息,由不确定性导致的风险损失(Arrow,1984)。企业经营过程中的信息成本表现为多种形式:如生产过程数据不充分导致较高的错误和管理成本,为应对市场需求信息不充分所需的缓冲性存货,客户偏好信息不充分导致的高营销费用,要素市场信息不充分导致的高采购成本,企业与外部主体以及内部各部门间的协作和交易成本等。同时,信息流动的时滞还导致决策和执行的响应速度缓慢,使企业不得不为占用生产要素更长时间而付出更多租金,提高了单位产出成本。互联网等信息技术的进步,使“云网端”等“互联网+”基础设施(阿里研究院,2015)成本持续下降、扩散程度持续增强。在线商品和要素交易平台、即时通讯工具、企业内和企业间信息协作系统、在线知识库和数据库、社交平台、物联网等各类互联网平台及应用迅猛发展,使各类市场主体获取、处理和传递信息的能力不断增强,进而可以通过大幅降低信息成本使企业的单位产出成本实现节约。第一,利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平台和应用,企业能通过减少生产错误率和缓冲性存货,降低采购、销售、劳动和管理成本,提升决策有效性等实现成本节约(谢康等,1999;Lehr和Lichtenberg,1999;Gilchrist等,2001;Arvanitis和Loukis,2009)。第二,互联网能降低企业与客户、供应商及合作伙伴等的沟通、协作和交易成本(Mukhopadhyay和Kekre,2002;Fornefeld等,2008),促进不同中间产品企业的分工合作及企业服务和任务外包,实现企业协同效率提升和成本节约。第三,互联网通过提升社会分工水平提高生产率。社会分工水平的提升会改善劳动者的生产率(Yang和Borland,1991),但同时带来了更高的协调成本(Becker和Murphy,1992)。借助互联网赋予企业的信息能力,企业间和企业内的协调成本得以下降,社会分工水平及劳动生产率有了进一步提升的潜力。(二)学习效率的提高人力资本作为一国生产率提升的重要推动因素,其核心是劳动者的知识和技能水平。互联网发展显著推动了知识的获取、传递和共享等过程,从而能促进一国人力资本的改善。第一,互联网可以改善社会教育和培训水平。利用基于互联网的互动和资源共享工具(Agarwal和Day,1998;Zhang等,2006)、信息检索系统、电子图书馆、个性化学习工具(Ruiz等,2006)、集体学习平台(Arsham,2002)、在线课程(Carswell等,1997;Blackburn和Athayde,2000;Chen等,2010)、虚拟大学、虚拟教室(Arbaugh等,2004)等,人们能以低廉的成本获取更加丰富的学习材料、渠道和方法,使从初等教育到成人培训各阶段的学习效率得到提升。第二,互联网促进“干中学”。通过对互联网及各类应用的掌握,劳动者可以更有效地收集和处理工作过程数据,与组织内外部的专业人士建立广泛而即时的联接,能够更快地获得问题解决方案和积累经验教训,加速“干中学”过程。人力资本的提升使一国劳动者在同样工作时间下,拥有更高的工作效率和产出能力。(三)从高复杂度企业分析角度看“信息论”指出,任务越复杂,完成任务所须处理的数据量就越大(Kolmogorov,1965),因而复杂度高的制造业单位产出所需付出的信息成本可能也越多。首先,高复杂度产品涉及的产业链更长、中间产品更多、分工水平更高,在研发、生产、使用、维护等各环节上需要更密集协调和更精确的数据信息。其次,高复杂度产品技术更新速度更快,供应商须及时收集市场、竞争者及各类科技情报,推动产品快速更新换代和市场策略调整。再次,高复杂度产品的支持系统更加复杂,涉及与人力资源、融资、法律、商业、技术、财务、检测等多类中介和服务机构的交易和协调。同时,高复杂度制造业具有更高的知识密集度,对人力资本的要求和投入也更大。高复杂度制造业具有更高信息和人力资本密集度的特征,会使一国互联网发展对其生产率和出口的促进作用大于中低复杂度制造业。由此,互联网发展会促进一国在高复杂度制造业上产生比较优势,进而推动制造业整体出口复杂度的上升。作者将以上机理总结如图1。三、互联网发展对一国连续商品贸易分工模型的构建本文以Dornbuschetal.(1977)两国连续商品贸易分工模型为框架,参考并拓展Costinot(2009)的基本设定,建立一个简单模型来解释互联网发展对一国不同复杂度产品比较优势的影响。(一)任务系统的效率假设产品i由z(1)式显示,对复杂度为z设互联网发展水平为θ,θ∈(0,+!)。互联网发展水平低,则该国生产者面临信息匮乏,不能有效的开展沟通、管理、监控和协调工作,导致部分任务无法完成。该损失可以视作生产过程中的信息成本。假设所有任务完成的概率相同,且与互联网发展水平正相关,均为另外,互联网可以通过提升工人的数据、信息和知识获取能力改善工作效率,即单位时间内可完成更多工作。c国每个工人拥有的人力资本h需要注意的是,由于概率叠加的影响,产品分工越细,所有任务同时完成的概率越小,所产生的损失占产量的比例就越大。在现实中可以理解为:单位产品涉及的分工协作主体越多,企业为内外部协调、交易及应对不确定性等付出的信息成本越高。模型显示:互联网发展不仅为单个任务的完成提供更充分的信息,提高任务成功率;对高复杂度产品而言,互联网发展水平提升带来的信息成本节约效应尤为显著。(二)需求和需求人的决定沿袭Dornbusch等(1977)的需求设定,消费者对最终产品有固定的收入消费比例,且两国消费者偏好相同:其中s(三)制造业出口竞争力与人力资本水平的关系两国家每个行业都有大量价格接受型生产者。c国i产品生产者雇佣l个工人进行分工生产,并支付该国工资率w由(4)、(5)整理后有:对Pr进一步求得c国i产品生产者的最优分工水平M从Mc国i产品单位产量所需劳动为:由于M从(9)结果来看,一国制造业劳动生产率与该国互联网发展水平、人力资本水平正相关,从而两者的提升可能整体提升本国制造业出口优势。作者由此提出:命题1:其他条件相同情况下,一国制造业出口与本国互联网发展水平呈正相关关系。(四)两国内部企业的就业人员工资用于消费在自由贸易下,两国产品市场出清,同类产品的国际价格相等,所有企业利润为0;两国内部不同产品生产者为劳动力支付相同的工资;消费者收入全部用于消费。均衡由(8)、(10)和(11)式定义:两国生产率比A为:由包络定理求A对z可见,A是z可见,当且仅当g(θ(五)劳动市场均衡性分析根据Costinot(2009),在贸易均衡时由(10)可知:A(z不失一般性,分析1国劳动市场均衡,由(11)知:命题2:在其他条件相同情况下,互联网发展水平高的国家制造业出口复杂度更高。四、确认研究(一)国互联网发展水平本文使用固定效应模型和二阶段最小二乘回归(2SLS)模型来验证上文命题:核心变量计算方法如下:1.制造业出口复杂度(Complx)。出口复杂度计算方法最早由Hausmann等(2005)提出:首先,由各国某行业出口额、各国总出口额,及人均GDP数据计算行业层面出口复杂度IndComplx2.互联网发展水平。本文使用一国互联网用户数的自然对数(Internet)为度量一国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标准。梅特卡夫定律显示,随着互联网节点的增加,网络中的连接数量和数据信息量会呈指数级增长。一国互联网用户数对该国互联网平台和应用的数量和质量,及数据信息要素的数量和丰富度有重要影响。3.其他变量。在稳健性检验中,分别利用上述模型对各年度各国家高、中、低复杂度行业的出口指标进行检验。在Beck(2002)基础上,使用制造业附加值净出口/GDP作为度量不同复杂度水平制造业的出口指标,复杂度水平分类依据欧盟委员会、NACE和WIOD分类标准确定贸易相关数据来源于UNComtrade数据库和WIOD数据库,参考Koopman等(2012)计算了样本国家各年度各行业的附加值出口额,用于计算出口复杂度和出口指标。该方法很大程度上规避了使用海关贸易数据存在的重复统计和国际分工导致的统计假象问题。本文选取的样本为WIOD数据库的40个主流贸易国家和地区,剔除实证数据有缺失的台湾,得到39个国家1995~2011年的非平衡面板数据(二)互联网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关系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显示:一国制造业附加值净出口占GDP之比与互联网发展水平成显著正相关关系。在其他条件相同情况下,互联网用户数每提高1%,制造业附加值净出口占GDP比(Manunet)提高0.8个百分点,P值在1%以下,在经济意义和统计学意义上都十分显著,一定程度上可证明命题1。制造业出口复杂度指标(Complx)与互联网发展水平也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其他条件相同情况下,互联网用户数每提高1%,该国制造业出口复杂度提高114.79美元,P值在1%以下,在经济意义和统计意义同样显著,一定程度上可证明命题2。其他变量相关性如下:Manunet与Complx都与人力资本指标(Hum)、研发资本(R&D)指标成显著正相关关系,显示一国人力资本发展水平和研发资本密度有利于提升一国制造业附加值出口和出口复杂度。人均农业用地(Land)与Manunet相关性不显著,而与Complx呈显著负相关关系,显示一国自然资源丰富程度对本国高复杂度制造业比较优势可能存在反向拉动作用,与要素禀赋理论和前人研究结论相符。政府规模(Govsize)与Manunet相关性不显著,而与Complx成显著正相关。其他变量显著性不强或相关关系不稳定。(三)阶段回归结果为检验以上结果的稳健性,作者将各国高、中、低复杂度产品附加值净出口占GDP比重(Highnet、Midnet和Lownet)分别替代原模型因变量进行回归。结果显示:一国互联网发展水平分别与本国高、中复杂度制造业出口指标(Highnet和Midnet)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且在作用强度上前者大于后者。同时,互联网发展水平与低复杂度制造业出口指标(Lownet)呈显著负相关关系。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明,互联网发展水平提升对高、中复杂度制造业出口有促进作用,且对高复杂度产品作用更大;而对低复杂度产品的出口则起到一定抑制作用;对制造业整体出口有促进作用。分组回归从另一个角度展现了互联网发展对一国出口结构向更高复杂度方向升级的促进作用。可以说明命题1和命题2的结论比较稳健。人力资本(Hum)与高复杂度制造业出口指标显著正相关,而与中、低复杂度制造业则不相关。研发资本(R&D)与三类产品出口指标相关系数的符号和趋势与互联网发展水平类似,说明一国研发资本密度的提升对高、中复杂度产品附加值出口有促进作用,且对高复杂度产品作用更大;而对低复杂度产品的附加值出口则起到相对抑制作用。该结果可以较好地佐证文章第三部分模型中所做的假设———高复杂度制造业具有人力资本和信息密集的特征。篇幅所限,其他变量相关关系不再赘述。为减弱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等内生性问题,本文使用工具变量法进行2SLS回归,选择官方语言虚拟变量为工具变量(English)表2、表3中2SLS的二阶段回归结果显示:制造业出口指标、出口复杂度指标及不同复杂度制造业出口指标与互联网发展水平相关系数的符号和趋势特征,与固定效应模型保持了较好的一致性。说明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内生性问题后,命题1和命题2结论仍然成立。出于篇幅限制,2SLS一阶段回归结果不再展示。五、互联网发展水平对制造业出口复杂度的影响本文在Dornbusch等(1977)和Costinot(2009)基础上建立了一个模型,指出一国互联网发展可以通过信息成本节约和人力资本提升两种效应促进一国制造业出口;由于信息和人力资本密集度的差异,这些效应对较高复杂度制造业的影响大于较低复杂度制造业,因而会整体提升一国制造业出口复杂度水平。文章利用39个国家1995~2011年互联网用户数和附加值出口贸易数据进行实证,结果显示:一国制造业出口和出口复杂度都与本国互联网发展水平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同时,互联网发展对高、中复杂度制造业出口有显著正向影响,且对前者作用大于后者,而对低复杂度制造业出口有显著负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