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评话大家张鸿声

一代说书大家张鸿声打开文本图片集评弹自进入上海，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迎来了其新的繁荣发展期。当时，苏州说书，人才济济，书目众多，门派纷呈。张鸿声就在这风云际会之时，锋芒毕露，高人一筹，到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他已经是苏州说书界的领军人物。壹张鸿声1908年出生在苏州阊门外的一个职工家庭。在念中学时，父亲遽然病故，断了经济本源，不得不辍学。父丧时期，他白头白扎，身服重孝，由寡母领着，跪求说书名家蒋一飞收他为徒，学说《大明英烈传》（简称《英烈》）。师父见他生得灵巧，又怜悯他的处境，便答应了。那时拜师，除了缴纳拜师金外，便吃住在师父家里，担当师父全家的家庭琐务，而学艺就是随着师父到书场听他演出，凭着悟性和记忆，自己推断、背诵。师父上书场坐黄包车，他便跟在车后小跑，边跑边把听的书在嘴里背诵，还要喊嗓子，练口劲，学角色。从书场回来，要经过一条五百米左右的长巷“通关坊”。他在进巷口时，便练“起咆头”，一声“嘚，马来”直喊到巷尾，沿巷人家都能听到。下书场有固定时间，到通关坊正好五点左右，巷里居民听惯了，听到“马来”就开始烧夜饭。有一年中秋节，张鸿声获取师父赞成，回家探望寡母，没有经过通关巷，巷里居民没有听到他的喊声，结果都延缓了吃饭的时间。谈谈书需要充分的中气、宏亮的嗓音，这是要靠平时练的。张鸿声住在师父家里，清晨喊嗓子会打扰全家人的睡眠。张鸿声只得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北局去。那时，北局有几个建筑留下的土墩子，约四五米高。张鸿声便爬到土墩子上去喊嗓子，学“八技”。北局周边有个骡马市场，一次，张鸿声的假马叫竟引动了骡马市里的马匹此起彼伏地嘶叫起来。张鸿声十七岁满师。他急于赚钱养家，便只身到小码头演出。登台不久，正逢江浙军阀混战，买卖平庸，只得辗转苏州。没有地方演出，他每天上午到光裕公所（评弹艺人的行会组织）茶会上去。茶会上也没有几个人，张鸿声便拉了个烧茶的职工，请他当听客，找了个清静角落，对着他开讲《英烈》，磨练书艺。那职工和艺人长远相处，也成了专家，听了张鸿声的演出，便给他议论一番，这样张鸿声的书艺也不断获取进步。此后，张鸿声在江浙小码头演出出了几年。1931年他在老师蒋一飞的带领下，按行规，在光裕社正式出道。在码头上小有名气此后，他有了进入上海小书场的机遇。但第一次进上海，他只演夜场。上海是各地戏曲曲艺名家荟萃的多半市，评弹的名家响档也在各大中书场斗妍争胜。张鸿声留下时间到各剧场、书场观摩学习。评弹艺人行规，一般不相同意同道进场听书，他便上门谦恭地说明自己求师学艺的初衷，获取了尊长们的谅解。终于在上海，他开了眼界，增加了看法，提高了艺术的学养。包括在上海看的卓别林电影，也对他今后的放噱艺术有了不小的帮助。贰1935年，张鸿声二十七岁时，第二次进入上海。此次进的城隍庙愉悦楼怡情处书场。到上海的次日，他习惯性地到周边认识书场情况。城隍庙是书场集中的地方，正好这时几家书场演出的都是说书。“柴行厅”演出的是名家程鸿飞的高徒吴冠平的《岳传》，“城隍庙书场”演出的是号称“同谊社”武状元的陆锦明的《封神榜》，都是响档。更使他大吃一惊的是，还有三家大书场，演出的竟是当时说《英烈》的三大名家：叶声扬、许继祥和自己的老师蒋一飞。评弹演出，艺人、书场之间竞争激烈，若是书收效不能够胜人，卖座平庸，就只能自认失败，就此“剪书”停演，行话叫“漂脱”。张鸿声回到住地，心情纠结，若是退缩不演，就此回去，那么下次不知何年何月再能重进上海；若是坚持演出，就必然要胜过其他场子，赢得声誉，才能立足上海。接着，他沉稳地解析，比较了自己和各场各档的优长和缺点。他知道城隍庙一带的老听众欣赏水平较高，要求说表书路要清，角色表演要足。他想，吴冠平说表虽好，但可是平说，不起角色；陆锦明角色生动，但书路很乱；而三位尊长响档，年已四十开外，叶声扬文化不高，语言俗气，多次复档，很少新意；许继祥倒嗓此后，说书避重就轻，以放噱为主；自己老师蒋一飞染上了烟瘾，精力大不如前，嗓音、中气都打了折扣。张鸿声想自己二十七岁，正当青春年光，精力充分，初到上海城隍庙，应有其新鲜感，如能在书艺、书路、角色等方面发挥自己年青的优势，给听众以新意，说不定能给听众留下好印象而战胜尊长。于是，他决定留下演出，并作好充分的准备，对书目内容、表演艺术屡次加工排练。当时几家书场都在农历八月半开书。开书那天，其他书场，场场爆满，唯一张鸿声演出的愉悦楼只有四五十听客。而同一场子，做下一场（“中场”）的是唱《珍珠塔》的名家魏钰卿，则是听众如潮。张鸿声头场未散，下一场的听客都已挤在场外等候。张鸿声演到第四天，正好说到《常遇春马跳围墙》，一般艺人说到这里，总要卖个关子，把跳围墙的情节留到下一天再表演。而张鸿声早先作了准备，把节奏加快，到落回时，正好表演常遇春策马在围墙上驰骋，蓦地松开嗓子，一声马叫，声震房子，直传遍书场内外。随着脆亮的马喊声，常遇春已经跃马跳下围墙。这说法使新老听众都耳目一新。听到这声马叫的，莫不拍手叫好，今后张鸿声场子里的听客日益增加。他也更注意自己书情书路的进展，不啰嗦，不拖沓，而艺术也精益求精。听众喜欢他行书干净，节奏明快，给了他一个“飞机英烈”的美誉。飞机是指时兴、高速。这一档期演出结束，张鸿声在上海声名鹊起。多家大书场竞相延聘，接着又有多家广播电台邀请他播出节目。张鸿声拥有的听众越来越多，他日夜坐着黄包车赶场子。还有热情的听客骑着自行车，随着他一起赶场子听书。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张鸿声已成了说书界名实相副的大响档。叁成名此后，张鸿声没有满足于自己获取的成就。他认为仅靠年青、精力充分、敢干敢闯是不够的，在书艺上必定有更高的成就。书目有新意，艺术有建树和个性特色，才能鹤立鸡群并超越先人。他总结自己的成功，在于认识适应了演出环境（地性）和听众的要求（人性），此刻更要认识新说书目的特色（书性）弘扬，发展其艺术上的特色和优长。传统说书《大明英烈传》是苏州评话书目中结构完满、情节入理感人的优秀书目。其文学性艺术性仅次于依照《三国演义》改编的传统书目《三国》，故有“小三国”之称。说书艺术原以说表和角色表演为特色，演员艺术的优长经常也表此刻其人物形象的刻画及表演的生动感人上。《英烈》作为演义，中间人物其实不是都按史实，有些人物为了情节曲折和加强戏剧性，是托名虚假的。全书的主要人物，俗称“书中三胆”的胡大海即是其典型。但是在师辈的演出中，胡大海一般都用“戆坏”角色的程式表演，性格鲁莽、笨拙，满嘴粗话，听众其实不喜欢。张鸿声创立力旺盛，他决定改进对胡大海人物的塑造。他依照书情和自己对人物的理解，设想出胡大海应有的性格，而且在社会生活中那些自己熟悉的与胡大海性格周边的人物身上提炼素材，把胡大海塑造成了：有几分傻气又有几分俏皮；虽有嘴馋、贪小、喜嘀咕的缺点，但心里正直和蔼，富于怜悯心；尽管做事鲁莽，简单被骗，但又常能化拙为巧，呆中得福；而且能主持正义，制强扶弱。这样的性格有其可笑的一面，但却更为可爱，因此碰到了广大听众的喜欢。张鸿声扬弃了“戆大”角色的俗气，又从京、昆及其他说书书目和尊长身上借鉴其表演艺术，令人物更为生动。张鸿声长远浸润于对人物的体验和创立中，渐渐做到了与胡大海角色的“他中有我，我中有他，物我同化”。他自己说：“我忧如钻进了胡大海的肚皮里。”听众熟悉了胡大海的形象，只要听他用浑厚的嗓音喊一声“哎，来哉”，知道是胡大海出场了，便全场活跃振奋起来。听众喜欢胡大海，也喜欢张鸿声，称他是“活胡大海”。连评弹知音陈云同志见了他也称他：“喔，胡大海！”“噱”是评弹的主要表演手段之一。弹词有弹唱，而说书没有，故说书更重视角色表演和噱的运用。张鸿声在侧重角色创立的同时，也侧重“噱”的发挥。他认为以叙事为主的评弹，也应以与内容结合的“肉里噱”（喜剧人物和喜剧情节）为主。但他也以衬托人物、情节的“外插花”噱头作为他的表演特色，以增加听众的审美乐趣。他善于在生活中观察、汲取“噱”的素材，加工提炼成演出中的“噱头”。他深谙放噱的技巧，在演出中，妙语连珠，不动声色地引得听众哄堂大笑。张鸿声放的噱头能令人畅怀地笑，也能引人会心地微笑。有时听过此后，回到家里还会忍俊不由，笑出声来。听众熟悉了他的风格专长，有时不等他张口，看到他的一个面风，就会发出阵阵轻笑，并给了他“噱头大王”的美誉。1948年，公民党反动派竞选伪副总统，候选人是李宗仁、孙科。马路上用大喇叭播放着唱选票的声音。张鸿声演出时来了灵感，他对听众叹了口气说：“唉，他们只知道李宗仁、孙科，孙科、李宗仁，哪里知道伲种人，真苦。真苦的是伲种人。”马上引得全场哄然，这成了他的愉悦的噱头之一。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评弹艺人因放噱碰到了舆论责怪，因噎废食，演出时都不敢放噱头了。张鸿声也是这样。陈云同志知道后，对我说：“你叫他把全部的噱头都放出来，录了音，我来听听。”于是，我们就找了一家“东华书场”，由张鸿声说全部《英烈》，并要他把噱头都放出来，由上海人民电台录了音，逐回送给陈云同志听。陈云同志听过后，对我说：“张鸿声的噱头我都听了，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能够的。”我把陈云同志的话转告了张鸿声，今后，他就没有忌惮地发挥他拿手的放噱艺术了。陈云同志也据此公布了“要注意评弹的娱乐性”和“评弹没有了噱，将是很大的孤单”的精髓看法。陈云同志对张鸿声的书气和审美水平是必然的。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谈到评弹编演新书目时，陈云同志还曾提出要由张鸿声这样老艺人来当顾问“扳错头”，这一点张鸿声很感谢励。同志们笑称他是“授命扳错头”。肆张鸿声于1951年参加了上海市文化局组建的上海人民评弹工作团，是初建团的“十八艺人”之一。进入评弹团后，他随全团演员参加了上海文艺界的治淮宣传工作，1953年又随团到广东沿海慰问中南海军，此后，又和部分演员参加第三届抗美援朝慰问团，到朝鲜前线慰问演出。上海人民评弹工作团作为国家剧团，团里的工作人员，都按国家评定的级别领取固定薪水，特别是几位响档，收入与团外民间艺人相差近八九倍。而且，团外收入高的艺人，原来艺术和卖座都不如团内名家响档的。1953年初，有几个演员对收入不满，酝酿要回到民间单干，并拉张鸿声一起退出评弹团。张鸿声子女多，家庭负担重，面对团内外收入差距悬殊的现实，而且还有人说，团内团外相同都是革命的，他思想上一度起了颠簸。但他想到长子参军，已经是一位年青的队伍干部，自己是荣耀的军属；又想到，多次随团深入工农兵演出所碰到的教育，他把这些都称为是修来的“舍利珠”，是自己获取的荣耀和伟绩，岂可轻易毁损。于是，他决定留在国家剧团的革命集体里，并主动向领导作了思想报告。他把自己这一坚定行为称作“中心开花”，绝壁勒马。坚守下来的张鸿声在上海人民评弹团的书目整旧创新、艺术改革发展中，都有卓著的贡献。他对所说的长篇说书《英烈》不断整理加工，并整理了《马跳围墙》《手托千斤闸》《三踹牛塘角》等优选选回。他参加了中篇《必然要把淮河修睦》的编演。他运用自己从生活中提炼创立角色的经验，在中篇中塑造了工人姜阿土的英雄形象。此后又在中篇《海上英雄》中刻画了胆寒胆寒、徒有其表的敌作战科苗科长形象。在中篇《江南春潮》中，发挥他刻画喜剧人物的专长，生动描述敌舰艇轮机长在匆促出逃前，抓着被切断了线的电话听筒，嘶声呼叫，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口吹气的窘态，成为了书中优秀的“肉里噱”。在中篇《白虎岭》中，他借鉴传统，又结合自己的生活体验，塑造了生动可爱的猪八戒形象。在他拱起厚嘴唇、打着呼噜、道出的那声“猪泪双抛”里，活龙活现地表现了猪八戒偷懒怕事的可笑可气的形象，到此刻还为听众和同道们津津乐道。张鸿声熟悉各地书场和听众的需求，也深谙全团演员的艺术情况，他负责全团的演出安排和排档调换。今天来说，是个很好的经纪人。在他的调换、安排下，演员们得以更好发挥其艺术，青年演员在成长中崭露了头角，各地观众也获取尽兴的满足。张鸿声早岁从艺，经历了学艺的艰辛和成名的曲折，也以尊长身上学习了敬业、爱徒的道德。他珍爱后起的青年，并重视言传身教的教授书艺。入团前，他曾带领过多位徒弟，其中包括他的亲侄子张效声，此后也成了上海评弹团的演员。在团里，他更热情地为学馆的学员授艺。苏州评弹学校是上海的老艺人们向陈云同志建议，获取陈云同志的热情支持后，由江苏、上海共同创办的，议定主要由上海负责艺术教育。张鸿声等几位上海评弹团的主要演员，诚然演出很忙，还是抽出时间多次去评校授课。到学生毕业分配时，当地却不相同意将他看中的心爱的学生分给上海，评弹老艺人们自有其行为的道义准则，此事张鸿声心里是不痛快的，他说我要这样的学员是为了说书艺术和优秀书目《英烈》的传承。对方的回应是，既这样，人留在当地，还是来跟张鸿声学《英烈》。为了事业的全局，张鸿声战胜了不快乐的心情，赞成接受了，并像对待上海的其他学员相同，他视同一律地悉心把艺术教授给他们。1960年的一天，他在大华书场演出后回到后台，突然一位戴红领巾的少年走来对他说：“老师，我要跟你学说《英烈》。”张鸿声认识了他的姓名和家庭情况后，劝说他还是要连续学业。但那少年却执着地要求拜师学艺。张鸿声把他约到家里经过多次讲话测试后，感觉他确是一个谈谈书的好苗子。但那时评弹团学馆招生名额已满，张鸿声和团领导再三商讨，开初团领导还思疑他吃了人情，此后知道他确是为了说书艺术亟需培养后继人才，是为了事业，终于赞成了。张鸿声对学员们都爱如己出，无保留地教授艺术。为了使学员们能在现场观摩学习他的书艺，年近七旬还多次到小型书场演出传统长篇《英烈》。那位少年在他的调教下，加上自己热爱说书、勤奋学艺，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已经成长为中青年演员中的后起之秀。作为行业中的领军人物，当惯了老大，张鸿声不免有些自负和倨傲。但他宅心仁厚，遵奉着老辈艺人尊师爱徒和与道众相处的道义准则。他其实不热衷于社会和政治地位，因此，他也不像有的人攀高接贵、奉顺吹拍、谋利跟风。作为一个长远从事说书演出的老艺人，他热爱自己的听众，追求对他们审美需求的满足。艺术对他已经是一种自娱娱人的工具，在演出中他运用自如，左右逢源。他的艺术娱悦听众，又在艺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