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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古代汉语

第一单元目录:

左传

《郑伯克段于鄢》《齐桓公伐楚》《宫之奇谏假道》《烛之武退秦师》《蹇叔哭师》《晋灵公不君》

《齐晋奉之战》《楚归晋知徵》《祁奚荐贤》《子产不毁乡校》

第二单元目录

战国策

《冯缓客孟尝君》《赵威后顺齐使》《江乙对荆宣王》《庄辛说楚襄王》《鲁仲连义不帝秦》

第三单元目录

论语

学而为政里仁公冶长雍也述而泰伯子罕乡党先进颜渊子路宪问卫灵公季氏

阳货微子子张

礼记

有子之言似夫子战于郎苛政猛于虎大同教学相长博学诚意

第四单元目录

孟子

《寡人之于国也》《齐桓公晋文之事》《文王之囿》《所谓故国者》《夫子当路于齐》《许行》《攘鸡》《陈

仲子》《奕秋》《舜发于吠歌之中》

第五单元目录

墨子非攻

老子

庄子北冥有鱼不龟手之药疱丁解牛肱箧百川灌河庄子钓于濮水惠子相梁运斤成风曹商使秦

荀子劝学

吕氏春秋察传

韩非子五蠹

第六单元目录

诗经(国风)关雎卷耳桃天茎莒北门静女柏舟墙有茨相鼠氓木瓜黍离君子于役风雨伐檀硕鼠

鸨羽兼葭黄鸟无衣月出七月(小雅)节南山(大雅)公刘(颂)噫嘻

第七单元目录

楚辞离骚山鬼国旗哀郢卜居渔父

第八单元

史记淮阴侯列传魏其武安侯列传汉书艺文志诸子略霍光传

1

第一单元

左传

郑伯克段于鄢(隐公元年)[1]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2]。生庄公及共叔段[3]。庄公寤生[4],惊姜氏,故名

曰“寤生”,遂恶之[5]。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6]。及庄公即位[7],

为之请制[8]。公曰:“制,岩邑也[9],虢叔死焉[10],佗邑唯命[11]。”请京,使居

之,谓之京城大叔[12]。

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1]。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2],中五之

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3]。君将不堪[4]。”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5]?”

对曰:“姜氏何厌之有[6]?不如早为之所[7],无使滋蔓[8],蔓难图也[9];蔓草犹不

可除[10],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11],子姑待之[12]。”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13]。公子吕曰[14]:“国不堪贰[15],君将若之何

[16]?欲与大叔,臣请事之[17];若弗与[18],则请除之。无生民心[19]。”公曰:“无

庸,将自及[20]。”

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21],至于縻延[22]。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23]。”公

曰:“不义不昵,厚将崩[24]。”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1],将袭郑。夫人将启之[2]夫。公闻其期[3],曰:“可

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4]。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5]。五月辛丑

[6],大叔出奔共[7]。遂真姜氏于城颍[8],而誓之曰[9]:“不及黄泉,无相见也[10]”。

--既而悔之[11O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1]闻之,有献于公[2]。公赐之食。食舍肉[3]。公问之。对曰:

“小人有母[4],皆尝小人之食矣[5],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6]。”公曰:“尔有母遗,

繁我独无[7]!”颍考叔日:“敢问何谓也[8]?”公语之故,且告之悔[9]。对曰:“君

何患焉[10]?若阙地及泉[11],隧而相见[12],其谁曰不然[13]?”公从之。公入而赋

2

[14]:“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15]。”遂为

母子如初[16]。

君子曰[1]:颍考叔,纯孝也[2]。爱其母,施及庄公[3]。诗曰:“孝子不匮,永锡

尔类[4]。”其是之谓乎[5]?

当初,郑武公从申国娶了一妻子,叫武姜,生了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难产,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

叫‘'寤生",于是姜氏就很讨厌他。而偏爱共叔段,想立他为太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没有答应。等到郑庄公即

位的时候,武姜首先为共叔段请求以“制”封地,庄公说:“制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

的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

祭仲(对庄公)说:“都的城墙超过一百雉长,会影响到国家的安全。先王的制度:大的都市不超过国都的三分

之、中等的都市不超过国都的五分之•,小的都市不超过国都的九分之一。现在京这个地方不合乎制度,不制裁的

话,国君将不能忍受。"庄公说:“武姜想要(这样),我又怎能躲避灾祸呢?”祭仲说:“武姜有什么满足?不如早给

太叔安排个处所,不要让他(的势力)滋生蔓延!一旦蔓延起来,就难以对付了。蔓延的杂草尚且不可以除掉,何况

是国君您宠爱的弟弟呢?”郑武公说:“多做了不合道义的事情,必定会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过了不久,太叔又使(郑国)西部和北部的两个边邑面属于庄公,一面属于自己。公子吕(对郑庄公)说:“国

家不能经得起两个君主,您要(对他)怎么办呢?若(想把君位)给予太叔,我请求去臣事他;如果不给他,我请求

除掉他,不要让老百姓产生二心。”郑庄公说:“用不着,他将自己赶上灾祸。”太叔又收起原来两属的地方作为自己的

郡邑,(领土一直扩大)到了康延。子封说:“行了!共叔段的底盘要再扩大,就会失去民众郑庄公说:“对兄弟不

亲,地盘再扩大,就必将崩溃

太叔修建城地,聚集百姓,修整铠甲,制造武器,训练步兵,修造战车,要偷袭郑国国都。武姜打算为他打开城

门作内应。庄公得知了太叔偷袭的日期,说:“可以动手了!”“他命令公子吕率领二百辆战车去攻打京邑。京邑百姓背

叛了共叔段,共叔段逃到了鄢地,庄公又攻打鄢。五月二十三日,共叔段逃奔去了共国。

于是庄公把武姜安置到城颖,并向她发誓说:"不到地下黄泉,永远不再见面。”不久他又后悔这么说。考叔当时

是颖谷管理疆界的官员,他听说了这件事,就送了些礼物给庄公。庄公请他吃饭,他却把肉放在一旁不吃。庄公问他

为什么,颖考叔回答说:"我有个母亲,我的饭食她都吃过,就是从未吃过君王的肉羹,请允许我拿回去给她。”庄公

说:"你有母亲可以送东西给她,唯独我没有!”颖考叔说:"请允许我大胆地问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庄公把心理

后悔的事告诉了他。颖考叔说:"君王您担忧什么呢?如果掘地见水,打成隧道去见面,那谁能说这不是黄泉相见?”

庄公听从了颖考叔的话去做。庄公进入隧道,赋诗说:”隧道当中,心里和乐自得!”武姜走出隧道,赋诗说:"隧道之

外,心中快乐自在!”于是,母子关系又与从前一样和睦了。

君子说:"颖考叔真是个孝子。他爱自己的母亲,还影响了郑庄公。《诗•大雅•既醉》说:'孝子德行无穷,永久

能分给同类。’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

齐桓公伐楚(僖公四年)[1]

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2]。蔡溃[3],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4]:“君

处北海,寡人处南海[5],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6]。不虞君之涉吾地也[7],何故?”管

仲对曰[8]:“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9]召:'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

[10]。'赐我先君履[11]: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12]。尔贡

包茅不入[13],王祭不共[14],无以缩酒[15],寡人是征[16];昭王南征而不复[17],

寡人是问[18]。"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19],敢不共给[20]?昭王之不复,

3

君其问诸水滨[21]!”

师进,次于隆[22]。

夏,楚子使屈完如师[1]。师退,次于召陵[2]。

齐侯陈诸侯之师[3],与屈完乘而观之[4]。齐侯曰:“岂不谷是为?先君之好是继

[5]!与不谷同好[6],如何?"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7],辱收寡君[8],寡

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9],谁能御之[10]!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

“君若以德绥诸侯[U],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12],汉水以为池[13],

虽众,无所用之[14]!”

屈完及诸侯盟[15]。

鲁僖公四年的春天,齐桓公率领诸侯国的军队攻打蔡国。蔡国溃败,接着又去攻打楚国。

楚成王派使节到齐军对齐桓公说:“您住在北方,我住在南方,因此牛马发情相逐也到不了双方的疆土。没想到

您进入了我们的国土这是什么缘故?”管仲回答说:“从前召康公命令我们先君大公说:'五等诸侯和九州长官,你

都有权征讨他们,从而共同辅佐周王室。'召康公还给了我们先君征讨的范围:东到海边,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北

到无隶。你们应当进贡的包茅没有交纳,周工室的祭祀供不上,没有用来渗滤酒渣的东西,我特来征收贡物;周昭王

南巡没有返回,我特来查问这件事。”楚国使臣回答说:“贡品没有交纳,是我们国君的过错,我们怎么敢不供给呢?

周昭工南巡没有返回,还是请您到水边去问•间吧!”于是齐军继续前进,临时驻扎在隆。

这年夏天,楚成王派使臣屈完到齐军中去交涉,齐军后撤,临时驻扎在召陵。

齐桓公让诸侯国的军队摆开阵势,与屈完同乘一辆战车观看军容。齐桓公说:“诸侯们难道是为我而来吗?他们

不过是为了继承我们先君的友好关系罢了。你们也同我们建立友好关系,怎么样?屈完回答说:“承蒙您惠临敝国并

为我们的国家求福,忍辱接纳我们国君,这正是我们国君的心愿。”齐桓公说:“我率领这些诸侯军队作战,谁能够

抵挡他们?我让这些军队攻打城池,什么样的城攻不下?”屈完回答说:'如果您用仁德来安抚诸侯,哪个敢不顺服?

如果您用武力的话,那么楚国就把方城山当作城墙,把汉水当作护城河,您的兵马虽然众多,恐怕也没有用处!”

后来,屈完代表楚国与诸侯国订立了盟约。

宫之奇谏假道(僖公五年)[1]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2]。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3]。虢亡,虞必从之。

晋不可启,寇不可舐[4]。一之谓甚,其可再乎[5]?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

[6],其虞虢之谓也。”

公曰:“晋,吾宗也[1],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2]。大伯

不从,是以不嗣[3]。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4];为文王卿士[5],勋在王室,藏于盟府

[6]0将虢是灭,何爱于虞[7]?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8]?桓庄之族何罪,而以

为戮[9]?不唯值乎[10]?亲以宠偏[H],犹尚害之,况以国乎[12]?”

4

公曰:“吾享祀丰挈[1],神必据我[2]。"对曰:“臣闻之[3]:鬼神非人实亲,惟

德是依[4]。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5]。‘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6]。'

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繁物[7]。'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8],

将在德矣。若晋取虞[9],而明德以荐馨香[10],神其吐之乎[11]?”

弗听,许晋使。宫之奇以其族行[1]。曰:“虞不腊矣[2]。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

⑶。”

冬,十二月丙子朔[4],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5]。师还,馆于虞[6]。遂袭虞,灭

之⑺。

晋献公又向虞国借路攻打虢国。宫之奇劝阻虞公说:“虢国是虞国的外围,虢国灭亡,虞国一定跟着亡国。对晋国

不可启发它的野心,对入侵之敌不可漫不经心。一次借路已经是过分,岂能有第二次呢?俗话所说的‘车子和车版互

相依傍,嘴唇丢了牙齿就受凉',那就是说的虞、虢两国的关系。”

虞公说,“晋国是我的同族,难道会害我吗?”宫之奇回答说:“太伯、虞仲,是周太王的儿子。太伯没有依从太

王,所以没有继承君位。虢仲、虢叔,是王季的儿子,做过周文王的执政大臣,功勋记载在王室,收藏在掌管策命盟

约的官府。晋国心要灭掉虢国,对虞国还有什么爱?况且虞国同晋国的关系能比桓叔、庄伯更亲吗,即使晋国爱虞

国的话?桓叔、庄伯两族有什么罪,却以他们为杀戮的对象,不就是因为他们威逼到晋侯自己吗?至亲以尊宠相威逼,

尚且杀害他们,何况是以国家对国家呢?”

虞公说,“我祭祀的物品丰盛洁净,神一定保佑我。”宫之奇回答说:“下臣听说过,鬼神不是亲近个人,只是依据

德行。所以《周书》说,'上天没有亲近的人,只辅助有德行的人。'又说:’祭祀的谷物没有芳香,光明的德行才有芳

香。’又说:‘百姓不能改换祭物,只有德行可以充当祭物。’这样看来,没有德行,百姓就不和睦,神也就不来享用祭

物了。神所依据的,就只在于德行了。如果晋国夺取了虞国,而以光明的德行作为芳香的祭品奉献神灵,神难道会将

它们吐出来吗?”

虞公不听,答应了晋国使者。宫之奇带领他的家族出走,说:“虞国过不了年终大祭了,就在这一次假道之行,晋

国不用再出兵了。”

这年冬天,晋国灭掉了虢国。军队回来,住在虞国的馆舍,就乘其不备进攻虞国,灭掉了它,捉住了虞公。

烛之武退秦师(僖公三十年)[1]

晋侯秦伯围郑[2],以其无礼于晋[3],且贰于楚也[4]。晋军函陵,秦军泛南[5]。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6]:“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

之壮也[7],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8]。”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

子,是寡人之过也[9]。然郑亡[10],子亦有不利焉!"许之[U]。

夜缱而出[1]。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2]。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

烦执事[3]。越国以鄙远[4],君知其难也[5];焉用亡郑以陪邻[6]?邻之厚,君之薄也。

若舍郑以为东道主[7],行李之往来[8],共其乏困[9],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

5

[10],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H],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12],

又欲肆其西封[13];若不阙秦,将焉取之[14]?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15]。”

秦伯说[16],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17],乃还。

子犯请击之[1]。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2]。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3];

失其所与,不知[4];以乱易整,不武[5]。吾其还也[6]。”亦去之[7]。

晋文公联合秦穆公围攻郑国,这是因为郑文公曾对晋文公无礼,而且还依附楚国。这时晋军驻扎函陵,秦军驻

扎氾水之南。佚之狐向郑文公说:“国家危险了,如果派烛之武去见秦君,秦国军队一定会撤退郑文公听了他的意

见。烛之武推辞说:“臣在壮年的时候,尚且不如别人,现在老了,做不了什么事了。”郑文公说:“我没有及早重用您,

现在危急时才来求您,这是我的过错。然而郑国灭亡了,对您也不利啊!”烛之武答应了。

当夜把烛之武用绳子从城墙上坠下去。见到秦穆公,烛之武说:“秦、晋两国围攻郑国,郑国已经知道就要灭

亡了!如果郑国灭亡对您有好处,那就值得烦劳您的左右。越过其他国家而在远方设置边邑,您知道这是很困难的。

明B能用灭郑来加强邻国呢?邻国实力雄厚,就等于您的力量薄弱啊。如果不灭郑国而使它成为您东方道路上的主人,

贵国使臣来往经过,供应他们的食宿给养,这对您也没有坏处。再说您也曾经施恩于晋惠公,他答应给您焦、瑕两地,

可是他早晨刚刚渡河回国,晚上就在那里筑城防御,这是您所知道的。那个晋国,哪里有满足的时候?它既以郑国作

为东边的疆界,又要扩张它西边的疆界,如果不损害秦国,它到哪里去夺取土地呢?损害秦国而有利于晋国,希望您

还是多多考虑这件事。”

秦伯很高兴,与郑国订立盟约,委派杞子、逢孙、杨孙戍守郑国,自己就率军回国。

晋国大夫子犯请求袭击秦军。晋文公说:“不可,如不是秦国国君的力量我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依靠过别人的力

量而去损害别人,是不仁;失去同盟国,是不智;用冲突来代替联合,是不武。我们还是回去吧。”于是晋国的军队也

撤离郑国。

蹇叔哭师(僖公三十二年)[1]

冬,晋文公卒。庚辰[2],将殡于曲沃[3]。出绛[4],柩有声如牛[5]。卜偃使大夫

拜[6],曰:“君命大事[7],将有西师过轶我[8]。击之,必大捷焉。”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口:“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2],若潜师以来[3],国可得

也。”穆公访诸蹇叔[4]。蹇叔日:“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5]。师劳力竭,远主备之,

无乃不可乎[6]?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7]。且行千里,其谁不知

[8]?”公辞焉[9]。召孟明、西乞、白乙[10],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11],日:

“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12]。”公使谓之曰[13]:“尔何知!中寿,尔墓之

木拱矣[14]!”

蹇叔之子与师[1]。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骰[2]。骰有二陵焉[3]:其南陵,

夏后皋之墓也[4];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5]。必死是间[6],余收尔骨焉[7]。”

6

秦师遂东[8]o

冬天,晋文公去世了。十二月十二日,要送往曲沃停放待葬。刚走出国都绛城,棺材里发出了像牛叫的声音。卜

官郭偃让大夫们向棺材下拜,并说:“国君要发布军事命令,将有西方的军队越过我们的国境,我们袭击它,一定会获

得全胜。”

秦国大夫杞子从郑国派人向秦国报告说:“郑国人让我掌管他们国都北门的钥匙,如果悄悄派兵前来,就可以占

领他们的国都。”秦穆公向秦国老臣蹇叔征求意见。蹇叔说:“让军队辛勤劳苦地偷袭远方的国家,我从没听说有过。

军队辛劳精疲力竭,远方国家的君主又有防备,这样做恐怕不行吧?军队的一举一动,郑国必定会知道。军队辛勤劳

苦而一无所得,一定会产生叛逆念头。再说行军千里,有谁不知道呢?”秦穆公没有听从蹇叔的意见。他召见了孟明

视,西乞术和白乙丙三位将领,让他们从东门外面出兵。蹇叔哭他们说:''孟明啊,我看着大军出发,却看不见他们

回来了!”秦穆公派人对蹇叔说:“你知道什么?你的年寿满了,等到军队回来,你坟上种的树该长到两手合抱粗了!”

蹇叔的儿子也参加了出征的队伍,他哭着送儿子说:“晋国人必定在靖山抗击我军,靖有两座山头。南面的山头

是夏王皋的坟墓,北面的山头是周文王避过风雨的地方。你们一定会战死在这两座山之间,我到那里收拾你的尸骨

吧!”

秦国军队接着向东进发了。

晋灵公不君(宣公二年)[1]

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2]。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3]。宰夫师熊躅不孰[4],

杀之,真诸畚[5],使妇人载以过朝[6]。赵盾、士季见其手[7],问其故而患之[8]。将

谏,士季曰:“谏而不入[9],则莫之继也[10]。会请先[U],不入,则子继之[12]。”

三进及溜,而后视之[13]。曰:“吾知所过矣[14],将改之。”稽首而对曰[15]:“人

谁无过?过而能改[16],善莫大焉[17]。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18]。'夫如是

[19],则能补过者鲜矣。君能有终,则社稷之固也[20],岂惟群臣赖之[21]。又曰:'衮

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22]。'能补过也。君能补过,衮不废矣[23]。”

犹不改[1]。宣子骤谏[2]。公患之,使锄鹿贼之[3]。晨往,寝门辟矣[4]。盛服将

朝[5],尚早,坐而假寐[6]。魔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

忠;弃君之命,不信[7]。有一于此[8],不如死也。”触槐而死[9]。

秋九月,晋侯饮赵盾酒[1],伏甲将攻之[2]。其右提弥明知之[3],趋登曰[4]:“臣

侍君宴,过三爵[5],非礼也。”遂扶以下[6]。公嗾夫整焉[7]。明搏而杀之[8]。盾曰:

“弃人用犬,虽猛何为[9]!”斗且出[10]。提弥明死之[11]。

初,宣子田于首山[1],舍于翳桑[2]。见灵辄饿[3],问其病,曰:“不食三日矣。”

食之[4],舍其半[5]。问之,曰:“宦三年矣[6],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请以遗之[7]。”

7

使尽之[8],而为之箪食与肉[9],真诸橐以与之[10]。既而与为公介[11],倒戟以御公

徒[12],而免之[13]。问何故,对曰:“翳桑之饿人也。”问其名居[14],不告而退。

——遂自亡也[15]。

乙丑[1],赵穿攻灵公于桃园[2]。宣子未出山而复[3]。大史书曰[4]:“赵盾弑其

君[5]。”以示于朝[6]。宣子曰:“不然[7]。"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竟[8],反

不讨贼[9],非子而谁?”宣子曰:“乌呼[10]!'我之怀矣,自诒伊戚[11]',其我之

谓矣!”

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1],书法不隐[2]。赵盾,古之良大夫也,为法受恶

[3]o惜也,越竟乃免[4]。”

晋灵公不行君道。增加赋税来往墙上涂饰彩绘。从高台上用弹弓射人,观看人们躲避弹弓并以次为乐。厨师炖熊

掌因为不熟,被杀后,放于畚(植物枝条编成的筐篓器物)中,命人用车装着经过朝廷。赵盾,土季看到厨师的手,

问明原因后担心灵公无道杀人的事。准备进忠言,土季说:“劝告而不接受柬言,就没有人继续向您进柬了。"我(土

季)先去劝柬,如果不行,你再去。(土季)往前走一步,伏地行一次礼,这样走三次,来到檐下,灵公先是假装没看

见,后来不得已才理睬他,说:“我已经知道错了,会改掉的。”土季恭敬的行礼后说:“谁不犯错误呢!知道错误而进

行改正,善事里没有哪个能比这个更大了。诗中说‘没有哪个事没有开始,但很少有终。'如果您象这样,能够弥补过

错的人很少。你如果能够有始有终,则国家社稷进而稳固,岂仅仅是群臣有所依靠。又比如‘周宣王有了过错,只有

仲山甫来弥补。'如果您(天子)能够补救过失,您的君位就不会失去了。”

晋灵公仍然不进行改正。宣子多次进柬。灵公讨厌赵盾.,谴使刺客杀赵盾、早晨,寝室的门打开后,穿戴好朝服

准备上朝,看忖间还早,和衣闭目养神。刺客退出后,感叹说:“不能不恭敬啊,百姓的好官,杀一个好官,是不忠;

不完成天子的命令,是不信。在这不忠不信中占有一样,不如死啊!”撞槐树自杀了。

在九月的秋天,晋灵公赏赐赵盾喝酒,埋伏的兵丁准备将其击杀。赵盾的车右提弥明知道后,快步走上殿堂说:“做

臣子的侍灵公饮酒已经超过三杯,再多将有失礼数了。”就扶者赵盾走下殿堂了。晋灵公呼唤猛犬咬赵盾。提弥明徒手

同猛犬进行搏斗,打死了猛犬。赵盾说:“废弃忠良,用猛犬,恶犬虽然凶猛有什么呢。”•边打一边出去,提弥明为

赵盾而死。

年初,赵盾在首山打猎,住在翳桑。见到了饥饿的灵辄,问他得的是什么病,说:“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吃

完饭后,留下了一半。问他为什么,说:“给贵族做奴仆三年了,不知道母亲是否还在,现在离家近了,留下的一半给

她吃。赵盾让他都吃了。并且该他预备了•篮饭和一些肉,放在口袋了给了他。不久做了晋灵公的甲士”把兵器倒过

来挡住了灵公的卫兵们。使赵盾免于受害。问他是什么原因,说:“翳桑的那个饿人。”问他姓名住处,不肯把姓名住

址告诉给赵盾,就走了,于是逃亡了,因为他是晋灵公的卫兵,不能再呆下去了。

宣公二年九月二十六日,赵穿在桃院杀了灵公。赵盾出奔还没有走出晋国,听到灵公被杀就回来了。晋太史董狐

说:“赵穿杀了君”。要宣示给别人看。宣子说:“不一定”。对话说:“你是正卿,逃亡不出国境,返回朝廷后不讨伐杀

死国君的人,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赵盾说“呜呼!我怀念祖国,反而给自己留下了后患。大概就是指我这样的人

说的吧!”

孔子说:“董狐,是一个好的良史,只述事实。赵盾,是好的正卿啊,只是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啊!可惜,没有避免

了弑君的名号啊!

齐晋搴之战(成公二年)[1]

癸酉[2],师陈于搴[3]。那夏御齐侯[4],逢丑父为右[5]。晋解张御却克,郑丘缓

8

为右[6]。齐侯曰:“余姑翦灭此而朝食[7]!”不介马而驰之[8]。却克伤于矢[9],流

血及履,未绝鼓音[10]。曰:“余病矣[1口!”张侯曰:“自始合[12],而矢贯余手及

肘[13];余折以御,左轮朱殷[14]。岂敢言病?吾子忍之[15]。”缓曰:“自始合,苟

有险[16],余必下推车。子岂识之[17]?一然子病矣[18]。”张侯曰:“师之耳目,在

吾旗鼓,进退从之[19]o此车一人殿之,可以集事[20]o若之何其以病败君之大事也[21]?

撮甲执兵,固即死也[22];病未及死,吾子勉之[23]!”左并辔[24],右援样而鼓[25],

马逸不能止[26],师从之[27]。齐师败绩[28]。逐之,三周华不注[29]。

韩厥梦子舆谓己曰[1]:“旦辟左右[2]。”故中御而从齐侯[3]。那夏曰:“射其御

者,君子也。”公曰:“谓之君子而射之,非礼也[4]。”射其左,越于车下[5];射其

右,毙于车中[6]。慕毋张丧车[7],从韩厥曰:“请寓乘[8]。”从左右,皆肘之[9],

使立于后。韩厥傀定其右[10]。

逢丑父与公易位[1]。将及华泉[2],骏触于木而止[3]。丑父寝于幅中[4],蛇出于

其下,以肱击之[5],伤而匿之[6],故不能推车而及[7]。韩厥执紫马前[8],再拜稽首

[9],奉觞加璧以进[10],曰:“寡君使群臣为鲁卫请[11],曰无令舆师陷入君地[12]。

下臣不幸,属当戎行[13],无所逃隐[14],且惧奔辟而忝两君[15]。臣辱戎士[16],敢

告不敏,摄官承乏[17]。”丑父使公下,如华泉取饮[18]。郑周父御佐车,宛莅为右[19],

载齐侯以免[20]。韩厥献丑父,却献子将戮之。呼曰[21]:“自今无有代其君任患者[22],

有一于此,将为戮乎[23]?”却子曰:“人不难以死免其君[24],我戮之不祥。赦之,

以劝事君者[25]。”乃免之君6].

六月十七日,齐晋两军在簟地摆开阵势。邮夏为齐侯驾车,逢丑父坐在车右做了齐侯的护卫。晋军解张替却克

驾车,郑丘缓做了却克的护卫。齐侯说:“我姑且消灭晋军再吃早饭!”不给马披甲就驱车进击晋军。却克被箭射伤,

血一直流到鞋上,但是进军的鼓声仍然没有停息。却克说:“我受重伤了!”解张说:“从一开始交战,箭就射穿了我的

手和胳膊肘,我折断箭杆照样驾车,左边的车轮被血染得殷红,哪里敢说受了重伤?您就忍耐它•点吧。”郑丘缓说:

“从开始交战以来,如果遇到险峻难走的路,我必定要下来推车,您是否知道这种情况呢?——不过您的伤势确实太

严重了!”解张说:“全军的人都听着我们的鼓声,注视着我们的旗帜,或进或退都跟随着我们。这辆车只要一人镇守,

就可以凭它成事。怎么能因受伤而败坏国君的大事呢?穿上铠甲,拿起武器,本来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受了重伤还

没有到死,您还是努力地干吧!”于是左手一并握住缰绳,右手取过鼓槌击鼓。马狂奔不止,全军跟着他们冲锋。齐军

溃败。晋军追击齐军,绕着华不注山追了三圈。

(头天夜里)韩厥梦见父亲子舆对自己说:“明天早晨不要站住兵车的左右两侧。”因此他就在车当中驾车追赶

齐侯。那夏说:“射那个驾车的,他是个君子。”齐侯说:“认为他是君子反而射他,这不合于礼。”射韩厥的车左,车

左坠掉在车下;射他的车右,车右倒在车中。禁毋张的兵车坏了,跟着韩厥说:“请允许我搭你的车。”上车后,褰毋

张站在兵车的左边和右边,韩厥都用肘撞他,让他站在身后。韩厥低下身子放稳当被射倒的车右。

逢丑父乘机同齐侯互换了位置。将要到华泉,骏马被树木绊住不能再跑了。头天晚匕丑父在栈车里睡觉,

一条蛇爬在他身子下边,他用手臂去打蛇,手臂被咬伤,却隐瞒了这件事,所以今天不能推车而被韩厥追上。韩厥拿

着拴马的绳子站在齐侯的马前,拜两拜,然后稽首,捧着酒杯加上玉壁献匕说:“我国国君派群臣替鲁、卫两国请求,

说‘不要让军队深入齐国领土。我不幸恰巧遇上你们兵车的行列,没有逃避隐藏的地方,而且怕因为逃跑躲避会给两

国的国君带来耻辱。我不称职地当了个战士,冒昧地向您禀告,我迟钝不会办事,只是人材缺乏充当了这个官职。”冒

充齐侯的丑父叫齐侯下车到华泉去取水喝。郑周父驾御副车,宛筏为车右,载着齐侯逃走而免于被俘。韩厥献上丑父,

却克准备杀掉他。丑父大喊道:“从今以后再没有替代他国君受难的人了,有一个这样的人,还要被杀掉吗?”却克说:

“一个人不把用死来使他的国君免于祸患看作难事,我杀掉他是不吉利的。赦免他,用来鼓励侍奉国君的人。”于是不

杀他。

楚归晋知辇(成公三年)[1]

晋人归楚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之尸于楚[2],以求知簿[3]。于是荀首佐中军

矣,故楚人许之[4]。

王送知罄曰[1]:“子其怨我乎?"对曰:“二国治戎[2],臣不才,不胜其任[3],

以为俘就[4]。执事不以衅鼓[5],使归即戮[6],君之惠也。臣实不才,又谁敢怨[7]?”

王曰:“然则德我乎[8]?”对曰:“二国图其社稷,而求纾其民[9],各惩其忿以相宥

也[10],两释累囚以成其好[11]。二国有好,臣不与及[12],其谁敢德[13]?”王曰:

“子归,何以报我[14]?”对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15],无怨无德,不知

所报[16]。"王曰:“虽然,必告不谷[17]。"对曰:“以君之灵[18],累臣得归骨于

晋[19],寡君之以为戮[20],死且不朽[21]。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以赐君之外臣首[22],

首其请于寡君而以戮于宗[23],亦死且不朽。若不获命[24],而使嗣宗职[25],次及于

事[26],而帅偏师以修封疆[27],虽遇执事,其弗敢违[28];其竭力致死[29],无有二

心,以尽臣礼[30],所以报也[31]。"王曰:“晋未可与争。”重为之礼而归之[32]。

晋国人将公子谷臣连同连尹襄老的尸首归还给楚国,要求交换知禁。这时知箔的父亲荀首已经担任中军佐了,

所以楚国人就答应了他们八

楚共王为知禁送行,说:“你恨我吗?”知箔回答说:“两国用兵,下臣无能,不能胜任自己的任务,作了俘虏。

君王的侍从不以我的血涂鼓,使我回国就刑,这是君王的恩惠。下臣实在无能,又敢恨谁?"楚王说:“那么感激我吗?”

知第回答说:“两国为自己的国家着想,谋求宽缓自己的百姓,各自克制自己的忿怒,求得相互谅解。双方释放战俘,

以实现友好。两国友好,下臣不曾参与其间,又敢感激谁呢?"楚王说:“你回去,怎样报答我?"知鹭回答说:“下

臣不承受怨恨之名,君王也不承受恩惠之名,下臣无恨,君王无恩,不知道报答的事。”

楚王说:“虽然如此,也一定要告诉我。”知雷回答道:“凭借君王的威灵,拘因之臣得以将骸骨带回到晋国。敝国

国君如果将下臣加以诛杀,死后将会不朽。如果由于君王的恩惠而得到赦免,将下臣赐还君王的外臣荀首,荀首将会

请示敝国国君,而将下臣在宗庙加以诛杀,死后也会不朽。如果得不到敝国国君的批准,仍让卜臣继承祖宗的职位,

10

依次轮到下臣参与国事,率领一部分军队去维护疆界,那时即使遇到君王的侍从,也不敢回避。将竭尽全力去拼死,

没有二心,以尽到臣下的本分,这就是下臣所要报答君王的。”楚王说:“晋国不可与它相争。”隆重地为他举行了礼仪,

然后放他回国。

祁奚荐贤(襄公三年)[1]

祁奚请老[2]。晋侯问嗣焉[3],称解狐⑷——其傩也[5]。将立之而卒[6]。又问焉。

对曰:“午也可[7]。”于是羊舌职死矣[8]。晋侯曰:“孰可以代之[9]?”对曰:“赤

也可[10]。”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11],羊舌赤佐之。

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1]。称其傩,不为谄[2];立其子,不为比[3];举其偏,

不为党[4]。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5]”,其祁奚之谓矣。解狐得举,祁午得

位,伯华得官[6]:建一官而三物成,能举善也[7]。夫唯善,故能举其类[8]。诗云:“惟

其有之,是以似之[9]。”祁奚有焉。

祁奚请求告老退休,晋侯向他询问接替他的人选。他称道解狐,这是他的仇人。晋侯打算任命解狐,他却死了。

晋侯又问祁奚。祁奚回答说:“午可以胜任。”当时羊舌职死了,晋侯说:“谁可以接替他?”祁奚回答说:“赤可以胜

任。”由于这样就派遣祁午做中军尉,羊舌职为副职。

君子认为祁奚为这种情况下能够推举有德行的人。称道他的仇人而不是谄媚,安排他的儿子而不是勾结,推

举他的副手而不是结党。《商书》说:''不偏私不结党,君王之道浩浩荡荡”,这说的就是祁奚啊。解狐能被推举,祁午

能被安排,羊舌赤能有官位,建立一个官位而成就三件事,这是山于能够推举好人的缘故啊。唯其有德行,才能推举

类似他的人。《诗》说:”正因为具有美德,推举的人才能和他相似。”祁奚就是这样的。

子产不毁乡校(襄公三十一年)[1]

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2]。然明谓子产曰[3]:“毁乡校,何如[4]?”子产曰:

“何为[5]?夫人朝夕退而游焉[6],以议执政之善否[7]。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

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8],不闻作威以防怨[9]。岂

不遽止[10]?然犹防川[H]:大决所犯[12],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13],

不如吾闻而药之也[14]。"然明曰:“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15],小人实不才

[16]o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17],岂唯二三臣[18]?”仲尼闻是语也[19],曰:“以

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郑国人到乡校休闲聚会,议论执政者施政措施的好坏。郑国大夫然明对子产说:“把乡校毁了,怎么样?”子产说:

“为什么毁掉?人们早晚干完活儿回来到这里聚•下,议论一下施政措施的好坏。他们喜欢的,我们就推行;他们讨

厌的,我们就改正。这是我们的老师。为什么要毁掉它呢?我听说尽力做好事以减少怨恨,没听说过依权仗势来防止

怨恨。难道很快制止这些议论不容易吗?然而那样做就像堵塞河流一样:河水大决口造成的损害,伤害的人必然很多,

我是挽救不了的;不如开个小口导流,不如我们听取这些议论后把它当作治病的良药。”然明说:“我从现在起才知道

您确实可以成大事。小人确实没有才能。如果真的这样做,恐怕郑国真的就有了依靠,岂止是有利于我们这些臣子!”

II

孔子听到了这番话后说:“照这些话看来,人们说子产不仁,我不相信。”

第二单元

战国策

冯谖客孟尝君(齐策)[1]

齐人有冯谖者[2],贫乏不能自存[3],使人属孟尝君[4],愿寄食门下[5]。孟尝君

日:“客何好[6]?”曰:“客无好也。”曰:“客何能?”曰:“客无能也。”孟尝君

笑而受之,曰:“诺[7]。”左右以君贱之也[8],食以草具[9]。居有顷[10],倚柱弹

其剑,歌曰:“长铁归来乎[11],食无鱼!”左右以告[12]。孟尝君曰:“食之,比门

下之客[13]。”居有顷,复弹其狭,歌曰:“长快归来乎,出无车!”左右皆笑之,以

告。孟尝君曰:“为之驾[14],比门下之车客[15]。”于是乘其车,揭其剑[16],过其

友曰[17]:“孟尝君客我[18]!”后有顷,复弹其剑狭,歌曰:“长铁归来乎,无以为

家[19]!”左右皆恶之[20],以为贪而不知足。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对曰:“有

老母。”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21],无使乏。于是冯谖不复歌。

后孟尝君出记[1],问门下诸客:“谁习计会[2],能为文收责于薛者乎[3]?”冯谖

署曰[4]:“能。”孟尝君怪之,曰:“此谁也?”左右曰:“乃歌夫'长快归来'者也

[5]。”孟尝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负之[6],未尝见也。”请而见之,谢曰[7]:“文

倦于事[8],愦于忧[9],而性博愚[10],沉于国家之事[H],开罪于先生[12]。先生不

羞[13],乃有意欲为收责于薛乎[14]?”冯谖曰:“愿之[15]。”于是约车治装[16],

载券契而行[17]。辞曰:“责毕收[18],以何市而反[19]?”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

有者。”

驱而之薛[1],使吏召诸民当偿者[2],悉来合券[3]。券褊合[4],起,矫命以责赐

诸民[5],因烧其券[6],民称万岁。长驱到齐[7],晨而求见[8]。孟尝君怪其疾也[9],

衣冠而见之[10],曰:“责毕收乎?来何疾也?”曰:“收毕矣。”“以何市而反?”

12

冯谖曰:“君云’视吾家所寡有者',臣窃计君宫中积珍宝[11],狗马实外厩[12],美

人充下陈[13],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14]。窃以为君市义[15]。”孟尝君曰:“市义奈

何[16]?”曰:“今君有区区之薛[17],不拊爱子其民[18],因而贾利之[19]。臣窃矫

君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20]。”孟尝君不说[21],

曰:“诺。先生休矣[22]!”

后期年[1],齐王谓孟尝君曰[2]:“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为臣[3]!”孟尝君就国于

薛[4]。未至百里[5],民扶老携幼,迎君道中[6]。孟尝君顾谓冯谖:“先生所为文市义

者,乃今日见之[7]!”

冯谖曰:“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1];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2]。请

为君复凿二窟!”孟尝君予车五十乘[3],金五百斤,西游于梁[4],谓惠王曰[5]:“齐

放其大臣孟尝君于诸侯[6],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强。”于是梁王虚上位[7],以故相

为上将军[8],遣使者黄金千斤,车百乘,往聘孟尝君[9]。冯谖先驱[10],诫孟尝君曰

[11]:“千金,重币也[12];百乘,显使也[13]。齐其闻之矣[14]。"梁使三反[15],

孟尝君固辞不往也[16]。

齐王闻之,君臣恐惧。遣太传赍黄金千斤[1],文车二驷[2],服剑一[3]。封书谢孟

尝君曰[4]:“寡人不祥[5],被于宗庙之祟[6],沉于谄谀之臣[7],开罪于君。寡人不

足为也[8];愿君顾先王之宗庙[9],姑反国统万人乎[10]!”冯谖诫孟尝君曰:“愿请

先王之祭器,立宗庙于薛[H]!”庙成,还报孟尝君曰:“三窟已就[12],君姑高枕为

乐矣!”孟尝君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者[13],冯谖之计也。

齐国有位名叫冯谖的人,生活贫困,养活不了自己,他让人转告孟尝君,说愿意到孟尝君门下作食客。孟尝君

问:“冯谖有何爱好?”回答说:“没有什么爱好。”又问:“他有何才干?”回答说:“没什么才能。”孟尝君笑了笑,

说道:“好吧。”就收留了冯谖。

那些手下的人因为孟尝君看不起冯谖,所以只给粗茶谈饭他吃。过了没多久,冯谖靠着柱子,用手指弹着他

的佩剑唱道:“长铁啊,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儿没有鱼吃啊!”手下的人把这事告诉了孟尝君。孟尝君说:“就照一般食

客那样给他吃吧。"又过了没多久,冯谖又靠着柱子,弹着剑唱道:'‘长铁啊,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儿出门连车也没有!”

左右的人都笑他,又把这话告诉了孟尝君。孟尝君说:“照别的门客那样给他备车吧。”于是冯谖坐着车子,举起宝剑

去拜访他的朋友,并且说道:“孟尝君把我当客人一样哩!”后来又过了些时,冯谖又弹起他的剑唱道:“长铁啊,咱们

还是回去吧,在这儿无法养家。”左右的人都很讨厌他,认为这人贪心不足。孟尝君知道后就问:“冯先生有亲属吗?”

I可答说:“有位老母。”孟尝君就派人供给冯谩母亲的吃用,不使她感到缺乏。这样,冯谖就不再唱了。

13

后来,孟尝君拿出记事的本子来询问他的门客:“谁熟习会计的事?”冯谖在本上署了自己的名,并签上一个

“能”字。孟尝君见了名字感到很惊奇,问:“这是谁呀?”左右的人说:“就是唱那‘长铁归来’的人。”孟尝君笑道:

“这位客人果真有才能,我亏待了他,还没见过面呢!”他立即派人请冯谖来相见,当面赔礼道:“我被琐事搞得精疲

力竭,被忧虑搅得心烦意乱;加之我懦弱无能,整天埋在国家大事之中,以致怠慢了您,而您却并不见怪,倒愿意往

薛地去为我收债,是吗?”冯谖回答道:“愿意去。”于是套好车马,整治行装,载上契约票据动身了。辞行的时候冯

谖问:“债收完了,买什么回来?”孟尝君说:“您就看我家里缺什么吧。”

冯谖赶着车到薛,派官吏把该还债务的百姓找来核验契据。核验完毕后,他假托孟尝君的命令,把所有的债

款赏赐给欠债人,并当场把债券烧掉。百姓都高呼“万岁”。

冯谖赶着车,马不停蹄,直奔齐都,清晨就求见孟尝君。冯谖回得如此迅速,孟尝君感到很奇怪,立即穿好

衣、戴好帽,去见他,问道:“债都收完了吗?怎么回得这么快?”冯谖说:“都收了。”“买什么回来了?”孟尝君问。

冯谖回答道:“您曾说‘看我家缺什么‘,我私下考虑您宫中积满珍珠宝贝,外面马房多的是猎狗、骏马,后庭多的是

美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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