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达生-机械革新

丝绸名人传主讲人：张俊课程团队成员：姚平陶然钱建栋刘立人机械革新丝车轧轧响—费达生吴县光福、旺米山的农民出售鲜茧，而在吴江震泽一带却有缫土丝的习惯。蚕农们把收获的鲜茧煮过，缫成土丝，卖给丝行，丝行再翻成干经，以“辑里干经”之名行销国外。辑里是邻近属浙江省管辖的地方。由于这一地区水质好，缫出的丝颜色纯白，光泽鲜亮，质地坚韧，一度在国际市场上非常出名。但是，这种土丝几根合一股不定，断头不接，所以粗细不匀，质量无法与机制丝相比。在机械制丝兴起之后,辑里丝的外销便日益下降。

从国际市场来看，自宣统元年(1909年)日本的生丝出口量超过我国后，华丝的出口量日益下降，至1926年已不及日丝的1/3。在当时最大的生丝市场美国，日丝占80%以上，而华丝仅占6%，且降为杂用丝(制作丝线及排须用)，甚至严重到纽约生丝交易所不许华丝加人拍卖。纽约丝公所来华调查员陶蒂博士在其《论中国丝业之改良》一文中为中国丝业的落后而惋惜:“以制丝发明最早，古代丝业最发达之国，至于今日丝业衰竭，相形见绌，竟至屈伏日本欧洲之下,此何以故、则以人民保守旧法，未知科学之研究，机械之利用。”

开弦弓蚕业改进取得成绩后，费达生又帮助蚕农开展了从土丝改良到机械制丝的改革。

1925年春天，费达生到开弦弓时带来了-部木制脚踏缫丝车。她在几个热心养蚕的姑娘面前作了一次缫丝表演。她脚踩踏板，手理丝缕，动作灵巧、娴熟,随着“轧轧”机声，几缕又细又白的丝绕上了框架。姚桂宝一班姑娘看得眼花缭乱。桂宝最后也上机试了一下，顾了脚踩顾不上手动，三下两下，几缕丝都挣断了。好胜心强的桂宝姑娘决心要掌握使用改良丝车的本领，吃过晚饭，她和几个姐妹相跟上又找来了，缠住费达生,要求学习改良丝车。

“费先生，你一定要教我们

费达生见她们主意坚决，便说:“你们现在把蚕养好，等大忙过后，带你们到浒墅关去办训练班!’姚桂宝说:“我卖了丝存下铜钱，你给我买一部新丝车!

”

按照商定的计划，这年秋天，姚桂宝、谈凤梧等十多个姑娘来到了浒墅关女蚕校进行短期培训。郑先生十分重视这项工作，亲自为她们安排住处，审定教学计划。费达生带领她们用显微镜做实验,教她们使用改良丝车,全力以赴扑在这件事情上。

姚桂宝这些乡下姑娘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进洋学堂的大门!幽静的校园里，排排新式洋瓦房，修剪整齐的冬青树，花圃里月季、桂花正在开放，芳香扑鼻，好像花园般。费达生带领她们走进了实验室。这里窗明几净，地板油漆光亮得能照见人影。“哟，这地板都好睡人!比我们乡下床上都干净哩!”姚桂宝惊奇地说。

费达生告诉她们:‘这是实验室，

要讲究卫生!”

可是，姚桂宝她们有的没有上过天学，有的也只上过几天小学，文化程度低，教材看不下来，上课全凭脑子记，学习上遇到了不少困难。费达生拿来几本《识字课本》，给她们补习文化。费达生用自己的钱给姚桂宝买了一-支钢笔，一个小笔记本，常来教她认字。姚桂宝聪明好学，每天晚上都学习到很晚。有一次,姚桂宝埋头在灯下写字,忽然，她感觉鼻腔不舒服，点点鼻血滴落在本子上。

“怎么搞的?赶快把头仰起来!”费达生在一旁喊着，忙过去扶她把头仰起来,用药棉擦去鼻子下面的血迹，塞住鼻孔，然后扶她到床上躺下来，又把毛巾打湿，给她敷在额头上。

姚桂宝稍微躺了一会儿，又要坐起来练习写字。费达生劝阻，她也不听。谈风梧逗笑说:“费先生，你别管她!桂宝姐要下苦功夫学习，学成了好给阿龙哥写信哩!”阿龙是桂宝的未婚夫，在村里开抽水机,农民叫他“洋铜匠”。

另一个姑娘接着说:“

费先生，你给桂宝姐买的改良丝车可挑辆好的，那是人家心爱的嫁妆呀!”

“是不是?”费达生低着头问道，“喜日定了吗?”

“听她们乱嚼舌头!”姚桂宝涨红了脸说。

三个月后，学习圆满结束了。姑娘们欢快地登上了回家去的木船。船桅下堆着架架木制改良丝车,还有费达生为蚕农设计的简易的烘茧箱。改良丝车受到蚕农们的欢迎，很快发展到90多部。震泽街上有个“蚕皇殿”，附近的蚕农原来每年春天都要来烧香许愿，但蚕仍大量病死。如今土种改良，科学饲养，蚕养好了，农民们说:“求蚕皇没有用了!”所以，费达生她们在蚕皇殿办了个“土丝改良传习所”。她每天既要给传习所的学员上课，又要处理养蚕指导所事务，解答蚕农的技术疑难，忙得不亦乐乎。

有天上午，费达生给学生上完课，向自己住的房间走去。一跨进门槛，只见姚桂宝坐在自己的床板上，就笑着问:“呃，你啥时候偷偷进来的呢?”

“我来好一会儿了，怕打搅你讲课....”桂宝说着站了起来。费达生走过去，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亲热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同坐下来。

“到震泽来有什么事?”

“我和阿爸来卖改良丝的。”“卖过了吗?”

“没有。丝行给价太低，阿爸说不卖了。他到街上买些东西，我就跑来看你了!”

费达生问过丝行收购的价钱，确实是压低了。想到这些商人如此欺诈农民,她十分气愤，问道:“那怎么办呢?”

“阿爸说，过一时再来!”姚桂宝倒不在意，又说:“费先生，你好久也不到开弦弓去，我们怪想你哩!”

费达生逗笑说:“有你的阿龙在身边，你还会想到我呀!”

“你....”姚桂宝一听脸腓红，低着头拱在达生的怀里。

送走了姚桂宝，费达生脑子里还一直盘算着出售改良丝的事情。自从到推广部工作以来,指导农民养蚕,帮助蚕农贷款，帮助蚕农成立养蚕生产合作社共同售茧，共同干茧......郑先生总是说要替蚕农着想，维护蚕农利益。怎样帮助他们把改良丝卖个好价钱呢?

“土丝改良传习所”工作一结束，费达生就来到了开弦弓。她用学校带来的几件器具，和姚桂宝一起，把丝-支支过秤，用绞丝机绞好，像机制丝那样捆扎成四方四正的一捆捆。她俩搭上了到上海去的航船。

她俩只带了两户人家的几十斤改良丝，准备打开销路之后，再把其他人家的丝运去，可是,到了上海，兴冲冲地跑了几家洋行，都碰了壁。他们嫌质量赶不上机制丝而拒绝收购。

跑了半天，回到旅馆里，又饿又累，疲乏无力。姚桂宝一屁股坐在门庭里的沙发上，发愁地说:“卖不了咋办呢?可能摆在大街上卖?”

费达生一眼看到挂在电话机旁的电话号码簿，恍然大悟地说:“咱们找用丝的工厂!”说完,跳起来，来到电话机跟前，拿起电话号码本来翻看。她翻到一个“美亚袜厂”，拨通了电话，说自己是吴江县震泽农民生丝精制合作社，有一-批生丝要出售,质量优良，价格合理，问对方愿不愿意要。对方答复可以拿来看看。

她俩提着丝找到了美亚袜厂。一一个瘦长个子穿长衫的先生把丝拆开看了看，似乎想要，费达生赶紧说:“我们是生丝合作社的，这是样品，还有一批,只要你能合理给价，可以马上给你们运来!”

经过争议,终于成交，把丝全部卖给了袜厂。费达生和姚桂宝拿上钱走出了袜厂，内心高兴得不得了。

改良丝销售遇到的困难，说明它虽优于土丝，但终无法与机制丝匹敌。改良要彻底，必须引进新的机械。

开弦弓农民的收人增加了，劲头越来越大。有的向费达生提出要开办机械丝厂。费达生认为这个想法不现实，没有答应他们。可是，她回到学校，偶尔向郑先生提起此事，郑先生略沉思，

却说:“我看可以。你给他们设计一个小丝厂吧!

”

费达生没有想到郑先生竟然会赞同，问道:

“那机器从哪里来?”

“把我们学校的一套机器借给他们使用。

郑先生胸有成竹地说。当时,女蚕校有广东人欧谭惠然女土赠送的套小丝厂机械设备。据说欧谭女土曾在上海举办孤儿制丝练习所，停办后想把机器运回广东赠送给孙中山先生，因故未成，而改赠女蚕校。因省教育厅不给建厂经费，所以机器长期放在操场上的草丛里，日晒雨淋，无地方安装。

“盖厂房还要钱哩!

”

“我认识省农民银行行长，给他们申请贷款。”郑先生深谋远虑，是从蚕丝业发展的需要着想，决定帮助开弦弓村建丝厂的。费达生原本是学习制丝的，自然也很乐意。

费达生先到开弦弓同合作社头头商议过后当即回学校向省农民银行写报告，以女蚕校推广都提供技术保证，申请对开弦弓农民丝厂贷款。不料报告刚送上去，银行长就得急病死了。贷款的事如同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1928年秋季，一天中午，位身着西装，眉清目秀的30岁左右的男子走进震泽蚕皇殿，说是从上海来,要见费达生先生。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费达生站起来说。“你就是费达生先生?”他对面前这个剪着齐耳短发、身材瘦小的年轻女子似乎不大相信。

“我就是。”

“是女蚕校推广部主任费达生?”费达生笑着点点头。

他连问了三次，及至确信面前站的是费达生无疑，才自报他叫王志莘，是江苏省农民银行的负责人，为开弦弓农民建丝厂申请贷款一事，特地来考察的。

费达生一听他是来办理贷款之事的，非常高兴,马上要了一条小船,陪他一同到开弦弓去。

阳光照耀着深秋的田野，成熟的晚稻一片金黄,小船在河浜里轻轻地向西划去。一只

只满载稻禾的小船从旁擦过。王志莘先生坐在船头上,饶有兴味地听费达生讲述在农村指导养蚕，改良十的情况。

“从外国留学回来能到农村工作，精神可嘉啊!"王志莘用赞叹的语气说。据说，王志莘过后回忆这次会面时说:“没有想到费达生是这么个小人儿!”后来费达生一次在火车上碰上了王志莘，见他身边坐着自己的同学胡六英，才知道他们是-对夫妻。从此彼此关系更亲密了一些。

王志莘到了开弦弓，和陈杏荪等人进行了交谈，又到选定的厂址去看了看。王志莘有正义感，对农民很同情，爽快地答应回去后给予办理。

贷款很快批下来了。农民们利用冬季农闲，破土动工，修建厂房，搬运机器。厂房设计是费达生一手完成的。剥茧、煮茧缫丝、复摇各道工序都由农民子女操作，技术由费达生教。只有机器安装她不懂。郑先生说:“我有个老师在杭州开了个纬成丝厂，只好求他帮忙了。”费达生带着郑先生的信坐船到了杭州，从纬成丝厂请来了一个机匠，一个锅炉工。生丝精制合作社共有429名成员，基本上包括了本村所有住户和邻村50多户。十元一股，第一年社员共人

700多股。陈杏苏先生被农民推举为理事。他辞去了小学教员的工作，每天为合作丝厂的事而奔忙。丝厂收购农民的茧子先评好等级，

付七成现款，等到加工后，生丝出售了，再按售价高低和股份分红。这样,出丝率高，售价高,农民就可以多收人,从而激发农民养蚕的热情。

1929年8月5日，开弦弓丝厂中国第一个农民自办的合作丝厂的汽笛发出了第一声长鸣,正式投人生产。丝厂

有缫丝车32台,复摇车16台。员工67人。

农民们喜气洋洋，燃放鞭炮，为丝厂举行了隆重的开工典礼，郑先生带了些教员也赶来参加。费达生陪同郑先生参观了各个车间、各道工序，为自已设计的丝厂开工而自豪。

郑先生对费达生的工作成绩非常满意。他为学校开办丝厂几次到教育厅要经费，都碰了壁，伤透脑筋，现在终于有个丝厂了!他高兴地说:

“好!好!咱们学校开办了制丝科,也可以来这里实习了。

汽笛呜呜,机声嘎嘎，-包包贴着蜜蜂牌”商标的生丝装满船，向上海驶......

据费孝通《江村经济》中的记述，女蚕校推广部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