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亲胚胎”悖论

“三亲胚胎”悖论在巨大的潜在价值和现实的技术不确定性、医学伦理挑战之间，监管者该如何恰当地保持平衡？

通过转变人类的基因，以获得更好的机能，或者避开先天的缺陷，是全世界遗传学家们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目标。

然而，由于关心人类进行转变的遗传信息并不肯定来自父母双方，甚至并不来自人类本身，因此技术上的哪怕一点点微小进步，总是能引发法律和伦理上的一次次反复争辩。

目前，正在英国纽卡斯尔高校进行的一项培育胚胎试验，就处于这样的漩涡中心。与一般的胚胎不同，这个胚胎拥有一个父亲和两位母亲的遗传信息，因此被称为“三亲胚胎”。

从今年6月2日开头，英国议会开头对《人类受精与胚胎学法案》的修正案进行争论。假如这一修正案顺当通过，该技术可望在不久的将来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两位母亲

早在上世纪90年月中期，美国新泽西州圣巴拿巴斯生殖讨论所的雅各斯科恩（JacquesCohen）和贾森巴瑞特（JasonBarritt）就被一件事情所困扰：由于身体内卵子的细胞质消失问题，一些女性始终无法受孕。

在细胞这个人体各种器官和组织最基本的结构“单元”，或者说“生命基石”中，细胞质又被称为“胞浆”，它分布在细胞的“边界”――细胞膜和携带遗传物质的细胞核之间，为细胞的成长和运行供应能量。因此，一旦细胞质消失问题，整个细胞的机能都有可能无法运转。

既然这些女性的卵子细胞质有问题，他们就尝试着在这些存在问题的卵子细胞质中，添加一些来自捐赠者卵子的健康细胞质，这在医学上称为“胞浆移植”。

而来自纽约高校的杰米格瑞佛（JamieGrifo）则盼望解决问题更彻底一些。与科恩和巴瑞特向受精卵注入健康胞浆的方法不同，格瑞佛准备干脆把受精卵的细胞核直接植入一个拥有健康胞浆（细胞质）的卵子中。这就意味着，将来的婴儿拥有三个“家长”，即供应和卵子以形成受精卵的父母，以及供应细胞质的其次个“母亲”。

但到了2024年，当格瑞佛盼望在美国根据自己的思路开展试验时，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叫停了科恩的试验，并宣布这种医疗手段假如盼望被付诸实施，需要作为一种新药向FDA提出申请。

2024年7月，美国国会众议院通过了全面禁止克隆人的法案，规定全部的体细胞核移植试验都属禁止之列。同时被列入禁止范围的，也包括胚胎细胞核移植等一些在不远的将来很可能“既在医学上有用、伦理上又能接受”的讨论。

由于没有FDA的许可就无法在美国开展这一试验，格瑞佛打算带着他的讨论生张进，前往中国广州与中山医科高校的庄广伦教授合作。

2024年10月，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进行的美国生殖医学学会的会议上，张进作为第一，系统报告了这两个团队合作的成果。

报告称，供应受精卵的女性年龄为30岁，已经多次受孕失败，由于她的体外培育的受精卵只能发育到两天。

庄广伦教授和同事们依据格瑞佛和张进供应的方案，将这位女性的受精卵移植到另一位女性捐赠的健康卵子细胞质中。在完成移植后，他们将四枚发育时间超过48小时的胚胎植入她的子宫，其中三个胜利开头发育，时间最长的一个发育到了29周。不过，虽然取得了乐观的进展，但试验并没有坚持到婴儿最终诞生就以失败告终。而就在2024年10月，这项试验在中国也被正式禁止。

不到一年之后，2024年年初，英国纽卡斯尔高校的道格图恩布尔（DougTurnbull）和玛丽赫伯特（MaryHerbert）向英国人类受精与胚胎管理局提出申请，盼望可以培育“三亲胚胎”。

他们所提出的方法，同样是将含有父母遗传信息的受精卵中的细胞核取出，移入去除细胞核的另一位妇女供应的卵细胞中。但其目标并不是治疗不孕，而是避开亲生母亲卵细胞中所带的一些疾病。

为了评估这项讨论的可行性，英国人类受精与胚胎管理局历经18个月的争论，并召开三次听证会之后，最终在2024年9月准许纽卡斯尔高校进行这项讨论。许可期限为三年，但前提是不允许将胚胎真正移植进子宫中，仅仅允许进行讨论。今年2月，该讨论小组宣布，已经胜利培育了10个“三亲胚胎”，其发育时间最长为五天。

不过，纽卡斯尔高校发言人凯伦彼德威尔（KarenBidewell）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在完全了解这种技术是否会带来任何负面影响之前，他们临时不会申请将这种技术用于临床。

线粒体之乱

更详细点说，由于细胞质消失问题而导致的不孕，多与分布在细胞质中的线粒体有关。

人体细胞内通常含有几百到几万个线粒体，长度仅为微米量级，负责为细胞的工作供应能量，可谓是“人体细胞内部发动机”。同时，线粒体也是包括人类在内的动物细胞核外惟一含有遗传物质――脱氧核糖核酸（DNA）的细胞器。人类细胞的线粒体DNA作为人类基因组的组成部分，被称为“第25号染色体”。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体细胞中的线粒体也会渐渐老化。尤其是生殖细胞中的线粒体，由于只有一套染色体，在发生错误后难以自我修复。对于能够正常排卵的女性来说，线粒体老化和缺陷，被公认为无法受孕的重要缘由之一。

至于为什么女性的卵子更简单受到线粒体老化的影响，格瑞佛解释说，这是由于在精卵结合成受精卵的过程中，只在其尾部含有大约100个线粒体，并且这个尾部通常在进入卵子时就被破坏掉。而卵子的细胞质中，则含有多达10万个线粒体。

即使线粒体的老化和缺陷，不会导致女性产生不孕的明显后果，也仍旧可能产生长期的影响：假如卵子线粒体基因发生变异，则这种变异会原封不动地遗传给下一代，并通过她的女儿连续遗传下去。

最近十多年来，人类对于线粒体遗传疾病的讨论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在线粒体DNA上，仅目前已经确认的致病点突变就有100多个，此外还有缺失、插入与重排等200多种。比如亚急性坏死性脑脊髓病，就是一种典型的线粒体疾病，患有这种疾病的人在移动、吞咽和呼吸上都存在困难。虽然症状时有时无，但随着年龄的增大会渐渐加重，可能在发病后几个月到几年的时间内导致智力障碍、肌肉瘫痪乃至死亡。

幸运的是，线粒体疾病在一般人中间的发病率，仅为八千分之一到六千分之一。所以，将受精卵的细胞核移植到一个健康的卵子中，不仅可以治疗不孕，更可能关心患有线粒体疾病的女性拥有健康的后代。英国纽卡斯尔高校正在进行的“三亲胚胎”试验，正是为了后一种目的。

至少，从科学家已经完成的小鼠试验来看，这种技术的确可以在肯定程度上防止某些致命性疾病的遗传。目前为这所高校的讨论供应资金的，就是英国的慈善机构“肌养分不良运动”（MuscularDystrophyCampaign）――这是英国惟一以肌肉疾病为关注点的慈善机构。在英国有大约6万人患有这种疾病，目前尚无药可医，寄盼望新技术或许能有一天关心他们摆脱病魔。

由于这种移植方式并没有转变受精卵在细胞核中的核心遗传信息，仅仅是更换了它的“能源中枢”，纽卡斯尔高校人类遗传中心主任约翰波恩（JohnBurn）把这种试验方法形象地比方成在保留笔记本电脑硬盘的同时，给它换一块“电池”。

然而，近年来也有讨论发觉，线粒体基因之于人体，可能并不像电池之于笔记本电脑那么简洁。由于线粒体基因的变异，不仅影响能量供应，更会影响一个人的运动力量、健康程度、年轻速度、生育力量甚至智力。

来自另一位母亲的线粒体基因，能否与“亲生母亲”细胞核中的基因和谐相处？这种融合是否会引发更多不行知的后果？或许，这些都将是科学家在这种技术应用于临床前必需回答的问题。

监管难题

目前，鉴于生殖性克隆在各个国家都被严格禁止，而治疗性克隆也仅在很小的范围内进行试验，当“三亲胚胎”消失的时候，人们最先想到的是：这是不是一种“变相克隆”？

实际上，克隆技术的原意就是无性繁殖技术，即把成人的细胞核注入一个移除细胞核的卵细胞中。这需要将细胞核与去核的卵细胞进行电融合，促使融合细胞中遗传物质的重编程序，然后逐步发育成胚胎。在这个过程中一旦消失错误，会导致许多意想不到的健康问题。

近几年来，世界各国已进行了很多次动物克隆试验，但接近七成的克隆动物或者死于胚胎状态，或者只能存活几天。专家们认为，这可能与克隆动物副本生来带有的严峻基因缺陷有关。究竟，从核移植到培育乃至最终生产，技术上目前都尚不成熟，很难保证中间不会出错，从而干预破坏克隆动物基因物质的正常功能。

三亲胚胎所使用的这种技术和克隆完全不同，它更类似于传统的人工授精。由于细胞核本身就来自自然受孕、处在自然发育过程中的受精卵，上海瑞金医院生殖医学中心主任冯云教授就对《财经》记者表示，新的胚胎自己就可以再行分裂，而不需要进一步的重新编程来刺激。

纽卡斯尔高校的图恩布尔也对《财经》记者表示，这个过程与克隆完全不同，克隆涉及到将来源于发育成熟阶段的细胞核移植到卵子中，而这种技术所移植的细胞核与正常受精卵的发育状态是完全相同的。

不过，虽然“三亲胚胎”所采纳的技术和克隆技术“貌合神离”，但除了英国，这一技术几乎在全球范围内都遇到了禁令。究竟，依据美国食品药品监督局的看法，这种试验的平安性无法保证，同时又涉及遗传信息在不同细胞间的转移，应当受到与克隆人技术相同的管辖。

在中国，2024年8月，卫生部颁布并开头实施《人类帮助生殖技术管理方法》和《人类帮助生殖技术规范》，其中并未明确提及禁止核移植和胞浆移植。

但是在2024年11月卫生部新修订的《人类帮助生殖技术规范》中，将禁止项目由原来的10项增加到14项，其中就明确提出禁止实施以治疗不育为目的的人卵胞浆移植及核移植技术。此后，胞浆移植和核移植在中国的开展也戛然而止。

之所以禁止在中国进行此类试验，或许更多地是处于平安方面的缘由。冯云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就承认，现在在核移植和胞浆移植上，很多涉及平安的问题还不清晰。比如，如何检测胚胎的基因、染色体状况、发育状况、蛋白组学状况，并在操作过程中，确保“抽核的过程不丢失一些东西，植入的时候不带去其它东西”。

国际上对此尚没有一个客观牢靠的判定标准。由于在临床和试验室中，都不能推断卵细胞浆的功能状态，用这种未确定的技术使人受孕，孕妇和胎儿都可能担当风险和损害。

同样值得忧虑的是，据《财经》记者了解，在中国，由于禁止临床试验，从事动物试验等相关基础讨论的人就更少了。假如中国不能很好地跟踪这项讨论，一旦得以大面积推广，或许我们又会陷入尴尬境地。

早年在美国从事帮助生殖讨论的北京家恩德运医院院长刘家恩告知《财经》记者，许多病人对此都有潜在需求，但由于现在被禁，对于其平安性和有效性的了解也停滞不前，“应当在严格监控下做一些讨论。”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应用伦理学讨论中心讨论员邱仁宗看来，在涉及人类胚胎的技术中，杂和体、嵌和体都是应当严格禁止的。杂和体是指不同物种的配子相结合形成的胚胎，比如骡子就是驴子和马的杂和体；嵌和体则是不同物种的组织结合形成，比如黑猫、白猫胚胎结合形成黑白相间的猫，或者男性胚胎和女性胚胎结合成雌雄同体。

而经过核移植技术，将原核移植到新的卵子形成的胚胎，被称为重构体。依据中国2024年的规定，对于这三种技术都实施了禁令。但邱认为，对于重构体应当允许进行适当的试验，以便证明其平安、有效性。

依据英国人类受精与胚胎管理局赐予纽卡斯尔高校的许可，上述试验可以进行三年时间，所培育的胚胎不能超过五天，并且不能移植入子宫。不过纽卡斯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