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理视域中粤港澳大湾区识字教学调查研究

字理视域中粤港澳大湾区识字教学调查研究【提要】汉字是一种表意文字，有其独特的构字理据。通过对粤港澳大湾区小学的调查，发现小学低年级学生由于不明构字理据，在识字上存在着同音字混淆、偏旁混淆、笔画增减偏误以及笔形错误等问题。利用汉字字理，可以采用以下教学手段：探本溯源，解决同音不同义的识字问题；据偏旁知义，解决形似汉字的识字问题；演示字形演变规律，解决笔画、笔形偏误的识字问题；引入文化常识，增强识字趣味性。这样可以帮助低年级学生减少出错率，从而达到高效识字、丰富语文素养的目的。【关键词】字理分析识字教学汉字文化粤港澳大湾区《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9年修订版）指出：“语文课程还应考虑汉语言文字的特点对识字写字、阅读、写作、口语交际和学生思维发展等方面的影响。”这段表述高屋建瓴地给语文课程的识字教学指出了新思路，那就是结合汉字的特点进行识字教学。汉字是表意文字，汉字的构造有其独特的造字法则和依据，若能把握汉字的构形原理进行阐述，汉字教学就抓住了关键，而且变得有规律。李运富先生（2013）也曾强调，讨论语文教学，无论如何都得把汉字教学放到基础地位，这是由语文的书面性质决定的，也是中国语文教育的传统。汉字教学的主要内容是教人识字写字用字,取得成效的关键在于教师要明白汉字构造之理，明理才能得法。本着这一识字教学方针，我们先后两次对粤港澳大湾区学校一、二年级共180个学生进行了调查，查找学生在识字过程中存在的认知偏误，再结合汉字的构形理据，针对这些偏误设计教学对策，联合当地语文教师进行有针对性地识字教学改革，由点及面，以期为当前小学低年级的识字教学提供一定参考。一、低年级学生识字偏误类型通过两次调查，我们发现一、二年级学生在汉字认知方面存在着同音字混淆、偏旁混淆、笔画增减、笔画方向错误以及笔画本身错误等几个方面的问题，下面就结合数据逐一分析。（一■）同音字混淆汉字的特点之一就是同音字多。我们在进行调查时发现低年级学生同音字混淆的现象比较普遍，比如“首长”写成“手长”，“目光”写成“木光”。统计结果如下表所示:

表1同音字混淆统计表同音字混淆统计表33%35%30%27%26%25%表1同音字混淆统计表同音字混淆统计表33%35%30%27%26%25%20%10%从表1可以看出，学生们出错比较多的情况主要在于“八”“巴”“吧”的混淆，“力”“立”“里”的混淆，“木”“目”的混淆，“长”“厂”的混淆以及“天”“田”的混淆。出错比例分别为33%、31%、27%、26%和21%。具体出现混淆的词语见表2：表2同音字混淆统计表同音字混淆词语出错比例衣与一衣服、上衣、一把16%八与巴与吧八十、八棵、下巴、尾巴33%儿与耳船儿、鸟儿、耳朵10%石与十与士石子、石头19%力与立与里力气、用力、站立、立正、土里31%木与目目光、耳目27%和与禾和平、和好、禾苗21%长与厂厂长26%有与又没有9%公与工工作、工人16%几与己几天11%天与田田地、天才21%只与纸与子与自只有、子女8%学生之所以会在同音字上发生混淆，主要是因为他们对字的构造不甚了解，在老师教完生字、词语后，只是机械地去背这些新内容，而没有抓住识字的关键，不知道在什么语境下用什么字，导致出现同音字乱用现象。另外，还存在用同音的简单的字代替复杂的字的情况，也是由于没有找到从字理上识别难字的关键。（二）偏旁混淆偏旁混淆也是低年级学生在汉字认知方面的一个重灾区，其中又分为相似偏旁混淆和偏旁位置混淆。先来看看相似偏旁混淆的情况。以“初，与“才”为例，统计结果如表3：表3 “衫'与嘴”混淆出错率统计表出错方式"衬'写成"衬'“衬'写成'球"被测字补被神礼福祝祖出错人次1521325845304378出错率84%73%32%25%17%24%43%不难看出，学生们对于“初'与“才”这两个偏旁是很容易混淆的。该写“I”时写了“4”，尤其是“补”字，出错率高达84%,“被”字的出错率也有73%。该写“4”时又写了“I”,如有43%的学生将“祖”的“4”部写成“I”部。究其原因,是由于老师们在教授“I”与“4”这两个部件构成的汉字时,缺少对这两个部件的解释，没有从字理的角度给学生分析这两个部件的来源和意义，学生就只能靠机械记忆，从而容易发生混淆。另外一类认知偏误是偏旁位置混淆的情况。比较典型的就是部件“K”，学生不知道该放在左边还是该放在右边。写“都”时将位于右边的挪”部写到了左边;而写“除”字时又将左边的挪”写到了右边。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不明“K”在左和在右分别代表了“阜”和“邑”两个不同的意义。（三）笔画增减偏误学生在这方面的认知偏误主要表现在增添或减少笔画，或者改变笔画长度。略举几例，如表4所示：表4笔画增减错误统计表序号例词正确的字错误的地方1学问问“问，，字中间多一横2白云白“白”写成“自”3日子日"日”写成"目”4日光日"日”写成"曰”5石头石"石”写成"右”6厂长厂“厂”写成“广”如果学生知道“日”是表示太阳、时间，“自”本来指“鼻子”，"目”是指眼睛，“曰”“问”都和口腔有关，就不会给“白”“日”“问”增添笔画横笔，也不会将“日”写成“曰”了。如果知道“石”和“厂”与悬崖有关，“广”与房子有关，“右”跟“手”有关，也就不会犯笔画出头和添加笔画的错误了。所以，这些错误都是不明理据而产生的错误，学生只能靠死记硬背。如果教师在讲授这些生字时能够阐明理据，识字教学也会变得更加生动形象。（四）笔形错误笔形错误主要表现为该写横的地方写成了撇，该写竖弯钩的地方写成了捺，等等。也略举几例:表5笔形错误统计表序号例词正确的字错误的地方1半天天将“天”写成“夭”2不见见将“见”写成“贝”3小刀小将"小”写成"水”4问题问将“问”写成“同”5小手手将"手”写成"毛”对入学不久的小学生来说，将“天”写成“夭”是很容易犯的错误，这主要是写字技术上的错误。而将“见”写成“贝”“小”写成“水”“问”写成“同”，主要在于认知上的偏差。“见”字下部是跪着的“人”的变形，故有弯曲，而“贝”字下部分是介壳类小动物的触须，短直的，无弯曲。“小”呈现的本来是点状的小沙粒，故两边是点，与“水”字表示水流的形态是完全不一样的。“问”是个形声字,声旁是“门”，与“同”的外面部分很像,但其实“同”是由“凡”和“口”构成的。“手”就是手的形状，与“毛”的古文字形确实很像，“毛”是土里面长出来的草，中间一笔的线条更长,隶变之后二者区别就更大了。由此可见，避免类似偏误仍然可以从汉字理据入手，引导学生掌握一定的汉字字理，从而区分不同的笔形。二、识字教学对策从上述偏误类型来看，低年级学生汉字认知上的问题主要在于不能将汉字的形与义结合起来学习，而汉字的表意性决定了我们不能忽视汉字形与义的联系，不能将二者割裂开来去认知，否则会造成出错率高、死记硬背识字枯燥、教学效果大打折扣等情况。更为重要的是，汉字的字形里面蕴含了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知识，如果将汉字的形义割裂开来认识，我们会丢失一些非常宝贵的文明结晶。鉴于此，我们提出要将字理识字教学法引入到小学识字课堂。因为，字理分析作为一种识字教学方法,不仅能教给学生一个字的形音义,还能告诉学生某字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音和义,说明该字为什么可以那样组词造句，让学生对汉字的使用不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张素凤，2017）具体教学策略如下：（一） 探本溯源一解决同音不同义的识字问题低年级学生出现同音字混淆的原因在于他们不明白每个汉字造字的依据，于是在读音相同的情况下，不能很好地分辨出什么情况下该使用哪一个字形。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要“探本溯源”，清晰地阐明具体汉字的造字字理，让学生们理解了造字源头之后，遇到同音字时，再根据具体的语境,选用正确的汉字达意。以“力”“立，，“里，，的混用为例，出错率高达31%。“力”的甲骨文字形为“”字形像向下伸展的手臂。由于大量的日常手工劳作而强壮有劲，古人遂以强壮有力的手臂代表力量。“立”的甲骨文字形为“”，由一个人和脚底下表示地面的一横组成，整字意思就是站在地上。明白这样的字义后，那“站立”就不会写成“站力”，“力气”不会写成“立气”了。“里”的金文字形为“里”，由“田”和“土”两部分构成，表示赖以生存的住宅和田地。学生将“土里”写成“土立”或“土力”，很有可能是“里”字比“立”“力”复杂，不好记，索性用同音字代替。如果明白“里”是“田”“土”构成对记住该字应该也是有帮助的。再如“一”与“衣”的同音混淆。避免二者混淆的关键在于对“衣”字的解释。“衣”的甲古文字形为％”，像有领有襟的上衣的样子，教师如果这样展示给学生看，生动又形象，学生也记得住，衣服的衣一定是“衣”而非“一”,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减少学生以易代繁的频率。“一”表示数字，“一把”是数量结构，要用数字“一”而不是“衣”。又比如“公”与“工”的同音混淆。《说文解字》：“公，平分也。”“公”的甲骨文字形为％”，上面的“）（”表示“分”，底下“9”表示共同拥有的物品，整个字的意思就是平均分配物品，平均分配就意味着公平，所以“公”的常用义之一就是公平公正。而“工”的甲骨文字形为“8”，是一种多用途的工具，后来又表示拿工具的人、拿工具劳作。如果教师能够把“公”和“工”的造字源头告诉学生，学生肯定不会将“工人”“工作”写成“公人”“公作”。（二） 据偏旁知义一解决形似汉字的识字问题，教一得十现代汉字80%以上都是形声字，而且很多偏旁部首都是表义的，这为我们从偏旁理据入手认知汉字提供了依据，而且我们还可以根据偏旁类属，做到举一反三，教一得十。仍以前文提到的容易混淆的偏旁“衬与“衬‘为例。“衬是“衣”字的变体，上文已阐释过其理据，不再赘述。重点说一下嘴”。嘴”源于“示”,它的甲骨文字形为“吊”,《说文解字•示部》:“示，天垂象，见吉凶所以示人也。”即表示上天垂示征象，向求告者显示吉凶。两横表示天，竖表示显露的迹象。一说“示”是表示用两块石头搭建起来的祭台，用以供奉神主，表示朝天祭拜，祈求上苍显明天意。两种意思都表明“示”与祭祀有关，所以凡是与神话传说、宗教祭祀有关的字都从嘴”，如“福、礼、祖、神、祥”等。而“衫’由于源于象形字“衣”，故与衣裳、服饰有关的字都从“初'，如“被、补、裤、袜、衫”等。教师如能告知学生“初’与“才”的理据，相信学生不会再混淆了，而且可以成串地记住与这两个偏旁相关的系列汉字。部编教材一年级上《语文园地五》中已经有了偏旁归类的尝试，如“我的发现”环节，就是通过偏旁归类引导学生成串识字，“花草莲苹”，有草字头的字，与草本植物有关；“树林桃桥”，有木字旁的字，与树木有关。再比如偏旁位置容易出现混淆的“K”，有时候在字的左边，有时候在右边。其实左右的“K”分别有不同的来源。左边的挪”来源于“阜”，甲骨文字形为¥”，表示拾级而上的石阶，故与台阶相关的字挪”在左边，如“降、陡、阶”等；右边的挪”来源于“邑”，甲骨文字形为“R上半部分表示有围墙的居住地，下半部分是人形，表示居民，整字意思是有一定人口定居的城邦，所以与城市、邦域有关的字“K”在右边，如“都、邦、郭”等。弄清楚“K”的理据，学生就不会将表示都城的“都”字写反了，从而也能分辨一批由部件“K”构成的汉字了。（三）加入字形演变一解决笔画、笔形偏误的识字问题小学生经常会犯“不明其形”的认知偏误，如前文提到的笔画增减偏误，笔形偏误。解决这类偏误除了让学生明了汉字的造字理据，还可以加入字形演变和演示，让汉字“活”起来，从而加深对现代汉字的理解和记忆。比如“日”与“目”这组偏误，直接将二者的演变路径展示给学生看，一目了然，“日”的甲骨文是太阳形，“目”的甲骨文是眼睛形。如表6：表6“日”“目”字形演变路径例字甲骨文金文篆书日0©0日而像“见”与“贝”“手”与“毛”这些字，确实很容易发生偏误，但如果引入字形演变轨迹,也容易解决这类偏误。先看“见”与“贝”这组。“见”的甲骨文字形为“厂，上面是一只眼睛，下面是一个人形，表示人眼的动作，金文和篆文果”将底部的人形逐步简化，但有明显弯曲笔形，后来再简化为现代字形。“贝”的甲骨文字形为“仙”，像有壳的软体动物的外形，到金文的时候形为“艮”，两根触须更加凸显了，隶变后触须变成了两点。这与“见”字的弯曲笔形有明显不同。再看“手”与“毛”这组。“手”的甲骨文字形为“衫，就像人的五指张开的样子，它的金文“村和篆文咨”继承了甲骨文的形，但是中间的一竖开始出现向左弯曲的迹象，而到了隶书时，就变为了“子”,它将篆文的五指更形象化了，同时简化成了一撇两横。再看“毛”字,其金文字形为像是在土地上长出繁茂的草，篆文的中间笔形底部开始向右弯，因为是表示草，所以中间笔形比“手”字更长弧度更大，隶书“毛”变形更大。所以“毛”的演变如下：将这两组的演变路径演示如表7:表7 “见”“贝”“手”“毛”字形演变路径例字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见5贝n手毛缺*毛对于小学生来说，正处于形象思维向抽象思维过渡的时期，尤其是六七岁的儿童，他们的形象思维,直觉思维占主导。在字理识字的教学领域下，以图像化的文字符号作为识字教学的支架，相信会给小学生留下更直观的印象，减少出现笔画、笔形偏误的频率。（四）引入文化常识一增强识字趣味性除了以上有针对性地纠偏策略之外，我们还需要激发小学生学习汉字的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当学生由于兴趣而驱动去自主学习的时候，往往事半功倍。而汉字本身意蕴丰富，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引入文化常识的方法，让老师的教和学生的学都变得更有趣味。比如部编本教材第一课“天地人”中的“人”做偏旁时，就像一个人侧身而站，脊背挺拔，手臂前伸，给人一种谦恭之感;“人”字加一横为“大”体现出了先民担当之感;“大”字多一横为“天”，又充分体现了古代人民对上苍的敬畏。又比如讲解“善”这个字，甲骨文为金文为从字形看得出这都与羊有关系，为什么呢？因为羊在人类文明进程中贡献巨大，它蕴含着很多美的本质：羊是食草动物，只吃青草，但却可以给人类提供奶水，供给营养；其肉可以实腹；其毛皮可以御寒；甚至连羊的粪便也都是肥沃的养料；且羊温顺不攻击人，真可谓善莫大焉。所以表达“美好”这种意思的字会以“羊”作为构字部件，如“善、美、祥"等。再如“穷”字，金文是“偷”，由“代”（穴，洞）和“a矿（弓身屈体）构成，表示“身居洞中，活动不自由”，引申为“困顿、不得志”，那又怎么会有“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