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空留时光余味余味时光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清水空留时光余味余味时光“自制咖啡最有成就感的一刻，就是现在。”随着阿纯的话音，馥郁的咖啡香气开头由点及面曼延整间咖啡厅，她微微侧过头，就对上许星辉端详她的目光。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下面大家可以自己试一下。”

阿纯是个咖啡高手，目前在几家咖啡店做自制咖啡的小课程，算是自由职业，但收入也不算少。她的未婚夫叫许星辉，是这家咖啡店旁公司的销售总监，两个人相识便是在这里，阿纯在研磨咖啡豆的片刻总觉得旁边有一束视线，鼓了很久士气才抬起头笑了一下。

按许星辉的说法，就是那一眼，他抉择要将这个姑娘娶回家。

面对许星辉并不浪漫的求婚，阿纯点了头。之后便是一系列繁琐的事情，日子邻近了，阿纯的心却担心了起来。

能请到的挚友并不多，终究同龄人大多数都在疲于奔命。阿纯本身又不是好喧嚷的人，所以只报告了几个分外熟谙的人。发到结果，手里只剩下一张请帖，趁着许星辉没留神，她折了折，塞到了自己常用的包内侧。

——颜旭先生，我们诚实的邀请您来加入我们的婚礼。

这样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明明，过去的每一个生日的愿望，都是，梦想颜旭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虽然，即使是悄悄的许一个愿望，都能由于心中凭空涌起的无望而眼眶酸胀。

最初的关系，是姐弟。

阿纯的父母和她的班主任有私交，于是从初一开头，每周末阿纯都到她的班主任家补课。那时班主任的儿子刚上五年级，是个小鬼头。第一次见面，班主任把他拎到前面，说：“颜旭，叫姐姐。”

小鬼头眼皮都没抬，心不在焉嘟囔了一句“姐姐”，便抱着足球跑了出去。

三年间总是会见面，阿纯最大的感觉就是颜旭一天比一天高，视线从俯一下子就变成了仰。真正的对话是阿纯刚刚迈进初三的时候，那时的颜旭刚进初中。老师出门办事还没回来，家中只有颜旭一个人正在做作业，拿着一道物理题过来问她。

于是才有幸问出她一向以来的不解：“你姓哪个yan？”

“红颜的颜，旭日的旭。”

阿纯想，一向到后来，她能够将这个细节记得如此领会的理由，确定是由于，一般人都会说颜色的颜。

可那时的颜旭，明眸皓齿，带着少年的不羁，切实是红颜旭日。

两个人熟谙起来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男孩和女孩只要越过某个阶段便能无所顾忌地玩在一起。五年级的颜旭和初一的阿纯不成以，初一的颜旭和初三的阿纯却可以。已经记不得是从哪天，哪个关卡开头，颜旭不再叫她“姐姐”，开头叫她“阿纯”。

“阿纯，中午等我吃饭。”

“阿纯，这道题毕竟什么意思啊？”

“阿纯，你怎么不来上课了？！”

……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颜旭的妈妈，她以初三需要花时间备课为名阻拦阿纯再去她家。于是赌气似的，阿纯的妈妈又火速在外面给她找了其他老师。阿纯是不懂得抵挡的人，只好乖乖采纳。谁料，转个周一便被颜旭堵在了校门口。

颜旭身上带着咄咄逼人的气息，令阿纯望见他的瞬间就下意识想躲，无奈校门口就那么小，阿纯的退缩和颜旭的气盛是无法一正一反相安无事并肩而行的。

“为什么这星期没去上课？”

“由于……”阿纯低头盯着自行车车筐上支出来的铁条，“妈妈给我找了新老师。”

“为什么？我妈妈讲课不好吗？”

“不是不是！”阿纯恐慌地摇头，却因此对上了颜旭的视线，以及其他路人的眼光，一张脸即刻涨得通红，“我……我要迟到了。”

“不行！确定要说领会！”

有什么可说呢。此时阿纯心里懂得的，颜旭未必懂。可阿纯本身也觉得这件事情本就是无中生有，此刻面前站着的少年，自己是无法与之并肩而立的啊。

阿纯低着头硬生生往前推自行车，眼看着前轮要撞到颜旭的腿，身体的条件反射还是让他避开了。趁着这个空当，阿纯急速骑上了车，拐进了车棚里，后面颜旭只是喊了一句什么，她因心慌而口耳闭塞，什么也没听到。

谢天谢地，他没追来。

情理之中，他没追来。

心灰意冷……他没追来。

可是从那天起，每一天的不同时间，阿纯的课桌上会多出一杯热着的咖啡。速溶咖啡并不高级的味道，在那时闻起来却有种虚幻的美观。在那之前，阿纯从来没有喝过咖啡，但在那一年，她爱上了，凭借上了咖啡的味道。

虽然，她从来没有正面捉住过那个来送咖啡的人。她不敢，她只能每个课间都往外跑，找个地方躲起来，暗暗期盼。

在卫生间透过肮脏不堪的镜子，阿纯详察自己的脸，竟不自觉去比较颜旭的脸。

他的红颜，是光。

而自己，只是一个污点。只是一个污点。

镜子里的人，脸的正中有一块乌黑的胎记，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脸。所以，即便是透过镜子，还是能望见其他人嫌弃的、笑话的，甚至是畏缩的眼神。

阿纯撩起冰凉的水，大把大把泼在镜子上。

颜旭的叛逆从初二开头轰轰烈烈燃烧了起来。而那时的阿纯已经进入了新的高中。

毕业对于阿纯来说是个解脱也是个考验，整整一年，颜旭就是个缠人鬼，让她倍感压力。颜旭的缠人，并不在于追着自己跑，而在于无论什么时候，一抬眼都能望见他。每次看到他，都只能僵硬地打个招呼，然后低着头加快脚步走过去。周边总有太多眼睛，那些眼睛不会盯着颜旭，只会盯着她。

可是离开了这里，就代表着一切都要重新来过。用三年时间累积起来的和几个人的薄弱情义又会断掉，又要去面对目生的一切，目生的目光。

从来没有人，像颜旭一样，看她的眼光那么坦然。

但是——入校那天，阿纯看着新的校门想，从今以后，自己和颜旭就算形同陌路了吧。

再次见到颜旭完全始料未及，午休时间阿纯举着饭盒，走去一间没有人的教室吃饭。这是她每天的惯例。她坐在窗边，隐朦胧约听见楼下的嘈杂里有熟谙的声音，起初她并没在意，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一声一声像是只小锤子敲击她的太阳穴，她轻轻拉开窗户，向下探了个头。

楼下有个黄头发的男孩，从上面望下去也只能望见分外局部的脸，可阿纯知道那切实是颜旭。在颜旭身后，有个女孩子，介乎于被养护和事不关己的状态。而在颜旭面前，有三个穿着本校校服的男生。

几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像一根随时会崩断的弦。

阿纯看得胆战心惊，情急之中她抄起自己的饭盒朝底下的空地丢了下去。骂战随着一地从天而降的饭菜戛然而止，等他们回响过来朝上面看，阿纯早就溜之大吉。

没有人会猜到在这种处境下她会挺身而出，就算那群人跑上来找了一圈，也从没有人把眼光停在她身上。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安好保障。

这件事过后几天她就忘却了，回到家也只是说饭盒不提防摔坏就扔掉了。没想到的是，同样是一个午休过后，她在上课铃声响起前回到自己座位，却敏感地感觉到空气里夹杂着窃窃私语，玩味的视线，让她举步维艰。直到她看到自己桌子上的饭盒，才明白一切源于什么。

一个崭新的饭盒，里面躺着一张字条，上面规法则矩写着：感谢，还你一个新的，改天来找你。颜旭。

阿纯不懂，为什么明明没有被看到，颜旭如故知道那个人是她。

新饭盒没有带回家，而是一向放在学校里，连同那个字条，动也没有动。心里仿佛种下了颗种子，有时候会展现幻觉，觉得某个人的声音很像他，便开头期望脚步声，但全部都落空。最难的并不是期望，而是不能让人看出她在期望。期望对于她来说，理应是奢靡品才对。

她在觊觎一件奢靡品了，这让她有罪厌恶。

结果她还是等来了颜旭，在夕阳西下的时刻。她以披头散发，歪歪扭扭斜挎着书包，推着破旧自行车的惨淡模样迎接来了她一向悄悄等待着的人。颜旭顶着一头她不热爱，但是不能否认很适合他的黄色头发，带着只是嘴角微微挑了挑的浅淡笑容。颜旭变得很高，高得她更加不敢抬头看。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辆车子从颜旭身后猛然停下，出来一群手中拿着武器的人。等颜旭回响过来时，一棍子已经敲到了他的背上。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抱着头，承受着。

学校门口马上造成了拥堵，但看喧嚷的人都离得很远，阿纯丢掉自行车，对身边一个不认得的人大吼了一声报警，然后就冲了过去。她靠着突然的力气推开了一个人，扑在了颜旭的身上。

那天的结局是以警车和救治车一起来把他俩带走为终止。颜旭断了两根肋骨，而阿纯那么从头到脚都是伤。

在他们的父母没赶过来之前，颜旭一面疼得吸气，一面愤怒地抓着她的头发，问：“你毕竟在想什么？！”

阿纯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注定无法成为被养护的那一个，她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被养护的地方。思来想去，她唯一的优点就是，假设需要，她可以义无反顾，陪着同生共死。

这起事情结果的结论是，为了个女生。

阿纯早早就知道是这样，所以她当天就离开了医院，完全没有听颜旭解释。而她的爸妈也没有听她解释，暴怒到一星期都没有让她去学校，也没有让她出门。

一个月后，阿纯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遇到颜旭，他手里提着个大大的塑料袋，直接丢到她的车筐里，扒开里面都是各种……没养分的吃的。

“你……好了吗？”阿纯喃喃地问。

“小伤，没事。”颜旭笑得不以为然，转一下却又收敛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

“我不需要，你拿去吃吧。”

颜旭貌似有些恼了，他板起脸孔，又不好发作。“你吃。”

阿纯也拗了起来，她把车往旁边一拐，想要离开。颜旭一把按住她的车把，像个气急败坏的小孩。可是他仿佛也不懂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徒劳地站着，对峙的气息也一点点变弱。阿纯懂，他不过是对不领情的懊恼，而自己……恰恰相反，是对这种表达的生气。

她做出的选择，从来都不需要报答，也不是一点点东西就能报答的。她以为颜旭，不会用这种方法。

所以她消沉。

“假设……你真的不介意的话，就当我是你姐姐吧。”

鼓起了最大的士气，阿纯才将这话说出口。然后她把袋子放到地上，骑上车子离开了。她无法报告颜旭，她爸妈现在多么怕她再和他扯上关系。她也无法报告颜旭，自己心里那么微弱的，微弱的，却还没熄灭的光。

能够维系这个光的唯一手段，就是回到最初，回到那句“姐姐”。

只是在那之后，她多了个跟屁虫弟弟。每一天，颜旭都耗在阿纯的学校里，也不吵她，只是随叫随到。起初阿纯很惦记那些人还会找麻烦，但过了些日子，完全没见人认得颜旭。就连那个女生，也再没有展现在颜旭身边。

“你热爱那个女生？”

“没有。”

“没有你就能为她冒死。”

“意外而已。”

“意外？”

颜旭笑了笑，像是藏着什么机要等着被人揭晓一样：“其实……真的是意外。”

是在好多年后，当颜旭终究从她的生命中离开，她才明白，颜旭只是由于来找她，才不提防卷入这场纷争。

只是当时的阿纯不懂，却也不容许去猜，总觉得猜来猜去也和自己无关。阿纯能做的事情，只是帮颜旭收女生的情书，有同届，也有更高届的。她们不知道颜旭的年龄、姓名，却有士气。阿纯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需要，从一开头的恐慌，到后来习以为常，悄悄收好，保证确定带到。

可后来，久久得不到回应的女生们开头觉得是她没有将信件带到，便威逼利诱着确定要和颜旭说话。当阿纯勉强地向颜旭提起时，颜旭却轻快地说：“好啊。”阿纯微微怔忡。

——他说，好啊。

从那天起阿纯开头安置女生和颜旭见面，只要是她开口的，颜旭都不拒绝。只是每一次见面，女生很快便嫌她碍事，冲她使眼色要她离开，可是她只要站起来，颜旭便也起身离开，丝毫不留情面。所以，女生们只好学着对她好言相待。

终究，在外人的认知里，她只是他的表姐而已。

阿纯悄悄坐在一旁，听女生们问大同小异的话，无非是对星座血型这些虚幻的东西的推敲，颜旭每次都好脾气的答，笑得一点也不乖张。每每这个时候，阿纯会偷偷往厕所跑，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看到眼睛发酸，也就看不清眼前的自己了。

好多次，等她回到座位，女生已经走了。那之后，女生都不会再找她，再找颜旭，阿纯始终不知道，颜旭都说了什么。

颜旭还是单独来找她，中午一起吃个饭，或是给她送点吃吃喝喝，外加恶作剧。甚至，某一天，阿纯在一杯咖啡里看到一张纸片，二话不说，决断倒掉了。

她习惯了颜旭的一切，习惯了姐姐的角色，习惯了自己的可有可无。她以为，她都做得到，但她高估了自己——

她没习惯的是，当颜旭打电话来，拜托她去询问一个女生的联络方式时，操纵住自己心跳的频率。

那个女生叫许晴岚，有白皙脸庞和美好笑容。

孤陋寡闻的阿纯，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直到颜旭拉她去看美术馆里的画展。那个画展的名字叫“雨后”。是，许晴岚。

同样年纪的女生，却相差如此之大。阿纯站在空旷的展厅中央，险些由于这种比较而落泪。

颜旭要她协助要到许晴岚的电话，对此颜旭的解释是，女生对女生对比没有戒心。

许晴岚人分外随和，只是那种随和不过是一种距离。阿纯以一个崇拜者的身份要到了许晴岚的电话，当她拿着那张纸，回过头，并没有望见远处颜旭露出开心的表情，相反，她只能当成自己看错了。否那么，那双眼睛里怎么会有那么深色的落寞。

那之后很久，颜旭都没有展现，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有好多次，阿纯编了短信，却在发送片刻退缩，怕的只是没有回复。

一个学期都过了，颜旭才又回来。当阿纯望见桌子上放的咖啡，仿佛旧日复现，惊得心脏猛跳了好几下。她没有打理那杯咖啡，而是终究鼓起士气拨了颜旭的电话。

“追许晴岚失败了吗？”

“没有。”

“那就是告成了？”

“回头再说这件事。”颜旭硬生生转了话题，“望见咖啡了吗？”

阿纯这才留神到桌子上的咖啡，明明是罐装，拉环却开着，像是喝过了一样。由于之前的恶作剧太多，阿纯不得不举起来像里面看，公然还是看到了异物。

“你这样很滥用哎！”

阿纯不能理解颜旭一次次这样做的乐趣在哪里，而颜旭却突然不开心起来，直接挂断了电话。

将罐子里的咖啡都倒掉后，阿纯将里面的纸片拽出来，上面朦胧有蓝色的印记，可是早已模糊成一团。

隐朦胧约间，有一尾鱼从心中刺眼而过，还不等看清就消散了。

阿纯没想过许晴岚会来找她。她那么美，站在校门口本身就像束光。阿纯明白必然是由于颜旭，于是脚步愈发地慢。反而是许晴岚，两步走到她面前说：“颜旭不见了。”

落入山谷间的惊雷是什么声音，阿纯终究明白了。她惊诧，这是从小到大，自己听到的，内心发出的最大的声音。

阿纯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在外面，看着底下的自己只会重复同一件事，就是打颜旭的电话。她甚至比许晴岚知道得晚好多，而且不明白许晴岚为何会找到她，也无法去询问颜旭那个对她早已厌恶至极的母亲。她只能期望，手机那边传来接通的提示音，就那么简便的“嘟”一声就好。

可是，这一声她等了三天。

电话那边的颜旭声音很疲惫，他说了个阿纯从没听过的地方。阿纯费了好大劲儿才找过去，在破旧小网吧里把颜旭拉出来，帮他交了欠的网费。面前的少年，仿佛不是自己一向看着长大的那一个了，他满身的烟味，头发蓬乱，眼神迷茫。和他对视了几秒钟，阿纯愤然转身，走了几步才听到身后颜旭怯怯地叫了声：“姐姐……”

她多恨这个称呼啊。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热爱过姐姐这个身份。可是她只能回去，才察觉他状况不太对，踌躇着抬手向他额头探过去，面前的人却整个压下来。

呼吸弱下来，心跳静下来，世界在眼前翻了个跟头。当颜旭就像个小孩子，将头垂在她肩膀上。

“姐姐，你送我回家吧。”

阿纯叹了口气，像拖一个包裹一样将颜旭拖回了家，谁料在门口遇见了许晴岚。许晴岚望见他们在一起并没有惊疑，只是走过来像接过全体物一样，将颜旭轻轻拉到了自己一边。

“闹脾气也不带这样的，叔叔阿姨急坏了。”

颜旭揉揉鼻子，露出了阿纯见到他之后第一个笑容：“对不起嘛……”

许晴岚转过头来看向阿纯，歉意地说：“麻烦你了。”

她的话客气却喧宾夺主，有一股力将阿纯推得远远的。阿纯求救似的看向颜旭，可颜旭只是对她摆了摆手。

摆手的意思是……让她走吧。

所以，无论如何，还是许晴岚和他一起展现，对比适合。是这样吧。

“那我走了。再见。”

阿纯最会的就是在这种难堪的时刻掩饰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心情，淡淡的，悄悄地退出。她懂的，许晴岚比自己更适合展现在颜旭家，这才是停滞一切最好的方式。

那么，谁来停滞她的心呢？

“喂，等一下。”

听见颜旭的声音，阿纯没有停下，没有回头，只是放缓了步伐。她很怕，怕连一句“等一下”都不是自己应得的。

“这个给你。”

所幸，颜旭跑过来，塞了一瓶矿泉水给她。

所以说，她所做的一切，如故只值得那么一点点报酬。阿纯走到半路，把已经将瓶身掐得坑坑洼洼的矿泉水，丢进了垃圾桶。

阿纯的高中毕业，是一片艳羡声，她以远远超出平日分数的发挥，考到了外省分外著名的大学。

而与之相对的，是她不知道颜旭去了哪儿，只知道他并没有上正规高中。

从她进入高三后，她就开头以学业繁重为名疏远颜旭，她自己心里领会，是她愈发无法坐视颜旭和许晴岚在一起了。

那么优秀的许晴岚，俨然还和颜旭在一起。爱一个人和优不优秀还真是没有半分关系。

只是爱这个字，每每刚一想起，就让阿纯心里一惊，马上用书本上的学识遮掩过去。

考入大学之后的阿纯，做了个可怕的抉择。她坚持要到整形医院，和她脸上的胎记作斗争。无论家里的人如何反对，她确定要，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想，是为了什么。那是无法回首的可怕历程，恢复期完全无法见人的脸，让她关了手机躲在家里足不出户。以至于她再次开启手机时，望见了蜂拥而来的颜旭的几十条短信。被短信震得手发麻的同时，眼泪也已经挂在睫毛上。

她不是不怕的，相反，她怕死了。只怅然，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让她合意，虽然在大夫嘴里这并不算失败了，可是对阿纯来说，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脸上的印记还在，只是变浅了，浅浅一层，宛如乌云。

短信里面，颜旭说：“你走那天，我去送你吧。”

阿纯隔了几天回复他说：“不用了。”

即便是失败，她也要去见颜旭，从始至终，她只在意颜旭的眼睛里，她的样子。所以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就去了颜旭家，做好了打定，就坐在楼下等，确定会等到的。只等颜旭看她一眼，就一眼她就能明白。

明白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是值得。

一向等到入夜，才远远望见街口颜旭的身影。阿纯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却在还剩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望见颜旭后面追过来一个男生，他俩勾肩搭背，并没有要回家的意思。眼看他们就要走过去，阿纯又往前跑了两步，就在他们身后，阿纯明显地听到他们的调侃——

“我还以为你开初真热爱那个丑女呢。”

颜旭爽朗地笑：“哪有，她是我妈的学生，顶多算个姐姐。”

顶多……算个姐姐。阿纯垂着手，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她想，总归，她也得到了她要的回复。

就在阿纯转身想要离开时，耳边突然刮过一阵风，她抬起头就望见颜旭一脸惊奇站在面前。

“真是你啊。”

阿纯抹了一把脸，竟然还是一手的眼泪。她干脆就低着头，不去看颜旭的脸。

“你的脸……”

——够了。我知道我的脸一辈子也比不上许晴岚。

“这段时间你怎么都没消息？”

——你在意过吗？

“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是啊，我到底来干什么。

“我和晴岚有可能要出国……”

阿纯由于这句话才抬起头来，她猛然察觉，眼前的颜旭犹如变成了初次见面时的小孩。那一年，他五年级，个子小小，世界小小。转瞬间，面前这个男生已经需要仰头看，可他眼里看到的世界也已经变得璀璨开阔，容不下她的存在。

“颜旭，我们去喝杯咖啡好不好？”

擦干眼泪，阿纯第一次大胆对颜旭发出邀请。她努力抬起头微笑，为了不给颜旭压力。他们努力摆出一副老友的容貌，却谁都说不出话来。

阿纯永远记得那杯咖啡的味道，浓郁的泡沫下面是隐隐的苦。

夕阳里面颜旭的背影把她心中的恨逐渐晕开，终究恨也是需要感情的。

但是她明白，她对颜旭，不能再有感情了。

那一年，她开头学做咖啡。就像学着记得，和忘却，他们的最初。

阿纯大三那年，颜旭和许晴岚一起出国。她明明放假在家，却装作仍在学校忙。她明明无事可做，却为了躲避颜旭，每天游荡在马路上。那一年，颜旭三番五次找上门来，再也不顾忌大人的看法。

他变得谦逊，有礼，连阿纯的妈妈都说，他长大了。

他变成了别人的大男人。这让阿纯想来就心酸。

颜旭临走前的三天，每天发好多信息苦求她抽时间结果见自己一面。阿纯刚一心软，便想到那天颜旭说“顶多算个姐姐”。她忘不掉那一刻的心灰意冷。颜旭走那天，阿纯在机场的外面，算着时间，看着那班飞机起飞。她在让全身发麻的轰鸣声里，向颜旭道了别。

回到家之后，她的妈妈递给她一瓶淡蓝色的矿泉水，水里面飘着一张字条。

此情此景太过熟谙，只是阿纯不懂，颜旭为何临走时依旧留下这个恶作剧。她的妈妈却无意感慨：“去买趟菜，回来察觉放在门口，要是当时在家就好了。”

要是当时在家就好了。这句话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在了阿纯头上，她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具有时效性的东西。她把纸片取出来，察觉上面的字和从前一样已经被晕开，可这一次，上面却还留有笔尖用力的痕迹，隐朦胧约的，阿纯仿佛望见了——

“热爱”两个字。

就当做是一场幻觉，阿纯还是败在了这美好的，破碎的幻觉上。可远渡重洋的颜旭，手机再也拨不通了。

阿纯逐渐回忆，到底有多少次，颜旭藏着说不出口的话在她的杯子里。假设她精心一点，是不是早就能察觉。可是每一次，她都是干脆利落地倒掉。她是不是同样伤了颜旭的心呢？

可是阿纯不懂，为什么颜旭要绕那么多的弯子，为什么不能开诚布公地讲出来。就像她不懂自己，为什么始终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心。

可是，仿佛一切都过去了。

直到阿纯毕业，她始终没有颜旭的消息，可她总是收到从地球那边寄来的礼物。她将那些没有只言片语的礼物一样样收好，然后一每日放任自己的心漂泊在外面。

即便这样，阿纯还是安心的。她理所应当的以为，颜旭和许晴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