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哈代的威塞克斯小说的悲剧艺术

试论哈代的威塞克斯小说的悲剧艺术摘要：托马斯.哈代是19世纪后期英国杰出的现实主义小说家和诗人。他的小说创作是在维多利亚王朝从盛世走向衰败的时期进行的，其中以威塞克斯地区为背景的性格和环境小说最为重要。而这一类小说充满一种神秘的命运观，种种看似偶然性事件的背后，暗藏着深刻的必然性。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巧妙结合构成了小说发人深思、令人回味的悲剧艺术。关键词：偶然性；必然性；悲剧；命运一托马斯.哈代威塞克斯小说的悲剧艺术概述托马斯.哈代(1840——1928)是19世纪后期英国杰出的现实主义小说家和诗人。他以浓烈的悲观主义情绪，开创了英国文学的“哈代时代”，成为“耸立在维多利亚时代和新时代的交界线上的悲戚而刚毅的艺术家”。①哈代的小说，尤其是“威塞克斯小说”中的《还乡》、《卡斯特桥市长》、《德伯家的苔丝》和《无名的裘德》，这几部小说都是在探讨悲剧的成因及艺术价值。十九世纪，英国是欧洲最早最大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国家，早在1832年，英国就进行了议会改革，标志着英国资本主义的确立，从此，英国从一个农业国逐步发展成为工业国，劳资矛盾也随即成为社会的主要矛盾。在这样的环境下，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很快发展成为文学的主流，并且产生出像哈代这样优秀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作为一名现实主义作家，作为“工业文明之后还残存的古老的、宗法制的农业社会的最后代表之一”，②哈代看出了人的命运与环境之间的悲剧冲突，但作为一个思想家，他对社会的规律性不能作出正确的理解，无法找出悲剧的根源，所以只能把一切归结为在偶然或者必然情况下神秘的意志力的作用。在支配生活的命运面前，人是软弱无力的，连大自然对人也是冷酷无情的。作为英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哈代尤其受到了德国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哲学和“唯意志论”以及英国达尔文的“进化论”的影响，在他的创作中深深留下了他们的烙印。深刻的反映了资本主义因素侵入英国农村后社会经济、政治道德和风俗等方面的巨大变化，展示了特定的历史时期农村劳动人民的悲惨命运和心灵创伤，弥漫着浓郁的悲观主义气氛。这样，他笔下的主人公也时常是在命中注定的各种偶然事件中以及命运的盲目作弄中成了性格与环境冲突的牺牲品。哈代的小说具有浓厚的悲观主义，主要表现在小说主人公带有宿命论色彩的悲剧命运上。哈代善于从客观外在事物环境和主观内在因素两个方面去刻画他的悲剧人物，善于运用巧合或者说偶然事件把两者结合起来，从而揭示导致这个人物失败或悲剧命运的社会原因和内在个人因素。他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诸神的戏弄”，是由“一个睡眼朦胧的织网者手指间无意识的，然而又是熟练地编织”出来的。③人没有能力支配偶然，没有能力对抗环境，人的命运终究是悲观的。苔丝、裘德、亨察尔，无论怎样挣扎，到头来都逃不脱命中注定的厄运，似乎是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支配着他们的一切。所以，苔丝死了，裘德死了，亨察尔死了，克林的还乡梦也破灭了……有时作者还用神秘的预兆来渲染命运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和悲剧的必然性。悲观主义还表现在小说不时流露的近于绝望的情绪上，在哈代看来，“宇宙和社会是个大悲剧的舞台”，“悲剧是一种规律”，“幸福不过是痛苦戏剧中的偶然插曲”，“人类是注定不幸的”。④悲观主义是哈代对资本主义失望的产物。二托马斯.哈代威塞克斯小说悲剧艺术的具体表现在19世纪末的小说家中，哈代的悲剧性叙事艺术最富有特色和感染力。哈代的叙事艺术充满了悲观主义色彩，处在工业革命上升阶段的哈代对农民所遭受的打击感到悲伤，对大自然的退化感到惋惜。尽管他知道社会的转变是无情的，也是必然的，但他不时表现出对田园风光和牧歌式生活的怀恋，并且对愈演愈烈的适者生存和弱肉强食的斗争感到无比的忧虑。哈代不仅在创作中体现出明显的自然主义倾向，而且还经常流露出宿命论的观点。在他看来，宇宙是冷漠无情而又神秘莫测的，一种所谓的“内在意志”以无常、巧合或偶然事件的形式来捉弄人和操纵人的命运。任何一个试图扩张自我、强调和无视自然法则的人都将遭到宇宙间的这股神秘力量的无情报复。毫无疑问，哈代的宿命论思想和自然主义倾向不仅为其大部分小说奠定了悲观主义基调，而且也对他的叙事艺术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哈代认为人的外部环境和人本身生来既有性格决定了人的命运，这两种漠然无情的力量（外部的和内部的）是人无法控制的，因而人无法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他的小说结局都是悲剧性的，弥漫着悲观主义倾向，其小说中并没有多愁善感的哀叹，重要的而是抒发了一种深沉的、宁静的忧伤。哈代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悲观主义者，他的目的并不是简单地抱怨命运的不公，而是宣扬一种面对人生灾难时的坚忍态度。他的命运观跟当时人们的信仰状况有关，所谓的上帝已经消失这一思想深刻的影响了哈代。（一）《还乡》的悲剧艺术浅析《还乡》中人物命运发展趋势看似由“内在意志”操纵而出现了偶然，并导致了这种一一对应的关系。其实自然法则只不过是一个外在因素，最根本的原因一一内因，即偶然的真正幕后操纵者时社会环境和社会制度以及社会观念形态的离异变迁。我们可以说把游苔莎引向死亡之途的偶然缘于两点：一是克林的还乡，二是爱墩荒原上的传统习俗和腐朽道德。还乡的克林尽管在思想上讨厌巴黎生活，但他身上毫无疑问的附有当时资本主义世界里繁华与文明的色彩，从而在客观上大大刺激了游苔莎那根时刻追求“外界”生活的敏感神经，于是她从逃离爱墩荒原（必然性）到失足落水而亡（偶然性）顺理成章；而封闭荒原上的人们以保守的目光视不安分的游苔莎为女巫而加以攻击和嘲弄，这样，传统的道德观和强大的精神压力又向游苔莎注入了一针强烈催化剂。于是，游苔莎落水而死这一偶然已早就孕育着一种必然——游苔莎心灵的内外两面，即向外世界（现代世界的繁华）的执着追求和内心深处（现实世界的闭塞）的欲望压抑，于是，张力和压力相互碰撞、冲突，产生矛盾。至于克林落水“死”而复生更富有巧合意味，表面看来似乎是作者故意给予了他生的希望，其实不然。克林能幸免于难主要因为他对爱墩荒原的一往情深，“爱墩荒原固然是一个可笑的地方，可是我在这儿住惯了，无论到哪儿都不痛快”。⑤归根结底还是他在思想上基本谙合荒原上人们的操守，在实践中遵循“威塞克斯”的传统。因此，这个巧合的“操纵者”仍是社会因素，是社会包容合自我拯救的双结合。《还乡》是哈代在小说创作中全面转向悲剧模式的重要标志，同时也是他成功运用悲剧式叙事艺术的杰出范例。小说以忧伤的笔触描述了从巴黎还乡的珠宝商克林在爱墩荒原上的生活经历。《还乡》不仅展示了一出人间悲剧，而且也是哈代一部较为典型的“性格与环境小说”。作者以象征主义和自然主义相结合的方式来揭示了人物性格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字里行间表露出宿命论的观点。在哈代笔下，人物与性格之间的和谐或冲突不但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而且也为小说的情节与结构提供了重要的基础，作者用象征主义手法来描述神秘莫测和包藏祸心的爱墩荒原：十一月的一个星期六下午，暮色苍茫，一望无际的爱墩荒原逐渐变得昏暗起来。头上一大片空y蒙的白云犹如帐篷一样遮住了天空，帐篷下面是整个爱墩荒原。⑥哈代所关注的是以悲剧色彩来描述人物与背景，整部小说仿佛是以一个个特写镜头或一幅副静态的画面而不是以一种持续不断的情节展开叙述的。每个人物的性格与情感在作者艺术风格的微妙变化中得到了生动的表现，事件的偶然、巧合和不确定性是哈代的悲剧性叙事艺术的另一个重要特征。（二） 《卡斯特桥市长》的悲剧艺术分析以偶然与巧合为特征的悲剧性叙事艺术在《卡斯特桥市长》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作者试图通过小说主人公亨察尔的生活悲剧来作出有关整个人类命运的结论。小说结尾的“亨察尔遗嘱”是对于冷酷的利己主义和假仁假义的世界的诅咒。但是，这部小说表现出作者浓郁的宿命论思想。主人公年轻时因酗酒犯下大错，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赎罪，总是摆脱不了命中注定的厄运。这部小说似乎在说，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支配着人们的生活，不管人们怎样挣扎和逃避，注定的厄运还是落在你头上。作品不仅生动地反映了亨察尔的性格与环境之间的冲突以及他大巧合与偶然的手法表现主人公二十年的肆意操纵与嘲弄。这种叙事艺术既体现了浓郁的悲观主义色彩，又具有辛辣的讽刺意义，充分体现了作者独特的审美意识。这不仅是一部十分典型的“性格与环境小说”，同时也是一部催人泪下的悲剧故事。亨察人尔做为环境与性格激烈冲突的最终结果，他的死亡显得十分自然，因为他在生活中的位置已不复存在，这是通过描写“一的人的行为与性格”来展示人间悲剧。（三） 《无名的裘德》的悲剧分析《无名的裘德》一书中，这一矛盾的无可调和，则具有其社会的合阶级的必然性：如果裘德起初不是一贫如洗而又缺乏教养的孤儿，多半不至于懵懂之间与艾拉白娜成就那种低级粗鄙的婚配，一时中断了他的学业，并毕生阻碍了他的前途；如果裘德和淑在两性关系方面的实践不为世俗和宗教视作非礼和罪恶，他们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也不会导致失学失业、流徙不居，更不会促成下一代——小时光老人及其他两个幼儿——那场耸人听闻的惨剧。对于这一矛盾，男女主人公最终都有自觉的认识，他们曾异口同声地说过，他们人生悲剧的根源在于他们的思想行为先行了五十年，这是对当时的社会现实的否定与批判。同时，哈代在小说中一直贯穿着他的宿命论：即裘德家族的诅咒，他们的婚姻都是不幸的。小说中的种种偶然都有一丝诅咒在紧紧牵着，时隐时现，不管主人公怎么努力挣脱，终还是逃不了诅咒。这部作品是哈代创作的的最后一部小说，小说不仅真实地反映了维多利亚时代末期的社会问题，而且还生动地描述了主人公裘德失败与毁灭的过程。在这部小说中，哈代的悲剧性叙事艺术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小说的艺术形式不仅体现出悲剧的特征，而且也强化了作者对生活的悲观态度，在小说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裘德能够取得成功或心想事成。他的愿望和理想是毫无意义的，他的选择也是徒劳的。哈代在艺术上为裘德的悲剧做了精心的安排，使他陷入一个不幸的迷宫之中，无法逃脱失败和死亡的厄运。哈代小说中对人类命运常常作出富有悲剧性的暗示。这种暗示最充分地表现为人类生活中的主观与客观自由与限制，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冲突，以及人们在自己行为选择中经常处于的无可奈何的状态，这种哈代小说中的人物性格必然带有强烈的悲剧意味。哈代一方面批判现实生活，发表关于资本主义世界的悲剧观判断，另一方面又相信人格美和个性美的伟大力量，相信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四）《德伯家的苔丝》的悲剧艺术分析《德伯家的苔丝》是哈代著称于世的“威塞克斯”小说中的代表作。在这部小说中，偶然、巧合频频可见：苔丝赶着马车赶集卖柴，途中老马恰巧被邮车撞死。苔丝的父亲甚为着急，恰巧此时他攀上了有钱的本家，马上派女儿去那里做佣人，她没去多久即被亚雷诱奸，此时埋下悲剧的种子。不久，她决定自己挣钱生活有巧遇克莱。但决定她命运的偶然是新婚前的一封信，她将坦白自身受辱经历的信塞到克莱家，却没有想到塞到了地毯下，由此而导致了新婚之夜的被弃以及后来的种种遭遇。假设如果那封信不是塞在地毯下，那苔丝的命运将是另一番风景。哈代把小说中人物的归宿归因于天意，从“天意”的角度来透视人生的悲欢离合，强调人类命运的偶然因素，而各种戏剧性的偶然因素构成了必然的命运结局。这种无所不在的神秘力量代表着一种蓄意挫败人的意愿与努力的邪恶力量，反映了人与其命运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哈代的小说由一连串充满神秘性、偶然性和宿命论色彩的事件串连起主人公命运的每一个环节，组成命运之链把人牵向悲剧深渊。哈代认为，盲目的偶然性是宇宙活动的本质，命运之网由偶然性编结而成，人们命中注定的各种偶然事件凑成了悲剧情势。正是这种奇妙的关系才使人物性格与悲剧性的命运联系起来。《德伯家的苔丝》一一一个纯洁的女人，通过苔丝一一一个美丽、纯洁、勤劳、善良的农村姑娘的悲惨遭遇揭露批判了资产阶级伦理道德的虚伪性和顽固性，抨击了资产阶级法律的残酷，苔丝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专制和暴力的无辜牺牲品。哈代怀着巨大的同情，塑造了一个被损害、被侮辱但始终不向命运屈服的纯洁少女形象。在苔丝身上，哈代集中的概括了劳动人民的优秀品质：勤劳、善良、感情真挚、心地纯洁、性格刚强。苔丝同作者一样，相信人的一生是由命运安排的，因而总是用宽容和自我牺牲来对待种种不幸。苔丝的毁灭不仅是她个人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德伯家的苔丝》中，作者以高超的技巧组合了一连串偶然事件，使矛盾冲突一步步紧张，尖锐，逐渐趋于顶点。总之，大大小小的偶然事件，正是命运意志的具体体现。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人物悲剧命运的定势。这里，每一个偶然性都是命运留下的足迹。这个世界弥漫着的内在意志力，构成了事物运动的真正顺序，人生的悲剧处境在于对这种事物运动的真正顺序无从预见，毫无办法。苔丝不想服从命运，可又不得不服从，她斗不过命运。综上所述，哈代在创作悲剧小说的过程中成功的发展了一系列独特的叙事技巧。他的悲剧性叙事艺术对揭示小说主题、刻画人物形象和渲染作品气氛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哈代凭借丰富的艺术想象力，将各种带有悲剧色彩的叙事手法挥洒自如地应用于他的小说，使作品产生了极强的艺术感染力。三偶然与必然下的悲剧艺术成因分析哈代小说中的偶然与巧合并非完全是人工制作的，而是在一点的生活基础上的。哈代把小说中的人物归因于“天意”，从“天意”的角度来透视人生的悲欢离合，强调人类命运的偶然因素，而各种戏剧式的偶然因素构成了必然的命运结局。这种无所不在的神秘力量代表着一种蓄意挫败人的意愿与努力的邪恶力量，反映了人与其命运无法调和的矛盾。人的命运发展看似由“内在意志”操纵出现了偶然，并导致了这种一一对应的关系。其实自然法则只不过是一个外在因素，最根本的原因是内因，即偶然的真正幕后操纵者是社会环境和社会制度以及社会观念形态的离异变迁。生活中的偶然与巧合往往给个体带来幸福或苦难，甚至改变个体一生的命运。哈代小说中人物命运因偶然、巧合、或闪光、或暗淡、或永恒、或消弥。从小说中，看出偶然与巧合的事件背后辐射出一股强烈的命运悲剧。在这个世界里，幸福不过是痛苦戏剧中的偶然插曲，有价值的东西往往遭到毁灭。生活本身就是悲剧。这就是产生哈代大部分小说悲剧性特色的思想基础。哈代也并非一个悲观主义者，我们从他的作品中可以汲取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时至今日，西方对哈代的悲剧多持肯定态度。在威塞克斯这片土地上，哈代描写的人物和他们的悲剧是个人的、社会的，可能也是时代的，但他看待他们的方式上已经超越了个人、社会和时代。哈代在悲哀的外表下隐藏着对人类的爱，因而他笔下的悲剧主人公，特别是苔丝，在理想破灭、愿望成空后，一方面厌倦人生，憎恨这“有毛病的星球”；另一方面却又不愿放弃自己的追求，一直不屈不挠地反抗到生命的终结。哈代一方面，在理智上承认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取代乡村宗法文明的进步；另一方面在感情上，他又深深地眷恋着宗法世纪的淳朴生活和传统美德，而厌恶、排斥资本主义城市文明的冷酷与虚伪。正是这种理智与情感的冲突，进一步加深了其社会批判的力度：经济方面，在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冲击下，个体农业经济走向崩溃，个体劳动者陷入经济困境；政治方面，以农业工人为主体的个体劳动者的权益几乎被剥夺殆尽，农村小资产阶级的宗法基础彻底崩溃；思想文化方面，现代精神文明在推动社会进步的同时，也具有扭曲人性、践踏传统文明的一面，而且在新旧两种文明的撞击中导致了人们精神的分裂和危机……这种对现实社会的清醒认识和深刻批判，使其宿命思想具有了深刻的内涵、广泛的意义，从而有别于古希腊的宿命论思想。哈代在小说中仍旧使用“神〃、“命运”等词汇，但已与希腊悲剧的神主宰论和命运观念有了本质的不同。它们都已经失去了原先的那种确定性和具体内涵。哈代的“神”不再凌驾于自然之上，而存在于宇宙和自然之中；对他及他笔下的主人公来说则是一种类似于叔本华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