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变迁中的拒绝与怀念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时代变迁中的拒绝与怀念黄咏梅称作家务必以自己的方式去保持精神的冷，保持对现实的清楚与敏感。年轻的她那么把这种清楚投射在市井小民的平常生活中，挖掘人物在岁月的流泻中内心的坚守与转变，寄托自己的批判与断定。其新作《契爷》（《钟山》２００８年第４期）仍旧是叙写卑微的小人物，通过契爷卢本，勾连起街区的大人、小孩，以至外来人，陈述一个有关时间的故事。契爷与他所生活的街区看似相安无事，却在其中挖掘出内在的冲突状态。在卢本与邻里大人孩子的冲突中，时代的车轮向前滚动，卢本那么渐成为过去的符号。

卢本是街区里最没落的一个，从不干活，靠老妹妹养活，脏乱不堪。孩子们厌恶他、捉弄他，拒绝喊他“契爷”；大人们也拿他看作蠢笨傻瓜的代名词。然而卢本又有自己的特异之处，他命硬，硬的“碰”没了家族的人与物，让原本旺族的他们家道败落。于是尽管街区的人极端地轻视卢本，却因此纷纷把孩子“契”给他，受他赐一个卢姓的名字，宛如从前要给孩子起上“阿猫”、“狗蛋”这样的贱名一样，借借他的命以消灾避难。封闭的街区自有它自己的规律，对卢本的蔑视与凭借奇异地结合在一起，这本身就有分裂的风险。

正是这个奇异的卢本，让街区与外界有了第一次的交流。从香港转一圈回来的他被赋上能“抓坏信息”的异秉，具有了更为神秘的奇异功能。卢本俨然成为街区里最有影响的人物，然而这种影响却在夏凌云的身上破了产。契爷与夏凌云的冲突在小说中被充分的开展。１６岁的夏凌云悄然用书信与外界举行着联系，但这却让夏家父母大惊失色，要把她契给卢本举行扭正。然而“卢红梅”驱不走“夏凌云”的精神内核，她仍旧故我的美观、坚持，不能邮寄就把信甚至写在自己身上。在卢本的这次“抓坏信息”的失败中，悄然把时间向前推进，这已不再是契爷的时代了。

假设说卢本到香港带回来的“信息”是街区同外界第一次碰撞后结出的怪胎，那么夏凌云与杜志远的通信那么是打破封闭真正走向外界的渠道。而卢本不觉中已经成为这种交流的一种阻碍。他所代表的那种观念在时代的进展中显的极为荒唐，在夏凌云刚刚向他破天荒地喊了第一声“契爷”之后，卢本却“立功”似的死死阻拦了杜志远的逃离之路。卢本无疑破坏了一个少女走向外界的纯真的理想。

然而，真正彻底打破街区封闭的是“国道”的开通。曾经备受宠爱的浔江水已兀自落莫地流，就连契爷常坐的石墩都空了，人们都“道上去了”。国道边做生意成为街上人们最关切的事，而夏家由于美观的凌云更受人关注。把生意做大的野心让夏家父母即便听到女儿与顾客调戏竟也不再打理，与当年为了一些信弄出的巨大动静形成鲜明的比较。在国道的冲击下街区人心的转变是那么的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与此同时，杜志远也自然地成了“黎变”――竟然深受契爷热爱。摩丝打出的硬梆梆的发型，代替了杜志远干脆肆意的装扮，而作为司机四处跑走带来的希奇故事却宛如当年的远方来信仍旧吸引着夏凌云。在新潮与变异中，夏凌云貌似仍有一些坚持的东西，但已在国道边的她仍旧轻率地成了这种新变的受害者，被黎变弄大了肚子却又遭到抛弃。

而此时微贱的卢本却无端的再次成为被嘲弄的对象，甚至无端的被打，也被夏凌云迁怒、恶毒地咒骂。他只有在装疯、作贱自己中才能制止挨揍――曾经的“契爷”完完全全地被这个走向商业化的街区抛弃了！

其实在小说的一开头就明确的表示了少年一代对卢本的拒绝。表达者“赵想想”从来都拒绝卢本赠予的“卢水仙”名字、不愿叫“契爷”，连“契爷”的糖也不愿要，对他的一切都是恶心和憎恶。而夏凌云始终也是以卢本为敌，要抛弃掉“卢红梅”这个与契爷有联系的名字。她们都力图保持最本真的自己：“赵想想”、“夏凌云”。直至作品终止，“赵想想”兴奋地登上去往省会的班车读大学，对于这个曾经“契”给卢本的街区她毫无留恋，甚至不曾回头看看为她买食物的母亲……卢本就这样在岁月的流泻中一路没落下来，随着新的一代的成长，他命硬的传闻再不会被人提起；全体的人都在“国道”上向前奔跑，卢本那么越落越远。

然而卢本无论如何让读者无法憎恶起来，甚至还会让人感到几分亲切。他在街口一个一个的喊着他起的卢姓的名字；任孩子们如何恶作剧般地捉弄也毫不会生气；在别人给他说亲的女人面前他会落荒而逃，却给阿琴的女儿隔三差五地捎带东西……卢本在街区里虽然微乎其微，但他却始终良善的毫无心机。在时代的变迁中他纵然逐步被遗忘，但他的这种亲切却仍旧值得憧憬。黄咏梅鲜明不是刻意要去批判这个老头，反而试图想要留住一些东西。在人人都“道上去了”的时候，卢本“命硬”“抓坏信息”的装神弄鬼纵然缺乏为道，但他的恳切与良善在物欲逐渐侵蚀人心的时代里更值得回味。

此外，小说吸引人的不仅是这个更加的人物，在叙事上、语言上也难得的看到如此纯熟的笔法，细节上描写、语言的机敏都给人极深刻的印象。她写卢本的嘴会形成“括弧”，“嘴角摆平，嘴角下沉，嘴角上扬，就是括弧里组成的词组，不笑，微笑，大笑”；夏凌云的袒露出来的脚踝：“犹如两个小木偶人，‘咔嚓咔嚓’很威信地跟着她走”；而夏家爸妈由于憎恶杜志远写信给女儿，“在煎山东煎饼的时候，将杜志远的名字夹在摊开的面团上，用力地拍着、反复地煎着，甚至发出诅咒的声音，而这些诅咒随着空气里那股油香的味道很快就消散了”……真是生动到极致！

陈应松称语言是小说的尊严，是小说的精神，是小说存在的唯一理由。黄咏梅对语言的追求更是用力。她的文字精炼而形象，往往有神来之笔。对语言的这种选择锻造之功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