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沙埋1600年统万城隐藏的秘密 图

揭开沙埋一千六百年统万城隐藏的秘密图吹面不寒杨柳风。车出榆林，高速公路绿化带里粉红如霞的榆叶梅、灿灿如金的连翘，在青松陪衬中显出了别样妩媚。遮护行道的白杨，插天而立，犹如两排列队的仪仗士兵。被乡民拦头后蓬勃萌发出数不清枝条的柳树，犹如孔雀开屏。“三北防护林”护持的毛乌素大漠，生机盎然。靖边县大漠废都统万城遗址的观光，是一次令人驻足流连、又堪回味的历史考察。统万城，一个远逝的符号。和同仁们出“榆溪旧塞”，驱车高速公路，穿过无定河大桥，直奔荒漠深处的黄蒿界乡白城子。曾多次由榆林乘车穿越毛乌素大沙漠，往成陵凭吊，想象秦皇、汉武屯兵塞上的

战略宏图。长安—塞上千里直道战马嘶鸣，壮士赴戎机悲壮慷慨，而英烈家小又孤苦恓惶。汉代贾捐之《议罢珠崖疏》描绘的，就含有无数次毛乌素战事的残酷后果：“父战死于前，子斗伤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妻饮泣巷哭，遥设虚祭，想魂乎万里之外。”然而，为着三秦与中原民众的安宁，秦汉对匈奴的战争，一直持续不息。毛乌素沙埋的城池亭障、烽燧墩台、坟茔白骨，便是证明。东晋十六国时期，由匈奴族酋长赫连勃勃在大漠高原上建造大夏国都统万城，其实是秦、汉、晋诸代汉匈战争的延续性后果。大夏国存在了两代三王25年（407—431年），统万城作为大夏国都只有短短15年，而作为北方军事重镇却长达570多年。一位考古界的朋友告诉我，统万城历年出土的遗物，上至两汉隋唐，下迄北宋，至为丰富。其中铜印有“驸马都尉印”“西部尉印”“文房之印”，肖形印有龟形、葫芦形、壶形等。铜佛像与铜镜各3件，铜钱数枚。石雕艺术品有石武士、圆雕石鸟、石龟座、石灯等。石残碑1块，瓷狮与瓷痰盂各1件，瓷灯2件。建筑材料有条砖、花方砖，“永隆”文字瓦当、莲花瓦当、兽面瓦当、蝉纹瓦当陶范、琉璃滴水及壁画残片。日常生活用品有陶扑满、陶拍等。西城南垣第一号马面内的仓储遗址出土的植物标本，除常见于沙区的沙蒿、沙柳、柠条、沙打旺，乔木有杨、侧柏、松、冷杉、榆、枣、椿、楸等，粮食作物有高梁。统万城遗址及其出土实物，隐匿着草原文明与黄土文明交汇融通的见证，也透露了匈奴族建国大夏的特殊历史信息。赫连勃勃为何要立“国号大夏”当汽车行进于因河床不定而被称“无定河”的河谷时，微风拂柳轻扬尘，我心里溢出一个结论：汉武帝在塞上设龟兹县，“县因处龟兹降胡著称”（郦道元语），必有深谋远虑。两汉之后的统万城遗址，迄今1600多年了。那一垛垛白色宫墙会吐真言，其历史地理价值、建筑艺术价值，决不小于新疆罗布泊的楼兰故城、吐鲁番的交河与高昌故城。我们不能像往漓江、黄山、张家界、金丝峡游山玩水那样去看刁蛮苍凉的白城子。翻检史册可知，建造统万城的赫连勃勃，初为后秦姚兴（都长安）的部属。“晋安帝义熙三年（407年）六月，持节安北将军、五原公刘勃勃称天王大单于，建元龙升，国号大夏，都统万。”（《横山县志》）。其盛期疆域“南阻秦岭，东戍蒲津，西收秦陇，北薄于河”（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大致包括今日陕西渭水以北、河套地区、山西南部及甘肃东部。刘勃勃一名，源出汉高祖刘邦实行和亲政策，嫁女于匈奴单于冒顿，其子孙遂以母刘姓为氏。作为单于冒顿后裔的刘勃勃，认为匈奴本大禹即夏后氏后裔，定国号大夏。他自述说：“朕之皇祖，自北迁幽、朔，姓改姒氏，音殊中国，故从母氏为刘。子而从母之姓，非礼也。古人氏族无常，或以因生为氏，或以王父之名。朕将以义易之。帝王者，系天为子，是为徽赫，实与天连，今改姓曰赫连氏，庶协皇天之意，永享无疆大庆。系天之尊，不可令支庶同之，其非正统，皆以铁伐为氏，庶朕宗族子孙刚锐如铁，皆堪伐人。”由此判断，今天陕北和内蒙古鄂尔多斯南部的赫姓人，可能是大夏赫连氏的后裔，只不过把赫连简称为“赫”罢了。我疑心高建群长篇小说《最后一个匈奴》里的“黑氏”（赫与黑谐音），亦为“赫连氏”或“赫氏”，而大夏国的劲敌与克星拓跋魏的后裔，陕北人口中当为“拓”姓。赫连勃勃为何称帝长安、建都统万赫连勃勃凤翔五年（407年）先后攻入咸阳、长安，登坛灞上“建元”即皇帝位。他定都长安本是顺理成章之举，为什么又要回师白于山北、秦汉长城之间，建都毛乌素大漠呢？从地理上说，统万城处于阴山、横山之间的黄河大湾曲部，拥有富庶的河套和广袤的草原做经济支撑。视拓跋魏为心腹大患而以固守统万城（北京）为重的赫连勃勃，坚定否决群臣劝都长安的主张：“朕岂不知长安累帝旧都，有山河四塞之固！但荆、吴僻远，势不能为人之患。东魏与我同壤境，去北京裁数百余里，若都长安，北京恐有不守之忧。朕在统万，彼终不敢济河，诸卿适未见此耳！”赫连勃勃将长安设置为南台，由太子赫连璜领大将军、雍州牧、录南台尚书事；“乃赦其境内，改元为凤翔，以叱干阿利领将作大匠，发岭北夷夏十万人，于朔方水北、黑水之南营起都城。勃勃自言：“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以统万为名。”（《晋书》）赫连勃勃“改元凤翔”在公元413年，即“建元”六年之后，始建都统万城。昌武元年（418年）以宫殿大成，赫连勃勃还统万，并改元真兴（419年）刊石颂其功德。这块刻石铭文，虽文词华丽多藻饰，但大致是写实的。今天要揭开沙埋的统万城，就文字典籍说，仍属最为重要的凭据。如“名其南门曰朝宋、东门曰招魂、西门曰服凉、北门曰平朔”，在考古试掘四大城门基址时，不能不参照之。统万城四门的名字，反映了赫连勃勃“统一天下，君临万邦”的真实境况和当时大夏国采取的外部政治策略——刘裕的宋国在夏国的东面，“朝宋”者，叩拜不犯也；前凉之后在夏国西面的诸凉国（南凉、北凉、西凉），“服凉”者，“臣服”不侵也；北面大漠，是夏国的后方，“平朔”者，拓疆开土、安定根基也；东面隔黄河为拓跋魏，乃争战的主要对手，频繁鏊战中，夏国将士多有死伤，乃肘腋、卧榻之患，“招魂”者，意在安抚内部以利再战。看来，这位匈奴可汗表面气壮如虹，而内心却藏着空虚。沙漠里统万城，无异于一座海市蜃楼我们站在统万城凸起宽大的南墙基上，可以清楚地观看郭城现仅残存东北城角墩台、西南隅台（现存高度为2626..62米，底部长约35米、宽约26米）。一群又一群野鸽从墩台、隅台的洞穴里起飞又降落。台头、台面草木自发生长，逢春转绿，成为浸蚀遗存的自然物。俯视西部、南部郭城外护城壕一目了然。多年的考古调查勘探显示，大夏统万城分为东城（宫殿区）和西城（居民区），平面均呈长方形，两城中间用墙隔开。东、西城四隅都有高于城垣的宽大的长方形或方形隅台。外郭城呈刀把形，周长13865.4米，面积7.7平方公里，走向与东西城城垣基本平行。郭城基下为纯净的原始细沙——统万城夯土城墙建在沙层上。西城的防卫设施十分密集，有西、南、北三个瓮城和护城壕等。将现场观感、考古勘查与文献对照验证，思绪万千。统万城建前，赫连勃勃“亲运神奇，参制规矩”，做过勘察、设计、规划，力求“重威之式，有阙前王”。所谓“参制规矩”，指“乃远惟周文，启经始之基；近详山川，究形胜之地，遂营起都城，开建京邑”，借鉴了周、秦、汉的建都经验。由其“背名山而面洪流，左河津而右重塞。高隅隐日，崇墉际云，石郭天池，周绵千里。其为独守之形，险绝之状，固以远迈于咸阳，超美于周洛”的颂词判断，统万城背倚东西横亘400余里横山山脉，面对奢延河（即无定河）洪流，黄河要津在左，南北逶迤200余里的子午岭诸塞居右，高墙“石郭”，“险绝”易守，有意要与秦咸阳、汉长安、周洛邑比美，并超越之。“义高灵台，美隆未央”之说，不能完全目为夸张。当然，赫连勃勃在“土苞上壤，地跨胜形”的客观条件下建设统万城，其规制与蓝图遵循“封畿之制，王者常经”，参照、模仿周、秦、汉的京邑布局和营造程式，也是显而易见的。其宗庙、社稷、明堂、宫殿路寝、灵沼苑囿、崇台亭阁、驰道，则前朝而尊汉仪，可以说无所不备：“若乃广五郊之义，尊七庙之制，崇左社之规，建右稷之礼，御太一以缮明堂，模帝坐而营路寝，阊阖披霄而山亭，象魏排虚而岳峙，华林灵沼，崇台秘室，通房连阁，驰道苑园，可以阴映万邦，光覆四海，莫不郁然并建，森然毕备，若紫微之带皇穹阆风之跨后土”。难怪当时大夏国的文人，甚至将之比喻为“虽如来、须弥之宝塔，帝释、忉利之神宫，尚未足以喻其丽，方其饰矣！”典籍记录统万城主要建筑物的布局是：“营离宫于露寝之南，起别殿于永安之北。高构千寻，崇基万仞。玄栋镂槐，若腾虹之扬眉；飞檐舒器，似翔鹏之矫翼。二序启矣，而五时之坐开；四隅陈设，而一御之位建。温宫胶葛，凉殿峥嵘，络以隋珠，粹以金镜，虽曦望互升于表，而中无昼夜之殊；阴阳迭更于外，而内无寒暑之别。”又道是：“崇台霄峙，秀阙云亭。千榭连隅，万阁接屏。晃若晨曦，昭若列星。离宫既作，别宇云施。爰构崇明，仰准乾仪。悬薨风阅，飞轩云垂。温室嵯峨，层城参差。楹雕虬兽，节镂龙螭。莹以宝璞，饰以珍奇。”如果照这段史料在空间复原大沙漠里的统万城，那将无异于一座海市蜃楼，是何等华美辉煌！“雁峁—哈兔湾—庙湾，而汇入无定河的“黑河子”（简称黑河）。拥有坚城锐兵的大夏国何以短命？稍微考究一番赫连氏在“黑水—统万城”两次军事惨败，都可以看出，黑水并不是这个割据的匈奴政权“生命青春”汹涌勃发的表征，而是恰恰相反，即使单从军事政治而言，也是井蛙望天，缺失宏图远略的确证。“统万”一名虽然蕴含着赫连勃勃膨胀的政治野心，但他建都奢延河畔所持的理由——“朕在统万，彼（拓跋焘）终不敢济河”云云，实为皮相之见。拥有坚城锐兵的大夏国短命的因由：一是由于赫连勃勃及其嗣子对后秦、北魏执行时攻时朝、反复无常的一贯方针，毫无信义可言。大夏军攻打敌军“屠城”“活埋”“积人头以为京观”、杀敌将士万计累积号“骷髅台”，残暴如虎狼蛇蝎的战场方略，只能调动相邻割据政权将士的仇恨与誓死拼杀。二是对内亦执行多疑暴虐政策。“勃勃性凶暴好杀，无顺守之规。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忿，便手自杀之，群臣忤视者毁其目，笑者决其唇，谏者谓之诽谤，先截其舌而后斩之。夷夏嚣然，人无生赖”。赫连勃勃在长安招征隐士京兆韦祖思，见其因为恭惧过礼，即发怒杀之，说：“吾以国士征汝，柰何以非类处吾！汝昔不拜姚兴，何独拜我？我今未死，汝犹不以我为帝王，吾死之后，汝辈弄笔，当置吾何地！”这种不问是非曲直以杀人为乐的君主，怎么可能凝聚匈奴族内部、协同汉匈力量呢？赫连勃勃称帝后，立其妻梁氏为王后，封长子赫连璜为太子，封余子赫连延、赫连昌、赫连伦、赫连定、赫连满、赫连安等为“公”。真兴六年（424年），赫连勃勃又欲废太子赫连璜而立少子酒泉公赫连伦，引发诸子争权内讧。赫连璜先发制人，发兵八万攻杀赫连伦;太原公赫连昌率一万骑袭杀赫连璜，旋即亲领八万余众回统万城“逼宫”。赫连勃勃无奈之下，只好以赫连昌为太子，其本人亦于次年（425年）病死于统万城，年45岁，葬契吴山。赫连昌即帝位。魏趁乱决计伐夏。统万城陷魏、赫连昌遭囚，赫连定据平凉即帝位，毫不反思前衍，被魏军团团包围于平凉北原。胜光四年（431年），赫连定为摆脱北魏威逼，遂向西攻灭西秦，并胁迫西秦民众十余万人由甘肃临夏西北向黄河南岸摆渡。正渡河时，遭遇吐谷浑首领慕璜率领的十万骑兵袭击，赫连定被俘，大夏呜呼。三是将老百姓当奴隶、牛马、蝼蚁、草芥，毫无人性，从根根筋筋上决定了大夏小王朝只能落得昙花一现的短促结局。在统万城宫墙遗址行走中，脚下踩中拳大一块墙土，初视以为砂石。拂去外表已风化的白色粉沫，内核坚硬如铁。细观可见黄土、石灰石、砂粒凝结痕迹。同行的当乡人说：“这就是统万城墙掉落的一块土疙瘩！”郦道元在《水经注卷三河水》里郦道元删略了赫连勃勃和叱干阿利建筑统万城期间暴虐乖戾、滥杀无辜的恶行：“阿利性尤工巧，然残忍刻暴，乃蒸土筑城，锥入一寸，即杀作者而并筑之。勃勃以为忠，故委以营缮之任”。所谓“蒸土筑城”，民间传说指用当地的砂粒、粘土、石灰混合放在锅里蒸，经发酵后一层一层夯筑；工程质量验收则用锥子往城墙里刺，凡刺不进去者有奖，如能刺进一寸，负责建造该段工程的工匠们，都得被砍头，然后拆掉重筑，将被砍头者的尸首一并筑入城墙。这座历时六年、周长5公里的统万城，真格是用各族人民血肉筑成的城堡。大夏文人建设统万城“庶人子来，不日而成”的谀词，纯属粉饰其暴政。魏灭大夏后，“百姓群起掏挖统万皇城，因土硬坚实而止”。群起掏挖的民意，本质并非淘宝而在泄愤。史载，统万城“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宫墙五仞，其坚可以砺刀斧”。《元和郡县志》也说：“其城土白而牢固，有九敌楼，峻险非人力可攻。”强固如磐、高大峻险的城池为人力所致，若不以人为本，不惜民如己、爱民如子，必遭人力攻灭。一个与老百姓为敌的政权，又怎么可以“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呢？大夏国统万城的彻底毁灭与遗址存留其实，彻底毁灭大夏国统万城的，并非拓跋魏，而是北宋与西夏军事对峙中的宋太宗赵光义。北宋军事家、科学家沈括率部屯扎陕北，抗击西夏，到无定河详细考察过，其大著《梦溪笔谈》说：“余尝过无定河，度活沙，人马履之百步外皆动，倾倾然如人行幕上，其下足处虽甚坚，若遇其一陷则人马拖车应时皆没，至有数百人平陷无孑遗者。”我推测，他曾到过统万城。隋以统万城属朔方郡辖。大业（605—617年）末梁师都在统万城割据称帝，建立梁国。唐贞观二年（682年）破梁师都，置长泽等四县。北宋初期，党项人李继迁、李德明、李元昊三代割据陕甘宁蒙边界地区，建立夏国（西夏）。因了党项军经常以统万城为据点发动战争，“婆姨不生娃怪炕边子”的赵光义，在淳化五年（994年）“猴急了”——下诏夷毁统万城，迁走城内常住居民。以沈括的身份与见识，会舍统万城而不察么？统万城建造时，其地“临广泽而带清流”，是一块水草丰美的大漠绿洲，无休止的战争，毁灭了这座雄伟大漠古城的生态植被，北宋皇帝一声令下从地表上摧毁了统万城的城垣及赫连氏的祖庙、明堂、社稷等“崇台秘室”，通房连阁之属。流沙、尘暴的掩埋，人迹罕至的荒凉，让统万废墟奇迹般留存到了今天。我的家乡骊山北麓盛唐建筑的昭应城，完好保存了一千多年，到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却被“大跃进”的镢、锹挖倒了大半；“文革”后又来了“连窝端”，连地下墙基夯土层也没留下来。我以为，就统万城遗址的存在而言，僻远与流沙是“有功”的。据方志载，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横山知县何炳勋奉令复查白土城（统万城）故址，留有田野考察禀文，甚为珍贵：“渡无定河即登彼岸，西行二里许进头道城，又西半里进二道城，一二箭许进三道城。头三层城内，仅有瓦砾。其第三层城内南面，西有钟楼，东有鼓楼。鼓楼仅存基址，坚筑白土墩约六五丈，无级可登。其钟楼尚堪登眺，高约十余丈，白土筑成鸡笼大厦一间，半间已坍，半间悬钟，屋顶形迹宛然；屋外飞檐八层，插椽孔穴层层可数，穴内尚有松椽三四橛，闻椽之长出者悉为鞑子猱升拔用。南面列有白土墩七座，亦坚硬如石，似系台楼已圮而其基尚存者然。北头有白土平坡，似系殿基。北城东西两角俱有土墩，想即所谓拐角楼者是。三道城内自东至西不及一里，自南至北里余……城南无定河自西南来，斜绕城南转抱东城，向东北流去。”历史文化名城研究学者邓辉等承古开新，利用大比例尺彩红外航空影像判读、历史文献分析和实地考察诸科学手段，对统万城的历史形态进行综合研究、复原比照，推定清代何炳勋所说的头道城即东面的土城（统万城的外郭）；二道城是西面的土城（统万城的内城）；第三道土城，在航空影像上北部绝无任何古城的踪址，统万城以东、无定河北岸的土墙残基，当属于另外一组建筑，而非何氏所说的头道城，可能是“统万城的宫城”。追随唐人后，戏赋《游赫连台》对统万废墟虽有几次田野试掘考古，但对废境所潜藏的秘密，我们迄今所知道的，并不甚多。返回榆林沿途，脑海里反复搜寻三首无定河的诗句，以求弥补。诗用灵魂的哀音，为后来人诉说统万城的兴衰及文化不死。唐代陈陶《陇西行》充满英雄豪情，又流淌着悲伤：“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陈佑《无定河》苍凉惆怅中，直抒感慨：“无定河边暮笛声，赫连台畔旅人情。函关归路千余里，一夕秋风白发生。”许棠《夏州道中》凝结了恨不得插翅飞离的意境：“茫茫沙漠广，渐远赫连城。堡迥烽相见，河移浪旋生。无蝉嘶折柳，有寇似防兵。不耐饥寒迫，终谁至此行。”一千年后，我们踏着这些诗人的脚后跟，来到赫连城。眼见人进沙退，绿色加速在戈壁沙漠里延展，五颜六色的春花根锁沙丘竞相绽放。黝黑发亮的柏油公路，已通到了这废都的塬下。我们的车，过了无定河大桥，迷路—问路—重行—下坡—上坡—再下坡，跨过无定河上游支流红柳河，爬上白城子塬，抬脚移步，便是大夏国统万城景区。1996年12月，统万城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重文物保护单位。白城子村民离开文物遗址区，留下开凿于大夏宫墙上一排又一排窑洞与院落短垣，移往附近安居乐业。当今世界唯一匈奴国都遗址的当代观光潮，如箭在弦，已摆上了市、县、乡政府的议事日程。追昔抚今，我不由口占一首打油诗《游赫连台》：“无定河畔遗荒城，夏宫墙内桃花红。已控流沙不走飞，信天游里出喜声。途迷原来缺路标，蝉眠末醒柳英英。骚客若回且莫惧，的士穿梭送君行。”赫连氏及其建筑的大夏皇城并没有实现他们“迈轨三五，贻则霸王。永世垂节，亿载弥光”的梦想。被沙埋的大夏统万城，却是一部后人翻不完、读不尽的大书。不仅独特的草原民族建筑样式、形形色色的珍贵文物可供研究，耸立1600年的城垣遗址可供凭吊，而“控弦鸣镝，据有朔方”的大夏短促飙起、短促殒落的命运，最堪反思。历史上的统万城之战北魏始光三年（42）6九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闻夏主赫连勃勃卒，诸子互相残杀，局势动荡，遂遣司空奚斤率兵4.万袭夏蒲坂（今山西永济西南），宋兵将军周几率万人袭陕城（今河南陕县）。十月，魏帝自平城（今山西大同东北）出发，于十一月进至君子津（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东北黄河上），时值黄河封冻，遂率轻骑2万越河袭夏国都统万城（今陕西靖边东北白城子）。此城始建于东晋义熙九年（41）3，夏国役使10万劳力、历时7载建成；城坦高约8丈，基厚30步，上广10步，宫墙高约4丈，蒸土筑就，锥不能进，异常坚固。夏主赫连昌见魏军来攻，率兵出战，败退入城。魏军于城北大肆抢掠，俘、杀数万人，得牛马十余万，因城坚难下，遂徙其民万余家而还。夏弘农太守曹达闻周几将至，不战而走。周几长驱直入三辅（今陕西关中地区）。奚斤攻克蒲坂，并于十二月率兵进入长安（今西安西北），秦、雍（今陕西、甘肃一带）氐羌皆降于魏。北凉主沮渠蒙逊及氐王杨玄均遣使附魏。次年正月，魏帝还平城，闻夏主命平原公赫连定率兵2万往攻长安，遂下令大造攻具，再谋攻夏。并于三月命高凉王拓跋礼镇守长安，另遣将于君子津造桥。四月，魏奚斤军与夏军相持于长安。魏帝欲乘虚袭统万，命司徒长孙翰等率3万骑为前驱，常山王拓跋素等率步兵3万为后继，南阳王伏真等率步兵3万运送攻具，另以将军贺多罗率精骑300居前为候骑，充当前哨。五月，魏帝留下龙骧将军陆俟督诸军以防柔然，自率众离平城，从君子津渡河至拔邻山（今内蒙古准格尔旗境）筑城，留辎重，以轻骑3万倍道先行。六月，魏帝率军至统万，分兵伏于深谷，以少数人马至城下诱战。夏军坚守不出。魏帝退军示弱，另遣500骑0西掠居民。夏主得知魏军粮尽，且步兵未至，乃急率步骑3万出击。魏帝收众伪遁，引而疲之。夏军分两路追击。时遇风雨，飞沙蔽天，魏军逆风，不利作战。魏帝纳谋臣崔浩之策，分骑兵为左右两队，隐出其后而顺风击之，大败夏军。赫连昌不及入城，逃奔上邽（今甘肃天水）。魏军入统万城，获夏王、公、卿、将、校及后妃、宫人等以万数，府库珍宝、器物不计其数，马30余万匹，牛羊数千万头。与魏军相持于长安的赫连定闻统万已破，亦奔上邽。魏帝率军东还，以拓跋素为征南大将军，与执金吾桓贷、莫云留镇统万。金戈铁马的豪气与匈奴部落的白色城堡--匈-奴最后的都城》统万城，又名白城子，始建于十六国时期的公元41年，曾是赫连勃勃单于建立的大夏国都城，也是现今世界上唯一留存的匈奴都城遗址。它历经南北朝、隋唐、五代、宋辽60多0年，最终由于北方民族混战等历史和环境的变迁，在元朝成为一座弃城。201年3，适逢统万城建城160周0年，由陕西师范大学，靖边县政府和文体广电局联合举办的“南匈奴遗址统万城建城160年0国际学术研讨会”在靖边召开，国内第一部专门讲述统万城历史的大型纪录片《匈奴最后的都城》也在央视纪录片频道首播，而它们也都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