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聊斋志异》

第三章蒲松龄与《聊斋志异》

从总体上看，清前期白话短篇小说已处于衰退状态，同时不少文士对文言传奇表现出更大兴趣。康熙中叶，有张潮汇辑《虞初新志》二十卷，收明末清初人的作品，表现出时代生活的色彩。一、蒲松龄的生平和创作（一）生平（1640——1715）字留仙，字剑臣，别号柳泉居士，世称聊斋先生，淄川（今山东淄博）人。19岁应童子试，连中县府道第一，但此后却屡试不第。

31岁应同邑江苏宝应知县孙蕙所请，当一年幕僚，南游。40岁起，在同邑名人毕际有家为塾师。期间一直没有停止科考，但屡考屡败。70岁撤帐回家。71岁援例补为岁贡生。76岁“倚窗危坐而卒”。

松悬弧时，先大人梦一病瘠瞿昙，偏袒入室，药膏如钱，圆粘乳际，寤而松生，果符墨志。

——《聊斋自志》松悬弧时，先大人梦一病瘠瞿昙，偏袒入室，药膏如钱，圆粘乳际，寤而松生，果符墨志。

——《聊斋自志》居惟农场老屋三间，旷无四壁，小树丛丛，蓬蒿满之。……假伯兄一白板扉，大如掌，聊分外内；

——《述刘氏行实》

穷神，穷神，我与你有何亲，兴腾腾的门儿你不去寻，偏把我的门儿进?难道说，这是你的衙门，居住不动身?你就是世袭在此，也该别处权权印；我就是你贴身的家丁、护驾的将军，也该放假宽限施施恩。你为何步步把我跟，时时不离身，鳔粘胶合，却像个缠热了的情人?

——《除日祭穷神文》（二）创作小说：《聊斋志异》(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诗文词集：《聊斋文集》俚曲及杂著二、《聊斋志异》的成书和版本成书：非一时之作，康熙十八年（1679）结集成书，然此后年逾花甲，仍在补编，前后共达40多年。

“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闻则命笔，遂以成篇。久之，四方同人，又以邮筒相寄，因而物以好聚，所积益伙。”

——《聊斋自志》版本：手稿本：仅上半部4卷237篇。铸雪斋抄本：较完整的抄本，乾隆16年抄录。青柯亭本：今存最早刻印本，乾隆31年刊刻。“三会本”：60年代张友鹤，辑为《聊斋志异》会校会注会评本，491篇，是目前采录最为完备的本子。《戏题蒲生〈聊斋志异〉卷后》王士禛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时。《次韵答王阮亭先生见赠》

志异书成共笑之，布袍萧索鬓如丝。十年颇得黄州意，冷雨寒灯夜话时。手稿本三、《聊斋志异》的思想内容（一）主导思想——借谈狐说鬼对整个封建社会进行批判。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

——《聊斋自志》

新闻总入鬼狐史，斗酒难消块磊愁。

——《感愤》（二）揭露社会黑暗，赞扬被压迫者的反抗。重要作品：借阴间影射阳世，如《席方平》借历史针砭现实，如《促织》借梦境揭露官吏，如《梦狼》（三）广泛揭露科举制度的弊端。重要作品：考官昏聩，贤愚不辨：如《司文郎》考生心态，神魂颠倒：如《王子安》《考弊司》、《叶生》等。

僧疑其问医者，便诘症候。王具白请教之意，僧笑曰：“是谁多口？无目何以论文？”王请以耳代目。僧曰：“三作两千余言，谁耐久听！不如焚之，我视以鼻可也。”王从之。每焚一作，僧嗅而颔之曰：“君初法大家，虽未逼真，亦近似矣。我适受之以脾。”问：“可中否？”曰：“亦中得。”余杭生未深信，先以古大家文烧试之。僧再嗅曰：“妙哉！……”生大骇，始焚己作。……”生托言：“朋友之作，止此一首；此乃小生作也。”僧嗅其余灰，咳逆数声，曰：“勿再投矣！格格而不能下，强受之以膈，再焚则作恶矣。”生惭而退。

僧叹曰：“仆虽盲于目，而不盲于鼻；帘中人并鼻盲矣。”

……生焚之，每一首，都言非是；至第六篇，忽向壁大呕，下气如雷。众皆粲然。僧拭目向生曰：“此真汝师也！初不知而骤嗅之，刺于鼻，棘于腹，膀胱所不能容，直自下部出矣！”（四）抨击封建礼教和婚姻制度，歌颂纯真爱情。同时爱情故事中也蕴含尖锐的社会矛盾和丰富的社会内容。如《婴宁》、《红玉》。以及崭新的爱情观：鼓吹“真心”“至情”，如《阿宝》、《香玉》。宣扬“知己之爱”，如《连城》。（五）有教育意义的寓言故事。

如《崂山道士》、《画皮》等。四、《聊斋志异》的艺术成就

“聊斋志异虽如当时同类之书，不外记神仙狐鬼精魅故事，然描写委曲，叙次井然，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变幻之状，如在目前。”——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一）“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对志怪题材的继承——“发明神道之不诬”发展——《聊斋》：反映社会现实，抒发内心“孤愤”。对传奇笔法的继承——情节曲折、叙写委婉、文辞华丽，又注重塑造形象，善用多种手法写人。（二）情节离奇曲折，富于变化。

故事情节力避平淡无奇，尽量做到奇幻多姿，奇中有曲，曲中有奇。曲而不失自然，奇而不离真实。（三）善用多种手法塑造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赋予花妖狐魅形象以“物的自然性”和“人的社会性”。通过主要特征和生动细节写人，并善用环境描写映衬人物。有女郎携婢，拈梅花一枝，容华绝代，笑容可掬。

顾婢子笑曰：“个儿郎目灼灼似贼！”遗花地上，笑语自去。良久，闻户外隐有笑声。媪又唤曰：“婴宁，汝姨兄在此。”户外嗤嗤笑不已。婢推之以入，犹掩其口，笑不可遏。……女又大笑，顾婢曰：“视碧桃开未？”遽起，以袖掩口，细碎连步而出。至门外，笑声始纵。

见生来，狂笑欲堕。生曰：“勿尔，堕矣！”女且下且笑，不能自止。方将及地，失手而堕，笑乃止。

……彼此疑参，但闻室中嗤嗤，皆婴宁笑声。

但善笑，禁之亦不可止。然笑处嫣然，狂而不损其媚，人皆乐之。（四）语言既具有文言的简练、典雅，又不失小说语言的生动形象。

“一夜，相如坐月下，忽见东邻女自墙上来窥。视之，美。近之，微笑。招以手，不来，亦不去。固请之，乃梯而过”。

——《红玉》聊斋志异以后的文言短篇小说，有袁枚《子不语》（一名《新齐谐》）和纪昀《阅微草堂笔记》。第四章

清初至清中叶的长篇小说一、清初小说历史演义小说：

继承了明代历史演义小说之传统。褚人获《隋唐演义》英雄传奇小说：是历史演义小说的支流。钱采、金丰《说岳全传》

陈忱《水浒后传》、

世情小说：总体上并不繁荣。丁耀亢《续金瓶梅》、西周生《醒世姻缘传》才子佳人小说：《好逑传》《玉娇梨》《平山冷燕》二、清中叶小说历史演义小说：吕抚《二十四史通俗演义》（第一部通史型小说）

蔡元放《东周列国志》2.神魔小说：玉花堂主人《雷峰塔传奇》李百川《绿野仙踪》3.杂家小说：鲁迅：“清之以小说见才学者”代表作品：李汝珍《镜花缘》

第五章《儒林外史》一、吴敬梓的生平吴敬梓（1701—1754）字敏轩，自号秦淮寓客，又号文木老人，安徽全椒人。祖辈功名显赫，但父辈开始家道衰落。18岁考取秀才。22岁父死，家道为族人所欺，认清世态炎凉，性格变为放诞。

29岁乡试不中。33岁移居南京，“囊无一钱守,腹作于雷鸣”(程晋芳《寄怀严东有》)

”。

36岁被推荐博学鸿词科考试，拒绝应试。乾隆十九年，54岁病死扬州，靠朋友买棺收殓，归葬于南京。二、《儒林外史》的思想内容以封建时代知识分子为主要描写对象，以批判科举制度为中心思想，描绘了封建社会广阔的社会生活，揭露了封建社会末期的各种丑恶现象，从而揭示这个社会必然灭亡的命运。主要刻画了几类知识分子：热衷科举，为做官奋斗的人，如周进、范进、马二先生等。2.做了官的知识分子，如王惠、汤知县等。3.表面上不愿参加科举，不愿做官的假名士，如娄三、娄四公子。4.真正远离科举、功名的人，如王冕、杜少卿等。（一）通过一系列科举迷形象，深刻揭露科举制度对人精神的摧残。（二）通过描写纯朴青年的蜕变过程，深刻揭露科举制度对人的灵魂的腐蚀。（三）把批判科举制度同批判封建礼教结合起来，揭露程朱理学的罪恶。（四）揭露官场的黑暗，深刻说明科举制度培养出来的不是贪官酷吏，就是土豪劣绅。（五）在揭露封建社会黑暗的同时，还热情歌颂了一些善良正直的人物。

三、《儒林外史》的艺术成就（一）《儒林外史》的讽刺艺术鲁迅：：“秉持公心，指擿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其文又戚而能谐，婉而多讽。

”（《中国小说史略》）《儒林外史》的讽刺手法：作者不做主观说明，而在冷静客观的叙述中，以典型的概括构成讽刺。作品通过运用对比、比喻、夸张等修辞手法加强了讽刺效果。在真实的基础上夸张；把相互矛盾的事物放在一起，突出其不合理性等等。针对不同人物做出不同程度、不同方式的讽刺，分寸把握恰当。“小弟只是一个为人率真，在乡里之间，从不晓得占人寸丝半粟的便宜……”。正说着，他家的小厮来请他回去，说：“早上关的那口猪，那人来讨了，在家里吵哩。”严贡生说：“他要猪．拿钱来。”小厮说：“他说猪是他的”。范进……被胡屠户一口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不要得意忘形了！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个相公，就‘癞虾蟆想吃起天鹅屁！’……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胡屠户道：“我那里还杀猪！有我这贤婿老爷，还怕后半世靠不著么？我时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晚间挤了一屋子的人，桌上点著一盏灯；严监生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接一声的，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著两个指头；大侄子上前问道：“二叔！你莫不是还有两个亲人不曾见面？”他就把头摇了两三摇。二侄子走上前来问道：“二叔！莫不是还有两笔银子在那里，不曾吩咐明白？”他把两眼睁的溜圆，把头又狠狠的摇了几摇，越发指得紧了。奶妇抱著儿子插口道：“老爷想是因两位舅爷不在跟前，故此惦念？”他听了这话，两眼闭著摇头。那手只是指著不动。

……赵氏分开众人，走上前道：“老爷！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你是为那盏灯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说罢，忙走去挑掉一茎；众人看严监生时，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二）《儒林外史》的艺术结构

全书没有贯串始终的中心人物和中心事件，而是由一个人物相对独立的故事引出另一个人物相对独立的故事，前后衔接，推进情节。全书像若干互相关联的短篇小说连接起来。“虽云长篇，颇同短制”（《中国小说史略》)

第五回写吝啬鬼严监生批评大哥严贡生：

“便是我也不好说。不瞒二位老舅，像我家还有几亩薄田，逐日夫妻四口在家度日，猪肉也舍不得买一斤；每当小儿子要吃时，在熟切店内买四个钱的哄他就是了。家兄寸土也无，人口又多，过不得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