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性赔偿制度的历史演变及演变

惩罚性赔偿制度的历史演变及演变

传统民法强调赔偿的返还功能，惩罚赔偿一直是争议的一部分。随着近代社会生活的发展,惩罚性赔偿不光在普通法系中产生、发展并形成一系列原则和规范,而且在大陆法系国家司法实践中也获得了认可。从根本上说,惩罚性赔偿是一个带有公权参与色彩的民事救济手段,这也决定了对惩罚性赔偿的适用,审慎的立法精神是必不可少的。一、惩罚性赔偿与传统赔偿金惩罚性赔偿起源于英美法系的法律实践,最早是为了弥补精神损害赔偿制度的不足,随后逐渐发展了惩罚遏制功能。对惩罚性赔偿的概念界定分为狭义说和广义说。广义说主张,惩罚性赔偿是补偿性赔偿金加惩罚性赔偿金之和,如王利明教授认为,“惩罚性损害赔偿,是指由法庭所作出的赔偿数额超出实际的损害数额的赔偿,它具有补偿受害人遭受的损失、惩罚和遏制不法行为等多重功能。”广义说和狭义说的根本区别源于学者对惩罚性赔偿是否具有补偿或赔偿的功能存在的分歧。采广义说的学者都主张惩罚性赔偿具有补偿性功能,而狭义说则认为,惩罚性赔偿不具有补偿性功能,因此不应包括补偿性的赔偿金。不同主张的实质是一个对概念外延的解释选择问题,不存在根本上的理解差异。本文从该制度的建构目的出发,主张狭义说。所谓惩罚性赔偿,是指由法庭做出,要求不法行为人向受害人支付的、在受害人实际损失之外、带有惩罚性质的赔偿金。二、关于“制度”的功能学界对惩罚性赔偿的论述大多从这里展开。目前学界对该制度的功能存在一元论、二元论、三元论等观点。如John.F.Vaogo就认为惩罚性制度的功能就在于使原告遭受的损失得到完全的补偿(一)赔偿是否可能导致受害人不当得利惩罚性赔偿体现了对侵权人的惩罚。英美法上以报复论来阐述惩罚性赔偿的哲学基础,认为:“作恶者应该受惩罚,或者说因为他们伤害过他人,反过来也应受到伤害,即有恶必报,惩罚的目的在于恢复被加害人破坏的道德秩序和法律秩序。”1991年的LasPalmasAssoxs诉LasPalmsCenterAssoca案中,法官指出,惩罚性赔偿之目的,不是为了酬劳原告,而是为了惩罚被告。此处必须解决的问题是,既然惩罚性赔偿具有惩罚功能,为何受害人是赔偿金的获得者,是否可能导致受害人的不当得利?在我看来,这里应当将惩罚功能与公平正义理念结合考虑。首先,受害人获得赔偿金的制度设计有其合理原因。传统大陆法系民法理论认为,损害赔偿仅仅具有补偿性,这是以民事活动主体之间地位完全平等这一在先命题推出的结论。然而,随着大公司大集团的繁荣发展和其对社会资源的垄断,无助的社会个体对资源获取渠道缺乏,民事主体并不能在平等的前提下从事民事活动。我们很难再认为这些民事主体的地位是平等的。惩罚性赔偿是高出补偿实际损害的部分,具有对侵权人的惩罚和警戒意义,可以平衡当事人的地位,补偿受害方在获取信息、提起诉讼方面的劣势状态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说,惩罚性赔偿金由受害人获得,是符合公平公正目的的必然要求。其次,惩罚功能要求在确定受害人获得的赔偿数额时应综合考虑行为人过错程度和受害人实际损失。一方面使赔偿能够充分弥补损失,一方面确保赔偿不会过分高于实际损失。法官应充分注意这一点,否则确实可能造成受害人不当得利。例如美国新墨西哥州麦当劳公司惩罚性赔偿金案件。原告在麦当劳餐厅饮用咖啡时不慎烫伤,一审获得了270万美元的惩罚性赔偿金。相比较麦当劳公司的过失和受害人的损害而言,这个数额都很难说是公平的。虽然终审判决将赔偿额减少到了48万,但其在补偿受害人损失意义上的合理性仍值得怀疑。(二)有利于防止侵权行为王泽鉴先生认为,侵权行为法的机能在历史发展中跌经变迁,因时而异,因地不同,就我国台湾地区现行法制而言,其包括两方面内容:填补损害和预防损害。其中“损害的预防胜于损害的补偿”。波斯纳从经济分析法学的角度认为,法律行为始终是理性人基于行为成本与效益之间的比较而做出的。当某种行为所需要的成本大于其所预期的收益时,行为人将不会选择做这一行为,即这种行为将受到“抑制”。惩罚性赔偿将给不法行为人增加一种经济上的负担,使其意识到从事某一行为的成本大大提高,这样就可以促使行为人采取较为安全的措施以防止损害的发生或者将事故发生的危险降到最低。在某些情况下,受害人遭受的实际损害数额不高,而侵权人在侵权行为中所获得的利益是巨大的。对于侵权人的行为,一方面受害人很难进行因果关系的证明,很难在案件中获得胜诉;另一方面,由于实际损失很小,受害人获得的实际补偿金也许不能冲抵其提起诉讼的费用,从而不愿提起诉讼。侵权人如果可以预见这种结果,将更加肆无忌惮进行不法行为。而若规定惩罚性赔偿,就可以鼓励受害人为获得赔偿金而提起诉讼,从而起到对不法行为的遏制作用。三、我国刑法的再定位(一)惩罚与其他制度的关系1.精神损害赔偿有学者主张,由于加害人的不法行为可能给受害人造成财产损失、精神痛苦或人身伤害,惩罚性赔偿的功能发挥正是针对这些损害的救济而言的。精神损害的基本特点在于无法以金钱价额予以计算,只能考虑到各种参考系数,但很难确定一个明确的标准,因此在许多情况下采用惩罚性赔偿来替代精神损害赔偿是必要的。(1)在制度功能上,精神损害赔偿重在对受害人的补偿和抚慰,而不是惩罚。因此,精神损害赔偿对加害人的主观过错没有要求,无论是故意加害行为还是过失加害行为,只要确实造成了受害人的精神痛苦,就应当赔偿。而惩罚性赔偿应当以侵权人主观恶性为条件,如果侵权人实施侵权行为只是出于一般的过失,也许会涉及精神损害赔偿,但不能适用惩罚性赔偿。(2)普通法系在精神损害赔偿领域引入惩罚性赔偿这种做法是有深厚的实证基础的。在英美国家,惩罚性赔偿正是起源于对精神损害赔偿的补充,法官和陪审团作出裁判时,可以根据补偿性赔偿金确定一定比例的惩罚性赔偿金(比例原则),这个比例的确定有着大量判例的实证效果作支撑。而我国的惩罚性损害赔偿是对英美法系规范的移植,并没有经历一个源于精神损害赔偿的自然发展过程,因此若盲目追随英美国家做法,实践中将无从下手,将造成制度适用的混乱。笔者认为,精神损害赔偿应定位于补偿和抚慰受害人,是对受害人实际损失的补偿,而对侵权人的惩罚应当由惩罚性赔偿制度来实现。只有这样,才不致产生两个制度调整范围上的交叉与混乱。2.侵权行为法对责任保险制度的推动责任保险制度在侵权法领域得到了日益增多的适用,典型如机动车强制责任险等。究其原因,在于风险分担、损害分散思想在侵权法领域逐渐成为一种普遍的思考方式。王泽鉴指出,这种方式一方面可为被害人的救济获得较佳的保障,另一方面也可使加害人不致因大量损害赔偿而陷于困难或破产。通过寻找“深口袋”即有能力分散损害之人,彰显了损害赔偿集体化的发展趋势。责任保险制度是双刃剑,虽然其通过风险分担原理,可能在个案中有助于实现对受害人和侵权人利益的双重保障,但对于全社会而言,其实质是社会成员的大多数在为少数人的不法行为埋单,不能称之为一个有效率的制度设计。责任保险制度和侵权行为法的发展是互相推动的,侵权责任的加重促进了责任保险的发达,而责任保险制度的建立也使侵权行为法采取了较严格的责任原则。惩罚性赔偿是否应纳入责任保险制度的保险范围?理论界一直存在反对的声音,例如有学者认为,对惩罚性赔偿予以保险会削弱其惩罚和吓阻的价值,将惩罚性赔偿责任予以投保,金钱给付人是保险人而非行为人,其结果是直接惩罚了保险人,并把这种惩罚最终由广大的投保人群体来承受,造成其他被保险人保费的增加,而并非由不当行为人承担。对这一观点我持赞同意见。承认惩罚性赔偿的可保性,会与该制度的惩罚功能相悖。惩罚性赔偿就是要使行为人能够预期到自己行为会产生超出实际的风险成本,如果这部分金额具有可保性,将完全丧失惩罚性赔偿的存在价值。(二)惩罚性赔偿在立法上的要求设定从立法实践上看,目前我国可见的惩罚性赔偿规范只在《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49条有所体现,有学者分析该条中惩罚性赔偿的基础是合同关系而不是侵权关系。随着产品责任案件日益受到关注,尤其是三鹿奶粉事件带来的恶劣社会影响,在《侵权责任法》的起草过程中,立法者在产品责任领域提出应明确规定惩罚性赔偿。在赞扬这一举措的同时,我们也应当意识到,立法者在此采取的是较为审慎的举措。立法规范的设计要受制于社会发展水平,在惩罚性赔偿制度上尤其如此。由于产品责任问题往往侵害的是不确定社会大众的身体健康,法律将惩罚性赔偿规范写入该领域,体现了对社会生活的适时调整。然而,目前在产品责任法之外,环境保护法、医疗事故法、知识产权法,甚至证券法等领域均有学者提出适用惩罚性赔偿的问题。对此我认为应持审慎态度,究其原因在于,惩罚性赔偿具有不同于一般民事规范的性质,其惩罚性意味着立法者的公权力对民事主体私权的限制,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