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仙姑到小芹论《小二黑结婚》之三仙姑母女形象

从三仙姑到小芹论《小二黑结婚》之三仙姑母女形象

《小二黑结婚》描述了阻止和破坏儿童婚姻的两座城市，以及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三仙谷和小秦等典型的人物创造了现实而深刻的形象。《小二黑结婚》在反对封建家长制,提倡婚姻自由这场新与旧的革命中,以其丰富的思想性、艺术性、大众化震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在当时产生了极强的社会性,使无数青年男女在那场自由婚姻和包办婚姻的革命中取得了胜利。笔者觉得在这篇小说中,故事是围绕着三仙姑和女儿小芹展开的。由于所处社会的不同,因而造成了两人的命运的不同。三仙姑是个好逸恶劳、作风不正的妇女,封建买卖婚姻造成了她畸形的性格,但在与儿女的交锋中,最后却促使她有了转变;小芹是个性格活泼、端庄正派的姑娘,面对着压力,她毫不屈服,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一个新型的农村妇女的代表。下面笔者试着对这两个人物形象进行分析。一、政策赋能,以农民作为人物形象的建构“刘家峧有两个神仙”,一开头作家便以明白如话的语言点出了故事的两个主要人物。三仙姑便是这两个神仙中的一个,“三仙姑是后庄于福的老婆,每月初一十五都要顶着红布,摇摇摆摆装扮天神”。由于婚后生活的不如意,“三仙姑下神,足足有三十年了。那时三仙姑才十五岁,刚刚嫁给于福,是前后庄上第一个俊俏媳妇。于福是个老实后生,不多说一句话,只会在地里死受”。在当时的情况下,三仙姑无法选择自己的丈夫,当嫁的丈夫不如意时,便放弃自己,过上放荡的生活。这应该是一种悲哀,这种悲哀是无法诉说的。因为有寂寞如影如形的缠绕,而年轻耐不住寂寞的三仙姑发现有许多的后生前来,这自然可以打发她寂寞的时间。当受到阻止时,她也反抗过,“新媳妇哭了一天一夜,头也不梳,脸也不洗,饭也不吃,躺在炕上,谁也叫不起来”。这三个排比句特别形象刻画了新媳妇撒泼闹气的样子。来看“圣像”的青年们其实不是来看“下神”的。明白这一点后,三仙姑便刻意起来了,“衣服穿得更新鲜,头发梳得更光滑,首饰擦得更明,宫粉搽得更匀”。一串的“更”字排比,不仅强调了三仙姑的放荡行为和变态心理,而且也露出了尖锐的讽刺锋芒。是什么造成了三仙姑这样变态的心理的,其实就是那个万恶的旧社会,三仙姑走上了反抗的极端。在情节结构上,赵树理是一环扣一环,情节是起伏曲折、引人入胜,充分体现了民族化的特征。在讲述中,赵树理成功地借鉴了民间文艺中讲故事的方法,把人物放到故事情节的发展中,通过故事人物的语言表现人物性格,并充分运用了白描的艺术手法描述。三十年后的三仙姑又是怎样的呢?当年的青年们大都成了家,儿孙满堂了。只有几个老光棍还会光顾。看来三仙姑是没有市场了吧,应该能够收敛了。而这时也迎来了新社会。可她畸形的性格是封建买卖婚姻所造成,她拿起的也只是封建迷信的“武器”,只是冲破了封建礼教的大门而已,并没有在实质上有任何进展。当然是不可能因为社会变了,便在行为上也有个彻底地改变。过程是要的,这样便有了她阻碍儿女的婚姻的大戏了。“三仙姑却和大家不同,虽然已经四十五岁,却偏爱当个老来俏,小鞋上仍要绣花,裤腿上仍要镶边,顶门上的头发脱光了,用黑手帕盖起来,只可惜宫粉涂不平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好像驴粪蛋上下上了霜。”多尖刻的语言!这人物的个性化,仿佛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算怎么一回事了呢?可笑可叹亦可怜!当三仙姑知道了小二黑与自己女儿小芹在恋爱后,有的不是高兴而是着急。为什么呢?“三仙姑爱的是青年们,青年们爱的是小芹。小二黑这个孩子,在三仙姑看来好像鲜果,可惜多一个小芹,就没了自己的份儿。她本想早给小芹找个婆家推出门去,可是因为自己名声不正,差不多都不愿意跟她结亲。开罢斗争会以后,风言风语都说小二黑要跟小芹自由结婚,她想要真是那样的话,以后想跟小二黑说几句笑话都不能了,那是多么可惜的事,因此托东家求西家要给小芹找婆家。”深受旧社会包办婚姻荼毒的她想的不是女儿的幸福,而是这样的事,可悲!在15岁开始的那桩与于福的婚姻是一桩不幸的婚姻。对幸福婚姻的向往和对不幸婚姻的挣扎,造就了三仙姑扭曲、变态的心理。由于对婚姻的不满,她特别渴望与异性的共处。年轻时候如此,直到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之后,依然如此。周扬1946年评论赵树理小说时就已提出:他“因为农民是主体,所以在描写人物,叙述事件的时候,是以农民直接的感觉,印象和判断为基础的。”不是在对象之上(“高高在上”)或之外(“旁观者”),而是以农民自身的感觉、观点作为描述的基础———这不仅是在确认某一作家的特征,而是在指出应普遍依循的方向。就是凭着如此的扎实,赵树理才创作了如此贴近生活的作品。这可恨可怜可笑可悲的三仙姑就这样离我们近了,仿佛就在我们左右。跟女儿闹起来的三仙姑依然想用老一套来收服女儿的心,“三仙姑愁住了,睡了半天,晚饭以后,说是神上了身,打了两个呵欠就唱起来。她起先责备于福管不了家,后来说小芹跟吴先生是前世姻缘,还唱些什么‘前世姻缘由天定,不顺天意活不成……’可是女儿不吃这一套。这下,黔驴技穷了吧?!她不!她找二诸葛去演了场戏。”为什么说是戏呢?“三仙姑去寻二诸葛,一来为的是逞逞斗气的本领,二来为的是遮遮外人的耳目。其实让小芹吃一吃亏她很高兴,所以跟二诸葛老婆闹了一阵之后,回去就睡了。”三仙姑的可鄙可悲固然是受毒害所致,但当她应用到自己女儿的身上,就有点可憎了!孙谦同志谈到赵树理的作品语言时,曾说,他“没用过一句山西的土言土语,但却保持了极浓厚的地方色彩;他没有用过脏的、下流话和骂人话,但却把那些剥削者、压迫者和旧道德的维护者描绘得惟妙惟肖,刻画得入骨三分。”三仙姑正是这样一个旧道德的维护者。而当第十节里,三仙姑到了区上,她喜剧性的表演更是高潮。“饭还没有吃罢,区上的交通员来传她。她好像很得意,嗓子拉得长长的说:‘闺女大了咱管不了,就去请区长替咱管教管教!’她吃完了饭,换上新衣服、新手帕、绣花鞋、镶边裤,又擦了一次粉,加了几件首饰……”这样的打扮弄的区长都以为是哪家的小媳妇了,偏又有多事的人在一旁评头论足。这下,就更是热闹非凡。赵树理的文艺大众化就是这样以农民的感情,用农民的语言,写农民的故事,再把农民作为作家作品的主要服务对象。出丑后的三仙姑还没有丧失最后的羞耻感和自尊心,“三仙姑那天在区上被一伙妇女围住看了半天,实在觉着不好意思,回去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下,真有点打扮得不像话;又想到自己的女儿快要跟人结婚,自己还卖什么老俏?这才下了个决心,把自己的打扮从顶到底换了一遍,弄得像个当长辈人的样子,把三十年来装神弄鬼的那张香案也悄悄拆去。”至此,方是真正意义上的改变。三仙姑在封建婚姻制度下被扭曲的、畸形的性格,总算能有个改变。这是顺应社会发展的趋势的。社会在发展,人本身也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赵树理给予她和二诸葛以同等的“自新”出路,这种“大团圆”式的喜剧结尾,是农民价值观与审美理想的生动体现。二、金瓦德小芹—好青年小芹敢于斗争终获胜利小芹是个性格坚强、美丽活泼、端庄大方的姑娘。说她美丽,是因为“青年小伙子们,有事没事,总想跟小芹说句话。小芹去洗衣服,马上青年们也都去洗;小芹上树采野菜,马上青年们也都去采。”《诗经》中叙述罗敷的美也是应用了这样一种迁移的手法。由此可见小芹的美丽了。小芹美则美矣,但却不会像她的母亲一般乱来。“表面上虽然也跟大家说说笑笑,实际上却不跟人乱来,近二三年,只是跟小二黑好一点。”以金旺为例。“前年夏天,有一天前晌,于福去地里,三仙姑去溜门,家里只留下小芹一个人,金旺来了,嘻皮笑脸向小芹说:‘这会可算是个空子吧?’”金旺把小芹看作了如她母亲一般的人了。小芹可不像她的母亲,她“板起脸来说:‘金旺哥!咱们以后说话规矩些!你也是娶媳妇大汉了!’”当这样仍不奏效时,她急了,大喊一声“金旺!”小芹在面对困难和阻力前敢于斗争,由此可见一斑。赵树理的小说中塑造了三类农民形象:第一类,深受封建势力压迫、封建思想毒害,以旧观念心理处世,最终不同程度有所转变的老一代农民形象。第二类,正在成长中的新型农民形象。第三类,农民出身的农村基层干部形象。小芹是第二类。作为正在成长中的新型农民,小芹在面对自己的爱情之路遇到的拦路虎也是毫不迟疑的。她敢于同自己不正派的母亲作斗争,也敢和封建恶势力作斗争。当她母亲强逼要把她许给在“阎锡山部下当过旅长的退职军官吴先生”时,在过礼那天,她跟她娘大闹,把男家送来的“首饰绸缎扔下一地”,并且坚决声称:“我不管!谁收了人家的东西谁跟人家去!”即使是她母亲又装神弄鬼,也毫不妥协。笔者以为有必要谈谈当时的社会环境及社会现实了。40年代的解放区,在被解放了的广大农村中,经历了而且正在经历着巨大的变化。旧势力还存在着,并且盘踞在村庄里。这时的村政府里,往往还是旧势力更多。“山里人本来就胆子小,经过几个月大混乱,死了许多人,弄得大家更不敢出头了。别的大村子都成立了村公所、各救会、武委会,刘家峧却除了县府派来一个村长以外,谁也不愿意当干部。不久,县里派人来刘家峧工作,要选举村干部,金旺跟兴旺两个,看出这又是掌权的机会,大家也巴不得有人愿干,就把兴旺选为武委会主任,把金旺选为村政委员,连金旺老婆也被选为妇救会主席。”就这样,封建恶势力混进了人民政权的基层组织,为非作歹。金旺和兴旺本就吃过小芹的亏,正好又赶上了这一场,就更是计谋着了。就在小芹跑出去,想跟小二黑商量的时候,一个阴谋正在悄悄进行。由于“村长是外来的,对村里情形不十分了解,从此金旺兴旺比前更厉害了,只要瞒住村长一个人,村里人不论那个都得由他两个调遣。这几年来,村里别的干部虽然调换了几个,而他两个却好像铁桶江山。大家对他两个虽是恨之入骨,可是谁也不敢说半句话,都恐怕扳不倒他们,自己吃亏。”因此,村里便对小芹和小二黑进行了批斗。就如周扬在《论赵树理的创作》中说:“他总是将他的人物安置在一定斗争的环境中,放在这斗争中的一定地位上,这样来展开人物的性格和发展。每个人物的心理变化都决定于他在斗争中所处的地位的变化,以及他与其他人们相互之间的关系的变化。他没有在静止的状态上消极地来描写他的人物。”流氓恶霸金旺兴旺设圈套斗争她和小二黑,小芹并没有屈服,她拉着妇救会主任(金旺的老婆)去找村长,走进村公所便气愤地质问:“村长!捉贼要赃,捉奸要双,当了妇救会主席就不说理了?”小芹就是以这种不受人摆布的大胆勇敢的反抗精神展示着自己,抗争着。幸而,小芹生活在一个民主的时代。她的抗争得到了社会的支持和鼓励。解放区虽然暂时各项机构还不完全,还不能在最低一级设立完全属于农民自己的政权。但村长是自己的,是上面派来的,当村长知道事情经过后,是完全站在了小芹的这一边。周扬在《论赵树理的创作》中还说,“他总是通过人物自己的行动和语言来显示他们的性格,表现他们的思想情绪。关于人物,他很少做长篇大论的叙述,很少以作者身份出面来介绍他们,也没有多少添枝加叶的描写。他还每个人以本来面目。”村长知道这件事后,“费了好大一会唇舌,才给他们调解开”。从兴旺的话语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村长是支持小芹的:“兴旺说:‘还到村公所干什么?上一回不是村长放了的?送给区武委会主任按军法处理!’”而作者呢,“他没有站在斗争之外,而是站在斗争之中,站在斗争的一个方面,农民的方面,他是他们中间的一个。他没有以旁观者的态度,或高高在上的态度来观察与描写农民”。你看作者借大黑的口告诉二诸葛:“区上添传你跟于福老婆。你去吧,没有事!二黑跟小芹两个人,一到区上就放开了。区上早就听说兴旺和金旺两个人不是东西,已经把他两个人押起来了,还派助理员到咱村开大会调查他们横行霸道的证据。我赶到那里人家就问罢了,听说区上还许咱二黑跟小芹结婚。”你瞧,这就是人民政府的态度。小芹可是赶上好时候了。要是把这搁在她娘的那个年纪,哪里有那样好的事情等着呢!只怕是要遭到种种恶运了。所以就莫怪她母亲三仙姑会破罐子破摔了,想当初,人家也是一个好姑娘啊!结果啊,等二诸葛赶到区政府,看见的就是那样一幕:“小二黑跟小芹坐在一条板凳上”。所以啊,没有人民政府的保驾护航,小芹是不可能有那么自在的。怕只是早在哪里跪着了。所以当区长问到小芹她母亲为她订的亲事时她愿意不愿意时,小芹才能理直气壮地说:“不愿意!我知道人家是谁?”因为有人给自己撑腰,因为还有民主政府在,因为民主政府是为农民做事的。婚姻自主是在解放区里才有的事,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别说见就连听也是难于听到的事。小芹通过自己的斗争和政府的帮助,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幸福。这是她母亲所不能想像到的事。“过门之后,小两口都十分得意,邻居们都说是村里第一对好夫妻。”当然了,这是靠自己抗争所得来的婚姻,自然是无比地甜蜜了。由此可见,作者正是以三仙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