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丨实现共同富裕强化做蛋糕重视分蛋糕

圆桌I实现共同富裕:强化做蛋糕重视分蛋糕“天下皆富我亦富”，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追求的共同富裕。在日前召开的中央财经委第十次会议上，中央对实现共同富裕擘画出蓝图。为此，中国经济时报约请该领域的知名学者就共同富裕的科学内涵、基本路径和需要进一步配套的制度机制和政策体系提出详尽专业的见解。他们强调认为，实现共同富裕的过程也是我们推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过程。共同富裕是迈向

高收入国家的必经之路中国经济时报：如何理解共同富裕的科学内涵？高国力：共同富裕是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水平才有条件来推动实现的目标，事关执政党的执政能力和方向，事关政权的稳固和拥护程度，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共同富裕并非同步富裕和平均主义，并不否认效率和差别，而是将全社会富裕程度的差距控制在合理范围，推动全社会因地因人因时分类施策实现富裕水平的不断提高。共同富裕既包含衣食住行等相关的物质财富，也包含与教育、文化等相关的精神财富，体现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协同互动、互相支撑和互相促进。从存量角度看，衡量共同富裕的方面包括国民拥有的财产多少，既有土地、住房、实业、汽车、古玩等实物资产，也有存款、股票、债券、保险等货币资产，这是推动共同富裕的前提和基础。从增量角度看，衡量共同富裕的方面体现为国民通过劳动和创造，增加收入、财产的机会和能力大小，这是推动共同富裕的核心和关键。当然存量中的实物资产的升值溢价、货币资产的投资理财收益，也属于增量的范围，但这恰恰是推动共同富裕需要着力调控和引导的，避免陷入“富者恒富穷者愈穷”的马太效应。刘培林：共同富裕实质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保障下，全体人民共创日益发达、领先世界的生产力水平，共享日益幸福而美好的生活。共同富裕是党对人民的庄严承诺，是党带领全体人民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团结奋斗的旗帜。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充分展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将更有力地昭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理念。共同富裕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为保障，是基本经济制度的自然逻辑延伸；共同富裕建立在不断发展的生产力、不断增强的综合国力基础上；是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共享发展成果、共同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意味着多维综合的幸福生活和人的全面发展；是高质量发展状态和过程的统一，是当前和长远、阶段性目标和长远目标的统一。张俊伟：在现阶段，强调共同富裕具有多重现实意义。首先，社会主义强调实现人的全面解放，将人从对生产资料的依附关系中解放出来共同富裕是手段,也是运行结果。其次，工业化的发展极大地扩大了生产能力，继续发展需要有强劲市场需求的牵引。再次，作为后起国家，中国不存在照搬先行工业化国家通过掠夺殖民地实现发展的条件，必须眼光向内挖掘增长潜力。可以说，共同富裕是迈向高收入国家的必经之路。陆铭：共同富裕的内涵有两方面：第一，在全面实现小康后，进一步提高人民福祉是我们的奋斗目标。第二，将收入差距控制在适度水平，不仅是出于公平的目的，也是为了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共同富裕绝不是简单地把高收入阶层的收入均分给低收入阶层，更不是否定通过自身努力去获得更高收入，而是重点通过一次分配和二次分配的合理化，以三次分配为补充，实现更为公平合理的收入分配。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中国经济时报：实现共同富裕的基本路径是什么？高国力：实现共同富裕是一个动态演变不断推进的过程，需要长时期不懈地努力，也是一项涉及多主体的系统工程。我国虽然已经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但仍处于工业化和城镇化快速推进阶段，属于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基本国情没有改变。2020年我国人均国民收入超过1万美元，处于中等收入偏上的经济体，距离世界银行高收入经济体人均国民收入12536美元仍有一定差距，也就说“十四五”我国处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阶段。推进共同富裕的基本路径是坚持发展为第一要务，依靠发展的办法来实现共同富裕，在坚持效率优先的前提下更加重视公平，在继续强化“做蛋糕”的基础上更加重视“分蛋糕”。也就是说我国追求的共同富裕既不是通过牺牲全社会经济潜在加重视公平，在继续强化“做蛋糕”的基础上更加重视“分蛋糕”。也就是说我国追求的共同富裕既不是通过牺牲全社会经济潜在增长率来实现，更不是采用损害富人利益的办法来实现增长率来实现，更不是采用损害富人利益的办法来实现。推进共同富裕的进程大致可以分为近期和中长期两个阶段，近期重点是有效控制各类差距特别是不同群体收入差距的继续快速扩大。具体是“保低”，织实兜牢低收入群体的社会保障网络体系，拓展提升就业技能和创造就业机会，优化扩大经营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规模结构，推动向中等收入群体转化。“扩中”是加快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着力提升就业质量和创收能力，拓展财产性收入和投资性收入规模效益，降低教育、医疗、文化等支出压力，培育壮大为实现共同富裕的主力军。“调高”是合理调整高收入群体收入增长和财富积累结构和速度，加强个人所得税、财产税、交易税等严格征收和监管，探索推出房地产税、遗产税发挥收入调节功能，鼓励发展慈善、捐赠等社会公益来引导高收入群体回报社会。从中长期来看，推动形成有利于实现共同富裕的法治体系、体制机制、政策体系，保持收入差距、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的合理范围和动态调整，构建全社会共享发展成效和现代化生产生活方式、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互促的发展格局。刘培林：实现共同富裕必须围绕解决好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以让全体人民公平积累人力资本、公平获得共创共建的参与机会、公平地共享发展成果为主要思路，以壮大中等收入群体、提高中等收入群体富裕程度为主要入手点，在高质量发展进程中，持续提高人均收入水平、缩小收入差距，推动各地区共同发展、缩小区域差距，推动城乡共同发展、缩小城乡差距，进而实现全民共富、全面富裕、共建共富、逐渐共富。张俊伟：共同富裕是全面贯彻共享发展理念的必然结果。首先，共同富裕离不开全民参与，需要广泛汇聚民智，最大激发民力，创造出更多财富，做大财富蛋糕。其次，要通过全民共享、全面共享，使所有人都能够分享国家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的发展成果。再次，要坚持渐进共享，既要有紧迫感，尽力而为，又要立足国情，量力而行，逐步实现共同富裕。从实践角度看，自本世纪初以来，政府在市场经济中的角色开始强化，其中一个重要方向就是纠正发展失衡局面、努力缩小收入差距。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又在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改善公共服务、精准脱贫等方面取得显著进展。现在中央强调共同富裕，我们需要系统梳理走过的路，分析已经取得的成就，存在的不足，才能更好凝聚共识，又稳又好向前走。从初次分配的角度看，需要完善国有资源管理、加强反垄断、完善劳动者权益保障、完善最低工资标准制度、完善公司治理结构（使员工利益得到更好代表）。从二次分配看，需要加强所得税、财产税的调节作用，强化对高收入群体的税收征管、创造条件开征遗产税、积极推动开征房产税等；需要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增加政府对社保投入，提高保障水平；需要改善政府治理，增加教育、医疗、养老、公共休闲等公共服务，提高服务质量，提高公共服务。从第三次分配角度，则需要树立健康、自律、互助、感恩的社会风尚，鼓励捐赠和公益，积极回报社会。陆铭：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提出先富带动后富，执政目标也包含全民共同富裕，但我国收入差距确实逐渐扩大，这绝不是中央不重视这个问题。改革开放的起点是我们曾经实施了几十年的计划经济，遗留下很多体制性、结构性问题，这些问题不利于缩小收入差距。首先，劳动力流动不充分，一直到今天仍存在着劳动力在城乡和地区的流动障碍，尤其是户籍制度客观上造成劳动力流动的体制性障碍，这对于缩小城乡和地区收入差距极为不利。第二，目前的资本市场不利于普通民众分享资本收益。我国资本市场的成长性有待提高，大量有储蓄的普通民众很难通过股票投资来分享资本所得。房产的增值收益主要被高收入阶层获得，普通民众失去了利用房地产市场来获得资产增值收益的机会。中国收入差距的扩大具有转型时期的明显特征。因此，缩小收入差距要对收入分配的体制机制进行深化改革，从一次分配开始就形成有利于实现共同富裕、缩小收入差距的制度环境；二次分配领域要进一步完善税收体制、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让其更加惠及低收入阶层。同时，酝酿许久的房产税正逐步推行，未来条件成熟时还可推出遗产税，这些税制改革有利于在二次分配领域实现共同富裕和缩小收入差距。实现共同富裕必须

着力缩小收入差距中国经济时报：在缩小城乡差距、地区差距和收入差距，实现共同富裕过程中，各自的施政重点有哪些？高国力：缩小收入差距是共同富裕的根本，缩小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最终也要通过缩小收入差距来实现共同富裕。缩小收入差距的举措在上面已经谈到，主要是通过采取一系列“保低、扩中、调高”的组合型举措来逐步实现。缩小城乡差距进而在实现共同富裕进程中，应通过城乡分别施策来推进。从城这一端，重点是加强城市、城镇基础设施、公共服务向乡村的延伸，畅通城乡之间的要素流动和资源配置，发挥好城市、城镇对乡村的辐射带动作用。从乡这一端，重点是创新乡村振兴方式，吸引城市资本、技术、人力等要素下乡，强化“三农”中农民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培育壮大现代新型农民成为共同富裕的先锋和主力。图片来源/新华社缩小地区差距进而在促进共同富裕过程中，应统筹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综合施策。一是采取差别化财政、税收、产业、投资等区域政策工具，控制欠发达地区资金、技术、人口的快速流失。二是强化高铁、航空、信息等新旧基础设施的区际加密布局，为引导地区间要素流动和优化区际集散效应奠定基础。三是推广应用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强化欠发达地区后发优势，提升区际教育、医疗、文化等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水平。刘培林：一是以壮大中等收入群体为主要突破口推动人民共富、缩小生活水平差距。国内外的经验教训表明，在发展步伐较慢甚至不发展的条件下，单纯通过再分配缩小人群间收入差距，只会挫伤创造社会财富的积极性，最终导致共同贫穷。所以，要在生产力和平均收入水平普遍而持续提升的同时形成合理的分配关系，扩大中等收入群体比重，增加低收入群体收入，合理调节高收入，取缔非法收入，形成中间大、两头小的橄榄型分配结构，从而可持续地缩小人群间生活水平差距和发展差距。二是在高质量城镇化和乡村振兴中推动城乡共同发展、缩小城乡差距。我国城镇化率将在未来现代化进程中继续提升，这是现代化的基本规律使然。在这个过程中实现共同富裕，必须提高城镇化质量，特别是要在转移人口融入常住地方面有大的突破。这不仅是缩小城乡差距的根本举措，也是缩小区域发展差距的重要方面。未来城乡差距的缩小过程和区域差距的缩小过程，在很大程度上将统一于以转移人口融入常住地为核心的高质量城镇化进程中，推动高质量城镇化也将同步缩小区域差距。在此基础上，实现共同富裕还需推动乡村振兴，使得留在农村的人口享受到和城镇人口大体相当的生活水平。构建符合现代化基本规律的国土开发和人口分布相协调的格局。三是在人口充分流动中推动各地区协调发展、缩小区域差距。我国各地自然禀赋和区位条件差距之大，是全球唯一的。这也决定了我国的区域协调发展，是一个世界级难题。解决好这一问题，不仅是共同富裕的要求，也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标志。倘若主要依靠人口小幅度跨地区流动、让各地人口在本地发展，那么要实现区域间协调发展，并让区域间人口享有大体相当的生活水平，就必须实施大力度的跨地区转移支付。另一种更加可行的路径是在继续鼓励促进东部沿海地区和其他具备条件的地区快速发展的同时，让这些地区集聚更多人口，在人口充分流动中实现区域协调发展、缩小区域间生活水平差距，促进区域间的文化交流和包容。张俊伟：缩小城乡发展差距，需要畅通双向互动的城乡良性循环。一方面，要继续推动城镇化进程，推动农村富余人口向城市流动；另一方面，要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引导城市资源向乡村流动。当前制约乡村振兴的一个重大障碍，是快速发展的人口老龄化。应当以政府投入为依托，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和社会救助制度，持续提高保障水平，直接托底农村老人的收入和生活水平。缩小城市人群间收入差距，首先要实施就业优先战略，切实保障劳动者合法权益，不断扩大中产群体的规模。其次要均衡社会保障水平，提高社会保障支付水平、提高对弱势群体的保障水平。三是强化税收对高收入的平抑作用，同时改善公共服务、缩小居民消费差距。缩小地区差距，需要从产业发展、生产的视角转向收入、消费的视角，在保障低收入群体生活的情况下，鼓励资源流动、产业重组，通过发展产业链、产业集群、完善创新生态、改善生活环境等办法持续提高地区竞争优势和产业竞争力，为提高当地居民收入、改善生活质量奠定基础。陆铭：在当前缩小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过程中，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首先，最为重要的就是劳动力逐渐实现自由流动。在一些特大和超大城市，外来人口在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上因户籍制度而有差别待遇，这种制度安排不利于实现劳动力和人口的自由流动，对缩小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最为不利。随着人口流动规模越来越大，流动性越来越强，中国正面临着与世界其他国家相同的新挑战一一人口流入地内部出现更高的收入差距。人口规模越大的城市，收入差距就越大。如何实现兼顾经济增长和收入均等的人口流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人口流入地实施相应政策，比如，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均等化和全覆盖。实现共同富裕的过程

也是推动治理现代化的过程中国经济时报：实现共同富裕，我们还需要在哪些方面进一步着力？高国力：实现共同富裕需要战略和战术的配合，通过发动不同阶段的重大战役来稳步推进。推进这一伟大任务既需要国家层面的顶层设计，更需要地方层面的探索创新。从战术上看，以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为抓手，大胆探索有利于促进共同富裕的经验模式和做法，及时总结向其他地区推广复制。适时选取部分代表性市和县，开展市域、县域层面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丰富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样板单元。从战略上看，完善配套动态化精细化政策体系，制定针对存量和增量财产、实物资产和货币资产、动产和不动产、高中低不同收入群体的差别化政策；超前谋划权威性法治保障体系，针对高收入群体财产保护、低收入群体转移支付、特殊高收入行业税收征管、社会捐赠、公益慈善等领域，加快构建中央和地方相互支撑的立法、修法、司法和执法体系。刘培林：实现共同富裕，既需要坚实的制度保障，也需要实施一系列政策。实现共同富裕必须健全一系列重要制度。第一，落实基本经济制度，基本经济制度是共同富裕最根本的制度保障。第二，保障人民的自由迁徙权，彻底打破城乡“二元”分割体制。第三，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和基本公共服务体系，消除因身份差别而导致的具有逆向转移支付效应的体制性安排。实现共同富裕还需要完善多方面的政策体系。第一，建立高效、精准、规范、透明的二次分配体系。第二，建立基于多维减贫理念的基本公共服务兜底政策体系。第三，健全促进共同富裕的软基础设施。第四，健全党领导下的对口帮扶机制。第五，持续提升宏观调控水平，形成合理的相对价格和大体稳定的价格总水平。第六，开展全球税收协调，抑制国际间税制套利行为，减少以避税为目的的收入和财富的跨境流动，提高包括我国在内的各国转移支付的可用财力。张俊伟：实现共同富裕的许多措施都涉及利益再分配。在强化收入分配的背景下保持经济活力，不仅是重大理论问题，更是现实的挑战。如果缺乏好的政策设计，追求共同富裕的过程很可能会导致经济效率显著下降，使中国经济丧失增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