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大地震后的日本纪录片

“3·11”大地震后的日本纪录片

一绪论2011年3月11日日本时间下午2点46分，以日本宫城县东部海域为震源，日本东北部地区发生了里氏9.0级地震，引发了最大烈度为7度、浪高10米以上（最大浪高40.1米）的巨大海啸，并伴随着液化现象、地盘下沉、堤坝被毁等灾害。时隔两年，截至2013年4月10日，地震共造成死亡和失踪人员18564名，全、半损坏建筑物398679户。此外，受海啸袭击的东京电力福岛第一核电站发生了严重的核事故。这次前所未有的灾难被命名为东日本大地震，同2001年9月11日在美国爆发的恐怖事件一样，仿佛作为某种记号，有人把时空分为“3·11后的世界”和“3·11前的生活”。直到2013年3月，由于东日本大地震而失去生活全部根基的受灾者依旧难以计数。以发电站为中心，半径20公里以内的地区被划为警戒区域，普通居民被强制要求撤离，并禁止入内。半径20公里以外的福岛县饭馆村全境，川俣町的一部分地区，浪江町、葛尾村的全境以及南相马市的一部分地区按计划被确定为避难区域。许多饱受伤害的人不得不放弃世代传承的农业、畜牧业。就这样，日本纪录片行业的众多相关人士，用他们各自的方式记录下试图克服种种悲剧和困难、饱受煎熬的人们的身影，通过影像作品的形式对东日本大地震展开挑战。二灾区的电影放映活动日本文化厅以及独立行政法人——日本艺术文化振兴会（艺文振）是日本政府直接对日本纪录片采取实施保护、扶植等政策的窗口，笔者曾当任委员，负责日本纪录片相关政策的制定及实施工作。艺文振使用“艺术文化振兴基金”运营资金，对“国内电影节”和“日本电影放映活动”两项活动进行了资助。后者包括2011年常规性的第一、第二次的资助申请募集，以及临时设计的“灾区上映活动临时募集活动”，共资助了“地球梦想·东北放映计划”“孩子们的笑脸·为灾区儿童放电影计划”“联合电影节在东北（岩手·宫城·福岛·茨木）”“GENKICINEMAPROJECT”等总计2090万日元（约128.5万元人民币）的9项计划。2012年没有设计临时性的活动，“国内电影节”部分被采纳的26项活动（资助金额合计8110万日元）中，包含了“第16届水户（短篇）电影节”“ShortPeace！仙台微电影节2012”“盛冈电影节2012”等涉及在大地震中受重创地区的活动策划；“日本电影放映活动”中被采用的9项活动（资助金合计1550万日元）之一，沿袭上一年度的“东日本大地震灾区及避难地的放映活动（电影应援团——CINEMAYELL东北）”，预算规模为700万日元，相当于全体的45%。2013年，“国内电影节”的26项活动（资助金额合计7839万日元）中，包含了和上一个年度相同的三个电影节，另外作为“日本电影放映活动”中被采用的8项活动（资助金额合计860万日元）之一，继续沿袭2012年的“东日本大地震灾区及避难地的放映活动（电影应援团——CINEMAYELL东北）”，其500万日元的预算在总体预算中占突出地位，占总体的58%。作为支援灾区灾民的一个环节，“日本电影放映活动”被置于最优先的地位是因为其必要性及重要性，但反过来说，一直持续这个状态就是灾后重建没有取得进展的反证。三对电影制作的支持（纪录电影）笔者任职于艺文振“纪录片专门委员会”的专门委员，有机会观察到东日本大地震后有资助申请的地震相关纪录片的制作状况。“纪录片专门委员会”是审查“文化艺术振兴费补助金”资助项目，并进行选定的四个领域部门（“影像艺术部会”下属的“电影节专门委员会”“电影故事片专门委员会”“纪录片专门委员会”“动漫专门委员会”）中的一个。笔者自2009年起任纪录片专门委员一职，地震之后于2012年任该委员会的主要调查人，并且是上级组织“电影艺术部会”的成员。作为主要调查人，笔者在审查每年两次应征的申请书时，并没有给“地震关联主题”以特别待遇而降低审查的标准，也没有为了同一般审查范围相区别而另外设计一个“地震范围”。究其原因，是因为即使不是直接涉及东日本大地震的作品，只要是3·11大地震以后的纪录片或者在制作途中遭遇3·11大地震的纪录片，一定会被要求或多或少有直面大地震的内容。反过来说，对那些将东日本大地震作为一个商机，企图利用“震灾之便”而着急提交申请的投机分子，将以严格的审查标准来对待。实际上，对于抱有“只要在截止日期前整理好材料，至于能不能拍到想要的画面则全凭运气”的观念的临时申请计划，以及没有制作完成后的上映计划的企划书，委员会不会给予很高的评价。如果站在真正考量东日本大地震意义的立场上，决心拍好纪录片的话，与作为拍摄对象而选择的人和事慢慢磨合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2012年，第一次募集到的17份申请中，共有8份被采用（资助金额合计4100万日元，之后有1份申请被驳回）。这其中与地震主题相关的只有地平线电影会社制作的《漂泊的春天》一部。第二次募集到的29份申请中共有12份（资助金额合计5200万日元）被采用，其中樱花电影社的《因天而荣的村庄》、莲花世界的《进化先祖》、群像舍的《福岛系列：生物的记录（1）》、东风的《相马看花（第二部）：核爆炸事故中幸存的受害马》四部作品为地震相关主题作品。2013年第一次募集活动共收集到22部作品，其中虽然没有与地震直接相关的作品，但是仍有一些作品虽不是以直观形式呈现，却提到过曾经发生的海啸和被投放原子弹的问题。当这些问题被提及时，东日本大地震自然而然地会进入人们的视野。截止到笔者撰写本文，采用的结果尚未公布，因此难以断言。但是可以推测正在进行的2013年第二次募集的情况，以及2014年的募集，短时间内有可能保持同样的倾向。四2011～2012年制作的“地震相关题材”纪录片日本的纪录片上映环境，近年仿佛成为电影作者的后援，其充实的程度不断提高。社会上一般的看法是纪录片的商业价值相比剧情片而言要低很多，但是仅在东京都内能够公开举行纪录片首映式的电影院就有POREPORE东中野、新宿Kscinema、auditorium涉谷、涉谷西欧空间、“剧场”形象论坛等多个场所，这些剧场因为过去的上映实效已经培养出了固定的观众层。而在地方城市，一些拥有一定人口的中心城市有所谓的“文化场馆”，这些剧场时常会放映在东京备受好评的纪录片作品。有的纪录片作品是由知名的制作公司亲手参与制作的，这种作品往往比较容易上映，但是有更多作品是由独立制片人制作的。这种作品好不容易完成了制作，但是很少有在电影院公开上映的机会。借用地方文化馆，辛苦地进行自主上映活动的例子并不少见。像这样独立制作的作品，正如前文所述，往往由于在申请截止时间点前不能提交详细的上映计划，因此想要得到艺文振资助是很困难的。笔者作为文化厅电影奖的文化记录电影部、电影杂志《kinema旬报》的年度十佳文化电影部以及文化厅艺术节电视纪录片部参赛作品的审查会“表彰完成作品”制度的审查委员，通过工作尽可能多考察一些作品。在审查的过程观看的作品一年约有200部，接下来就爆发东日本大地震的2011年以及2012年考察的作品中的“地震相关题材作品”，按对象的加工方式以及接近方式分为几种模式进行介绍。地震之后公开上映的纪录片中能被称为“地震相关题材作品”最早的应该是2011年9月开始在全国电影节等连续上映了10次的仙台微电影实行委员会的《311明天》，以及2011年10月山形国际电影节上正式出品后，在全国文化馆依次公开上映的《311》。前者是由41名电影导演每人在3分11秒的时间内，围绕“3·11”之后的主题，以组合影片的形式剪辑而成的作品。后者是深入奥姆真理教内部取材，由凭借《A》《A2》为人知晓的森达也、安冈卓治和摄影记者绵井健杨以及《相马看花》的松林要树四人共同导演的作品，地震之后深入灾区，在饱受批判的同时坚持拍摄幸存者的生活，其内容展现了作为表现者专注自我的精神。2011年10月，AsmikAce的《加油，扶桑女孩》和纪录片日本社等的《远离新叶》两部纪录片在影院公开上映。前者记录了2006年上映的剧情片《扶桑女孩》的拍摄舞台茨城县常盘夏威夷中心（SuperResortHawaiian）在遭受严重的地震灾害后，克服困境为再次营业而努力的情景；后者则记录了核爆炸事故导致整个城市都被迫搬迁的福岛县双叶町的人们的日常生活。此外，较早时期发布的作品，开始制作时和地震没有联系，而在制作途中遭遇东日本大地震，而影响到内容制作的例子也很多。比如，中TBSvision的《地球的目击者：加拿大·南三陆与海相连的奇迹》，该片是由影像文化制作者联盟（映文连）发起的“映文连award”2012年的获奖作品、樱花映画社的《清除美国放射能污染的诸项优先条件：2011福岛县天容村的记录》。这些都是因为突发的大地震及核爆炸事故而将影片内容进行很大调整的例子。五关注孩子和各种生命体的作品群2012年夏天，关注特定对象、反映地震受灾状况、关注灾后重建过程的作品相继在剧场上映或制成DVD。2012年7月在剧场上映的《活在3月11日～石卷·门腋小学·人·语言》该片由电影《宫城报告》制作委员会制作，是基于宫城县石卷市小学，特别是对距离海岸只有800米的门腋小学的学生、教师以及家长们的采访，将幸存者的语言串联起来的作品。该小学有186名学生因为海啸死亡、失踪。同样，关注成年人在遭遇地震灾害时，如何对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孩童们进行保护的作品也有很多。岩波电影的《3·11彼时——幼儿园：保护着生命、联结着生命》是根据DVD影像资料而制作出来的。此外，岩波电影在2013年制作了续集《支撑希望》，这部作品以幼儿园如何灾后重建并恢复为焦点，收集了不仅仅是在东日本大地震，还包括在1995年的阪神淡路大地震中受灾的幼儿园，总共六个县21所幼儿园的采访。同样，由财团法人全日本私立幼儿园教育研究机构制作的《回到我们的幼儿园2011年岩手县大槌町》，也是在岩手县大槌町的幼儿园和绿色幼儿园这两个特定的幼儿园取材，以期向观众传达看似普通的日常生活实则万分宝贵的思想。另外，有的作品将焦点锁定于那些同样是无法自我表达的动物，看它们在地震中，特别是在之后的核爆炸事故中遭受了怎样的伤害。由艺文振资助，群像舍的《福岛系列：生物的记录（1）》、东风的《相马看花（第二部）：核爆炸事故中幸存的受害马》都是这个系列的作品，前者猜想核爆炸事故对乌鸦、麻雀以及燕子等常见的鸟类是否有影响，并企图就核辐射对生态系统的影响敲响警钟。后者由因《花和军队》以及震后参与共同导演《311》而知名的松林要树担任编辑，讲述了因海啸和核污染而被强制搬迁的福岛县南相马市的人们，并且2012年5月公开上映的《相马看花（第一部）：被剥夺的土地的故事》将灾区的马作为了故事的焦点。此外，从2009年开始连续四年拍摄野猫以及被遗弃杀害的狗并发布了《狗、猫、人》的饭田基晴导演在拍摄的时候，穴户大裕导演拍摄了它的续集《狗、猫、人2：动物们的大地震》。由于主人们被迫从原住地撤离，这些动物便被遗弃在原地，而有的人却在一直寻找着在海啸当中失踪的宠物犬，这部作品细致地刻画了这些动物和人。六“地震相关内容”的二级分类“核辐射”继1945年8月的广岛、长崎原子弹爆炸、1954年在比基尼环礁遭遇氢弹试验的第五福龙丸事件之后，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产生的核污染问题是经历过三次核爆炸的日本人最关心的问题。纪录片导演们也为了使人们不忘记日本是个被爆国，一直在反复创作类似的作品。因此，东日本大地震后的核爆炸事故会衍生出“地震相关作品”中的“核辐射”题材。至今为止制作或者灾后制作并上映的“核辐射”纪录片作品有以下几部。由东风制作的《福岛来风：第一章丧失还是萤火虫》是一部追踪核爆炸事故导致的高污染地域福岛县饭馆村和川内村的居民生活的作品。导演加藤铁曾经紧密拍摄过青森县六个村的独自反对核燃料设施建设的老人，创作了作品《田神有乐》，他的批判精神在3·11前后也未曾改变。2013年5月上映，关注同在饭馆村的酪农家的《饭馆村：核辐射与回村》是拍摄《生于异国：日本中的缅甸人》的导演土井敏邦的个人作品，投向丧失故乡人群的目光在3·11前后也是一致的。2012年度的艺文振资助作品、由HorizonPictures制作的《漂泊的春天》讲述核爆炸发生地受灾的家庭故事。在核辐射污染地区拼命拍摄过程中，导演海南朋子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并担心出生的孩子可能会受核辐射影响，像这样极个人的纪录片作品在公开后可能会引起社会上的一些反响。与直接质问核事故造成的核污染的作品不同，有的作品通过间接的方法传达意识问题。比如山计的《足尾74夏以及福岛核事故2011年的秋天》原本是关于日本公害史上有名的足尾铜山矿毒事件的作品，于1974年制作而成八毫米电影。在灾难的背景下，足尾矿毒事件和福岛的灾难有相同的政、官、财的合作结构，所以就将其重新数字化，出版发行了。另外，南海放送制作的《暴露在辐射之中：X年后》是依据常年追踪1954年的第五福龙丸事件的爱媛县南海放送的取材线索，重新讨论核辐射恐怖性，由此集结剪辑而成的长纪录片于2012年9月在影院上映。《生于爆发核事故的城市：招来福井50的苦恼》是由福井电视在福岛核事故之后，全国爆发“去核化”热潮中制作播出的。福井县拥有14座核电站，为日本最多，该影片讲述居民在过去对继续建设核能还是反对的问题上产生出无法愈合的鸿沟，并希望就核能的存在方式引起广泛讨论。获得2012年度文化厅艺术节电视纪录片部门的最优秀奖的NHK特别节目《堆心熔融连锁反应的真相》，讲述了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核事故是为何、如何发生的，通过对300多名当事者进行采访，交织部分情景再现而成。作为国营电视台的NHK，虽然没有大声控诉核电站的危险性，但是其冷静而有力地将涉及核电安全神话的根基问题细致地提了出来。评委会全体高度评价这部作品，并给予了最优秀奖。七其他的“地震相关作品”纪录片伊势电影《傍晚：3月11开始的旅程》的导演伊势真一将焦点转向他的朋友——住在宫城县亘理町的音乐家，苫米地飒托罗氏和他的家人。导演站在受灾者的友人的立场上，持续跟踪拍摄了一年。苫米地和他夫人虽然在自家中遭遇了地震，但是却成立了临时灾害广播电台，坚持传播故亡者的信息，并持续鼓励幸存下来的人们。观众们一致认为这部作品拥有让人反思“是否只做个旁观者”的力量。莲花世界的《进化先祖》于2013年2月举行了首映式。由拍摄“二战”后滞留在中国的日本军队的《蚁之兵》并获得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