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土地兼并原因新探

西汉土地兼并原因新探

土地是封建社会的主要生产手段。它是土地所有者剥削农民的基本基地，也是社会财富的主要象征。因此,土地兼并一向为封建社会经济领域中的主要问题,而且它还影响到政治、思想等各个方面。封建统治者为之头痛,曾采取一些措施,试图解决它,但终归失败。其原因何在呢?现以西汉为例,就自己的粗浅认识,谈谈看法。土地兼并大量增强土地兼并的原因众多,政治与军事掠夺是一目了然的,此处只论述经济原因。秦朝推行“以功劳行田宅”和“尊奖并兼之人”的政策,助长了地主势力的发展,造成“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汉书·食货志》)的土地集中的局面,致使社会危机严重。经过秦末长期战争,人口骤减,土地荒芜。汉初刘邦即位后,为了恢复和发展生产以保证其封建剥削与统治,遂采取招抚流亡、开垦荒地的办法。高祖的诏令中提出:“民前或相聚保山泽,不书名数。今天下已定,令各归其县,复故爵田宅。”另外,又令“兵皆罢归家”后,“以有功劳行田宅”。(《汉书·高帝纪》)这些被招抚的亡者和解甲归田的士兵中,有许多是秦末失去土地的农民,现在重新得到土地,又成为占有小块土地的自耕农。此外,农民还开垦一些荒地,分种一部分官地。高祖曾下令“故秦苑囿园池令民得田之。”(《汉书·高帝纪》)同时,由于人口稀少,也使土地问题相对缓和。《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记载:“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者十二、三。”如曲逆城的户口已由秦时的三万户减为五千户了,而刘邦过此县时还惊讶地说:“壮哉县!吾行天下,独见洛阳与是耳!”(《史记·陈丞相世家》)农村人口也如是。总之,汉初由于土地多,劳力少,统治者又采取上述措施后,暂时解决了部分农民的土地问题。另外,当时的土地兼并情况尚不严重,使农民的土地所有权相对稳定一段时间。史书上有“邑里无营利之家,野泽无兼并之民。”(《东观汉纪·杜林传》)以及“未有兼并之害”(《汉书·食货志》)等记载。此说虽言过其实,但汉初比秦末小土地所有者数量增多,土地兼并现象相对减少,是无须置疑的。实际上汉初即已开始兼并土地。萧何即因“强贱买民田宅数千万”而被民上告。(史记·萧相国世家》)而且他当时已防备后世田产被侵占。《汉书·萧何传》记载:“萧何置田宅必居穷处,为家不治垣屋,曰:‘后世贤,师吾俭;不贤,毋为势家所夺’。”陆贾在惠帝时“病免家居。”也分金予其子“令为生产(置田产)”。(《史记·陆贾列传》)景帝时淮南王刘安不但“侵夺民田宅”,甚至“妄致系人”。(《汉书·淮南王安传》)到武帝时,土地兼并已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贵族、官僚、地主、富商利用巧取豪夺等种种手段侵占农民土地。《史记·淮南王衡山列传》记载:衡山王“又数侵夺人田。”甚至“坏人冢以为田”,灌夫“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于颖川。”(《汉书·灌夫传》)武安侯田蚡“治宅甲诸第,田园极膏腴”,还要谋收魏其侯灌夫的城南田,而引起纠纷。(《史记·魏其武安侯传》)贵族土地尚被侵夺,何况小民哉!霍去病也为其父“中孺买田宅奴婢。”(《汉书·霍光传》)宁成因刑亡他,自言:“仕不至二千石,贾不至千万,安可比人?”于是“乃贳贷买陂田千余顷,假贫民,役使数千家。数年会赦,致产数千金。”(《汉书·酷吏列传》)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亡贫后,卓王孙不得已“分与文君僮百人,钱百万及嫁时衣被财物,文君乃与相如归成都,买田宅,为富人。”(《汉书·司马相如传》)自元帝至哀帝四十余年间,土地兼并日益剧烈。成帝时,张禹“多买田至四百顷,皆泾渭灌溉,极膏腴,上贾(价)。”(《汉书,张禹传》)外戚红阳侯王立“使客因南阳太守李尚占垦草田数百顷。”(《汉书·孙宝传》)连成帝本人也看出此问题及其蔓延的严重性。永始四年六月诏曰:“方今世俗奢僧罔极,靡有厌足。公卿列侯亲属近臣……务广第宅,治园池,多畜奴婢……吏民慕效,渐以成俗。而欲百姓节俭,家给人足,岂不难哉!”(《汉书·成帝纪》)哀帝一次即赐给宠臣董贤土地二千余顷。(《汉书·王嘉传》)王莽一次能献田三十顷,亦足见其地产之多。汉代富豪占田是普遍现象,仲长统的《昌言·理乱篇》指出:“汉兴以来,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众万计。”荀悦在《汉纪》中也说:“汉氏……豪强富人占田逾侈。”土地兼并的首要原因是封建剥削残酷,致使农民破产而出卖土地。封建国家对农民的剥削主要体现在赋役上。西汉的赋役主要有四种:田赋,刘邦时为十五税一,后又改为十税一;惠帝时恢复十五税一;景帝即位后再减为三十税一。田赋轻,主要对地主有利,同时,具有小块土地的自耕农也得到一定好处。但汉代的人头税重,政府规定:凡十五岁至五十六岁的人,每人每年向政府交纳算赋一百二十钱,七岁至十四岁儿童交纳口赋二十钱(武帝又提前至三岁起征)。另外还有徭役和兵役,凡二十岁(武帝后改为二十三岁)至五十六岁的男子,每人每年服地方徭役一个月,一生服兵役两年(需要时可延长)。人头税和徭役是以人口计算的,农民人口大大超过地主,所以主要负担落在农民身上。此外,每年每人还得向政府交献费六十三钱,供皇帝挥霍之用。《盐铁论·未通篇》认为:“田虽三十而以亩出税……加之口赋更徭之役,率一人之作,中分其半。”实际上,封建国家对具有小块土地的自耕农的剥削量已达到其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可谓重矣!小农如若再遇到豪强侵夺,水旱灾害或亲人不测等情况,只有破产卖地。其次,土地兼并与小农经济特点有关,中国封建社会的农业经济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农业与家庭手工业结合,男耕女织,生产力低,经济力量薄弱。特别是具有小块土地的自耕农民,更不堪天灾人祸的袭击,如遇不测,必定破产。文帝时晁错对农民的生产和生活状况讲述得很具体,他说:“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徭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亡(无)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征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当具,有者半贾(价)而卖,亡(无)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责(债)者矣。”(晁错《论贵粟疏》)小农所受的封建剥削,已有前述,每个家庭的不测,也难以言状,现仅以他们的普遍遭遇——所受灾害,简列如下:高祖二年六月“关中大饥,米斛万钱,人相食,令民就食蜀汉。”(《汉书·高帝纪》)惠帝五年夏,“大旱,江河水少,溪谷绝”。(《汉书·五行志》)惠帝八年夏,“江水、汉水溢,流万余家”。(《汉书·高后纪》)文帝“后六年春,天下大旱。”(《汉书·五行志》)景帝“中三年秋,大旱”。(《汉书·五行志》)中三年“秋九月,蝗。”(《汉书·景帝纪》)中四年“大蝗”。中五年“天下大潦”。后二年十月“大旱,衡山国、河东、云中郡民疫。”(《史记·孝景本纪》)武帝建元“三年春,河水溢于平原,大饥,人相食。”建元四年“六月,旱”。建元五年“五月,大蝗。”元鼎二年“夏,大水,关东饿死者以千数。”(《汉书·武帝纪》)“是时山东被河灾,及岁不登数年,人或相食。”(《史记·平准书》)《盐铁论·申韩》也提到:当时“城郭坏沮,蓄积漂流,百姓木栖,千里无庐,令孤寡无所依,老弱无所归。”元鼎三年“三月水冰,四月雨雪,关东十余郡人相食。”(《汉书·五行志》)终武帝之世,水、旱、虫灾不绝。昭、宣帝时,灾害较少,加之赈救措施,危害不甚显著。元帝初元六年,“关东大水,郡国十一饥,疫尤甚。……明年二月戊午,地震。其夏,齐地人相食。”(《汉书·翼奉传》)永光二年夏六月,元帝下诏自责並赦天下曰:“向者,连年不收,四方咸困。元元之民,劳于耕耘,又亡成功,困于饥馑,亡以相救。朕为民父母,德不能覆,而有其刑,甚自伤焉。其赦天下。”(《汉书·元帝纪》)成帝时仍灾害连年。鸿嘉二年春三月诏曰“朕承鸿业十有余年,数遭水旱疾疫之灾。”(《汉书·成帝纪》)成帝永始二年给薛宣的册书中也提到“变异数见,岁比不登,仓廪空虚,百姓饥馑,流离道路,疾疫死者以万数,人至相食。”(《汉书·薛宣传》)平帝元始二年夏四月,“郡国大旱,蝗,青州尤甚,民流亡。”(汉书·平帝纪》)“元始二年秋,蝗遍天下”。(《汉书·五行志》)王莽统治时水、旱、虫等灾情严重。始建国三年,“濒河郡蝗生,河决魏郡,泛清河以东数郡。”天凤元年,“缘边大饥,人相食”。地皇三年,“秋,陨霜杀菽,关东大饥,蝗。”(《汉书·王莽传》)小农经济,人单物薄,是无法抵御这样的自然灾害的。已达到“人相食”的地步,岂能保存自己掌握的小块土地呢?土地兼并的客观条件是土地的私有和买卖。中国的土地在商周时期为国王所有,即“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诗·小雅·北山》)实际上是奴隶主国家所有制。国王用分封的办法将土地和臣民分给各级奴隶主。大小奴隶主可能因功加封,也可能为罪夺地,他们对土地只有占有权,並无所有权。那时的人们,无论贫富分化到何等地步,绝不会产生土地买卖现象。中国的土地私有制产生于春秋战国之际,它与封建制是孪生兄弟。当土地所有者因种种原因而贫困破产后,必然要出卖土地,富有者便会趁机而购买。《汉书‘食货志》记载:秦“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卖买。”《汉书·王莽传》也有类似记载:“废井田,是以兼并起,贪鄙生,强者规田以千数,弱者曾无立锥之居。”说明当时的统治者和封建文人也看出这一问题。土地兼并与土地这一商品的特点紧密相联。但这一商品不同于一般商品,它在使用过程中不是被消耗掉(虽然地力也要消耗),而是可以生息、增殖的商品,即是可以带来剩余产品的商品。所以地主把它作为剥削手段和财富的象征。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列举出各种类型的大地主,並认为他们的财富可与千户侯相等。他说:“陆地,牧马二百蹄,牛蹄角千,千足羊;泽中,千足彘;水居,千石鱼陂;山居,千章之材;安邑,千树枣;燕秦,千树栗;蜀汉江陵,千树橘;淮北常山以南河济之间千树荻;陈夏千亩漆;齐鲁千亩桑麻;渭川千亩竹及名国万家之城,带郭千亩,亩锺之田,若千亩卮茜,千畦姜韭,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然是富给之资也,不窥市井,不行异邑,坐而待收,身有处士之义而取给焉。”司马迁的看法是可以代表汉代封建地主对“土地即财富”的认识的。另外,土地这种财富也比其他财富稳定。虽然汉代有“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移市门”之说,但人们仍然认为取得和保存财富还是购置土地更为稳妥。因为工商业,特别是商业,致富虽快,破产亦易,要冒风险,侥幸而为。所以有些人即使“以末致富”,还要“用本守之”。而且经营工商业受累、操心,对于好逸恶劳的富有者来说,不如出租土地,“坐而待收”省力。土地兼并的后果,造成严重的社会危机。土地作为商品来说,不同于一般商品,它不是随时能制造出来,而是有一定限额的。地球上的可耕地有一定数量,每个国家有固定版图(向外扩张非轻而易举之事);在有限的可耕地中,已耕地的数量更少;即使开垦荒地,当土地由生地变为熟地时,也得一个相当长的过程。所以一旦土地所有者破产而出卖土地后,就难以再重新得到土地,从此也就失去了生产手段和生活来源,因而也就更加贫困。失去土地的农民的出路大致有以下几种:或变为佃农,而“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伍”,过着“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的生活。(《汉书·食货志》);或成为雇农,终年为地主劳动,“暴露中野,不避暑寒,捽草杷土,手足胼胝。”(《汉书·贡禹传》);或降为奴婢,小土地所有者破产后,“卖田宅,鬻子孙”(《晁错《论贵粟疏》)是普遍现象。初元二年,贾捐之说:“今关东民众久困,流离道路,人情莫亲父母,莫乐夫妇;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通鉴·初元二年》)西汉后期买卖奴婢日繁,乃至“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栏。”(《汉书·王莽传》);或沦为流民乃至起而反抗。《汉书·食货志》记载:“失去土地的农民又“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盐铁论·未通篇》记载:“大抵逋流皆在大家,吏正畏惮不敢笃责,刻急细民。细民不堪,流亡远去。中家为之色出,后亡者为先亡者服事。”恶性循环,亡者益增。西汉后期,这种现象更为严重。元帝初元二年诏曰:“今元元大困,流散道路,盗贼並兴。”(汉书·元帝纪》)哀帝时鲍宣感到“贫民菜食不厌,衣又穿空,父子夫妇不能相保,诚可酸鼻。”(《汉书·鲍宣传》)《汉书·孔光传》记载:“岁比不登,天下空虚,百姓饥馑,父子分离,流散道路以十万数,而百官群职旷废,奸轨放纵。盗贼並起。”土地兼并不只影响到封建统治的剥削,还威胁到他们的统治,再不敢掉以轻心了。当时的有识之士已看出其严重性。早在汉初,晁错即告诫文帝“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贾谊也向文帝上书说:“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汉书·食货志》)“如果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可得也。”(《汉书·贾谊传》)他认为:“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贾谊《过秦论》)封建统治者为保证自己的剥削和统治,不得不采取一些相应措施。其中主要的是限田政策。土地兼并之“限田”与“王田”汉初土地兼并尚不严重,因而未引起统治者的充分注意。武帝时,已感到土地问题成为其统治威胁时,董仲舒即提出限田主张。他认为:因“除井田,民得卖买”,才造成“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局面。但当今又不可能恢复井田制,只有采取折衷办法——限田。他说:“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澹不足,塞並兼之路。”(汉书·食货志》)但董仲舒只是空洞议论,並未提出具体措施,武帝也未置可否,遂搁置下来。哀帝时,土地兼并更加严重,西汉濒于灭亡之际,师丹又提出限田建议,他说:“孝文皇帝承亡周乱秦兵革之后,天下空虚,故务勤农桑,帅以节俭,民始充实,未有兼并之害,故不为民田及奴婢为限。今累世承平,豪富吏民訾数巨万,而贫弱俞困。……宜略为限。”天子下其议,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请:“诸侯王、列侯皆得名田国中,列侯在长安、公主名田县道,及关内侯、吏民名田皆毋过三十顷。……期尽三年,犯者没入官。”限田议后,“田宅奴婢贾(价)为减贱。“但由于丁、傅等外戚用事,宠臣董贤隆贵,皆感不便,“诏书且须后,遂寝不行。”(《汉书·食货志》)《汉书·王嘉传》也提到:“诏书罢苑,而以赐(董)贤二千余顷,均田之制从此堕坏。”王莽代汉后,想彻底解决土地问题,他认为:“古者设庐井八家,一夫受田百亩,什一而税,则国给民富而颂声作。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于是他想恢复井田。始建国元年,王莽下令:“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属,皆不得卖买。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予九族邻里乡党。故无田,今当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圣制无法惑众者,投诸四裔,以御魑魅。”但是王莽的“王田”令並未能实行,土地买卖情况仍然存在。结果反使“坐卖买田宅奴婢铸钱,自诸侯卿大夫至于庶民抵罪者不可胜数。”后来由于反对者日众,王莽被迫于始建国四年即停止王田令:“诸名食王田,皆得卖之,勿拘以法。”地皇三年,“莽知天下溃畔,事穷计迫,乃议遣风俗大夫司国宪等分行天下,除井田奴婢山泽六管之禁,即位以来不便于民者皆收还之。”(以上皆引自(《汉书·王莽传》)从董仲舒提出的“限田”到王莽颁布的“王田”,是西汉统治者对土地问题认识上的深化,也是企图解决问题的进一步尝试。但是在封建社会,统治者是永远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的。这一点是他们认识不到的,也是做不到的。中郎区博曾谏莽曰:“井田虽圣王法,其废久矣。周道既衰,而民不从。秦知顺民之心可以获大利,故灭庐井而置阡陌,遂王诸夏。迄今海内,未见其敝。今欲违民心,追复千载绝迹,虽尧舜复起,而无百年之渐,弗能行也。天下初定,万民新附,诚未可实行。”(《汉书·王莽传》)区博仅看到秦朝废除井田,允许土地买卖是民心所向,而未进一步见其大势所趋。不过他认为不可倒退复古是对的。杜佑认为:“井田之制,不宜于人众之时;田广人寡,苟为可也。然欲废之于寡,立之于众,土田布列在豪强,卒而革之,並有怨心,则生纷乱,制度难行。由是观之,若高祖初定天下,光武中兴之后,人众稀少,立之易矣。”(《通典·食货一·田制上》)地多人少,土地问题自然会相对缓和,限制或剥夺豪强土地,“则生纷乱”也是理所必然。但这些看法均未涉及问题的症结所在。正如前述,土地兼并起于土地的私有和买卖,而土地的私有和买卖是由于生产力发展和阶级斗争的推动,伴随着社会制度的更替而产生的。其产生,是历史的进步。若再恢复井田,那是社会的倒退,是违反社会规律的,因而也是无法实现的。只有生产力高度发展后,同时在新的阶级斗争推动下,实行土地公有时,也就不可能再发生土地兼并现象,这是历史的又一飞跃,是经济规律使然,非人们的意志所能决定。另外,如前所述,封建社会的土地兼并与小生产的特点有关。生产力低,小土地所有者势单力薄,既无力摆脱封建剥削,也无力抗击自然灾害的袭击。每遇较大的天灾人祸必然破产而被迫出卖土地。只有社会制度更替后,农民才能摆脱封建剥削;只有生产力高度发展后,农民才能抵御较大的自然灾害。在生产力低下,科学技术不发达的情况下,不仅小土地所有者,连地主与封建国家对大的自然灾害也无可奈何。马克思说:“君主们在任何时候都不得不服从经济条件,並且从来不能向经济条件发号施令”。(《哲学的贫困》)封建统治者也得在一定的自然和社会条件约束下行事,何况小农呢。土地兼并与封建剥削密切相关。在封建社会,农民是无法摆脱封建剥削的。西汉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