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史角度下《老人与海》桑提亚哥形象研究,外国文学论文

学术史角度下(老人与海）桑提亚哥形象研究,外国文学论文海明威的(老人与海〕1954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后，立即引起了全球的轰动和热评。该作品问世60多年来，遭到我们国家作家与批评群体的高度赞誉与评价。尤其对主人公桑提亚哥形象的研究，已成为这部杰作研究的独特的亮点。从学术史的角度梳理对桑提亚哥人物形象的众多评价，为进一步拓展(老人与海〕以及海明威的研究，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文学作品的人物批评，通常有这样几种形式。一是根据作者的文本，进行复原式批评，基本按作者的意图来叙述或阐释，读者的主观创造性和能动性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作家怎么讲的，他们就怎么解读。二是读者反响式批评，即接受美学所倡导的批评，读者的创造性得以发挥，读者批评是第二次创作，人物形象大于作者文本中的人物形象，流行的讲法是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三是时代式人物批评，读者撇开文本，根据主流意识形态的需要而幻化出一种人物形象，人物形象完全失去了文学本真的意义，与原作中的人物相距甚远。有画虎不成反成犬的味道。国内对(老人与海〕中桑提亚哥的批评就具体表现出了上述三种批评形式。在20世纪60年代初，我们国家学者董衡巽对桑提亚哥这一人物就给予了这样的评价：桑提亚哥作为一个资本主义社会的劳动者，是缺乏真实性、缺乏典型性的。作者要不告诉我们主人公的职业和身份，我们会毫不犹豫地看出：这是一个在阶级社会里逃避现实的知识分子的形象，一个超人式的英雄。劳动者只是其外表，内心却是那种不懂得劳动人民疾苦的小资产阶级的孤傲心情。显而易见，他这是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根据时代的需要，对人物给予的阶级定性，并给桑提亚哥贴上了不真实的劳动者形象的政治标签，把桑提亚哥讲成为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形象。这样一来，就很容易使他树立起批判的靶子。由于那个时代必须对资产阶级进行批判，这就是那个时代的要求。董衡巽不得不知足这个要求。而他评讲的这一形象与文本中所刻画的老渔夫形象能够讲相距甚远。时隔十七年之后的1979年，我们国家年轻学者刁绍华发表了讨论(老人与海〕的研究论文，明确提出桑提亚哥是个血肉饱满的活生生的人物、是个富于寓意的概括性的艺术形象，但同时又是一个饱经沧桑、辛勤劳苦的地地道道的老渔民.这一论断实际是针对董衡巽为桑提亚哥画出的不真实、不典型形象的一种回应。刁绍华以为桑提亚哥是一个完全脱离社会而孤立存在着的渔夫,所以，他必定孤单，无人相助。同时，刁先生称赞孤单者桑提亚哥是个决不肯向厄运委屈服从的人,是个真正的硬汉子。这一硬汉子形象不是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中那种逆来顺受的小人物,从不抱怨生活对他们残酷无情，从不长吁短叹，更不去祈求别人那种分文不值的怜悯和同情。他们在精神上都是强者，想凭着自个顽强的奋斗在绝望之中闯出一条生路。这一精神上的强者是资本主义世界里不幸者对抗强权者、进行自我防卫的一种手段，但这也只不过是对现实消极的逃避或畸形的对抗罢了。这类个人主义英雄只相信自个，只依靠自个，进行孤军奋战，因而没有不失败的。刁绍华把桑提亚哥纳入到小资产阶级的范畴，强化了这一形象的阶级属性和与普通人民的疏离，由此推断其个人英雄主义导致了他不可避免的悲剧性。在对劳动者、失败者和硬汉子形象进行阐释之后，刁绍华感到意犹未尽，在另一文里，他再次评价桑提亚哥最后事实上是被战败了的，但他在精神上始终是个胜利者.在同一论者的眼中，桑提亚哥被反复言讲为不同的形象，这一方面讲明了他的性格复杂性，另一方面也反证了论者的不自信，害怕在评判桑提亚哥这一形象上出错，显露了刁绍华的睿智与圆滑。不管后来的批评者把桑提亚哥讲成如何的形象，刁绍华的点评都沾得上边，谁也就无法反驳倒他。劳动者、失败者、硬汉子、胜利者这四者成为了桑提亚哥身上抹不掉的四大标签。刁绍华勾画的桑提亚哥形象，在国内产生了强烈的反响。后来的研究，基本上根据这四种形象发展着。刁绍华的批评显然是一种读者反响式的批评。他根据文本的描绘，解读出了自个心目中的桑提亚哥形象。晓波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把桑提亚哥看作失败者形象的学者。他发表的(我喜欢这个向限度挑战的强者〕，郑重申明判定老人是失败者还是胜利者应该有一个标准。在人生的道路上，真正的失败即是指人失去了继续斗争的自信心，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而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还在继续斗争，继续向限度挑战的人没有失败。老人从未放下武器，只不过是丧失了武器。老人没有失去自信心，因而不应当讲他是失败了的英雄.晓波以为，胜利来自于人的自信心,老人总是怀着无比的勇气走向莫测的大海，他的自信心是不可战胜的。晓波的观点鲜明突出，论证充分严谨。他将桑提亚哥视为强者和胜利者的典型。但他阐释桑提亚哥形象的根据显然来自于他个人坚信人类精神不可战胜的梦幻想象。刘中民在(打不败的失败者---试论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青海师范大学学报〕1984年第4期〕中，也借用了刁绍华的失败讲。用打不败来修饰失败者,乍看似乎有一些矛盾，但实际上突出了论者对胜利意义的强化，进而使桑提亚哥这一形象对读者更具有启迪性。从小讲描写的经过与结局看，桑提亚哥是被打败了的，然而在屡败中，他没有放弃自个的努力，没有灰心沮丧，更没有泄气，他在气节上获得了胜利，所以，老渔夫是一位打不败的失败者.关少锋在文章中则针锋相对，在他看来，视桑提亚哥为失败者,这是一种误读。由于在这位渔夫身上从来就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败的成分，在语言上，桑氏没有成认过失败，在行动上，他更没有向困难和厄运低过头。关少锋固然否认了刁绍华的失败讲，但他又接受了刁绍华的硬汉子论。他将桑氏这位胜利者归结到硬汉子形象队列里。他十分赞许小讲展示了硬汉子老汉的两个突出特征：精神上---极为自信，从不灰心行动上---坚忍不拔，顽强拼搏。海明威凭借着这两点把一个硬汉子形象树立起来。晓波、刘中民、关少锋仅就刁少华提出的某一类形象展开讨论，比刁绍华的圆滑更为合理、更有力度。他们同样根据读者反响式批评解读了桑提亚哥。而且他们的观点及其解读的方式直接影响到后来的研究者。邢嘉锋、黄佳岩、袁曙光、车向前和苏志宏、康尔等充分认可桑提亚哥为硬汉子形象。邢嘉锋基本上采用了关少锋的论点。他以为桑提亚哥无论在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都是胜利者。他与关少锋一样，概括了桑提亚哥硬汉的性格特征：首先，桑氏集中具体表现出了硬汉形式的所有优秀品质，即勇气、自信心、精湛的技艺、卓尔不群的品质。其次，桑氏不同于海明威以往塑造的任何硬汉,他内涵丰富，擅长考虑，充满同情心和温情，具有强大的道德气力。再次，在桑氏这一主体形象上寄托了作者对人类命运及其存在价值更积极更彻悟的考虑，它超脱于社会生活，而又深蕴于社会现实之中。尽管在硬汉性格特征的阐述上邢文与关文稍有差异，但其考虑问题的方式和行文方式都与关少锋类似乃尔，完全可视为选题的雷同，未有新意。黄佳岩写作的(人生来不是要给打败的---海明威和他的老人与海〕〔(名作欣赏〕2002年第6期〕,重点阐述了桑提亚哥硬汉性格的两个方面的特征：第一，面对挫折，毫不泄气，充满自信。第二，面对凶险，奋勇出击；不怕失败，永不服输。最后作者用三句话归纳了桑氏的硬汉品质：充满自信不低头；英勇拼搏不退缩；永不服输打不败。这种高度的概括能否是桑氏硬汉性格特征的全部？回答能否定的。如邢嘉锋提出的擅长考虑，充满同情心和温情也应该是硬汉性格的品质，黄佳岩却排挤在外，显然是有失公允的。文中所提出的硬汉品质与关少锋的观点没有显着的差异不同，纯属照搬。袁曙光和车向前两人合写的(海明威与硬汉形象〕，诠释了硬汉的品格：桑地亚哥征服大马林鱼，杀出鲨鱼群的斗争经过也就是征服死亡征服命运的经过。他冲出了鲨鱼群也就冲出了死亡的阴影，死而后生，以其超凡的勇气博得了最终的胜利。在死神面前，桑地亚哥是那么的英勇，不惜自戕来到达摆脱死亡和命运的控制。这种行为何等地令人肃然起敬！论者将桑提亚哥敢与死亡斗争的勇气作为硬汉品格的核心内容加以强调，并未逾越前人的研究。康尔否认失败者而取了硬汉子讲。他在(无以得失论胜败---也谈海明威笔下的硬汉桑提亚哥〕〔(盐城师专学报〕1986年第2期〕中，果断地批判了部分学者的误读与误解。康尔称赞桑提亚哥敢于迎难而上，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他的伟大之处。所以，老渔夫桑提亚哥根本就没有失败，他是一位失而不败的硬汉.康尔之文虽讲观点鲜明，但论据欠充分。首先，他对桑提亚哥硬汉性格及其表现阐述不详，使硬汉这一特征没有凸显出来。其次，他对桑提亚哥的失败和胜利都未加以具体论讲，使其论点缺乏讲服力。硬汉等同于胜利者,这种判定亦并非准确。曹雷和吴然就主张胜败并存讲。曹雷显然是针对刘中民的打不败的失败者有感而发的。他在(一个失败的胜利者---读老人与海〕〔(书林〕1985年第5期〕中，认定桑提亚哥是失败者与胜利者并存的形象。讲老渔夫为失败者，原因是在与鲨鱼的搏斗中，他只获得毫无受益之处的鱼骨，还被弄得遍体鳞伤。讲他为胜利者，关键是他没有失掉勇气、斗志，最终还是打败了鲨鱼获得了胜利。他用失败来修饰胜利,显然有他的深入用意，即桑氏最终永远是胜利者。吴然在其专着中这样评判桑提亚哥：老人在物质上的胜利被凶残的鲨鱼嘲弄了---物质胜利变成了纯粹的精神胜利命运很残酷，桑地亚哥与曼纽尔殊途同归---既是胜利者，又是失败者。从胜利的角度讲，老人在精神上又一次得到了知足；从失败的角度讲，像他这样的垂暮老者，在现实社会中已经很难得到物质上的报酬了。出海捕鱼仅仅成了桑提亚哥证明自个生存气力的一个经过。吴然似乎在提醒读者不要割裂桑提亚哥外在形式上的失败和精神上的胜利这两个要素，否则，就没有完好的桑提亚哥。吴然与曹雷的观点有类似之处，但曹雷重心落在胜利者上，吴然落在精神胜利者上。曹雷和吴然也沿用了刁绍华的论点，不过，他们排除了刁绍华所论定的失败者桑提亚哥命中注定的宿命色彩。他们的观点，多少也带有骑墙的成分。在诸多学者眼中，桑提亚哥的硬汉性格乃是一种英雄本色的反映。张静以为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塑造了一位准则英雄形象。张静列出了准则英雄的四个要件。第一，对待死亡的正确态度。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必须不惧死亡，视死亡为一种生命的规律。第二，必须摆脱女人的控制与影响，具有男子汉的气概。第三，对成功与失败有正确的理解。成功的真正含义不在于结果怎么样，而在于为到达目的而进行努力的经过。第四，具有重压下的优雅风度，即在困难困苦中保持信念与尊严，克制胆小、怯弱、软弱、颓废。桑提亚哥就具有上述特征，所以，他是名副其实的准则英雄.于是，论者下结论道：(老人与海〕中的圣地亚哥忍耐着失去马林鱼的承重打击，英勇地与失败搏斗。他的男子汉精神具体表现出在不畏强大对手与之奋斗到底以及失败后再战的勇气。海明威的准则英雄正是具有这种内在气力才使他不怕牺牲、敢于斗争。这一评价相当之高，比拟符合人物性格特征。紧随张静之后，戎林海也发表了对(老人与海〕人物的理解。他断定桑提亚哥既是孤单寂寞、精神空虚的渔民，又是伟大的准则英雄.前者基于老渔夫一个人走自个的路，打自个的鱼,游离于社会之外，有避世的倾向。后者在于在他与马林鱼和鲨鱼的轮番斗争中，老人精神抖擞，不屈不挠，获得了重压下的风雅,固然最后他失败了，但他在精神上却是胜利者。在这一意义上讲，桑提亚哥是一个伟大的准则英雄。他同样借用了刁绍华先生的失败者和精神胜利者讲，只是立论的角度不同罢了。戎林海把桑提亚哥这位精神胜利者等同于准则英雄,可惜他对准则英雄语焉不详，准则英雄与精神胜利者究竟是什么关系，更是缺少阐述，进而使得他的论点显得力度不够。杨大亮亦将海明威塑造的硬汉桑提亚哥称之为英雄.他发表的(英雄的再创造---老人与海中桑提亚哥形象的塑造〕〔(河南师范大学学报〕1996年第3期〕,阐述了桑提亚哥这个硬汉式英雄五个方面的特征：桑提亚哥敢于向自个的极限挑战，并尽量利用自个的优势使自个成功；他具有忠实感和激情，粗中有细，如他对马林鱼的友情和对海鸟的同情；他不怕挑战，如他捕杀马林鱼和痛打鲨鱼，都能充分彰显他的英勇顽强；他在失败面前仍保持了人的尊严，这种尊严来自实实在在的抗争和全力施为的搏斗；他又是谦虚的，擅长自省的。从论者所总结英雄的众多特征中，读者清楚明晰地看出了晓波、张静等学者的影子。但也有杨大亮自个的独立考虑。选择硬汉式英雄作为话题来进行研究的学者，扎推式地涌现，但鲜有耳目一新的观点。樊星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樊星在(从老人与海看海明威笔下的硬汉形象〕〔(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20年第6期〕中，貌似全面地归纳出了桑提亚哥作为硬汉子四个方面的特质。一是并非只要结果才能代表成功，经过同样重要。二是人生就是要不断地挑战极限，具体表现出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三是人要英勇地面对死亡，不能向死亡委屈服从。四是要保持重压下优雅的风度，尊严重于生命。作者所概括的第一、第三、第四个特征，显然来自于张静等学人的观点。第二个特征明显来自晓波的观点。还有学者把准则英雄上升到生命英雄层面来讨论。如刘铁把准则英雄称之为生命英雄.他的(给人类增添自信心与气力的文学形象---论海明威的生命英雄〕〔(外国文学研究〕1998年第2期〕,专门阐述了海明威生命英雄的内涵。乔丹、桑提亚哥等生命英雄尊重人，看重人的生命，并以人的生命为本。当战争与强大外力危及他们生命的时候，他们就积极主动地奋起对抗。但是，在为生而战的斗争中，他们不承当更多的社会、历史、道德乃至伦理责任,这是他们作为生命英雄的致命弱点。同时，他们的悲剧是建立在向生命极限做必然失败的大无畏挑战意义上的悲剧,他们的美感不产生在有价值人生的毁坏灭亡上，而是具体表现出在这种有价值的冲击行动上。这无疑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英雄。因而，能够讲，海明威的生命英雄拓展了美学的悲剧范畴。在这里，刘铁把海明威的生命英雄所产生的悲剧与传统西方英雄所引发的悲剧作了区分。不管他的这种阐述能否理由充分，但其见解是新颖独到的，对桑提亚哥这样的生命英雄展开研究，这肯定是一种新的开拓、一种新的视野。这属于典型的读者反响式批评。从上述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劳动者、不幸者、失败者、硬汉子、胜利者、准则英雄、生命英雄等形象的演变中，我们清楚地看到桑提亚哥性格的复杂性以及对国内学者的冲击力。而老渔夫桑提亚哥这种性格形象的演变，与读者、批评者所处的时代语境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