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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修耕植,蓄军资”——曹魏财政建设基本方针述论

[内容提要]曹魏政权的财源主要依赖黄河中下游经济区的农业种植经济,汉末以来该地区农业经济遭受严重破坏,亟待恢复;而曹魏以武立国,军粮供给为财政收支的核心问题。这种财政经济背景决定了曹魏确立并长期奉行“修耕植,蓄军资”作为财政建设的基本方针。在这一基本方针的指导下,曹魏采取有力措施恢复和发展官营与民营的农业种植经济,通过分配屯田收益及向自耕农征收租调,逐步获得稳定的粮食收入,有效地保障军粮供给,改善财政状况,实现其统一北方并积蓄国力准备统一中国的战略目标。与此同时,曹魏统治集团提倡节俭之风,也有利于这一财政建设基本方针能较长期地被贯彻执行。关键词曹魏;军粮;屯田;租调;节俭一、曹魏确立“修耕植。蓄军资”为财政建设基本方针的原因曹魏财政在发展过程中,以什么作为指导财政收支活动的基本方针?或者说其财政收支活动要处理的核心问题的是什么?对此史无明文。不过,我们分析有关资料之后认为,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十二月,毛玠向曹操提出的“修耕植,蓄军资”,后来成为曹魏财政建设的基本方针。也就是说,曹魏财政收支活动要处理的核心问题,是发展农业种植经济,保障军粮供给。这是曹魏财政不同于孙吴财政、蜀汉财政的特色之一。这一财政建设基本方针的确定,有其客观的经济和军事背景。从经济背景来看,曹魏逐鹿中原,以黄河中下游为其基本经济区①。而这一基本经济区又是以农业种植经济为主,也就是说,立足于黄河中下游基本经济区的曹魏政权,其财源主要依赖农业经济,“修耕植”即是培养财源。当然,曹魏财源也包括部分盐利,但在其财政收入中不占重要地位。而吴、蜀除了以农业经济为财源之外,孙吴“铸山为铜,煮海为盐,境内富饶”②。蜀汉也可“煮盐兴冶,为军农要用”③。因此,曹魏的财政建设以“修耕植,蓄军资”为基本方针,其实是黄河中下游经济区的经济特色反映。再从当时的现实财政需要来看,则是军粮极度匮乏,事关曹魏政权的生死存亡。汉末战祸严重破坏了黄河中下游地区的社会经济,战乱所及之处,民众或死或逃,田地荒芜,加上自然灾害肆虐,粮价飞涨,粮食供应普遍发生危机。汉献帝与一批朝臣被董卓部将挟持至洛阳,陷入饥荒,狼狈不堪。史载:“是时,蝗虫起,岁旱无谷,从官食枣菜。……天子入洛阳,宫室烧尽,街陌荒芜,百官披荆棘,依丘墙间。州郡各拥兵自为,莫有至者。饥穷稍甚,尚书郎以下,自出樵采,或饥死墙壁间。”④而各路军阀依仗武力立身,能否有稳定、持续的军粮供给,就成为决定其兴败的基本财政问题。如袁绍起兵之初缺乏根据地,逢纪对他说:“将军举大事而仰人资给,不据一州,无以自全。”而冀州刺史韩馥迫于公孙瓒的威胁,欲举州以让之,治中李历则谏曰:“冀州虽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车,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奈何乃欲以州与之?”⑤可见袁、韩双方谋士都把军粮视为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史称:“自遭荒乱,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之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萧条。”⑥曹操率军初起,如何筹措军粮同样是生死攸关。所以,还在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十二月,毛玠就向曹操建言:今天下分崩,国主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今袁绍、刘表,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蓄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毛玠根据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和军事形势,为曹操建立“霸王之业”制定“修耕植,蓄军资”作为财政建设基本方针,的确有过人的见识。史称曹操“敬纳其言”⑦,不过由于缺乏必要的条件,并未立即付诸行动。元年(公元194年),曹操与多数军阀一样,面临军粮极其匮乏的严峻局面,甚至几乎为此付出重大的政治代价。当年夏天,曹操与吕布争战兖州大败,“于是,袁绍使人说太祖连和,欲使太祖遣家居邺。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后听从程昱劝说,才放弃送家属为人质以联合袁绍的打算⑧。史称:“是岁谷一斛五十余万钱,人相食,(曹操)乃罢吏兵新募者。”⑨可见军粮匮乏大大削弱了曹操的实力。《三国志》卷十《魏书·荀彧传》载:“兴平二年,夏,太祖军乘氏,大饥,人相食。陶谦死,太祖欲遂取徐州,还乃定布。”荀彧则认为:“河、济,天下之要地也,今虽残坏,犹易以自保,是亦将军之关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以破李封、薜兰,若分兵东击陈宫,宫必不敢西顾,以其间勒兵收熟麦,约食畜谷,一举而布可破也。”曹操采纳他的建议,“大收麦,复与布战,分兵平诸县。布败走,兖州遂平。”可见军粮几成影响曹操此次战略决策的关键。军粮匮乏还加重了曹操“奸诈”的性格色彩,如《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裴松之注引《曹瞒传》载:“尝讨贼,廪谷不足,私谓主者曰:‘如何?’主者曰:‘可以小斛以足之。’太祖曰:‘善。’后军中言太祖欺众,太祖谓主者曰:‘特当借君死以厌众,不然事不解。’乃斩之,取首题徇曰:‘行小斛,盗官谷,斩之军门。’”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七月,曹操亲自带兵至残破的洛阳迎接汉献帝定都许昌,途中不免“仰食桑椹”⑩。不过,就在当年,在取得“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政治优势,并且获得青州黄巾军降众的人力物力之后,曹操着手实施“修耕植,蓄军资”的财政建设基本方针,逐步建立以屯田收入和田租户调收入为基本财源,以军费特别是军粮为支出重点的财政收支结构。我们认为,自建安元年起,“修耕植,蓄军资”就作为曹魏财政建设的基本方针,对此曹魏统治集团形成基本共识,不断围绕这一方针作出言辞稍异而主旨相同的的阐述。例如,建安元年,曹操发布屯田令时明确指出:“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⑾曹操宣布以“强兵足食”作为立国方略,其中即包括“修耕植,蓄军资”这一财政建设基本方针。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曹操称魏王,史载:“(司马懿)言于魏武曰:‘今天下不耕者盖二十万……自宜且耕且战。’魏武纳之。于是,务农积谷,国用丰赡。”⑿这是广泛开展军屯,进一步实施“修耕植,蓄军资”的财政建设基本方针。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秋,魏王曹操至长安,欲亲征蜀,刘廙上疏曰:“……天下有重得,有重失:势可得而我勤之,此重得也;势不可得而我勤之,此重失也。于今之计,莫若料四方之险,择要害之处而守之,选天下之甲卒,随方面而岁更焉。殿下可高枕于广夏,潜思于治国;广农桑,事从节约,修之旬年,则国富民安矣。”⒀刘廙的“广农桑”主张,显然也是对“修耕植,蓄军资”方针的一种解读。三国鼎立局势确立之后,曹魏一方面面临着蜀汉、孙吴的军事威胁,即蜀汉“以攻为守”,频繁发动军事进攻,孙吴虽企图“限江自保”,但也不时出兵侵扰江北;另一方面自曹操以来曹魏即以统一中国以政治目标,这就使得曹魏必须长期保持强大的军事力量,常备军起码达二十万,军粮供给始终占据财政的核心地位。这种持续的军事和财政的压力,使得曹魏必须继续奉行“修耕植,蓄军资”的财政建设基本方针。如曹丕称帝后,司空王朗上《节省奏》曰:“……当今诸夏已安,而巴、蜀在画外。虽未得偃武而弢甲,放马而戢兵,宜因年之大丰,遂寄军政于农事。吏士小大,并勤稼穑,止则成井里于广野,动则成校队于六军,省其暴徭,赡其衣食。”黄初三年(公元222年)魏文帝曹丕欲举军东征孙吴,王朗上疏劝阻,说:“臣愚以为,宜敕别征诸将,各明奉禁令,以慎守所部。外曜烈威,内广耕稼……。”⒁不难看出,王朗的申说是围绕着“修耕植,蓄军资”这一主旨的。当时,侍中辛毗也劝谏文帝曰:“……方今天下新定,土广民稀……今日之计,莫若修范蠡之养民,法管仲之寄政,则充国之屯田,明仲尼之怀远;十年之中,强壮未老,童龀胜战,兆民知义,将士思奋,然后用之,则役不再举矣。”⒂魏明帝曹叡统治时期(公元227-236年)曾调役农民,大兴宫殿,不少大臣纷纷围绕应坚持“修耕植,蓄军资”这一财政建设基本方针,对明帝的兴役加以劝谏。例如,司空王朗建议宫殿建造应适可而止,“……其余一切,且须丰年。一以勤耕农为务,习戎备为事,则国无怨旷,户口滋息,民充兵强……”⒃太子舍人张茂谏曰:“……且军师在外数千万人,一日之费非徒千金,举天下之赋以奉此役,犹将不给,况复有宫庭非员无录之女,椒房母后之家,赏赐横兴,内外交引,其费半军。……愿陛下沛然下诏,万机之事有无益而有损者,悉除去之!以所除无益之费,厚赐将士父母妻子之饥寒者,问民所疾而除其所恶,实仓廪,缮甲兵……”⒄司空陈群上疏曰:“丧乱之后,人民至少,比汉文、景之时,不过一大郡。加边境有事,将士劳苦,若有水旱之患,国家之深忧也。且吴、蜀未灭,社稷不安。宜及其未动,讲武劝农,有以待之。”⒅光禄勋和洽认为:“民稀耕少,浮食者多。国以民为本,民以谷为命。故废一时之农,则失育命之本。是以先王务蠲烦费,以专耕农。自春夏已来,民穷于役,农业有废,百姓嚣然,时风不至,未必不由此也。……方今之要,固在息省劳烦之役,损除他余之务,以为军戎之储。三边守御,宜在备豫。料贼虚实,蓄士养众……”⒆廷尉高柔上疏曰:“二虑狡猾,潜自讲肄,谋动干戈,未图束手,宜蓄养将士,缮治甲兵,以逸待之。……讫罢作者,使得就农。二方平定,复可徐兴。”⒇护军将军蒋济疏称:“今虽有十二州,至于民数,不过汉时一大郡。二贼未诛,宿兵边陲,且耕且战,怨旷积年。宗庙宫室,百事草创,农桑者少,衣食者多,今其所急,唯当息耗百姓,不至甚弊。弊攰之民,倘有水旱,百万之众,不为国用。凡使民必须农隙,不夺其时。”[21]少府杨阜指出:“致治在于任贤,兴国在于务农。若舍贤而任所私,此忘治之甚者也。广开宫馆,高为台榭,以妨民务,此害农之甚者也。百工不敦其器,而竞作奇巧,以合上欲,此伤本之甚者也。”又说:“方今二虏合从,谋危宗庙,十万之军,东西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娱;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下不以是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已时。”[22]光禄勋高堂隆谏曰:“今天下凋弊,民无儋石之储,国无终年之畜,外有强敌,六军暴边,内兴土功,州郡骚动,若有寇警,则臣惧版筑之士不能投命虏庭矣。”[23]另外,明帝时,“诸典农各部吏民,未作治生,以要利人”。司马芝上奏曰:“王者之治,崇本抑末,务农重谷。……方今二虏未灭,师旅不息,国家之事,惟在谷帛。”[24]直到曹魏后期的嘉平年间,兖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邓艾仍建言:“国之所急,惟农与战,国富则兵强,兵强则战胜。然农者,胜之本也。孔子曰‘足食足兵’,食在兵前也。上无设爵之劝,则下无财蓄之功。今使考绩之赏,在于积粟富民,则交游之路绝,浮华之原塞矣。”[25]

总之,曹魏之所以确立并长期奉行“修耕植,蓄军资”这一财政建设的基本方针,是因为它适应了曹魏谋求以武力统一中国的政治、军事需求,适应当时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农业种植经济凋弊亟待恢复的客观经济要求。当然,也因为它在实践中不断取得明显效益。

二、曹魏“修耕植,蓄军资”的主要措施及其效益(一)屯田的“修耕植,蓄军资”效益

曹操于建安元年在许县始行屯田。关于屯田的财政效益,《三国志·武帝纪一》载:“是岁,用枣祗、韩浩等议,始兴屯田。”裴松之注引《魏书》称:“是岁,乃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灭群贼,克平天下。”《三国志·任峻传》载:“是时,岁饥旱,军食不足,羽林监颍川枣祗建置屯田,太祖以峻为典农中郎将,数年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另外,《三国志》卷十六《魏书·任峻传》裴松之注引《魏武故事》载曹操《令》曰:故陈留太守枣祗,天性忠能……及破黄巾定许,得贼资业,当兴立屯田,时议者皆言当计牛输谷,佃科以定。施行后,祗白以为僦牛输谷,大收不增谷,有水旱灾除,大不便。反覆来说,孤犹以为当如故,大收不可复改易……祗犹自信,据计画还白,执分田之术。孤乃然之,使为屯田都尉,施设田业。其时岁则大收,后遂因此大田,丰足军用,摧灭群逆,克定天下,以隆王室……上述资料都指出屯田自建安元年以来就取得巨大的财政效益,对曹操统一北方战争的军粮供给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不过,这种评价过于笼统,且有夸大之处。例如,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曹操抵御袁绍南侵的官渡之战,曹军“谷少而资储不如北”[26],军粮供给遇到很大困难。当时任峻是一名重要的财政官员,他先任骑都尉,曹操“每征伐,峻常居守以给军”;后任典农中郎将,组织屯田甚有成效,以致有“军国之饶,起于枣祗而成于峻”之说。官渡之战,曹操“使峻典军器粮运。贼数寇钞绝粮道,乃使千乘为一部,十道方行,为复陈以营卫之,贼不敢近。”[27]从任峻的职掌判断,曹军的军粮当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屯田收益。但是,在长达半年多的相持战中,曹操却几次有断粮之虞,几欲退军。同时,官渡之战期间,颍川编户也是供给曹军军粮的一个重要来源[28],离狐(治所在今河南濮阳县东南)太守李典也“率宗族及部曲输谷帛供军”[29]。这二地的粮食供给显然不属于屯田收益。官渡之战胜利后,建安六年三月,曹操又“就谷东平之安民[30],粮少,不足与河北相支,欲因绍新破,以其间击讨刘表”。终因荀彧劝阻而止。[31]另据《三国志·夏侯渊传》载:“及与袁绍战于官渡,行督军校尉。绍破,使督兖、豫、徐州军粮。时军食少,渊传馈相继,军以复振。”可见在官渡之战前后,屯田效益并未达到“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的程度。对此黎虎先生已有很好的说明。[32]又如。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曹操西征平定关中马超之叛,军粮主要依靠河东郡太守杜畿的税粮供给(详下),同时大量地就地取粮。[33]可见,曹魏屯田制度由于有一个发展过程,其在曹操统一北方战争中所发挥的财政效益,既有阶段性,也有地区性,不宜笼统而论。当然,从总体上看,经过逐步推广,曹魏时期的屯田特别是民屯相当普遍。从有关资料来看,在许县、洛阳、汝南、淮南、淮北、合肥、荆州、关中、并州、河东、扶风、凉州、魏郡、颍川、宜阳、新野、小平、曲沃、蕲春、汲郡、雎阳、梁郡、谯郡、河内、弘农、列人、钜鹿、南皮、邺、原武、蓟、襄城、上邦、昌平、潞、槐里、陈仓、寿春、广陵、武威、酒泉等地,先后有过规模不等的民屯或军屯[34],因而获得很大的财政效益。不过,曹魏财政从民屯和军屯所取得的收益,由于存在财政投入的差异,其效益有所不同。先说民屯。建安元年曹操在许县利用荒田、公田等现成的土地资源组织的屯田,属于民屯。上引曹操表彰枣祗《令》言及“及破黄巾,定许,得贼资业,当兴立屯田”。《三国志·邓艾传》载邓艾称:“昔破黄巾,因为屯田。”都指出许县屯田与曹操镇压黄巾军之间有一定的关系。对此,韩国磐先生解释说:“所谓资业,当即指黄巾军的人力、物力。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曹操大破黄巾军于济北,‘收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收其精锐者,号为青州兵。’[35]降卒精锐者改编为青州兵,弱者数量还很大,未必都遣散,正好可安置于农业生产上,从事耕作。抑且农民军所用武器,正如贾谊《过秦论》中所说的‘锄耰棘矜’,在平时是农具,起义时就作为武器。曹操镇压黄巾起义后,获得了大量的人力器械,即用此进行屯田。”[36]可知曹魏在许县进行民屯时,有相当一部分是利用黄巾军降众的人力、物力,从而节省了大笔财政投入。同时,如上引《魏书》所说,“是岁,乃募民屯田许下”;“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即屯田的劳动力也有一部分是召募来的。故《三国志》卷十一《魏书·袁涣传》载:“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太祖从之,百姓大悦。”募民屯田,曹魏是否要进行财政投入呢?从屯田的收入分配办法来看,曹操最终采用枣祗建议的“分田之术”,一般认为就是西晋时傅玄所说的:“旧,兵持官牛者,官得六分,士得四分;自持私牛者,与官中分。”[37]前燕人封裕也说:“魏、晋虽道消之世,犹削百姓不至于七八。持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与官中分。”[38]既然确定屯田收益在官与民或田兵之间分成的高低只是根据畜力来源一项,可见曹魏政权对民屯和部分军屯除有时租借予耕牛(但通过提高分成率获得报酬)之外,不作口粮、种籽、生产工具等其他投入,而后即可获得50%或60%的亩产量作为财政收入,其纯收益率在50%以上。另外,东晋初,后军将军应詹建议在江西良田,“宜简流人,兴复农官,功劳报赏,皆如魏氏故事,一年中与百姓,二年分税,三年计赋税以使之,公私兼济,则仓盈庾亿,可计日而待也。”[39]据陈连庆先生的解释,其分配方法是:“第一年不收租税。第二年开始按四六、五五分成收。第三年就既要负担田租,又要负担户调(绢二匹、绵二斤)了。”[40]由于曹魏对民屯不做直接的财政投入,若采用第一年免租税的办法以鼓励耕种者的生产积极性,当也是顺理成章的。陈氏的解释可备一说。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年的免租税实际上就是财政投入。不过,从曹魏前期对军粮需求急迫的财政状况考虑,我们认为如果曹魏实行过这种民屯收益分配办法的话,也应该是后起的,并且很可能只是在部分以鼓励垦荒为主要目的地区实行。再说军屯。曹魏的军屯最早见诸夏侯渊的事迹,约在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稍前,似属个别将领临时性质的屯田。前已指出,建安十八年,司马懿向曹操建议说:“今天下不耕者盖二十万……自宜且耕且战。”史称“魏武纳之,务农积谷,国用丰赡。”这表示此时军屯才开始逐步推广[41],并获得巨大的财政效益。曹魏如何从军屯获取财政利益呢?邓艾在淮水开展军屯是一段可供分析的典型资料。《三国志·邓艾传》记载邓艾对淮水军屯的规划是:淮北屯二万人,淮南三万人,十二分休,常有四万人,且田且守。水丰常收三倍于西,计除众费,岁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积三千万斛于淮上,此则十万之众五年也。《晋书·食货志》记载邓艾的实施情况是:北临淮水,自钟离而南横石以西,尽泚水四百余里,五里置一营,营六十人,且佃且守。兼修广淮阳、百尺二渠,上引河流,下通淮颍,大治诸陂于颍南、颍北,穿渠三百余里,溉田二万顷,淮南、淮北皆相连接。自寿春到京师,农官兵田,鸡犬之声,阡陌相属。每东南有事,大军出征,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资食有储,而无水害。黄惠贤先生指出,据此估算,邓艾主持的淮水军屯,4万名士兵耕作2万顷,每名佃兵耕种50亩地,每年要上缴125斛粮食,才可望达到“计除众费,岁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的财政目标。邓艾在淮水屯田是使用“带甲之士”的军屯,他们不带家属,“且耕且战”,其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都由政府供给。所谓“计除众费”就是包括军屯士兵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因此,“这种军屯的收获物全部由政府占有,不存在定额租或分成租问题。”[42]那么,“计除众费”要占总产量的多大比重?也就是如何估算曹魏对军屯的财政投入?仲长统指出建安时期的平均亩产量为3斛[43],而邓艾说淮水屯田“水丰常收三倍于西”,其亩产量高于3斛应是肯定的。若以亩收4斛计,50亩共收200斛,上交125斛,则生产成本与士兵个人生活资源共费75斛,占总产量的37.5%。若亩收5斛,则“计除众费”要占去50%。不过,由于士兵的供给即“廪赐”标准是相对固定的,而曹魏的军屯生产工具往往是简陋的耒耜[44],收获在很大程度依靠土地的自然肥力,生产成本投入也相对固定,因此,上述亩产量越高而“众费”所占比重却越大的推算不能成立。也就是说,若对淮水屯田的亩产量估计过高,从投入产出的关系来看会遇到无法解释的问题。所以我们倾向于估计邓艾在淮水屯田的亩产量约在4斛左右,其财政纯收益率应在六成以上,高于民屯。曹魏的军屯还有一种类型为“士家屯田”,“士家”亦称“兵家”,是指当时世代当兵、身份卑贱化的兵户。“士家屯田”约开端于魏文帝时期,“士家”具有兵家和屯田民的双重身份,有一定家资,甚至拥有耕牛,收获物与官府分成[45]。分成办法当即傅玄说的:“兵持官牛者,官得六分,士得四分;自持私牛者,与官中分。”不管是“计除众费”的“且田且守”的军屯,还是采用分成制的其他屯田,曹魏为了从中获得更多的粮食收益,都要设法提高亩产量,为此采取了严密劳动组织管理、兴修水利、减轻屯田民的徭役负担等措施。在屯田的组织管理方面,曹魏设置专门的屯田职官,独立于郡县行政系统之外,自成一体,管理屯田。典农中郎将、典农校尉、司农度支校尉、典农都尉(或屯田都尉)、校尉丞[46]、典农功曹、典农纲纪等各种官员,分别承担具体管理职责。曹魏对民屯建立一套管理办法,如《三国志》十一卷《魏书·国渊传》载:曹操“欲广置屯田”,令司空掾属国渊负责其事。“渊屡陈损益,相土处民,计民置吏,明功课之法,五年中仓廪丰实,百姓竞劝乐业。”“功课之法”就包括管理办法。至于军屯的生产单位,有的按一营60人组织,如上述邓艾在淮水,“北临淮水,自钟离而南横石以西,尽泚水四百余里,五里置一营,营六十人,且佃且守。”[47]更多的当是按一屯50人组织,晋武帝咸宁元年(公元275年)十二月下诏,以官奴婢“代田兵种稻,奴婢各五十人为一屯,屯置司马,使皆如《屯田法》”。[48]既称一屯50人是依照《屯田法》,则应是比较普遍的军屯生产单位的组织形式。为提高屯田的亩产量,曹魏一方面对屯田的人均耕地面积加以控制,避免广种薄收,所以,晋泰始四年(公元268年),傅玄上疏指出:“近魏初课田,不务多其顷亩,但务修其功力,故白田收至十余斛,水田收数十斛。”[49]一方面因地制宜推广比较先进的种植技术,典型事例为邓艾在上邦,史称:“艾修治备守,积谷强兵。值岁凶旱,艾为区种,身被乌衣,手执耒耜,以率将士。”[50]区种法是汉代开始在关中地区推行的一种防旱保墒的种植方法,“其中既包括农业耕作园田化的趋向,又包括深耕细作,增肥灌水,等距全苗,合理密植,种子处理,加强管理等一整套的农田丰产技术。”[51]晋人嵇康说:“夫田种者,一亩十斛,谓之良田,此天下之通称也。不知区种可百余斛。田种一也,至于树养不同,则功收相悬。”[52]韩国磐先生慎重地指出:“这里亩收有数十斛乃至百斛,恐因亩制与量具大小差别悬殊所致。”[53]不过,区种法具有增产之效则是无疑的。在兴修水利方面,着名的如扬州刺史刘馥在合肥,“广屯田,兴治芍陂及茹陂、七门、吴塘诸堨以溉稻田,官民有畜。”[54]荆州刺史、征东将军胡质“广农积谷,有兼年之储,置东征台,且佃且守。又通渠诸郡,利舟楫……”[55]邓艾在淮水屯田时,“兼修广淮阳、百尺二渠,上引河流,下通淮颍,大治诸陂于颍南、颍北,穿渠三百余里,溉田二万顷。”[56]同时,有不少将领以身作则,如建武将军夏侯惇任陈留、济阴太守时,“时大旱,蝗虫起,惇乃断太寿水作陂,身自负土,率将士劝种稻,民赖其利。”[57]又如邓艾在上邽“为区种,身被乌衣,手执耒耜,以率将士。”[58]为了让典农官管理的屯田民能专心从事农业生产,曹魏减轻他们的徭役负担,他们不必象自耕农一样承担兵役和徭役。[59]明帝时,司马芝上疏说:“武皇帝(曹操)特开屯田之官,专以农桑为业。建安中,天下仓廪充实,百姓殷足。”[60]指出这种减轻屯田客的力役负担的政策,对于提高民屯的财政效益是有效的。最后要强调一点,即评价曹魏屯田的财政效益,不能只看收贮了多少军粮,还必须将因此节省的军粮转运费用计算在内。如邓艾在规划淮水屯田时就指出:“昔破黄巾,因为屯田,积谷许都,以制四方。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每大军征举,运兵过半,功费巨亿,以为大役。”而淮水屯田之后,“自寿春到京师,农官兵田,鸡犬之声,阡陌相属。每东南有事,大军出征,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资食有储,而无水害。”[61]曹魏后期,朝廷在讨论攻吴策略时,尚书傅嘏认为:“惟进军大佃,最差完牢。隐兵出民表,寇钞不犯;坐食积谷,不烦运士;乘衅讨袭,无远劳费,此军之急务也。”[62]也十分强调就地屯田积谷可大大节省军粮的转运费用。总之,曹魏通过开展屯田而贯彻“修耕植,蓄军资”的财政建设基本方针,确实获得巨大的财政效益。(二)州郡“修耕植”与租调收入的增长屯田只是曹魏实施“修耕植,蓄军资”这一财政建设基本方针的重要措施之一,而恢复自耕农经济,并向自耕农课取田租户调,则是实施“修耕植,蓄军资”的另一项重要措施。正如黎虎先生所指出的:“屯田对于支援战争无疑起过巨大的作用,特别是在曹操初起军食极度匮乏之时,以及后来如淮南屯田对于东南方的战争的支持等,但是支持曹操克服群雄并最后统一北方的,更重要的还是州郡编户。”[63]建安初期,曹魏就沿用汉制,向编户征收田租、户调。如建安五年(200)七月,阳安郡都尉李通“急录户调”[64]。及至建安九年九月,曹操的平定河北之后,颁布《收田租令》: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定。袁氏之治也,使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衔鬻家财,不足应命。……欲望百姓亲附,甲兵强盛,岂可得邪!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郡国守相明检察之,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65]这一新的租调制的特点在于计亩征租,计户课调,因此其财政收入的增长须取决于耕地加辟和户口增长。而当时田地大片荒芜,户口逃死流散,因此,恢复地方农业经济,自然成为贯彻“修耕植,蓄军资”这一财政建设基本方针的必要措施。建安以来,有不少州郡长官注意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并取得较好的效果。建安时期,杜袭为西鄂长,“县滨南境,寇贼纵横。时长吏皆敛民保城郭,不得农业。野荒民困,仓庾空虚。袭自知恩结于民,乃遣老弱各分散就田业,留丁强备守,吏民欢悦。”[66]刘馥为扬州刺史,“数年中恩化大行,百姓乐其政,流民越江山而归者以万数。于是聚诸生,立学校,广屯田,兴治芍陂及茹陂、七门、吴塘诸堨以溉稻田,官民有畜。”[67]卫觊看到关中“四方大有还民,关中诸将多引为部曲”,写信向荀彧建议:“关中膏腴之地,顷遭荒乱,人民流人荆州者十万余家,闻本土安宁,皆企望思归。而归者无以自业,诸将各竞招怀,以为部曲。郡县贫弱,不能与争,兵家遂强。一旦变动,必有后忧。夫盐,国之大宝也,自乱来放散,宜如旧置使者监卖,以其直益市犁牛。若有归民,以供给之。勤耕积粟,以丰殖关中。远民闻之,必日夜竞还。”为曹操所采纳。[68]关中的农业经济因此逐渐恢复。杜畿为河东太守,“是时,天下郡县皆残破,河东最先定,少耗减。畿治之,崇宽惠,与民无为……渐课民畜牸牛、草马,下逮鸡、豚、犬、豕,皆有章程。百姓勤农,家家丰实。”建安十八年曹操西征关中马超之叛,“军食一仰河东。及贼破,余畜二十余万斛。”因此,曹操视河东为“股肱郡,充实之所,足以制天下”[69]。建安时期郑浑先后任下蔡长、邵陵令,时“天下未定,民皆剽轻,不念产殖;其生子无以相活,率皆不举。浑所在夺其渔猎之具,课使耕桑,又兼开稻田,重去子之法。民初畏罪,后稍丰给,无不举赡”。文帝黄初年间,郑浑任阳平、沛郡二太守。“郡界下湿,患水涝,百姓饥乏。浑于萧、相二县界,兴陂遏,开稻田。郡人皆以为不便,浑曰:‘地势洿下,宜溉灌,终有鱼稻经久之利,此丰民之本也。’遂躬率吏民,兴立功夫,一冬间皆成。比年大收,顷亩岁增,租入倍常,民赖其利,刻石颂之,号曰郑陂。”后转为魏郡太守,“以郡下百姓,苦乏材木,乃课树榆为篱,并益树五果;榆皆成藩,五果丰实。入魏郡界,村落齐整如一,民得财足用饶。”[70]当时,颜斐出任京兆太守。“始,京兆从马超破后,民人多不专于农殖,又历数四二千石,取解目前,亦不为民作久远计。斐到官,乃令属县整阡陌,树桑果。是时民多无车牛。斐又课民以闲月取车材,使转相教匠作车。又课民无牛者,令畜猪狗,卖以买牛。始者民以为烦,一二年间,家家有丁车、大牛。又起文学,听吏民欲读书者,复其小徭。又于府下起菜园,使吏役闲鉏治。又课民当输租时,车牛各因便致薪两束,为冬寒冰炙笔砚。于是风化大行,吏不烦民,民不求吏。京兆与冯翊、扶风接界,二郡道路既秽塞,田畴又荒莱,人民饥冻,而京兆皆整顿开明,丰富常为雍州十郡最。”[71]明帝时,徐邈为凉州刺史,使持节领护羌校尉。“河右少雨,常苦乏谷,邈上修武威、酒泉盐池以收虏谷,又广开水田,募贫民佃之,家家丰足,仓库盈溢。乃支度州界军用之余,以市金帛犬马,通供中国之费。”[72]嘉平中,安定皇甫隆为敦煌太守。初,“敦煌不甚晓田,常灌溉滀水,使极濡洽,然后乃耕。又不晓作耧犁、用水,及种,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隆到,教作耧犁,又教衍溉,岁终率计,其所省庸力过半,得谷加五。”[73]以上资料说明曹魏时期确实有不少地方长官努力恢复和发展地方农业经济,从而收到较好的“顷亩岁增,租入倍常”的财政效益。值得指出的是,建安二十三年,刘廙上书强调“广农桑”以求“国富民安”的同时,建议对地方长吏的考课,“皆以户口率其垦田之多少,及盗贼发兴,民之亡叛者,为得负之计。”受到曹操的称赞。”不过,此后曹魏对地方长官是否增加户口和垦田的考课内容,史无明文,但此事仍可说明曹魏后期对地方长官“修耕植”政绩的重视程度在进一步提高。史称:“当黄初中,四方郡守垦田又加,以故国用不匮。”[75]肯定了地方官通过恢复和发展地方农业经济而贯彻“修耕植,蓄军资”的财政建设基本方针颇有成效。明帝时期,除河东、关中等地区经济恢复发展较好之外,“冀州户口最多,田多垦辟,又有桑枣之饶,国家征求之府”[76]。当然,对于曹魏时期州郡长官恢复和发展地区农业经济、增加财政收入的成绩,也不宜笼统而论,而要作阶段性和地区性的具体分析。首先,当时有不少太守、郡守是兼任军民之政,而以军政为主,所以杜畿任河东太守却被称为“郡将”[77]。时人批评说:“州郡典兵,则专心军功,不勤民事”[78],即大大分散了州郡长官用于恢复和发展地方经济的精力。明帝太和年间,杜恕建言:“古之刺史,奉宣六条,以清静为名,威风着称,今可勿令领兵,以专民事。”不久,朝廷以镇北将军吕昭领冀州刺史,杜恕又上疏曰:安民之术,在于丰财。丰财者,务本而节用也。方今二贼未灭,戎车亟驾,此自熊虎之士展力之秋也。然……州郡牧守,咸共忽恤民之术,修将率之事;农桑之民,竞干戈之业,不可谓务本。帑藏岁虚而制度岁广,民力岁衰而赋役岁兴,不可谓节用。……以武皇帝之节俭,府藏充实,犹不能十州拥兵;郡且二十也。今荆、扬、青、徐、幽、并、雍、凉缘边诸州皆有兵矣……[79]可见“州郡典兵”之制在曹魏后期还在发展。因此,对曹魏州郡长官恢复和发展地区经济的努力及其政绩不宜估计过高。其次,曹魏时期户口的恢复和增殖需要较长的时间。建安时期户口耗散极为严重,史籍或称:“是时,天下户口减耗,十裁一在。”[80]或称:“建安以来,野战死亡,或门殚户尽,虽有存者,遗孤老弱。”[81]“乱弊之后,百姓凋尽,士之存者盖亦无几。”[82]文帝黄初年间(公元220-226年),辛毗说:“方今天下新定,土广民稀。”[83]孟达称:“今涿郡领户三千,孤寡之家,参居其半……”[84]。王朗认为,如果能多方加以休养生息,“十年之后,既笄者必盈巷;二十年之后,胜兵者必满野矣。”[85]不过,他的估计过于乐观。明帝太和年间(公元227-232年),杜恕说:“今大魏奄有十州之地,而承丧乱之弊,计其户口不如往昔一州之民。”[86]青龙年间(公元233-236年),陈群上疏称:“今丧乱之后,人民至少,比汉文、景之时,不过一大郡。”[87]景初年间(公元237-239年),蒋济上疏说:“今虽有十二州,至于民数,不过汉时一大郡。”[88]当然,曹魏后期户口比起建安时期已有较明显的增长。所以,裴松之对陈群之说颇不以为然,他认为:“《汉书·地理志》云:元始二年,天下户口最盛,汝南郡为大郡,有三十余万户。则文、景之时不能如是多也。案《晋太康三年地记》,晋户有三百七十七万,吴、蜀户不能居半。以此言之,魏虽始承丧乱,方晋亦当无乃大殊。”[89]即估计曹魏后期户口肯定达到一百多万,所谓“民数不过汉时一大郡”之说属过甚之言。因此,曹魏后期随着户口的缓慢增长和耕地的加辟,以户口、耕地为计税对象的租调收入也逐渐增长,当可以肯定。综上所述,曹魏贯彻实施“修耕植,蓄军资”的财政建设基本方针的主要措施,就是大力恢复和发展官营与民营的农业种植经济,通过屯田分成制或租调制获取稳定的粮食收入。有效地保障军粮供给,逐渐改善了财政状况。

三、曹魏统治集团提倡的节俭之风与“修耕植,蓄军资”必须指出,曹魏统治集团在财政困难时提倡节俭之风,对于“修耕植,蓄军资”这一财政建设基本方针能较长期地获得贯彻执行,也起了重要的作用。面对汉末社会经济极其凋弊、军国之用严重匮乏,曹操本人大力提倡节俭,以集中有限的财力供给军资。史称他“雅性节俭,不好华丽,后宫衣不锦绣,侍御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纳,茵蓐取温,无有缘饰。攻城拔邑,得靡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毫不与。四方献御,与群下共之。”[90]他的卞夫人同样“性约俭,不尚华丽,无文绣珠玉,器皆黑漆。”“以国用不足,减损御食,诸金银器物皆去之。”[91]曹操夫妇的节俭对当时克服财政困难起了较好的表率作用。所以,明帝时,卫觊上疏指出:“……武皇帝之时,后宫食不过一肉,衣不用锦绣,茵蓐不缘饰,器物无丹漆,用能平定天下,遗福子孙。”[92]与此同时,毛玠“与崔琰并典选举。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于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务以俭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节自励,虽贵宠之臣,舆服不敢过度。”毛玠自己“居显位,常布衣蔬食,抚育孤兄子甚笃,赏赐以振施贫族,家无所余。”[93]这种选官取向进一步增强了统治集团的节俭风气,甚至出现矫枉过正之态,《三国志·和洽传》载:时毛玠、崔琰并以忠清干事,其选用先尚俭节。洽言曰“天下大器,在位与人,不可以一节俭也。俭素过中,自以处身则可,以此节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议,吏有着新衣、乘好车者,谓之不清;长吏过营,形容不饰,衣裘敝坏者,谓之廉洁。至令士大夫故污辱其衣,藏其舆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壶飧以入官寺。夫立教观俗,贵处中庸,为可继也。今崇一概难堪之行以检殊涂,勉而为之,必有疲瘁。”然而,后来和洽也充分肯定曹操决策集团大力提倡节俭之风对于保障建安时期军资供给的益处,明帝太和年间,他上疏说:国以民为本,民以谷为命。故废一时之农,则失言命之本。是以先王务蠲烦费,以专耕农。自春夏已来,民穷于役,农业有废,百姓嚣然,时风不至,未必不由此也。消复之术,莫大于节俭。太祖建立洪业,奉师徒之费,供军赏之用,吏士丰于资食,仓府衍于谷帛,由不饰无用之宫,绝浮华之费。方今之要,固在息省劳烦之役,损除他余之务,以为军戎之储。[94]高柔也上疏明帝强调节俭对于缓解财政压力的好处,指出:“圣王之御世,莫不以广农为务,俭用为资。夫农广则谷积,用俭则财畜,畜财积谷而有忧患之虞者,未之有也。”[95]正因为自曹操至魏文帝的统治集团节俭成风,所以魏明帝在太和末年开始大兴洛阳宫殿,就遭到诸多大臣的劝谏。他们纷纷强调皇帝“奢靡是务”对于财政特别是“蓄军资”的危害。如太子舍人张茂“以吴、蜀数动,诸将出征,而帝盛兴宫室,留意于玩饰,赐与无度,帑藏空竭”,劝谏曰:“……陛下不兢兢业业,念崇节约,思所以安天下者,而及奢靡是务,中尚方纯作玩弄之物,炫耀后园,建承露之盘,斯诚快耳目之观,然亦足以骋寇仇之心矣。”[96]毋丘俭为洛阳典农,“时取农民以治宫室,俭上疏曰:‘臣愚以为天下所急除者二贼,所急务者衣食。诚使二贼不灭,士民饥冻,虽崇美宫室,犹无益也。”,[97]高堂隆上疏切谏曰:今天下凋弊,民无儋石之储,国无终年之畜,外有强敌,六军暴边,内兴土功,州郡骚动,若有寇警,则臣惧版筑之士不能投命虏庭矣。又,将吏奉禄,稍见折减,方之于昔,五分居一;诸受休者又绝廪赐,不应输者今皆出半:此为官入兼多于旧,其所出与参少于昔。而度支经用,更每不足,牛肉小赋,前后相继。反而推之,凡此诸费,必有所在。且夫禄赐谷帛,人主所以惠养吏民而为之司命者也,若今有废,是夺其命矣。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98]他明确指出明帝的奢靡与兴役,已经对财政造成危害,特别是“将吏俸禄”已被“折减”。尽管明帝固执已见,兴役不止,但由于兴役毕竟限于洛阳一地,且历时不太长,没有对“修耕植,蓄军资”这一财政建设基本方针的全面实施造成太大的干扰破坏。景初三年(公元239年)正月齐王芳即位,下诏罢“诸所兴作宫室之役”。正始元年(公元240年)七月,他又下诏曰:“《易》称‘损上益下’,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方今百姓不足而御府多作金银杂物,将奚以为?今出黄金银物百五十种,千八百余斤,销冶以供军用。”[99]这表示他要让财政收支重新围绕“蓄军资”这一核心进行安排。不过,正始年间(公元240-248年)大将军曹爽和尚书何晏等掌权,生活奢侈,史称:“晏等专政,共分割洛阳、野王典农部桑田数百顷,及坏汤沐地以为产业,承势窃取官物,因缘求欲州郡,有司望风,莫敢忤旨……爽饮食车服,拟于乘舆,尚方珍玩,充牣其家。”[100]经嘉平元年(公元249年)高平陵之变,曹爽、何晏集团为司马懿集团所消灭,曹魏政权实际已落入司马懿父子掌中。但是,“修耕植,蓄军资”的财政建设基本方针仍为司马氏集团所奉行,西晋因此积蓄充裕的财力而统一了中国。此为后话,兹暂不论。注释:*本文为教育部博士点基金项目《魏晋南北朝财政史研究》(批准号03JB770005)阶段性成果。①参见冀朝鼎《中国历史上的基本经济区与水利事业的发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②《三国志》卷五四(吴书·周瑜传)注引《江表传》。③《三国志》卷二十八《魏书·邓艾传》。④《三国志》卷六《魏书·董卓传》。⑤《三国志》卷六《魏书·袁绍传》。⑥《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注引《魏书》。⑦《三国志》卷十二《魏书·毛玠传》。⑧参见《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卷十四《魏书·程昱传》。⑨《三国》卷一《魏书·武帝纪》。⑩《三国志》卷十六注引《魏书·列传》载,“兴平末,人多饥穷,(新郑长杨)沛课民益畜干椹,收萱豆,阅其有余以补不足,如此积得千余斛,藏在小仓。”曹操“西迎天子,所将千余人皆无粮。过新郑,沛谒见,乃皆进干椹。”⑾《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注引《魏书》。⑿《晋书》卷一《宣帝纪》。⒀《三国志》卷二十一《魏书·刘廙传》。⒁《三国志》卷十三《魏书·王朗传》。⒂《三国志》卷二十五《魏书·辛毗传》。⒃《三国志》卷十三《魏书·王朗传》⒄《三国志》卷三《魏书·明帝纪》注引《魏书》。⒅《三国志》卷二十二《魏书·陈群传》。⒆《三国志》卷二十三《魏书·和洽传》。⒇《三国志》卷二十四《魏书·高柔传》。[21]《三国志》卷十四《魏书·蒋济传》。[22]《三国志》卷二十五《魏书·杨阜传》。[23]《三国志》卷二十五《魏书·高堂隆传》。[24]《三国志》卷十二《魏书·司马芝传》。[25]《三国志》卷二十八《魏书·邓艾传》。[26]《后汉书》卷七十四《袁绍传》。[27]《三国志》卷十六《魏书·任峻传》。[28]《三国志》卷二《魏书·文帝纪》载:“黄初二年,春,正月,庚午,复颍州郡一年田租。”裴注引《魏书》载《诏》曰:“颍川,先帝所由起兵征伐也。官渡之役,四方瓦解,远近顾望,而此郡守义,丁壮荷戈,老弱负粮……”[29]《三国志》卷一八《魏书·李典传》。[30]《资治通鉴》卷六十四胡三省注曰:“据(水经),东平寿张县西界,有安民亭。”在今山东东平县西南。[31]参见《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32]参见黎虎《略论曹魏屯田的历史作用与地位》,《四川师院学报》1985年第1期。[33]《三国志》九《魏书·夏侯渊传》载:“……使张合督步骑五千在前,从陈仓狭道入,渊自督粮在后。合至渭水上,超将氐、羌数千逆合。未战,超走,合进军收超军器械,渊到,诸县皆已降。韩遂在显亲,渊欲袭取之,遂走,渊收遂军粮……转击高平屠各,皆散走,收其粮谷牛马。”[34]参见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上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38-140页。韩国磐《曹魏的屯田》,载《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2年第1期;郑欣《曹魏屯田制度研究》,见氏着《魏晋南北朝史探索》,山东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91-92页。[35]《三国志》卷一《魏书·武帝纪》。[36]参见韩国磐《曹魏的屯田》,载《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2年第1期。[37]《晋书》卷四十七《傅玄传》。[38]《晋书》卷一0九《慕容皝载记》。[39]《晋书》卷二十六《食货志》。[40]陈连庆《〈晋书·食货志〉校注》,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56-57页。[41]参见黄惠贤《试论曹魏西晋时期军屯的两种类型》,《武汉大学学报》一九八0年第四期。[42]《试论曹魏西晋时期军屯的两种类型》,《武汉大学学报》一九八0年第四期。[43]《后汉书》卷四十九《仲长统传》,仲长统在《昌言·损益篇》称:“今通肥饶之率,计稼穑之人,令亩收三斛,斛取一斗,未为甚多。”[44]参见黄惠贤《试论曹魏西晋时期军屯的两种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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