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教师科研成果知识产权归属问题研究

大学教师科研成果知识产权归属问题研究

随着知识生产在国家发展中的地位日益突出，中国非常重视知识产权战略，自主知识产权的水平和数量显著提高，每年的专利申请数量达到世界一流。大学是国家知识资源最为集中的地方,具有明显的成果创新优势。“我国科技人员280多万,其中90%以上的高级科技人才在高校与科研院所,7%在企业。”一、智慧作为财产权知识产权是一个相对于传统财产权的概念,其原意就是知识作为财产的所有权或者是智慧作为财产的所有权,通俗地说,所有来自于知识活动领域的权利都可以成为“知识产权”。知识产权既可以是一种法律制度,又可以是一种社会政策,两者都是知识产权本质的反映,也是我们分析知识产权属性的视角。(一)民法调整框架下知识产权的法律性质分析知识产权是个人智慧性劳动的产物,是有关私人利益的各种权利,也是平等民事权利主体之间所构成的权利,同时,知识产权也是被私法所确认的权利,如“世界贸易组织(WTO)”在《知识产权协定》的开篇就指出知识财产的“私权”法律性质。可见,知识产权的产生、行使与保护都在民法调整的框架之内,一旦脱离了民事权利体系,知识产权就失去了依托的根基与归属。因此,从法律角度来看,知识产权具有私权认定的基本要件与特征,应该属于民事权利的基本范畴。与传统的财产权相比,知识产权作为一种私权具有几个突出的特点:一是知识产权实质上是智力资本,属于异质型人力资本,它天然归个体所有,不能与其他人分享,它的开发与利用完全取决于产权主体的主观愿望。因此,知识产权并非是由“国家特许”才获得的,只要知识出现就会出现产权,是“先赋的”,并且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个人或利己主义的”权利。二是知识产权是一种超越时代与社会的普适性权利,“是一种资本主义式财产权,而不可能是个别的、局部的行政庇护权”(二)非物质产品特性从国家治理的视角看,“知识产权制度是一个社会政策的工具”。知识产品具有“无体物”的非物质特性,而“产权是产权所有者拥有的、在一定条件下其他经济行为主体允许他以产权确定的方式行事的一组权利,知识产权也是一组权利集合”二、我国大学教师所有权纠纷和知识产权制度的弊端(一)现行的立法政策和法律政策对知识产权归属的模糊性规定难以归正按照经费来源进行划分,我国大学教师的科研大致可以分为上级部门资助的纵向课题、学校资助的课题、社会委托的横向课题,以及多渠道资金来源的课题。一般来说,社会委托的横向课题成果所形成的知识产权归属可以按照双方协议进行界定,上级部门发布的纵向课题与学校资助的课题也比较好界定,如科技部早在2002年就出台了《关于国家科研计划项目研究成果知识产权管理的若干规定》,明文指出,除非与国家安全、国家利益和重大社会公共利益密切相关,否则科研项目承担单位法定地获得科研成果所形成的知识产权,并“可以依法自主决定实施、许可他人实施、转让、作价入股等,并取得相应的收益”。与此同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也出台了相应的项目成果管理办法,将依托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成果而形成的知识产权划归到项目承担单位。尽管两个文件将国家资助的纵向科研项目成果的知识产权的归属划归了承担的大学,但是,大学教师的科研项目经费来源是多元化的,按照“谁投入谁收益”的科研公平原则,资金来源的多渠道决定了科研知识产权归属的复杂性。对此现有的法律法规与制度政策严重缺位,即使是在现有的法律法规中也使用“特定情况”“通常情况”等模糊性语言,在缺少具体解释的情况下,法律法规的实践性与价值性被降低了。另外,即使是上级部门资助的纵向成果的知识产权划归大学,但是政府对这些成果的知识产权还保留哪些权利,现有的法律法规中并没有厘清。另外,教师作为科研成果的主要完成者,在其中付出了诸多的智力与体力劳动,加上现有的科研制度要求科研者不能从科研经费中获得报酬,而国家资助科研项目成果的知识产权明确规定由大学所有,大学可以对这些科研成果“自主决定实施、许可他人实施、转让、作价入股等,并取得相应的收益”,那么,科研工作者的劳动如何获得回报呢?虽然《专利法》与《著作权法》对项目实质性贡献者赋予了成果署名权,但过于宏观,操作性比较差,即使一些著作性成果被公开出版和发表,但也是以学校与作者作为成果所有人,多数专利型成果的知识产权通常被认定归学校所有,法律层面没有明确科研人员是否享有知识产权的收益。而且,除了修改的《科学技术进步法》规定“项目承担者是政府资助类知识产权的所有权人”的表述以外,现有的法律法规体系与大学内部制度几乎没有具体条款对多途径经费来源科研成果的知识产权归属进行明确界定,导致权利与义务、权限与职责不清,不但影响了大学对科研成果知识产权的管理,还严重阻碍了科研单位与科研人员的创新积极性。(二)科研成果的细化职务科研成果是根据单位的岗位职责或者利用本单位的物质条件而产生的科研成果;非职务科研成果是指科研人员在履行岗位职责以外依靠个人能力与条件所完成的科研成果。我国《专利法》的第六条将职务科研成果的知识产权划归于科研人员所在单位;非职务性科研成果的知识产权归属于科研人员;而主要利用了本单位的物质技术条件所完成的科研成果,单位与科研人员订有合同的,知识产权的归属从其约定。在《专利法实施细则》中对职务科研成果进行了细化:(1)基于本职工作的科研成果;(2)不属于本职工作但属于本单位交付的科研成果;(3)退职、离职或退休不足1年且与原单位岗位职责或原单位分配的任务相关的科研成果。上述法律法规对企业单位的职务科研成果与非职务科研成果的界定还是比较清楚的,但是这种界定方式没有考虑到大学教师科研工作的特殊性,对于大学教师来说,两者之间的界定还是比较模糊,存在表述过于笼统的现象。除专门的科研岗位以外,大多数大学教师的岗位职责是教书育人,科研工作并不是硬性规定的职责,“是高校教师知识更新、服务社会等的基础和原动力”另外值得关注的是,1984年版的《专利法》根据公有制的计划经济特点首次确定了职务科研成果的知识产权“雇主归属为原则、约定归属为补充”的权利配置模式。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雇主与雇员的权利诉求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2000年修订的《专利法》引入了“约定归属机制”,雇员也可以成为知识产权的所有人,这使得知识产权配置更加自主灵活。可是长期以来制度运行所形成的“路径依赖”导致了大学依然成为教师职务科研成果知识产权的所有者,“约定归属机制”几乎处于“停摆”状态。在当下知识主导经济的新时代,构建“合法”“合道德”与高效的知识产权制度,明确大学教师职务与非职务科研成果权利的归属,对推动创新型国家建设,发挥科技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与引领作用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三)知识产权管理制度不规范,技术合作难以发展当前产学研协同创新已经成为一种新型的科技创新模式,不但有利于高校提升科研能力与拓展社会服务,更有利于促进我国生产力的发展。我国大学参与的产学研协同创新主要有企业主导、大学主导与政府引导的协同创新模式,模式的多元化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知识产权归属的纠纷。加上近年来,知识产权所带来的收益越来越明显,这在某种程度激发了社会的知识产权意识,另外,知识产权持有状况也是衡量一所大学科研水平的指标之一。在这种背景下,很多高校越来越重视学校的知识产权管理工作。我国大多数高校都根据自己学校的情况建立了知识产权管理制度,并纳入科研管理体系中。很多高校的知识产权管理制度还相应地衍生出系列化的管理办法,如科研成果、科研项目与技术合同等方面的管理办法。笔者对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天津大学等15所大学的知识产权管理文件进行文本分析后发现,其中有5所大学的管理文件基本是照搬教育部的相关文件或者重复法律条文,与教育部的《高等学校知识产权保护管理规定》和《关于进一步加强高等学校知识产权工作的若干意见》提出的具体举措办法重叠较多;有9所大学制定的知识产权管理方案明显缺少可操作性;4所大学的科研管理制度只强调了对科研经费的管理而缺少对科研成果知识产权的管理。例如,很多高校对科研项目的知识产权归属约定不规范甚至是缺位,导致各种技术合作或成果转让、转移的过程中出现知识产权纠纷。知识产权纠纷产生的直接原因除了知识产权合约不规范或者缺位以外,还与大学教师对技术合作中知识产权归属的约定性条款认识模糊相关,因为科研项目具有竞争性,教师往往将获得立项作为最大目标,而忽视了成果的知识产权归属与利益分配,基本默认为“成果归双方共有”或一概不提,为后续的知识产权纠纷埋下隐患。另外,由于大学的知识产权涉及面广、弹性大,加上学校缺少具有知识产权法律知识的人员参与教师的科研合同订立,导致了科研合同中知识产权归属与责任方面的条款缺失。基于此,大学教师的知识产权归属一旦受到侵犯就会因为合同漏洞而忍气吞声,最终影响了教师的科研积极性,也使得教师的“知识人格”受到贬低甚至是侮辱。三、优化大学教师保护知识产权的方式(一)需要大学教师关注的问题大学教师的科研成果实际上是教师的智力资本,智力资本与其承载者是分不开的,因而具有很强的依附性。由于智力资本有限,而智力资本的承载者不可能将智力资本全部用于交换或投资,这就决定了智力资本的承载者天然地具有对智力资本的所有权。就大学教师而言,尽管大学在增加学校智力资本存量与改善质量方面有一定的经济、设备、技术或环境等方面的投入,但是,这种投入能够取得多大的成效主要还是由大学教师的主观努力、知识储量与科研禀赋所决定的,而教师进行知识储备与科研训练付出了相应的时间、精力与机会成本,所以,大学教师应该天然地被赋有科研成果的知识产权。但是,由于我国长期受到计划经济体制的影响,产权涉及的利益主体的关系不外乎单位之间与个人之间的平行法律关系,“产权国有”似乎是天经地义的,而“私有产权”通常认为是大逆不道的。因此,长期以来大学教师科研成果的知识产权全部归属于所在单位,而成为“国有产权”。如1950年出台的《保障发明与专利暂行条例》就规定,“所有发明的所有权归属主体是国家,全国各个单位都可以无偿使用”;1960年的《发明奖励条例》与《技术改进奖励条例》实际上是用奖励的方法将大学教师科研成果的知识产权“买断”;20世纪末,由于国际社会对知识产权的重视,我国在“知识产权所有权归属方面的安排,国家逐渐‘让渡’知识产权给项目承担者”(二)通过立法厘定大学与大学的知识产权界限《高等学校知识产权保护管理规定》(以下简称《规定》)《关于进一步加强高等学校知识产权工作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两个法规是当前指导我国大学知识产权保护的核心文件,但是,这些文件主要是以大学作为知识产权保护对象的,并且其理念与具体措施都很难满足现实需要,特别是随着我国《知识产权保护法》与《专利法》等上位法的不断修订,这些下位的规章与办法更需要及时修订,以进一步规范与完善高校的知识产权制度,保障高校教师的知识产权权益。首先要将《规定》升格到法律位阶与效力层次。大学的知识产权涉及的对象、范围与工作量都非常大,加上目前产学研协同已经成为大学科研的重要形式,因此,仅靠部门规章来发挥作用还是非常有限的,加上《规定》的核心价值是对大学的知识产权进行保护与管理,没有在合理厘定大学与大学教师或科研人员的知识产权界限的基础上建立知识产权对创新的激励作用机制。因此,应该将其提升到法律层面,制定《高等学校知识产权条例》,并在其“任务”部分增加“界定与保护大学科研人员的知识产权”“促进知识创造和知识产权转移、转化运用”等内容,在其“职责”部分增加“厘定大学科研人员的知识产权权益范围”“建立大学科研人员的知识产权激励机制”与“制定大学知识产权战略规划”等内容。在大学教师的知识产权权益方面可以参考国外的基本做法,如剑桥大学将收益10万英镑以上项目的知识产权平均分配给学校、学院与科研人员;而爱丁堡大学将5万英镑以上项目知识产权的30%分配给大学,学院与科研人员各得35%;斯坦福大学对教师科研项目的知识产权收益只收取15%的管理费,其他的由科研人员、所在学院、系三者平分。可以借鉴上述大学的做法,提高对教师知识产权收益的分配比例,或可将《规定》中第26条中的“提取不低于20%的比例,对完成该项职务发明创造、职务技术成果及其转化作出重要贡献的人员给予奖励”修改为“提取30%的知识产权权益分配给完成该项职务发明创造、职务技术成果及其转化作出重要贡献的人员”。其次是需要进一步完善《意见》。《意见》实际上是《规定》的操作版与改进版,但是执行力还不够,并且明显滞后于《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纲要》与《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所提出的新要求。因此,需要将《意见》升格为国务院层面的文件,并将发文范围扩大到高校、各级政府、中央政府部门与国有企业单位,以拓展履职主体与增强执行力,进一步细化相关的举措与责任单位,增强相关主体的履责意识。(三)提升校长对知识产权保护的认识大学提升对知识产权管理水平的前提是承认大学科研人员拥有知识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