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物结合的前世今生

技物结合的前世今生(2012-05-16)改革开放以来，基层农业服务体制机制改革的关键词，莫过于“技物结合”四个字，并仍然成为基层农技部门贯彻落实2012年一号文件甩不掉、绕不开的问题。本人见证过“技物结合”的全过程。1990年代联系农口多年，多次主持协调农技和供销部门的矛盾甚至恶斗，2000年代又在农村老家居住耕种过七年，与广大农户一样，对农技部门持续多年的技物结合，有着切身的体验，现今，仍经常穿行于农资店铺林立的街巷。现值此回放一下农技部门技物结合的前世今生。技物结合的含义所谓技物结合，简单说就是技术指导与物资供应相结合的服务方式。据悉，技物结合原产于工业发达国家以农民合作经济组织为主的内部服务方式，1990年代前后在中国流行的技物结合，则是国家在基层农业技术部门以示范推广农业技术为核心，提供配套物资及相关的产品销售、加工信息服务。技物结合的背景是农地家庭经营后，千家万户的小农对技术服务的急切追求。具体表现形式是推广机构兴办经济实体，宗旨是推广与经营紧密结合，工作实体与经营实体同步，也有的概括为“立足推广搞经营，搞好经营促推广”。其意义和作用是有利增强推广机构自我积累、自我发展的能力；促进农用物资流通，方便群众，满足生产需要；完善产前、产中、产后系列服务，推进农业产业化进程。技物结合的历程改革开放之前，农业成为县乡的重中之重，集体统一经营，农资计划供应，基层农技部门作为“禾医生”，只开处方不卖药。但一些农资生产厂家的新产品，也会首先交由基层农技部门试验，以获得有关数据。农业家庭承包以后，经营千家万户，农技服务的对象急剧增加，农民对技术的要求更为迫切，加上工业化、市场化步伐加快，农资供需向好，农技部门便利用自身的技术优势，引入了国外农业合作组织技物结合的作法，把农资供应纳入职能。但农商的矛盾也随之而来，经历了一个“与农资部门计划衔接”、供销部门向农技部门“批发”、自成体系逐步走强、又最终走向技物分离的发展过程。一路坎坷，一路纠结。1989年《国务院关于完善化肥、农药、农膜专营办法的通知》指出：“‘属中央和地方指令性计划以外的化肥、农药，在与农资部门计划衔接后，可与生产厂家直接订货'的规定，继续贯彻执行。技术推广机构销售的化肥、农药、农膜等，只用于接受技术服务的农户，零售价格执行统一规定的标准，并同基层供销社一样免征营业税。”1991年10月28日《国务院关于加强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通知》指出：“把支持技术服务和完善生产资料专营结合起来。中国农业生产资料公司和各级供销社的农资经营单位，是化肥、农药、农膜等农业生产资料专营的主渠道。为了支持基层技术推广机构实行‘技物结合'，科学地用肥用药，更好地为生产服务，供销社农资部门要根据技术推广的需要，批发给一定份额的生产资料，具体品种、数量由供销社农资部门和技术推广机构双方商定。随即，国家税务局于1992年7月13日发出《关于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若干税收政策的通知》。1993年7月2日，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技术推广法》第二十六条规定：“农业技术推广机构、农业科研单位和有关学校根据农村经济发展的需要，可以开展技术指导与物资供应相结合等多种形式的经营服务。对农业技术推广机构、农业科研单位和有关学校举办的为农业服务的企业，国家在税收、信贷等方面给予优惠。”至此，农商自成体系，农区县域基层农技人员大部分参与了技物结合。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是到了1990年代中后期，由于县乡财政日益困难，农技人员工资难保，不少的乡镇农技人员甚至全家，主要依靠技物结合的方式求生存，技物结合更有了多层次的意义。可以说，1990年代以后的20多年时间里，正是因为有了技物结合，才保住了农技队伍，也方便了农户，保护了农业。随着农业生资供需状况的改善，分工分业的深入，财政状况好转，农产品安全紧迫，又发生了新的变革。在政策层面，技物结合的主体由农业技术部门为主，转变为科研教育单位、涉农企业、农业产业化经营组织、农民合作经济组织、专业协会、技术团体等多元并进，农业技术部门则重归公益性服务，国家基层农业技术部门的技物结合方式，在政策层面走上了终结。2006年8月28日，《国务院关于深化改革加强基层农业技术推广体系建设的意见（》国发（〔2006〕30号）关于“推进基层农业技术推广机构改革”的条文明确规定，实行公益性和经营性职能分离，明确公益性服务，放活经营性服务。“基层农业技术推广机构承担的公益性职能主要是：关键技术的引进、试验、示范，农作物和林木病虫害、动物疫病及农业灾害的监测、预报、防治和处置，农产品生产过程中的质量安全检测、监测和强制性检验，农业资源、森林资源、农业生态环境和农业投入品使用监测，水资源管理和防汛抗旱技术服务，农业公共信息和培训教育服务等。”其中虽然仍提“技物结合”，但已把“技物结合”从国家在基层农业技术推广机构的职能中分离出来，列入了经营性服务之列。国务院的意见指出：“积极稳妥地将国家基层农业技术推广机构中承担的农资供应、动物疾病诊疗以及产后加工、营销等服务分离出来，按市场化方式运作。鼓励其他经济实体依法进入农业技术服务行业和领域，采取独资、合资、合作、项目融资等方式，参与基层经营性推广服务实体的基础设施投资、建设和运营。积极探索公益性农业技术服务的多种实现形式，对各类经营性农业技术推广服务实体参与公益性推广，可以采取政府订购服务的方式。”2006年11月21日，农业部《关于贯彻落实国务院关于深化改革加强基层农业技术推广体系建设的意见的意见》（农经发[2006]29号）关于“促进农业技术社会化服务组织发展”指出：“积极培育多元推广主体。要按照构建多元化农业技术推广体系的总体目标，大力发展各类社会化农业技术服务组织，培育多元化农业技术推广主体，不断满足农民的多样化技术需求。鼓励和支持科研教育单位、涉农企业、农业产业化经营组织、农民合作经济组织、专业协会、技术团体等，开展技术承包、技术转让、技术培训、技物结合、技术咨询等服务。同时，要依据有关法律法规，强化农业技术服务的信用自律机制，规范经营性农技服务行为，推行职业资格准入制度。各类农业技术服务组织都要加强自律，坚持依法经营、诚信服务、公平竞争。为促进农业技术社会化服务组织发育，各级政府设立的重大农业科技成果转化项目，应实行项目招标制，公益性农业技术推广机构、科研单位、大专院校、各类农业技术服务组织都可以平等参与竞标。”在大力发展经营性服务的条文中指出：“积极稳妥地将农资供应、动物疾病诊疗、农产品加工及营销等服务，从基层公益性农业技术推广机构中分离出来，实行市场化运作。凡核心技术不易流失、利润高、市场需求量大的技术产品，应主要由农业技术经营服务组织去推广普及。鼓励其他经济实体依法进入农业技术服务行业和领域，参与经营性农业技术推广服务实体的基础设施投资、建设和运营。积极探索公益性农业技术服务的多种实现形式，鼓励各类技术服务组织参与公益性农业技术推广服务，对部分公益性服务项目可以采取政府订购的方式落实。”显然，农业部的意见，增加了“积极稳妥”的定语，是不是考虑了国家农业技术推广部门“技物结合”的历史和现状，不得而知。2012年1号文件公布了中共中央、国务院的决定：“加快把基层农技推广机构的经营性职能分离出去，按市场化方式运作，探索公益性服务多种实现形式”。《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技术推广法》的修正也提上议事日程，目前虽然还没有公布实施，但有了中共中央和国务院的决定，也就意味着在法律层面，技物结合从国家在基层的农技推广职能中分离出来，已成怕然逻辑。据悉，到目前，多数地方已把基层农技推广机构的经营性职能分离出去，国家基层农业技术部门自我创造的实施了20多年的“技物结合”最终走向了自我否定。技物分离，政策虚置？农业服务技物结合是工业化、市场化和农业现代化的产物。自给自足的农耕社会，农业技术千年一贯制，技物结合少有生长的土壤。在一些发达的工业化国家，农业专业化、规模化经营，农业服务技物结合，主要是通过农民合作经济之类的自组织为主体来实施，基本上不存在多头参与，也没有中国这么多的由政府直接管理的基层农技队伍。在中国，则是由国家在基层的农业技术部门首先提出并实施，前后20多年，虽一路纠结、一路坎坷，并最终从国家基层农业技术部门分离出去，功过成为历史。从全局来看，在国家政策的层面，由“技物结合”到“技物分离”，其意义已远远超越20多年前，有了更深层次的意义。这主要是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一大批科研教育单位、涉农企业、农业产业化经营组织、农民合作经济组织、专业协会、技术团体参与到农业技术承包、技术转让、技术培训、技物结合、技术咨询等服务中来，并有蓬勃发展的态势。从逻辑上讲，这就迫切需要一个超越物质利益的技术部门来履行其中的公益性职能。因此，在宏观政策上，实行农业服务公益性与经营性的分离，无疑是正确的。但在微观层面，技物结合却藕断丝连，惯性仍存。其一，国家基层农业技术部门彻底放弃经营性服务，鼓励和支持科研教育单位、涉农企业、农业产业化经营组织、农民合作经济组织、专业协会、技术团体等，开展技术承包、技术转让、技术培训、技物结合、技术咨询等服务。对于全中国来说，对于长远来讲，其逻辑和实践都是无可置疑的。但具体到每一个乡、每一个村、每一个农户，那么多经营性组织能否全覆盖千家万户的小农；即使能覆盖，这些组织的效益又会如何？其二，落实2012年中央一号文件，“鼓励高等学校、科研院所建立农业试验示范基地，集成、熟化、推广农业技术成果”，“大力推进现代农业产业技术体系建设，完善以产业需求为导向、以农产品为单元、以产业链为主线、以综合试验站为基点的新型农业科技资源组合模式”。如这些单位集成技术成果中包含着物质成果，在技物分离的情况下，又该如何？当然，从逻辑上讲，可以由这些单位与基层农技部门和经营性部门分别谈判协商，但是遇到谈判不成时，又将如何？其三，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此前的农业服务，在很多农区乡镇，大体上是农技和供销两家竞争，技艺上的强势则在农技部门。如今，农技部门退出经营，供销部门一家独大，又将是什么状况？技商会不会滑到技商勾结，“换汤不换药”？其四，此前农技部门的技物结合，不少是农业技术人员“一家班”经营，如今，技物分离，“一家班”也分离了，“一人吃皇粮，全家失业”，他们会如何对策，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假若有的国家农业技术员个人退出经营前台，而以家庭成员的名义进入前台经营农资，农技人员开“处方”，家庭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