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泉得月光　化为一溪雪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在观摩新编秦腔古代剧《雀台歌女》之前，我曾有些推测，因前几年看过一出新编古代剧《关羽与貂蝉》，武圣关羽竟然在此剧中走下圣坛，对貂蝉生爱萌情，看后笔者所产生的审美感受，与其说是惊诧，毋宁说是难堪。那么现在这启程生在铜雀台的歌女与其主子曹操之间的又一个三国剧会有一个怎样的情节呢？我真惦记它会落入两个俗套：一、如荧屏上令人生厌的帝王将相、后妃太监展览式，没有多少新意，仅只是市场化地对封建文化举行现代诠释和迎合。二、为了“古为今用”，简朴化的借古讽今，把封建人物资产阶级化甚至无产阶级化或者干脆庸俗地图解今天的社会问题。我也往乐观处推测，想到中国戏曲中抒写小女子、才女子、风尘女子、正直节烈感人的那些艺术典型：窦娥式？李香君式？苏三式？杜十娘式？……总之我拿不准，拿不准这个剧能不能出“新”，在哪儿出新？

剧幕拉开，开场平平，舞台上来去匆促的形象并没有激起我的审美愉悦，可是随着情节的进展，主要人物之间戏剧冲突的开展，剧场的气氛陡然间由凉转热，我也和全场的观众一样被带入一种壮怀激越的悲情美感之中，剧中的曹操，气势上由开头的不成一世渐次萎退，而弱女子来莺儿却一步步登上精神领袖的高端，结果，当女仆人公把人生有价值的一切——生命、爱情都一起撕碎时，悲剧所带给观众的崇高火焰映照并烧烤了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

剧终。

掌声如潮。

这出剧的编剧、导演和演员鲜明都在继承中国戏曲优秀传统的同时，引进并告成吸收了西方悲剧布局形态和美学理念。传统的中国悲剧一般在情节上是苦乐相错，内容表现上甚至悲剧喜演，一般大都有大聚合的结局，但西方戏剧悲剧的布局形态是一悲毕竟，不容许展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结局。正如亚里士多德认为，善有善报，是喜剧式的，而恶有恶报，是理应如此，那就构不成悲剧。西方悲剧的价值是通过悲剧生发的怜悯和惧怕之情使观众的心灵得到净化，也就是美学意义上所说的“崇高”，崇高是西方悲剧最根本的审美属性。别林斯基所谓“悲剧所产生的作用是震撼灵魂的神圣的惧怕”，说的就是表现人虽渺小却敢于起来向各种错综繁杂的气力作斗争时灵魂的宏伟，这样就能产生惧怕，就能生发创所赋予的宣泄作用，使审美者灵魂得到净化。而这种悲剧价值，又和中国悲剧以伦理美德打动、感化观众，通过“高台教化”而达至“向善”的目的有相通的一面。这出剧，可以说是告成地把中、西方戏剧的悲剧理念很不轻易而又很恰切地融合了。戏剧情节合理，推动情节进展的人物形象既符合历史规律和艺术规律，又颇有新意和深度。来莺儿的形象，可说是创引进舞台古代剧人物画廊的一个全新形象。它突破了已有古代剧创作人物形象的局限，在普遍人区域创造出了越过以往人物形象思想局限的一个“新人”。她“入世”却既不媚俗也不随俗，视死如归又不简朴地“出世”，临死前还要把她的艺术——美好的象征留驻人间。曹操的形象，不是简朴的丑美恶善，而是繁杂的“这一个”。“真理向前走一小步就可能成为谬误”，曹操这个人所皆知的历史人物形象是很难把握的，由于史书，历史小说，戏曲舞台，影视屏幕有太多的曹操已经定型的形象，新创，正如齐白石讲其画虾越画越难画：“大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妙在似与不似之间”。《雀台歌女》中的曹操，可说切实地把握了人物形象分寸感而又新意迭出。

戏剧创作目的的实现，最终要以演员精彩而具天性魅力的表演为旨归。这部新创作的大戏，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挑拣了以青年演员为主的一支精干队伍。担纲主演来莺儿的出名旦角演员任小蕾除持续发挥了她扮相秀美，表演戏路宽，唱腔美好甜润的一贯风特别，还大胆创新了秦腔这个古老地方剧种的“念”与“做”。秦腔的念白，一贯是秦腔秦韵，这个声腔的形成和创立，是这个“山陕梆子”在当年村野搭台，庙会唱戏的背景下，受流布地区影响，以代代演员口耳相传而致。在文化传播飞速地与时俱进，尤其是影视媒体城乡普及，连偏远山村的农人都能讲普遍话的今天，秦腔的念白鲜明要向普遍话靠拢（实际上由于普遍话是以北方方言为根基的，秦腔演员靠拢起来并不难），这样有利于秦腔扩大流布地区，也有利于秦腔争取青年观众甚至学了汉语的外国观众。但任何改革，实践起来都不轻易，而且要有度有节。任小蕾的念白，是普遍话的发声加个别精选的有韵味的陕西地方话发音，有如《创业史》里的语言选择，普遍的汉语却带着秦韵，口味适合关中关外方方面面的观众。任小蕾在此剧中的彩绸舞，是将现代气息较浓的民族舞蹈融入戏曲旦角演员的舞蹈程式中，手、眼、身、法、步都给人以美不胜收之感。剧中扮演曹操的青年演员曹普超，也很有层次地把曹操的阴险、专横、富权谋而又带义气、温情、能自责的繁杂性格，刻画得栩栩如生，真实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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