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者英文 孤独者的耽溺与沉醉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孤独者英文孤独者的耽溺与沉醉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仍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冯延巳：《鹊踏枝:谁道闲情》

人生于天地之间，长于阴晴浮沉之中，遇到孤独约莫是不成制止的;而多情的诗人尤甚。由于命定的敏感，由于时运的蹉跎，他们对孤独的体验更加冰凉如水。愈是敏感的诗人，对孤独的体验愈是深切。然而，每个人面对孤独时的容貌又各不一致。当铺天盖地的孤寂向你迎面扑来的时候，该!择逃离还是直面?在南唐冯延巳这首《鹊踏枝》中，我们将会看到一种面对孤独时的不同寻常的容貌。

一

“谁道闲情抛掷久?”关于“闲情”，历代注家们有解释颇多，但多不甚领略。叶嘉莹先生认为，闲情是“只要一闲下来就无端地涌上心头的一种感情”①，也就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情思状态。可能就连词人自己也无法为这徘徊不去的哀愁命名，只能名之曰“闲情”。然而这“闲情”真的无法命名吗?真的没有确定的所指吗?假设单就这首词而不结合其他作品来看，把闲情解释为“忧来无方”的心绪，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待把冯氏全部词作读完，我们察觉这“闲情”并非空无依傍，甚至可以切当地说，这闲情正是词人那排遣不去欲拂还来的孤独感。

“河畔青芜堤上柳”以及“花前常病酒”报告我们，此时正是浓春节令。草正绿，花正红，满眼的绚烂和活力。浓春，一如节日，本是人们共在的时间，但对天性敏感又正处孤独之境的灵魂来说，就是更加不幸的时间。词人是孤独的，他因孤独而敏感，因敏感而使自己更易感受到孤独。看到林间的戏蝶，看到空中的双飞燕，看到水中双宿双栖的禽鸟，他都会被刺激而反观自身的孤独: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蝶恋花》)

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蝶恋花》)

华外寒鸡天欲曙。香印成灰，起坐浑无绪。庭际高梧凝宿雾，卷帘双鹊惊飞去。（《蝶恋花》)

林间戏蝶帘间燕，各自双双，忍更思量?绿树青苔半夕阳。（《采桑子》)

愁心似醉兼如病，欲语还慵。日暮疏钟，双燕归栖画阁中。（《采桑子》)

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梁双燕归。（《醉桃源》)

燕飞蝶戏成双入对的欢愉，与词人当下的孤独形成了猛烈的比较;在这猛烈的比较中，词人惟有一杯杯啜饮孤独这壶生命的苦酒。

冯延巳的词中布满了“独”字。“酒余人散，自身倚阑干”（《临江仙》)，“独倚梧桐，闲想闲思到晓钟”（《采桑子》)，“雁孤飞，人独坐，看却一秋空过”（《前调》)，“黄昏独倚朱阁”（《清平乐》)，“独立花前，更听笙歌满画船”（《前调》)，“红楼人散独盘桓”（《前调》)……简直比比皆是。假设不是对孤独的体验痛彻骨髓，他怎么可能如此频繁地使用这一“独”字?他对孤独的亲近已经达成痴迷的程度!所以说，“闲情”正是孤独，只是他不容许点破罢了。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本是柳绿花红的浓春节令，理应与友人或爱人一起赏春才是，可是他却一再耽溺于酒的麻醉当中，不惜以身体的损害为代价。这是何苦呢?

关于词人的“花前”感受，在其他词作中亦有表达:

花前失却游春侣，自身寻芳，满目凄凉。纵有笙歌亦断肠。（《采桑子》)

旧愁新恨知多少，目断遥天，独立花前，更听笙歌满画船。（《采桑子》)

“更听笙歌满画船”与“常病酒”一样，都是借外界事物抗拒内心的孤独。眼前守望着美好事物却无人共赏，自身寻芳更显心绪之悲凉。“失却游春侣”句，做了“花前常病酒”的注脚。日日病酒，不惜伤身，只是由于没有游春的伴侣啊。毕竟还是孤绝。又说“纵有笙歌亦断肠”，笙歌亦不能够给他抚慰吧?惟有这酒了。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二

短短一首词中，展现了两个问句，且是同一个问题。“谁道闲情抛掷久?”“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他以为自己不会再为这“闲情”伤怀了，可是这闲情却偏偏抛却不去。在一个新的草青柳绿的浓春款款而来的时候，他的忧愁也一同生长成新的。牵牵绊绊，欲拂还来。

冯延巳一生官运颇为通达。因世家关系，他自小就与南唐朝廷关系甚密。南唐开国君主李�，令冯氏与其子即后来的南唐中主李�相交流。李�为太子时，曾被封为吴王，后徙封齐王，冯氏也就先后在吴王齐王幕府中作掌书记。李�即位后，仕翰林学士承旨中书侍郎，结果一步步官至宰相。相对于众多“才命两相妨”的文人来说，他已经够幸运的了。身为一位官运亨通生活优渥的达官，他有什么忧愁可言?这是一个多少年来被多数人追问的问题。

然而这一问题本身又是那么脆弱。人的在世情况与个体性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个体性情与生俱来，不成习得;人们可以通过训习修身养性，使自己变得更加有修养，却不成能通过训习获得自己本不是的那份个体性情。而且，正如不成习得一样，它也不成剥除:人们不成能祛除自己本是的那份性情――正所谓“本性难移”。有极限生存体验的人，未必有极限的人生体验，有极限人生体验的人未必有极限的生存体验。冯正中属前者。

这繁杂纠缠的心绪时时都在敲击他的内心，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然而终究无法逃脱。他厌倦自己这份怪僻的性情了吗?他约莫因这怪僻的性情疲惫了吧?

然而我们错了，他不但不厌倦不疲惫，反而耽溺其中，尽享其醉。惟其有这样一份性情，方使他的生命感觉时时常新，方使他的生命保持鲜活的源头活水。

三

“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此时的时空已经发生了变化:时间由白昼转入黄昏，月亮爬上来，行人们都已行色匆促回家去了;词人也由花前来到了小桥。风正刮得猛，吹满了他的衣袖。时间由昼而夜，说明他已经耽溺于此情此境很久了;他固执得非要与这“孤独”相对，仿佛确定要看清这“孤独”的真面目方肯罢休。匆促而过又各有归宿的行人更指点了他的孤独:人皆有个归处，我独彷徨于无地，茫茫天地之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是一种多么孤绝的境地!李后主说“自身莫凭栏”，正是出于对孤独的惧怕。在孤独中，那无尽的哀思会汹涌而来，这正是他所不堪承受的吧。而冯延巳却!择了“独立小桥风满袖”，风刮得紧，又是夜色惠临，他不会觉得寒冷吗?身体的寒冷，伴同灵魂的悲凉，一并侵袭着他。这样艰苦的心绪，他为何不!择逃离而偏偏是直愣愣地面对?

他能感受，亦能承受。能感受，是由于他天性的敏感;能承受，并不是由于他神经细胞的坚硬，而是他已从这孤独中腾跃开去，进入了沉醉之境。“独立小桥风满袖”，就是对孤独之境的耽溺和沉醉。此外，我们在其他词作中也可以找到很好的注脚:“愁心似醉兼如病”（《采桑子》)，“谁信闲愁如醉?”（《采桑子》)说“闲愁”如病，很轻易理解。任何一种忧愁都是痛楚，都会使人萎靡如病。艰苦的是“闲愁如醉”。闲愁正是孤独，孤独是孤独者一个人的狂欢，是孤独者在生命幽深之处的独舞狂歌和畅啸。那里没有喧嚣，没有无谓的客套，虚假的微笑，强作的欢声以及连自己都费解的恭维，不需以假面示人;那里可以尽情追赶往昔，可以细心抚慰痛楚，也可以畅想来日。正是靠着这份喜悦，词人才可以“闲想闲思到晓钟”。话虽如此，此时，我依旧感到一种猛烈的表述的窘境;纵然我的生命感受与词人是那么好像，然而在诉说这种幽深的境遇时我依旧遇到到表述的艰苦。我惦记自己始终未能把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