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彩电行业价格联盟违法性问题的分析

对彩电行业价格联盟违法性问题的分析一、案例事实12000年6月9日，国内彩电企业的9个著名厂家康佳、TCL、海信、创维、厦华、乐华、金星、熊猫、西湖9家彩电老总齐聚深圳，宣告“中国彩电企业峰会”成立，正式签订“停战协议”，并组建行业联盟。然而，彩电巨头长虹未能参会，却为此次“价格联盟”蒙上一层“阴影”。TCL总裁李东生在作主题发言时表示，峰会是在市场竞争日趋激烈的背景下，由多家彩电企业就行业发展规划进行协商合作的，自愿的、松散的经济合作组织，其目的是想通过设立各品种各规格的最低价格，来规范彩电业的无序竞争行为，根除彩电业的恶性价格战。经过近几年来的多次彩电价格大战，峰会成员企业均认识到过度的价格竞争只会给整体彩电行业造成损害，影响彩电行业的科技投入和发展后劲，恶化竞争关系和经济环境。最近，在彩电原材料成本不断上涨的情况下，彩电价格一降再降，已使整个行业跌至危险边缘。在此背景下，九家彩电企业自发组织成立了“中国彩电企业峰会”。参加联盟的九家企业经过协商已达成三项合作：一、开展技术合作，推动国内数字广播电视技术标准的制订；二、联手开拓国际市场，将国内产大于求的彩电生产能力转移到国际市场；三、制定行业自律价，规定各品种、各种规格彩电的市场最低价。“彩电峰会”的9大彩电企业联合推出彩电价格最低限价，并宣布从即日起在全国范围内执行新价格。峰会规定，今后凡是低于此价的产品均视为质量和价格没有保证的。为保证价格同盟的有效执行，峰会单位将联合组成调查团进行监督检查，违反者将被清出门户。此外，此次彩电企业峰会的另一重要任务就是要建立一个与彩管行业协会对等的组织形式，协调行业利益，而不必依靠单一企业的力量去争取无果的谈判。据悉，显像管一般占电视生产成本的30%至40%，若能成功降价，生产商的边际利润可以提高3至4个百分点。6月9日下午，“彩电峰会”中的8家彩电企业老总和8家彩管厂商开始谈判彩管降价一事。有参加该会议的企业透露：9家峰会成员与彩管行业达成了一个协议：今后彩管价格只随季节浮动，峰会成员以统一的价格购买彩管，而未加入峰会的企业购买彩管的价格将比会员统一价高出一定的比例，至于具体的价格，无论是峰会成员的购买价格，还是非会员的高出比例，还在继续谈判之中。二、案例争议焦点在2000年的时候，我国还没有出台《反垄断法》，当时主要的争议焦点在于彩电企业峰会的彩电最低限价是否违反了《价格法》。而目前我国《反垄断法》已经出台，当时的彩电行业价格联盟若发生在现在，是否也构成违反《反垄断法》，这值得我们进行进一步的思考。本文旨在从竞争法，特别是反垄断法的角度来对该案例中的若干问题进行探讨。三、案例分析（一）“价格联盟”是否违反了《价格法》1、关于“制止低价倾销”国家计委价格处负责人表示，任何价格行为都必须依法进行，凡是搞价格自律、价格同盟而妨碍了市场竞争的，将依据《价格法》进行处罚。然而，9大企业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方式有何不妥，他们认为，9家企业并非联手哄抬价格，只是把价格回调到行业平均成本的水平。他们的法律依据同样是《价格法》的规定：以低于成本的价格进行销售，是一种倾销行为。2康佳的法律顾问认为，峰会提出的彩电最低零售价，实质上是根据原材料、生产成1参阅：“综述：彩电行业价格联盟全记录”，载于网址：/eat.asp?id=9539，最后访问日期2011年10月3日。2参阅：“彩电联盟：以‘垄断’反垄断”，载于网址：/2000-07-28/1861.html，最后本和销售费用制定的。低于这个价格进行销售，无疑是扰乱了正常的价格秩序，损害了其他经营者和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属不正当价格竞争行为。也有违去年国家计委、信息产业部《关于制止彩色显像管、彩色电视机不正当价格竞争的试行办法的通知》（计价格[1999]264号）文件精神。峰会9家企业现行的大部分产品价格都在峰会认同的最低售价以上，低于此价就会无利可图，其目的是执行计价格[1999]264号文件精神。访问日期2011年10月访问日期2011年10月3日。参阅：“综述：行业自律价格算不算违反价格法”，载于网址：/eat.asp7idn9513,最后访问日期2011年10月3日。4参阅：韦大乐：“九家彩电企业价格联盟的违法性”。5参阅：吴寿康：“从价格战到价格联盟：家电企业出路在哪里？”，载于《上市公司》2000年第9期。6种明钊主编：《竞争法》，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252页。中国彩电企业峰会源于一个特殊背景，当时彩电的价格大战已将行业利润降到较低，一些产品已跌破成本价。因此，彩电峰会就举起“反对恶性竞争”大旗，实施部分产品的“保价”策略，要将价格回调到“行业平均成本价”。然而，彩电峰会是否有权制定所谓的“最低成本价”，却值得怀疑。国家计委、信息产业部根据《价格法》制定的《关于制止彩色显像管、彩色电视机不正当价格竞争的试行办法》（简称《办法》）中明确规定：信息产业部定期发布彩色显像管、彩色电视机主要品种、规格的行业平均生产成本。因此，行业平均生产成本需要由价格主管部门与行业主管部门进行制定与发布，低价倾销行为的认定权在于价格主管部门。而峰会制定的行业自律价，规定的各品种、各种规格彩电的市场最低价，并宣称凡是低于此价的产品均视为质量和价格没有保证的。这种行为，其实并没有得到任何相关法律法规的授权，实际上是以制止低价倾销的名义，扰乱了市场价格竞争秩序。另外，《办法》中所规定的行业平均生产成本只起社会指导作用，作为举报低价倾销行为的参考标准，对低价倾销行为的监督处罚权也在于价格主管部门。4另外，《价格法》第三十三条规定：县级以上各级人民政府价格主管部门，依法对价格活动进行监督检查，并依照本法的规定对价格违法行为实施行政处罚。因此，对市场价格进行检查和处罚是政府价格主管部门的职权，是行政执法行为，任何企业和组织未经法定授权不得越权行使。9大企业并没有用法律手段去举报或者起诉那些“低价倾销者”，而是联合组成调查团进行监督检查，将违反者清除出去。这种行为，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政府行使执法权，也很明显是一种违法行为。以一种违法行为制约另一种违法行为，正是中国经济转型期的特有现象。2、关于《价格法》第十四条彩电联盟总体来说应该是彩电企业在销售淡季的一种短期市场策略，尽管联盟企业都清楚涨价是非常困难的事，但它们希望通过联盟给出的信息，让消费者产生“彩电将要涨价”的预期，从而将潜在的消费变为现实的消费。这可以说是联盟的直接动机。5然而，根据《价格法》第十四条的规定，经营者不得“相互串通，操纵市场价格，损害其他经营者或者消费者的权益”。“价格联盟”的行为，在客观上违反了市场竞争原则，具有“相互串通，操纵市场价格”的嫌疑。制定的行业自律价，使各类彩电价格平均上涨至少10%，并且武断地宣称“凡是低于此价的产品均视为质量和价格没有保证的”，因而，这种行为首先限制了市场的竞争，最终也将损害消费者的利益。所以，“价格联盟”的行为是违法《价格法》第十四条的规定的。（二）“价格联盟”是否是卡特尔行为在我国竞争法理论研究中以及国外反垄断法律实践中，横向协议和纵向协议历来是两种严重限制竞争的行为，也是反垄断法所要制裁的。横向垄断协议，又称为卡特尔行为，是指两个以上处于同一生产或销售环、生产或销售同类产品或提供同种服务而具有直接竞争关系的经营者，通过共谋而达成的垄断协议。简言之，横向垄断协议是存在直接竞争关系的同业经营这之间排除、限制竞争的协议。6横向垄断协议具有以下几方面的构成要件，若此次“价格同盟”的行为具备该些构成要件，则毫无疑问构成了卡特尔行为。1、主体要件横向垄断协议的主题是在生产或者销售过程中处于同一阶段的行为人；也就是说，行为的实施者是两个以上具有直接竞争关系的经营者。7此处的经营者泛指一切从事商品经营或者营利性服务的法人、其他组织和个人，而且还应包括上述法人、其他组织和个人之间的联合组织，例如行业协会等。虽然国家已经有了彩电协会，然而这9大企业所发起的“中国彩电企业峰会”也应属于企业联合组织之一，因此作为行为主体应无争议。2、主观要件横向垄断协议是当事人在主观方面有排除、限制竞争的故意，即主体明知其行为会带来限制和排除竞争的结果，却希望或放任这种后果的发生。8主观故意可以从卡特尔协议或联合造成限制竞争的后果来反推，也可以从卡特尔参加企业所共同进行的共谋中来直接指正。“彩电峰会”的9大彩电企业联合推出彩电价格最低限价，并宣布从即日起在全国范围内执行新价格的行动，已经证明了其排除、限制竞争的故意，因而足以满足该主观要件。3、客体要件横向垄断协议所侵害的客体为自由、公平的有效竞争秩序。横向垄断协议不仅损害市场上参与者的（包括其他经营者和消费者）利益，而且破坏市场秩序，尤其是自由、公平的有效竞争秩序。9峰会规定，今后凡是低于此价的产品均视为质量和价格没有保证的。一旦按此运行，必然会损害消费者和其他经营者的价格权利。另外，认定产品质量，是质量技术监督部门的权限，此项规定可以说可以缺乏法律法规的依据的。“价格联盟”毫无疑问会极大地损害非联盟企业的合法权益，损害消费者的利益，引起市场价格秩序的紊乱，也不利于引导其他行业和企业的价格竞争，实际上是以行业垄断迫使消费者以高价来供养低效率的企业，无疑会给经济结构调整和企业改革带来不利的影响。io4、客观要件横向垄断协议的客观要件为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经营者以口头、书面和其他方式来订立协议或实施其他共谋行为，并在实质上排除、限制竞争，具体表现为经营者固定价格、横向限制产量和销售量、分割销售市场、联合抵制、串通招投标等多种形式。ii这在我国《反垄断法》第十三条中具有明确的规定。“中国彩电企业峰会”是9大经营者自愿采取的联合行动，以协议的形式是限定商品价格，也很明显地满足了该要件。从这些特征可以看出，“价格联盟”是一种典型的价格卡特尔，这也是对竞争危害最甚的卡特尔，是属于反垄断法等竞争法所首要规范的行为。虽然存在这垄断协议的豁免，就本案而言，可能存在着结构危机卡特尔，即指在市场萧条、产品滞销的情况下，为协调行业或部门的生产能力，避免生产过剩而对产品价格和数量进行联合限制的行为。12这也在我国《反垄断法》第十五条第五项有所规定：因经济不景气，为缓解销售量严重下降或者生产明显过剩的。但是，结构危机卡特尔的构成要件及其苛刻，同时，《反垄断法》第十五条第二款规定了经营者的举证责任，“属于前款第一项至第五项情形，不适用本法第十三条、第十四条规定的，经营者还应当证明所达成的协议不会严重限制相关市场的竞争，并且能够是消费者分享由此产生的利益”。而这在本案中，9大企业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该举证责任的。7种明钊主编：《竞争法》，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253页。8种明钊主编：《竞争法》，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254页。9种明钊主编：《竞争法》，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254页。10参阅：韦大乐：“九家彩电企业价格联盟的违法性”。ii种明钊主编：《竞争法》，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254页。12种明钊主编：《竞争法》，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269页。（三）关于其他问题1、彩电联盟对抗彩管联盟联盟的深层动机则是要对付彩管同盟。在当时，国际、国内原料价格普遍上涨，彩管、彩电的原材料价格水平也有所上升。1999年，占据中国彩色显像管总产量90%以上的八大彩管生产巨头在长沙召开联席会议，达成联合限产保价协议；同年5月宣布从1999年6月28日起停车1个月，减少300万只彩色显像管的产量。捋其实，从法理上讲，这也属于典型的卡特尔行为。彩管企业在经过“停产保价”后，彩电企业对彩管企业的“侃价”能力下降，彩管价格居高不下，目前国内彩管价格比国际市场价格实际高出40%（彩管进口关税刚好为40%）以上；而且由于上游的原材料价格上涨，彩管企业又在酝酿新的涨价举措。在这样的背景下，彩电企业结成联盟，先发制人，以图维持对彩管企业的压价能力。9家峰会成员与彩管行业达成了一个协议：今后彩管价格只随季节浮动，峰会成员以统一的价格购买彩管。实际上，2000年在彩玻等配套产品价格升幅较大的情况下，彩管价格仍保持了相对平稳，彩电联盟在这方面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142、行政干预的魅影史际春教授指出：“行政性因素依然干预市场，是目前阻碍竞争的根本问题。地方政府的行为方式是设置地区壁垒，现在是暗中扶持‘亲儿子’。地方政府会说，你把我这个企业打垮了，我这些工人怎么办，我这些厂长怎么安排，这对政府来说是很难办的事，所以政府背后就会给好多支持，让它生存下去。即使强势企业也很难抗衡地方政府与地方企业的联手，因为后者可以不计血本地陪你玩，搞一个鱼死网破。”另外，由于我国的行业协会并不独立，受到行政主管部门的诸多限制，行业价格自律实际上成为“我国政府部门干预企业和产品价格竞争的代名词”。：4：4种明钊主编康传争法格煮出版盟颂家年版业第路编里？”，载于《上市公司》2000年第9期。15王晓晔：《竞争法研究》，中国法制出版社1999年，第46页。四、结论9大企业“价格同盟”的行为，不仅违反了《价格法》的有关规定，也违反了《反垄断法》，是典型的价格卡特尔，是一种反市场竞争的垄断行为，严重违反了公平竞争原则。既然是不正当竞争行为，就具有其害处。它会误导企业逃避市场竞争，不思进取，从而不利于企业改进管理、追求技术进步，客观上起到了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