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慈善总会与尚德公司之间的发票事件

中华慈善总会与尚德公司之间的“发票”事件

特征：鉴于企业发生的公益性捐赠支出，法律规定准予在计算应纳税所得额时扣除一定比例，具有开具捐赠发票的慈善公益组织就成为企业合作的重要对象。连续三年，中华慈善总会为尚德公司开具上千万元的捐赠物大额发票，而对于捐赠物的价值、数量、到货期不予关注，直至此次事件的发生。该事件致使慈善公益业界内部再次掀起对于行业自律、政策、法规监管、信息披露等问题的反思。【背景】“中国青少年创意大赛及暨知识产权宣传教育活动”是由中国教育学会、中华商标协会、中国版权协会联合主办，中国版权协会教育委员会具体执行的一项“绿色教育公益活动”。支持单位包括中华慈善总会、阳光基金会等多家机构。从2007年开始，此项大赛已连续举办5届。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尚德公司”）从2008年起冠名赞助支持大赛活动，其中除2008年外，每年均通过中国慈善总会对赛会进行定向公益性捐赠，将公司自主研发及生产的太阳能电池、组件产品用于支持中国各地中小学、职业院校等教育机构开展环保科普及科技创新教育。2008～2010年，尚德公司已捐赠的太阳能组件总价值分别为3400万元、1500万元，1400万元。尚德公司由施正荣于2001年建立，主要从事晶体硅太阳电池、组件、光伏系统工程、光伏应用产品的研究、制造、销售和售后服务。该企业于2005年12月首次公开上市，为第一个在纽约股票交易市场成功上市的中国民营企业。【过程】2011年8月，当中国红十字会还在深陷于一条微博引发的机构公信力危机之时，无锡尚德公司的“捐赠门”事件因多家媒体几乎同时曝光而受到公众的强烈关注。一起因第五届大赛活动中，尚德公司于2011年4月15日向中华慈善总会提交《捐赠书》，承诺通过中华慈善总会向大赛执行方中国版权协会教育委员会（委托北京创新中意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具体实施）捐赠价值1500万元的太阳能电池组件（1.7兆千瓦），专项用于“中国青少年创意大赛暨知识产权宣传教育活动”，并最终发放给受捐学校。当日，作为执行方的中国版权协会教育委员会向中华慈善总会递交了尚德公司所捐货物已经出库的证明收据，告知其已经收到了这笔捐赠货物。中华慈善总会依据捐赠者的认捐书、受捐货物单位收到货物的收据，开具了可用于税前扣除的捐赠发票，共计1500万元。然而事实上，捐献货物尚未落实。据尚德公司称，捐赠货物已于3月8日至28日陆续移交给作为受执行方委托、负责具体实施事宜的北京创新中意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创新中意”），并由该公司确认签收。尚德方面承诺，整个发放过程将于今年年底之前全部完成。“诈捐门”爆出后，中华慈善总会才于8月6日派专人到无锡清点查验了这批物资。更为蹊跷的是负责具体实施的创新中意的大股东是尚德公司的子公司，其总经理是尚德公司的副总裁解晓南；而爆料人罗凡华则既是执行方的负责人又是创新中意公司的副总经理。4月28日，创新中意公司以工作经费名义向中华慈善总会捐款5万元。中国慈善发展报告（2012）同样令人关注的还有尚德公司在第四届创意大赛中的捐赠品去向问题。与第五届不同，尚德公司在第四届的公益性捐赠中指定的执行方为北京中育未来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中育未来”），其在第四届大赛中捐赠了价值719万元的太阳能电池板（3700多块）和价值1035万元的太阳能电池片（58万多片）。但受捐学校实际只收到200多块的太阳能电池板，爆料人指出价值1700多万元的捐赠品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被折价变卖成了592万元现金，然而参赛学校却从没有收到过任何捐款。同样，中华慈善总会在2010年也为尚德公司开具了1754万元的捐赠发票。而执行方中育未来公司为中华慈善总会捐款5万元。二回应中华慈善总会8月17日发布声明。首先，收取5万元管理费，是根据中华慈善总会于2009年9月1日施行的《财务管理暂行办法》第八条规定：“纳入总会财务的管理费一般按专项基金、专项捐赠等资金总额的3%提取。一般情况下，对于捐赠资金，总会本身按3%左右提取管理费；对于捐赠物资，则不按照物资价值折算，而是根据工作需要并和捐赠者协商后提取或另捐一定管理费”。因此，这次收取5万元管理费，合理合法，而且从比例上计算，5万元管理费用仅为捐赠额度的0.33%，不存在所谓的“潜规则”。其次，关于开具5万元发票的时间，是2011年4月15日并非4月28日；而5万元现金是4月28日由北京创新中意教育有限公司于通过银行向总会捐赠的，此笔经费进入总会账户的行政经费科目。关于捐赠物资的去向及使用落实情况，中华慈善总会声明：2009年，中华慈善总会应“中国青少年创意大赛”组委会主办方之一、中国教育学会之邀，作为大赛支持单位，但未参与大赛活动。应主办单位要求，仅以支持单位的身份出现，接受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向主办方捐赠物资，并依据捐赠方的认捐书、价格证明和承办方出具的已接受捐赠物资收据，向捐赠方开出减免税发票。因捐赠物资均由大赛主办方负责向受赠方实施，其在监管环节上有缺失，中华慈善总会将从制度和责任上予以改进。12月31日，中华慈善总会在其官网上公布了尚德事件的调查结果，说明江苏省无锡市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捐赠的价值1500万元1.7兆瓦太阳能光伏组件，按照既定的物资发放计划，已于2011年12月之前全部发放到173家中小学校。面对社会公众舆论，尚德公司董事长施正荣公开提出，我是6000多万真金白银拿出去做慈善的，我们捐的产品都有证可查的。我为什么要骗国家六七百万元的税？逻辑都不成立。尚德没有做亏心事，公理自在人心。同时，他也承认，在整个捐赠过程中，公司的监管不到位，慈善做得不专业。可是，这不仅是尚德，中国所有做慈善的人都缺乏专业性。因为做慈善的人都有一个心态：我在做好事，我把我的钱捐出去了。而捐出去以后怎样做？监督这笔捐赠是否达到了目的？施正荣的结论是，做慈善的确需要专业性。【点评】由于税收捐赠法律法规的不完善以及税收监管的缺失，使得“诈捐门”、“发票门”等事件频频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慈善组织的公信力受到极大的挑战。一实物捐赠的价值评估问题在中华慈善总会“发票门”事件中，不少人对尚德太阳能电池板折算的价值提出了质疑，认为这一估算的金额偏高。实物捐赠价值的确定却并非易事，由此可能导致公益捐赠税前扣除的优惠制度被滥用。其他国家的经验表明，不道德的纳税人，可能夸大实物捐赠的实际价值，从而不当的减少其应纳税所得额，偷逃税款。《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民政部关于公益性捐赠税前扣除有关问题的通知（财税［2008］160号）》第九条第二款规定：“接受捐赠的非货币性资产，应当以其公允价值计算。捐赠方在向公益性社会团体和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及其组成部门和直属机构捐赠时，应当提供注明捐赠非货币性资产公允价值的证明，如果不能提供上述证明，公益性社会团体和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及其组成部门和直属机构不得向其开具公益性捐赠票据。”《民间非营利组织会计制度》第十六条规定，对于民间非营利组织接受捐赠的现金资产，应当按照实际收到的金额入账。对于民间非营利组织接受捐赠的非现金资产，如接受捐赠的短期投资、存货、长期投资、固定资产和无形资产等，应当按照以下方法确定其入账价值：（一）如果捐赠方提供了有关凭据（如发票、报关单、有关协议等）的，应当按照凭据上标明的金额，作为入账价值。如果凭据上表明的金额与受赠资产公允价值相差较大的，受赠资产应当以其公允价值作为其实际成本。（二）如果捐赠方没有提供有关凭据的，受赠资产应当以其公允价值作为入账价值。对于民间非营利组织接受的劳务捐赠，不予确认，但应当在会计报表附注中作相关披露。第十七条规定，本制度中所称的公允价值是指在公平交易中，熟悉情况的交易双方，自愿进行资产交换或者债务清偿的金额。公允价值的确定顺序如下：（一）如果同类或者类似资产存在活跃市场的，应当按照同类或者类似资产的市场价格确定公允价值；（二）如果同类或类似资产不存在活跃市场，或者无法找到同类或者类似资产的，应当采用合理的计价方法确定资产的公允价值。在本制度规定应当采用公允价值的情况下，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表明资产的公允价值确实无法可靠计量，则民间非营利组织应当设置辅助账，单独登记所取得资产的名称、数量、来源、用途等情况，并在会计报表附注中作相关披露。在以后会计期间，如果该资产的公允价值能够可靠计量，则民间非营利组织应当在该资产能够可靠计量的会计期间确认，并以公允价值予以计量。由此可见，该通知确定了公益捐赠税前扣除确定价值的原则是公允价值，同时要求捐赠者提供注明捐赠非货币性资产公允价值的证明。这些规定为实践中非货币捐赠的税前扣除进行了基础性规范，有重要意义。本事件中所涉及的是存货捐赠问题。根据《企业会计准则》，存货指企业在日常活动中持有以备出售的产成品或商品、处在生产过程中的在产品、在生产过程或提供劳务过程中耗用的材料和物料等。存货中包括企业购买或已经生产以备出售的产品，这类产品的价值随着时间的变化可能发生变化，部分有实效性的产品自生产出来就会持续贬值。因此，会计准则要求根据存货可变现净值计提存货跌价准备。从规范角度而言，尚德公司以存货进行捐赠的，应当根据上述规定计算捐赠物的价值并进行会计处理，并以此计算税前捐赠扣除的额度。二对捐赠物品的监管责任不明确，开发捐赠收据的程序存在问题中华慈善总会在于尚德公司合作过程中，曾多次开具上千万元的非货币捐赠大额发票，而对执行方把捐赠物品转卖，致使捐赠物品没有到达受赠人的情况完全失察。慈善总会声称其是收到无锡尚德公司捐赠书、承办单位收到捐赠物资的收据以及该批物资价格证明和物资清单，才确认了捐赠的发生。显而易见，中华慈善总会只进行了形式审查，并没有切实履行监管职责。这是由于慈善总会工作的疏忽，但更为重要的却是法律在慈善组织开具公益发票程序规定，法律监管以及法律责任等方面的空白。为了进一步明确慈善组织所应当承担的监管义务以及法律责任，立法应该尽快明确规定慈善组织开具捐赠收据的条件，加强对慈善组织开具公益发票的监管。三慈善组织对“管理费”的捐款缺乏管理“管理费”一词并非准确法律术语。我国法律法规中也从未对基金会的“管理费”做出规定，而是有人对于基金会管理条例中行政成本的误读所致。基金会管理条例中规定了基金会的行政成本不得超过公益支出的10%，这是对于基金会行政成本的上限规定，而非基金会提取“管理费”的依据。慈善组织在运行过程势必发生行政承办，这是慈善组织化和专业化的必要代价，也是慈善事业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中华慈善总会接受执行方“工作经费”名义的捐款本身并不违法。按照中华慈善总会章程第二十六条之规定，其本身的运行经费的来源之一就是捐赠，该项捐赠是双方合意而实施的合法的民事行为。慈善总会2009年9月1日施行的《财务管理暂行办法》第八条也规定：纳入总会财务的管理费一般按专项基金、专项捐赠等资金总额的3%提取。一般情况下，对于捐赠资金，总会本身按3%左右提取管理费；对于捐赠物资，则不按照物资价值折算，而是根据工作需要并和捐赠者协商后提取或另捐一定管理费。但该行为有以下需要注意的几个地方。首先，取得管理费绝不能作为慈善总会（包括其他公益组织）向捐赠方开具捐赠发票的前提条件。在法理上应当明确，此二者完全是相互独立的两个行为，彼此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开具捐赠发票是慈善总会在确认实际收到公益性捐赠之后向捐赠方作出的确认接收捐赠的证明行为。而收取管理费，则是慈善总会在收到捐赠后才做出的行为，一般货币性捐赠可直接提取；而非货币性捐赠，则不按照物资价值折算，而是根据工作需要并和捐赠者协商后提取或另捐一定管理费。在特殊情况下（如汶川地震中），慈善总会也往往不抽取或收取管理费。总之，取得管理费决不能成为开捐赠发票的前提，否则公益组织的公益性就丧失殆尽，或将沦为滥用税前扣除资格为企业逃税的营利性组织。其次，管理费的性质应当明晰。管理费自然是用于慈善总会的行政支出，但其宗旨却在慈善总会借此对公益性捐赠和公益项目执行进行管理，尽到监管责任，认真确保自己经手的捐赠落到实处，事实上管理费的合理之处亦在于此。而我们在此案中看到的却是慈善总会收了管理费，却没有进行管理，导致捐赠物去向不明。如果慈善总会能认真做好实质确认工作，尽到监管职责和谨慎义务，其收取管理费的合理性也就不会被公众拷问了。四慈善组织捐赠信息公开制度和监督制度不健全在中华慈善总会的网站上只有捐赠方式、慈善家、慈善名单以及数额等少量信息。对于公众所关心的慈善款项的用途、使用情况等重要信息并没有任何反馈。捐赠者对于自己所捐赠的善款的流向以及慈善机构具体的操作过程完全不知情，信息的不公开与透明阻碍了公众对于慈善组织的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