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人类学研究的几个问题探析

政治人类学研的几个题探析政治人类学是文化人学的一门分支学科它诞生于20世纪40年代，以福蒂斯和埃文斯普里德《非洲政治制度》一书的出版作为志。半多世纪以来，政治人类学这门学科的发展十分速，出现了多种理论和方法并存的局面。参与这方面研究学者与日俱增，其理论范围也在不断拓展然而长期以政人类学者在一些基本的问题上，却一直没有比较一致看法，以致这门学科的研究也因此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文拟根据这门学科的研究现状，对政治人类学的学科界定方法论等问题进行探讨，并就如何开展有中国特色的政治类学研究提出初步的构想。一、对政治人类学的定人类学关注政治问题始于19世末期。人类学家基于他们“异域会的特殊了解，试图运用文化进论，建构国家制度的演化模式时治人类学还只是作为整体人类学的一部分世纪40年代福蒂斯和埃斯—普里德等英国功能派人类学在非洲考察政治组织时发现，传统的政治学对政治制度的类仅适用于结构业已高度复杂化的社会，而对于他们在洲所发现的从群队到原始国家等形态极不相同的政治制度根本无法适用。于是，他们在《非洲政治制度》一书中提了一种新的政治制度的分类法。这种

新的政治制度的分类法，简单地说，就是把非洲的政治制度分为两种：一种拥中央集权的权威和司法体制，另一种则没有这样的权威和制。尽管这种分类过于简单化，但它奠定了政治人类学的论和方法论基础，标志着这门学科的正式诞生。政治人类研究是从对治制度的分类入手的。但是，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以及受其他社会科学尤其是政治学的影响，60年以后治人类学已不再局限于静态地讨论政治制的类型，而是转向对治过程和政治行为的动态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过程、行为论等诸多理论流派，呈现出百家争鸣的局面。与传政治学研究相比较，政治人类学研究有两个主要特征先试图超越特定的政治经验和理论，而建立一种带有普遍的政治行为科学，以寻求人类的各种政治行为在不同历史地理环境下的共同性；其次，它是文化人类学的一门分支科，主要致力于描述和分析与原始社会有关的政治制度。这两个特征的概括，是对20世纪80代以前的政治人类学的一个粗泛界说。今的政治人类学研究已不能不考虑这些边远的原始社会与们的现代社会之间日益紧密的相互依存关系，不能不考影响传统政治制度和政治过程的转型问题。和人类学的其分支学科一样，政治人类学也被吸引去探索当代世界的种政治难题和现代国家框架内权力体

制的运作，以及可能起这种权力体制破裂的危机。美国政治人类学家朗纳德科提出治人类学研究主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对政治的义—其中包括对政治过程和政治行为的定义以及对不同况下政治行为性质的讨论；对政治制度的定义—解释政制度的特征；对人类历史上各种政治制度的产生和发展的究；对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的制约性的研究；探讨政治制对个人和文化的影响；对现代化之前和之后的政治制度的较及相互影响的研究。科恩基本上概括了政人类学研究的主要内容。从中可见，所谓政治人类学就是政治现象和本质的文化人类学探讨。不过，政治人类学所究的政治与政治学家所说的政治在含义上并不完全相。在政治学中，所谓“政治就是指以政府和国家为模式的治体制。在这些社会中，有着复杂的文职部门、层叠的官机构和森严的等级制度。而在政治人类学所侧重关注的边社会或“域会中，大多数还没有形成这样的政治体系在这些社会中，内部秩序的维持、领土权的保障、权力的配、有关团体行动的决策等政治因素无一例外地都存在，找不到政府，也没有国家；权力体制的运作是在氏族、部或酋邦范围内，通过家族、亲属关系和宗教礼仪等来实现换言之治人类学家所使用的“政治概念其含义要比政治学中的含义广泛得多。在政治学研究的现代会中，政治有其明确的范围，政治与

非政治之间界限分明而在政治人类学研究的传统社会中，政治与亲属关系、婚策略等交织在一起，人们很难将政治现象与其他社会现实分开来。所以，人类学家在对政治下定义时，所面临的难要比政治学家大得多。根据巴朗迪埃的归纳，人类学者要从四个方面给“政治下定义：从空间方面，把政治与定的领土结合起来，认为在界限分明和自成一体的空间内组织系统就是政治的范围。例如，马克韦伯从功能方面认为政治动的功能就在于保证社会内部的合作、防止部侵略和维持社会的稳定。例如，拉德克里夫布朗。从治行为方面，张如果一定的社会行为试图控制或影响共事务的决策，那么这个社会就存在政治行为。政治行为现了团体和个人之间的竞争关系。例如，斯沃兹、特纳和登。从政治制度的特征方面，即根据一定社会中各个不同构之间的关系来确定政治，提出所谓政治就是在一个统一社会中，一种结构支配其他结构的权力关系例如埃文斯—普里查德诸多定义中斯沃兹、特纳和图登所提出的义—治是一个团体的成员为实现公共目的而使用权的行为过程——最为著名，其原因不仅是因为它清楚地说了政治所包含的三个要素：权力、决策和公共目的，而且重要的是它将政治视为一种动态现象，视为一种过”，从而把治从以系统概念为核心的静态分类方法中摆脱出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现代政治、

经济和文化的冲击下世界各个不同地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由于技术和经间相互依存的日益增强，全球化已成为20世纪后半期最突出的一个趋，处在边远地区的原始社会发生了急剧变化现代国家在这些原始社会的文化和结构变迁中扮演着特殊角色。这种新的变化不仅拓宽了经验性的研究领域，而且出了一系列有待解答的问题，从而促使政治人类学开始对统政治的变革过程做深入的经验研究，并引发政治人类对以往的研究概念和研究方法重新进行思考。另一方面，于受现代政治、经济、文化的冲击，早期人类学家所研究传统政治制度正在逐步走向衰亡。在这种形势下，政治人学也涉足对现代社会的政治制度的研究。与政治学不同的，政治人类学比较关注小范围的政治活动，以及在政治活中起重要作用的一些社会文化因素方面。具体地说，主要括两个方面：首先，在正式的政治组织中起作用的一些非式的政治团体，这些团体建立在社会阶级、经济利益等基之上；其次，政治组织、个人和周围环境三者之间的关系由于政治人类学以文化人类学为理论基础，把政治现象放社会和文化错综交织的复杂环境中进行考察，探讨社会文制度对政治活动的影响，其视野比政治学更为广阔，同时有深入细致的参与观察法保证其研究的相对准确性和客观，所以比政治学更适合于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人类学对政治问题的究，打破了政治学垄断这一研究领域的局面。虽然人类学究政治更多关注的是边缘而非中心，更偏爱的是乡村社区城市社会中小规模的政治团体，但是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政治学研究范围局限性的弥补，看作是研究贯穿于人类社所有各个发展阶段的政治制度和政治过程所作的努力。治人类学的这种研究，有助于我们探寻政治行为的根源及在各种社会中的表现，进而在此基础上总结出政治的本质政治发展的一般规律。鉴于此，可以将政治人类学界定为运用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对各种政治制度和政治行进行研究，从而总结出政治的本质和政治发展的一般规律科学。概括地说，政治人类学就是关于政治的人类学。二、政治人类学方法在政治人类学诞生以，政治学就已形成了具有显著特色的研究方法。传统的政学主要集中于对政府的正式机构及与此相关的法律和宪法件的研究，所使用的是国家、政府、主权、联邦制和立宪体等基本概念，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各种文件—宪法条约、法令、官方备忘录以及少量的投票统计数据第二世界大战后由受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学科的影响政治学广泛借鉴和采纳了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不断拓展研究范围，从而形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为主义革命。无论政治学的研究方法发生什么样的

改变，政治学者始终只关注政治权力的研究，包括权力的分配、组织、操作及斗争等，而忽略了更广泛的社会文化系统对政治的影响，政治与非政治之间预先设定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政治人类学则不同，反对主要依赖各种文献材料，而是把根扎在田野调查之中运用人类学传统的参与观察法，揭示各种政治制度之间的质差异以及政治过程在不同的社会中是如何展开的。另方面，它反对把政治作为一个孤立的领域来看待，而把它为以文化为模式的各种社会活动的结晶，放在作为整体的会文化体系中加以考察。政治人类学的研究方，归根结底就是人类学的参与观察法，这是政治人类学立足之本。在其理论分析的过程中，政治人类学除了采用有的一些人类学研究方法之外，又随着不同发展阶段研究点的变化，形成了一些独特的研究方法。综括起来，主要以下几种。起源分析。这种方法侧重于研究原始社会中各种政关系和政治活动的起源原始国家的形成过程、血缘社会向政治社会转变的动因、平等的起源、约束力的起源、规范的形成等等。早期的人学者一般都采用这种政治分析方法，但由于缺乏足够的资和证据，他们的观点难免落入臆想和猜测。后来的人类学如莫顿弗德和马文哈里斯等人立足考古学的证据，探国家社会的演化过程，取得了相当的

成果。例如弗雷德关原生国家和次生国家的区分，就引起了学术界的普遍关注功能分析。功能分析法来源于英国的功能学派，创人是拉德克里夫布朗马林诺夫斯基。这种方法不关心政治的起源和性质，而把会视作一个有机的整体，研究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在社会体中所起的作用，以及一些社会文化因素在政治制度和政活动中所起的作用。在政治人类学研究中，功能分析法很单独运用，而是被作为进行类型分析的基础，因为它虽然助于界定各种政治关系和政治制度，但却无法说明政治现的本质。结构分析。这种方法主要受拉德克里夫—布朗社会构论的影响，致力于探原始社会中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的结构模型。使用这种分方法的政治人类学者认为，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是表现个与团体之间权力关系的形式，政治结构和其他一切社会结一样是一种抽象体系。这种方法所要作的就是梳理政治体中各个不同要素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然后建构这个政体系的结构模式，藉以对这个政治体系作出说明。结构分法和功能分析法都是政治人类学创立初期通常采用的方法类型分析。这种方法建立在功能分析和结构分析的础之上，把具有相同的能或结构的体系归为一类。政治人类学研究首先就是从类分析入手的，首倡者是埃文斯普里

查德。该方法侧重于定原始社会制度的类别，并对各种政治形式、政治关系和治活动进行分类。例如，将各种原始社会分为有政治体系和无政治体系的两类，或者将政治体系分为中央集权和非央集权两类，或者分为政治充分分化和政治不分化两类。种分类的标准不同，有的属于描述性分类，有的属于演绎分类。他们想通过分类来确定各种不同原始社会之间的关，以及原始社会与现代社会之间的关系。术语分析。这种方法是政治人类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科而形成的一种方法，侧重于对政治人类所使用的一些专门概念进行界定。政治类学在研究中遇到许多现代国家社会所没有的特殊范畴，而必须确立一些专门的术语来表述这些范畴，以说明原始会中政治活动和政治关系的性质，同时为政治人类学研究供一套概念工具。政治人类学所界定的术语包括武力、权、权威、竞争、合法、支持、行政等等。此外，这项研究包括怎样用合适的语言来翻译和表述异域社会所特有的政概念。过程分析。这种方法是由斯沃兹、特纳和图登首先出来的。该方法反对对治体系作静态的结构功能分析，主张对政治活动的过程括对政治变迁、政治党派和政治策略等作动态的历时性分，认为只有在动态的过程中才能真正揭示和说明原始社会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过程分析方法

的引入，导致政治人学研究发生一个极为重要的变化，即从对政治制度和政治动的结构功能析，转向对政治过程和政治行为的动态析。行为分析。这种方法是过程分析法的深化，它侧重究原始社会中的个人或团体是如何操作文化特别是象征体系来获得权力、保持力和作出决策的。最早运用行为分析法的是特纳，他在《个非洲社会分裂和延续》一书中，通过对一个特定的个案分析，揭示出政治竞技场中的个人是如何通过操作社会的范和价值体系来竞争政治权力的。与过程分析法相比较，为分析法更为深入、具体，所关注的政治活动范围更为狭。此外，当代政治学采的一些新方法也被政治人类学所借鉴统论弈论政治人类学领域中也得到广泛的运用。熵、信息、正反馈、反馈、系统的自我发展和自我维持等概念在一些政治人类著作中比比皆是。例如乔利和普洛克在对墨西哥的原始民社会所作的系统论研究中提出，在特定的情况下，人口增可以成为原始的刺激，向均衡的系统施加压力而引起统的变化对来自人口增长的压力，系统可以有多种选择通过杀婴或其他文化手段来减少人口，一部分人向新的区移民，或者提高生产力等等。在这些选择中，只有最后种选择会导致国家的形成。系统要作出这一选择，还需要方面的外部条件，如耕地、气候、心

理、文化等因素。作选择之后，其结果就会向系统作出反馈，导致系统的分层分化和中央集权化，等等。三、开展中国政治人学研究的构想尽管政治人类学的研领域接近政治学，但它的发展超出了政治学的范围而形成个特殊的研究领域。它把注意力主要集中于原始社会的政制度和政治行为，运用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发展出种比政治学更为广泛的比较研究。可以说，政治人类学的究范围涵盖了人类社会所有各个阶段的政治关系和政治活我国治人类学研究尚属空白，这就要求我们积极开对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的人类学研究。一方面，从文化类学的角度研究政治现象，可以在政治学研究的基础上，富我们对政治的理解，帮助我们深入了解政治现象的复杂、政治制度的差异以及政治的本质特征；另一方面，政治类学研究可以加深我们对我国的政治体制改革举措的理解从而进一步促进我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建设。笔者认为，我国在开政治人类学研究的过程中，应当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第一，要正确对待西政治人类学的各种流派和理论。对于西方的这些流派，我既不能全盘接受，也不能一概否定，而是要用辩证唯物主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方法，结合我国国情，认真地加研究、分析，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为建设具有中国特色人类学体系服务。事实上，西方的政治人类学理论流派为们提供了一些极富启发性的思想方法，如功能分析法、构分析法、过程分析法和行为分析法等等。只要我们将其于马克思主义的总体指导下，就可以充分吸收其合理因素正确地加以运用，从而丰富我国的人类学研究。第二要立足本国文传统的研究方政治人类学的发展，同样经历了一个从他、他民族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的研究转向本国、本民族政制度和政治活动研究的过程。我国由于受多方面条件的限，不可能全面地开展对他国、他民族政治的研究，这就要我们把目光集中在国内，开展对本国各民族传统政治制度政治活动的研究。在我国，地方政治是一项极有价值的研内容。在地方政治尤其是村落政治中，基于血缘关系的力构成至今仍然在我国很多农村地区的权力结构中居于主地位。家族性构成了传统村落政治的最显著特点。宗族作一种世系群组织，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统治中起着独特作用，而我国从政治角度对以宗族为核心的地方政治的研只是在十多年前才开始，而且还十分薄弱。研究中国的地政治特别是村落政治，可以充分发挥政治人类学的长处，补政治学研究的某些不足。第三，要把田野调查文献资料的研究结合起来。西方文化人类学自诞生以来，研究的主要是没有文字的历史或仅有

很少文献资料的亚、、大洋洲与拉丁美洲的原始社会，所以由此发展出来的一理论和研究方法，很多都缺乏历史深度。而在我国，自古有历史记载的传统，各种史籍汗牛充栋果我们照搬西的研究方法忽视文献资料的利用，不顾及历史的研究，国的政治人类学研究就会步入歧途。我们应该在深入细致田野调查的基础上，掌握第一手材料，并结合文献，开自己的研究，真正建构有中国特色的政治人类学体系。第四，应该和政治学携起手来，合作进行研究。我国的政治学者在开展对中国统政治制度的研究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积累了丰富的验。另外，政治人类学发展的经验告诉我们，政治人类学政治学这两门学科是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许多政治学同时又是政治人类学者，他们对政治学涉及的但又不属于己研究范围的方面诸如礼仪、象征等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兴。政治人类学者和政治学者携手合作，相互借鉴对方的究成果，取长补短，必将大大促进这两门学科的发展。虽然政治人类学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