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曾是一个弃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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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8月，对于七七宛如历经一场灾难，全体人都以为会考上重点大学的七七，落榜了。9月，飒飒秋风中，一条偏僻小街上的补习班里，七七坐在结果排的靠窗角落。补习班的大门右侧有棵古老的紫薇树，从树下经过，有种错觉和迷惘，像一段经年往事在空气中斑驳成沧海桑田。教室里有清澈的阳光和清爽的花香，该是踌躇满志、卧薪尝胆的时候。可是七七很消沉，8月带给七七的这场哀伤，和这场哀伤带来的周边人轻视、异样的眼光，让七七元气大伤。七七有时惦记地自问，自己会不会就此消沉下去？

补习班的语文老师叫柳樱，开课的第一天就迟到30分钟。同学们在底下窃窃私语，颇有不满，可是交了补课费的，怎可如此荒废名贵的时间？从七七的位置向外望，正好看到补习班门口的紫薇树。8点30分左右，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子匆促赶来，穿一件蒲公英黄的裙子，额前的头发漆黑如墨，眉目明显如画，令人有莫名的好感，她就是柳樱。

七七的同桌静静地报告她，柳樱有个刚过百日的小孩。七七漫不经心地哦一声，心里想，这可能就是柳樱迟到的理由吧。见七七无动于衷，同桌便又补上一句，柳樱还没结婚呢。未婚生子？七七的心里有小小的惊呼，然后瞪大眼睛，惊疑得说不出话来。这也只是悠长补习生涯的一个小小哗然而已，并未在七七心里留下印迹，终究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社会。

补习的日子就这么在安宁中度过，父母越体恤七七，七七越觉得苦涩而伤感，觉得自己的人生苍白成一片灰，有种哀怨的委屈。高三时彼此热爱的男生考到北方一全体名的大学，两个多月里，不曾和七七有过一丝联系。在七七的好友里，那个男生的头像一向亮着却不说话。七七落莫地一下一下啃着指甲，一向啃到指甲起毛，眼神疲惫，她小小的心灵，一下子承受不来这大量的失败。

是抱定了不告成便成仁的心态去复习的，可是，在现实面前，清高有时一文不值，自尊心会被击得粉碎。面对其次年的高考和毫无定数的人生，面对亲朋好友时不时或关切或嘲讽的询问，她如一只受伤的小鹿，无处躲避。

一个黄昏，七七站在补习班的大门口，远远望见柳樱推着一辆儿童车走过来。望见七七，柳樱很骄傲地向七七介绍：“看，我的女儿，叮当，多美丽！”七七只看一眼，貌似听到花朵簌簌飘落的声音，不由地抱住发冷的胳膊――叮当的耳朵有问题，她没有耳廓。面对柳樱清澈坦荡的目光，还有叮当奶声奶气的咯咯笑声，七七不知该说什么，在有些结巴的对叮当不恰当的赞美之后，狼狈地仓皇逃离。

这个黄昏后，七七莫名地在心里开头抵触柳樱，其实从补习第一天听到同桌的那个“八卦”后，自己心里一向都是视柳樱为异类的，觉得她有太多不同常人的思维和行为，她的身边一个男人没有，却堂而皇之地抚养着一个身体有缺陷的私生女，还在别人的探讨中活得这么“活色生香”。

而柳樱在课堂上，经常提一些很让人头痛的问题，十有八九七七都回复不出，只好微微挺着胸，眼睛倔强地迎着柳樱的目光，一声不吭。七七觉得柳樱有意难为她，便开头躲避，即使走在路上迎面遇到，头也垂得低低的，不与柳樱投来的目光相遇。而柳樱貌似看透七七的有意躲避，在课堂上越来越多地提问七七，问题貌似越来越尖锐。七七觉得快要窒息了――像被溺在浑水里的一条鱼，找不到换气的水面。

10月份，补习班举行第一次正规严格的测验。看到劳绩单，七七的心很明显地疼痛一下，卷子上是令七七难受的分数。父母殷切的期望和自己对未来的理想会不会落空？那天晚上，七七在家邻近的街心公园坐了许久，直到倦鸟归巢、月色盈天。回到家，父母报告七七，柳樱老师来过。七七的心一阵纠结，柳樱确定是来告黑状。然而父母却貌似并不知道七七会考的劳绩一团糟，只说柳樱老师留话，假设七七明天有时间，去柳樱老师的家一趟。

其次日，七七在补习班门口的紫薇树下呆立了好一阵，才忐忑地向里走，柳樱的家就在补习班的后院。七七走进去的时候，柳樱正在给叮当冲奶粉。七七从未想到，柳樱家的气氛是如此让人安逸，叮当咯咯的笑声，充溢着花香和奶粉味道的空气，让七七觉得温馨。从这一瞬间，七七完全颠覆以前对柳樱的不良印象。

把叮当放进学步车里后，柳樱开头和七七很专心地谈话。柳樱说七七你确定要努力，明年你务必要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并不是一个人价值的全部，但好多人的生活都是经过大学之后，才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对柳樱的话，七七照旧摆出平日那种置若罔闻的样子，但心里却把这些话打磨得通明通透。这些话，假设由父母来说，可能会变得很肃穆，而柳樱却像姐姐一样，款款地向她传输人生的道理。

讲到后来，柳樱猛然露出顽皮的一笑，说：“你知道吗，你倔强的样子看起来很心爱，我在课堂提问你，有时是有意逗你生气想看你倔强的样子。”听见柳樱说出这句话，七七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露出乳白的牙齿，和柳樱笑在一起。

柳樱开头给七七的功课加重砝码，七七成为柳樱的周末“客人”。七七以为自己会被这种“强制管教”搞得痛楚不堪，但是，七七却和柳樱成为挚友、姐妹、师生这三者交错的关系。

秋天的味道开头浓郁，紫薇花树逐日凋零，阳光从稀疏的树枝间一片一片地撒落下来。在清朗的阳光里，七七貌似看到，未来的大门，已遥遥在望。

一个周末，七七在柳樱的公寓，电话猛然响起，柳樱正给叮当洗澡。七七便替柳樱听电话。听着听着，七七的表情变得繁杂。叮当，是柳樱收养的孩子。打电话来的是当地一家杂志的编辑，他们写了柳樱的故事：一个美丽的高中女教师，为了抚养一个捡来的残疾孩子，男挚友与她分手，她仍不顾辛苦，在暑假开补习班，赚足够多的钱，只为将来给叮当做手术……稿子写出来了，他们在征求柳樱的观法，柳樱不同意刊发。编辑打电话来，梦想柳樱点头，终究是歌功颂德的事。柳樱口气坚决，没有一丝旋绕余地。

七七不完全认同柳樱的坚持：“你做了这么多牺牲，有人写写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是要制造我的个人秀，浮夸其辞，我和男挚友分手，是在收养叮当之前。我也并非非养叮当不成，假设遇到比我更适合的人容许领养叮当，我会同意把叮当送给别人抚养。我是一个很普遍的女子，我只是梦想叮当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喜悦地长大，而他们却把我写成大慈大悲的菩萨，这样的光环我不需要，对我来讲这是压力，不是激励。”

七七悄悄地听。柳樱说，其实我也曾是一个弃婴，我只是想把我得到的关爱，送给需要的人，别人对我的赞美或是曲解，并没有那么重要。说这些话时，七七和柳樱坐在补习班门口的紫薇树下，花朵一片一片地落下来，七七从侧面看着柳樱，她的头发漆黑幽香，她的眼神清澈自然。她说：“别人怎样轻视你、曲解你并不重要，别人的异样眼光算什么，背负不解的眼光又怎样，我只要做好我自己，便能活出属于我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