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心在云朵里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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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王梅芳散文集《走过山坡的小木屋》随感读王梅芳的散文集《走过山坡的小木屋》，一如读其诗集《红孩儿花》，给人以诗韵悠长之感。从文本看，是当之无愧的散文诗集而非散文集。即使书中文风平实的少量篇什，也具诗意诗境，颇类"白诗'中"田家少闲月'样式的诗。

王梅芳的文学之路是从写诗起步的，因而在散文的创作中照旧沿着诗的惯性滑行。心存浪漫诗情的永远有一颗年轻的诗心，在她的心目中，现实是诗意的世界，历史是诗意的现实。山花红紫，岭树上下，羌笛杨柳，兰舟驿亭，那不是一个个简朴的物象，而是一帧帧难得的诗境。春风嬉日，秋水逐霜，飞鸟翔集，鸿雁声咽，那不是一个个单纯的意象，而是一首首绮丽的抒情诗。从血管里流出来的是血，从诗心里流出来的自然也是诗。

王梅芳的这本散文集的片面篇章，假设分行排列，都是一首上乘的诗。即使不分行，依旧是诗。"哲思篇'的辞章文采于全书中足可居冠，其探幽发微的笔力足可使人"精骛八极、心游万仞'，那些精妙的文字总是能够触动你心灵的柔嫩处，为之一颤。编者因其语言的诗意美，将其放置篇首，编为领军，是颇具匠心的。在《每一个春天都是新的》一文中，写道，春"踩在风的和弦上，倾听长风耕耘碧空翻涌起的波浪一枝一叶地，抒写美文华章，一笔一划地，勾画写意山水，留给长夏去浓墨重彩地涂抹，留给清秋去大刀阔斧地删改，留给严冬去冷峻无声地隐匿。'在《青果》中，写道，"一枚小小的青果，顶着谢花怀着旖旎的梦，自命运的枝头启程。一程阳光，一程月色，都贮于心。一路急管繁弦，一路冷风苦雨，都密封于心'在《梦》文中，写道："梦是黑暗里的浮雕，梦是夜的心里盛开的花朵，梦在黑暗的睡眠里独醒，睁着落莫的眼睛。有梦不觉人生寒，梦使一个人拥有了双重人生。'读着这些既具诗境又为诗语的美文，无异于在读一首华美的诗章，品赏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王梅芳的散文一如她的诗歌，发散着古典美和凄切美。

在我的臆想中，王梅芳是属于那种读书不多但悟性颇高的文学。宋之赵普，只需读好一部《论语》便做好君辅；明之宰相张居正，只读透了半部《论语》就助大明中兴；王梅芳只需在唐诗里流连，在宋词里徜徉，便穿越了千年时空，逆行在峨冠博带的诗风里。善化古境为今境，让现代的逆旅游子，一样的老树昏鸦，一样的古道瘦马；让现代的浣衣女，一样的捣衣声声，一样的兰舟催发。善化古语为今语，于是现实中的景语情语便行走着古意，荡漾着古风。在《就那么一回头》中，写道，"这个春天的花朵与千年的该不会有什么不同吧。只是，不见了那个葬花数雁的人，那叶三月下扬州的扁舟；帘外雨潺潺，掀帘的人儿也不见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浔阳江畔的琵琶声声，长亭驿站里的串串驼铃杨柳岸边，冷月如钩。'这样融古境与古语于己文而不留穿凿痕迹的行文，还缺乏以带你裙带当风溯流而上，走向历史的深处吗？

王梅芳诗文的凄切美是现实对她大气的馈赠。一方面，她的诗心浪漫地穿行在云朵里，一方面，现实的霜刀雪剑又时时严加相逼。就蹒跚在这诗心与本心的巨大反差所筑起的冷寂宫殿里，苦苦酿造着凄美的酒浆。诗情务必浪漫，不浪漫便难以吟出超然高蹈的诗文；但现实照旧萧瑟，总是冷着一张冻僵的老脸。一面追踪着楚辞汉赋的高雅，一面又承受着现实阳光的吝啬和尖酸。高考不第，爱情流失，打工糊口，飘泊如萍，丈夫下岗，欢愉难觅，在社会漩涡中凄苦打旋的浪漫，毕竟难以逃避现实的无情敲打。于是心中便有了惆怅，忧愁，哀伤，忧戚，忧患，甚至忧愤，笔下便流淌出凄清，凄婉，凄凉，凄楚，凄怆，凄迷，甚至凄惨的文字来。这就是见花流泪、对月悲伤诗文的来由。叹流年易逝，伤红颜易凋，甚至瞥一眼花开叶落，也"觉得秋在一页一页地落下来，生命就这样一页一页地消散在黑夜里。'当眼看着"夕辉一丝一丝黯淡，年华一寸一寸成灰'时，心中的感慨和失落可想而知。她唯一的解脱就是同苦涩的诗文举行心灵对话，迷醉在时空的万花筒里。"文章憎命达'，莫非古今美文的都注定要和困顿和落莫结为生死夫妻？

假设以"动人'作为评文标准的话，当数文集中的"亲情篇'"友爱篇'"人生篇'中的一些文章。那足以震撼心灵的文字切实无误地击中读者，沉甸甸地叫你移不走、拿不开。《母性的守望》《拉住父亲的手》《闯关东的大姐》《一个人的家》《回哺》《信笺里的木香花》《坚韧》《与狼搏斗的母亲》《送笆片的老农》等叙写人间真情的篇章，由于流淌出一种彻骨的人间真爱，因而赋予穿透人心的艺术张力。在温婉、绮丽、优雅、细腻的文字里，发散着纯净、良善的真情醇芳。擅长将细节放大，将情感浓缩，而一个细节又作为一个道具使用，穿起一段文字或整个文本。"纯净的木香花'"抚摩女儿的眼光'"凝结父爱的一小片猪肉'"带着新颖阳光香味的被窝'"风雪中的大红灯笼'等物象，莫不如此。

《坚韧》篇可视作的隐性自传。"她用那些纯净、良善、芳香发光的方块字构筑着童话的宫殿，用美观的诗行排列着向上的人生，用细腻温婉的笔触描绘着尘世中的真情。'"她说信念是生命之舟前行的风帆，坚韧是岁月之海上不灭的航灯。'在诗意的自况中，隐匿着顾影自怜的评说。假设再结合《后记》细品，读者诸君心中就可以立起一个三维的肖像。

遨游云空的诗心，"一叶一世界'的细小入微与空旷视野的奇异题材组合；"一花一天国'的的浪漫诗情与大片留白的独特构图；新颖特殊的比喻，娴熟的语言嫁接术；物象、意象的蒙太奇剪辑组接；构筑起王梅芳空灵的文体风格和语体风格。

"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灏题诗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