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人性思想中的认识你你

苏格拉底人性思想中的认识你你

在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过程中，有许多矛盾和冲突，如美与恶、善与恶、体与灵魂、欲望与幸福、情感与理性、个人与社会、理想与现实、这些矛盾和冲突贯穿了人们愚蠢而复杂的生活方式。这个生命困境所关注的不仅仅是人类生存的问题，更关乎人为什么生存以及人生存的意义和价值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不仅在于人类各种需求的满足，更需要人从自己的角度、从人的本性角度来思考关于人自己的问题。“人是什么”这一问题正是人们在寻求走出这种生命困境、解决种种矛盾冲突，在对人自己本性的思索过程中所提出来的。在远古时期，因为生产力落后，人们往往把一些不能解释的自然、社会现象都归结为神的作用，人对自己的认识也依附于对神的认识，这时的人性是和宗教神话联系在一起的。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和发展，人们开始客观看待和认识自然，开始从自身思考人自己的问题。其中，最开始引起人们反思自我、认识自我的，就是被苏格拉底奉为人生格言的那句话：“认识你自己。”一、灵魂指引的“善”与“理性”在古希腊德尔斐阿波罗神庙的门楣上，镌刻着苏格拉底一生所信奉的五字箴言：认识你自己。这句话体现了人类以审视自己的方式对人自身价值和尊严的深切关怀，引导人们通过“审视人自身心灵的途径研究自然”在苏格拉底之前，智者学派已经注意到了人的价值。普罗泰戈拉提出的“人是万物的尺度”，就要求把满足人的各种需求和欲望作为衡量万物价值的尺度。但是，这种单纯以人的需求和欲望为标准的尺度却让人一下子陷入到了感觉的旋涡中，以至于忘记了人的本性和初衷。人的本性逐渐被感觉所淡化，人的灵魂在满足需求和欲望的过程中也逐渐迷失。对此，苏格拉底认为，身体只是人之为人的条件，灵魂才是人之为人的原因和依据。需求和欲望的满足只是帮助人实现自己本性和初衷的条件，人只有在灵魂的指引下，不断求“善”，才能回归到自己的本性和初衷。在柏拉图的著作《斐多篇》里，苏格拉底曾这样说道：“把这些东西（人的身体）也称作原因真是太荒唐了，如果说没有这些骨头、肌肉以及其他所有东西我就不能做我认为是正确的事情，那么这样说是对的。但如果说我做了我在做的事的原因在于他们......，那么这是一种非常不严格、不准确的表达法。”所以，苏格拉底认为，人活着的意义不在于各种感觉和欲望的满足，而在于提升自己的道德境界；人的本性和初衷，也不在于追求各种感官和物欲的东西，而在于人的理性和灵魂。人们只有在理性和灵魂的指引下，才能分辨好和坏，区分善和恶，从而追求最高的“善”。苏格拉底认为，要让人回归到自己的本性和初衷，就必须把研究对象从外在的、自然的人身上转到内在的、有灵魂的人身上，需要从内在心灵上去“认识你自己”。苏格拉底通过“认识你自己”的自我反思，将“自然的人是万物的尺度”转向了“有灵魂的人是万物的尺度”。在这一转向中，“有灵魂的人”被苏格拉底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人是什么？人的本性又是什么？苏格拉底将在“认识你自己”的自我反思中寻找答案。二、苏格拉底的德性观“认识你自己”希望通过对“人自己”的哲学反思，找到人之为人的原因和依据，从而去确证人的存在，是人在为自己的存在寻找确定性的依据。就像冯友兰先生所说：“学习哲学的目的，是使人作为人能够成为人，而不是成为某种人。其他的学习是使人能够成为某种人，即有一定职业的人。”在“认识你自己”的过程中，苏格拉底去进一步思考人类灵魂的最终指向，就是人类的理性能力和理性人格最终指向的、追寻的东西是什么。他认为，灵魂追求的东西是德性。在这里，德性不仅是一个伦理性的指称，还代表了事物的本性。灯的德性在于照明、医生的德性在于治病救人……。苏格拉底认为，一个事物的德性完全实现或者完全发挥出来，那就是最高的善。所以，认识人自己，不仅是要认识自己的灵魂，还需人充分发挥自己灵魂的理性能力，去寻求人类灵魂的德性———善。求善就是人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之所在。人们只有不断地认识自己，才能在审视自我的过程中找到自己的本性，并在理性的指引下，成为一个有德性的人，以完成自己求“善”的使命。所以，苏格拉底说：“德性是人的本性，由神分配给每一个人，因而人人都具有德性。但是说人人都具有德性，并非现实的拥有，而是潜在的拥有。”苏格拉底认为，生活中各种技艺性的知识不是真正的知识，真正的知识是关于灵魂、指向最高的“善”的知识。所以，他提出德性即知识。人们应该“为知识自身而求取知识”苏格拉底提出认识你自己，就是希望人们能够摆脱世俗世界中“欲望”和“感觉”的束缚，把精神世界中最高的“善”作为人的真正追求；就是希望通过“人自己”的反思，去追求关于灵魂的知识，把“善”作为人生的最高目标，让人能够高尚地、自由地存在和生活，从而过上苏格拉底所谓的“经得起审视的生活”。他认为，一个把自己的灵魂和理性看作至高无上的人，自然能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并且能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因此，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起源》一书中曾这样说道：“我觉得人类的各种知识中最有用而又最不完备的，就是关于‘人’的知识。我敢说，德尔菲城神庙里唯一碑铭上的那句箴言的意义，比伦理学家们的一切巨著都更为重要、更为深奥。”三、自我认识的意义苏格拉底在“认识你自己”的自我反思中，知识的对象不再是外在的世俗世界，而变成了内在的自我，知识的内容也从“爱智慧”的知识转变为给予人美德的“爱美德”的知识。所以，苏格拉底提出：“知识即美德”。他认为，一个人如果不懂得什么是“善”，那么即使他的行为在我们看来是一种善行，但也不能认为他就是在做善事。因为，他的行为不是由内在的灵魂出于对德性的追求来驱动的，而是由外在的“欲望”和“感觉”来驱动的。一个人有了知识，他就能够辨别好和坏、区分善和恶，也就绝对不会为恶。所以，苏格拉底才说：人绝不会自愿作恶苏格拉底曾说：未经考察的生活是没有价值的苏格拉底认为，一个“无知”的人会在各种“欲望”和“感觉”中迷失，他所做的事情，不是出于自己灵魂和德性向善的动机，而是出于对世俗“欲望”和“感觉”的满足。这样的人，是一个被“欲望”和“感觉”剥夺了自由意志的人，而“没有自由意志，人便不能正当地行动”在“认识你自己”的自我反思中，人们懂得了如何在世俗生活中自主、独立地进行道德选择，从而让人能够顺着灵魂和德性的指引，去完成人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就像英国著名小说《发条橙》中所说的一样：“彻底的善与彻底的恶一样没有人性，重要的是道德选择权。”人们自主、独立地进行道德选择，体现的不仅是人的活动自由，更体现了人的精神自由。因为在“认识你自己”的自我审视中，我们懂得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只有这样，我们的行为才不是盲目、被动的行为，而是发自人内心、出自人本性的向“善”行为。在活动自由的背后是精神的自由，正是因为精神的自由，才让人能够从容地面对纷繁的世俗世界。所以，“认识你自己”体现了苏格拉底人性思想中对精神上自主和自由的渴望。另一方面，“认识你自己”的自我反思活动本身也包含了自由的内涵。苏格拉底曾说：知识并不只是接近“事实”，而是接近事实之中含有“永恒”要素的东西。这些要素即使在事实消失之后仍然存在，比事实更坚硬。追求永恒不变的东西，追究变化背后不变的东西，是苏格拉底思想的一个重要原则自由是对永恒的追求，变化的东西不能确证自由，只有在人性指引下的人才是真正自由的人。因为，这时的人才是没有被感觉和欲望所控制，是真正为自己而存在的人。通过“认识你自己”对灵魂的审视和反思，人们又找回了自己的初心，找到了人之为人的依据，从本性上确证了自己的存在。而这种依据的寻找和对人自己的确证，因为是来自于人的灵魂，出自于人的本性，所以，是绝对的和永恒的。通过“认识你自己”，人们能够真正感受到自己作为人的精神和价值。正是在“认识你自己”的过程中，人从本性上确证了自己的存在，这种存在是基于灵魂的存在，因而是永恒的，也是自由的。所以，吴国盛教授才说：“认识你自己”就是追求自由最后的根基。在世俗世界中，人要为自己的存在找一个依据。很多时候，“欲望”和“感觉”成为了确证人自己最为重要的依据。“欲望”的满足、“感觉”的符合成为了人确证自己的标准。但这个标准是不稳定的，易变化的。现实中，很多满足了“欲望”的人变得空虚，跟着“感觉”走的人失去了走下去的动力，原因就在于他们在“欲望”和“感觉”中迷失了人的本性，丧失了人的精神。这种以“欲望”和“感觉”为标准对人自己的确证，使得人不是靠内心的反思而是靠外部的东西来确证自己的存在。这种依靠外部条件对自己存在的确证，无法经由人的内心抵达人的灵魂，无法从人的本性上对人自己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因而是不可靠的。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去确证人的存在，它并不能让人看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这样的人并不是自由的人。四、苏格拉底的“善”与爱利亚学派“世界”苏格拉底人性思想对后世哲学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是希腊思想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以后哲学上所有的流派，都直接或间接地是从他发展出来的。”小苏格拉底学派继承了苏格拉底求“善”是人生最高目标的思想，认为人的本性就是“善”。但是，苏格拉底在和学生们谈论美德时，并没告诉学生到底什么是“善”。苏格拉底去世以后，学生们对他的思想做出了不同的解释，又形成了不同的学派。在这些不同的学术派别中，思想特色鲜明、对后世影响较大的主要有昔勒尼派、麦加拉派和犬儒派。昔勒尼学派继承了苏格拉底“善”是人的本性和人生最高目标的思想。他们将目光聚焦在个体精神和肉体的快乐上，认为“善”会让人获得愉悦，是快乐的源泉。因此，昔勒尼学派又被称为快乐学派。如何才是快乐的呢？他们并没有狭隘地把快乐理解为需求和欲望的满足，而是把快乐理解为摒除了那些会使人沦为欲望奴隶的虚假快乐，而上升为一种基于智者洞见的真正快乐，是一种既能享受快乐、又不拘泥于快乐的境界。麦加拉派继承了苏格拉底的理性主义传统与智者的好辩风格，将苏格拉底的“善”与爱利亚学派“世界的本原是不变的一”结合起来，认为“善即是一”。他们认为善才是世界的唯一存在，是永恒不变的“一”。为论证“善”即是永恒不变的“一”，他们充分发挥自己擅长辩论的优势，提出了很多论辩命题，对逻辑学的发展有一定的推动作用。然而，他们的很多论辩和悖论，就是一些无聊的逻辑思辨，有些甚至就是明显的诡辩，对于以求“善”为终极目标的人们来说，没有具体的指导意义。所以，策勒尔曾这样评价麦加拉学派：“麦加拉哲学到了欧几里德的继承者手里，就像爱利亚哲学到了芝诺手里一样，发展成为一种无聊的辩论术，这种辩论术以杜撰一些机敏却毫无价值的诡辩为乐。”犬儒学派继承了苏格拉底关于人生的目标就是求“善”的思想，认为人要摆脱世俗的利益而追求唯一值得拥有的善。他们认为，“善”是对自然的适应，只有克制肉体的需求和欲望，才能真正实现“善”。所以，他们遵从“返于自然”的人生理念，否定社会与文明，提倡回归自然、清心寡欲、鄙弃俗世的荣华富贵，不受各种习俗和规定的限制，除了简单、纯朴的善良以外，他们不需要任何其他东西。他们认为只有像犬一样的生活才是真正“返于自然”的生活。真正将苏格拉底哲学思想发扬光大的是柏拉图。柏拉图没有把苏格拉底的思想仅仅停留在伦理学领域，而是把苏格拉底的思想扩展到整个自然界，并且认为在现象世界背后还有一个与之一一对应的理念世界，只有理念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现实世界只是对纯粹的、绝对的理念世界的模仿，从而建构起了一个体系庞大、内容丰富的唯心主义哲学体系。苏格拉底关于“善”的思想在柏拉图的唯心主义哲学里得到了继承和发扬，柏拉图结合其哲学体系的核心思想“理念”对苏格拉底关于“善”的思想进行了新的理解。柏拉图认为“善”是一切事物的本质，是理念世界最根本依据。理念世界中关于“善”的理念是最大、最深远、最完美的永恒存在。但是，关于“善”的理念是什么？柏拉图认为，“善”不可说。因为，在柏拉图的理念世界里，“善”是绝对完美和天然至上的。这种绝对完美、天然至上的“善”是无法用语言直接描述的。所以，柏拉图也无法去准确描述到底什么是“善”，只能间接地说明。首先,柏拉图针对当时流行的“善即快乐”思想进行批判，认为“善”不是快乐。他在《国家篇》中曾这样说道:“即使认为善是快乐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快乐的事情是恶（坏）的,那便是承认善也可以是恶了。”其次,柏拉图认为“善”不等同于知识。尽管在苏格拉底看来“美德即知识”，虽然柏拉图也认为知识是非常重要的，并且把知识看作是一种理念。但是，柏拉图认为如果把“善”的理念看作知识的话，还不足以清晰表达到底什么是“善”。对此，柏拉图这样说道：“如果有人问所谓‘善的知识’的‘知识’又是什么,他们只能回答说它是指善的知识，这等于没有回答。”亚里士多德作为苏格拉底的再传弟子，其哲学思想同样受到苏格拉底思想的影响。进入中世纪以后，苏格拉底及其哲学思想大放光芒，苏格拉底的地位甚至达到了人中之“神”的地步。到了近代，苏格拉底的思想经笛卡儿、莱布尼茨和黑格尔等思想家的进一步传承和发扬，对后世哲学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