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语文文学类阅读复习备考：例谈小说情感的节制处理

高考语文文学类阅读复习备考：例谈小说情感的节制处理《外国小说欣赏》单元话题“情感”中告诉我们：情感的处理，节制胜于放纵。并不是作者越大力气煽情，读者就越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相反，适当的隐忍和节制，让小说情节和人物自己说话，会起到更好的效果。《礼拜二午睡时刻》是人教版高中选修课《外国小说欣赏》“情感”单元的选读课文，是一篇情感“节制处理”的典范。本文从人物的情感节制和作者的情感节制（叙述的节制）两个方面分析作者对情感节制处理，从而细致地解读文本，感受作者充沛的情感和高超的叙事水平。

《礼拜二午睡时刻》是人教版《外国小说欣赏》第七单元“情感”话题的自读篇目。讲述了一个母亲去祭拜自己被当作小偷打死的儿子的故事。这篇小说被作者马尔克斯认为是他最好的小说。它的精彩之处在于情感的节制处理，以至于人们常常把它当做小说情感节制处理的典范。作者如何做到情感的节制呢？本文从小说人物情感的节制和作者情感的节制（叙述的节制）两个方面来分析马尔克斯高超的叙事艺术。一、人物情感的节制处理

人物情感的节制处理是指小说中的人物并没有抒发或者没有过多地抒发人物内心真实的情感。这种节制可以使人物形象更为立体饱满，能给读者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小说中人物情感的节制处理，首先是出于表现人物特点的需要，是人物在小说环境中合情合理的反映。这样的处理方式，是人物形象塑造的一个组成元素。这里就《礼拜二午睡时刻》中母亲和神父兄妹两组人物形象来分析小说人物情感的节制处理。（一）母亲：痛失爱子却无法言说

母亲痛失爱子，无论怎样宣泄自己的丧子之痛都不为过，但是这里的母亲却几近克制。为什么母亲不愿意表现自己内心的悲痛呢？因为她的儿子是被人当做小偷打死的，他的死是不光彩的。但是母亲坚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好人，她来这里祭奠她的儿子，并为他正名。因此，这位母亲并不表现出任何的羞愧，反而一直以一种自尊、坚强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这种矛盾的状态使得母亲必须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她的情感克制通过外貌、语言、动作的刻画来表现。1.自矜的外貌控制情感

母亲情感的节制，首先表现在她的外貌上，作者通过对母亲外貌的描写，表现了她自矜的姿态。

……那位妇女眼皮上青筋暴露，身材矮小孱弱，身上没有一点儿线条，穿的衣服像件法袍。要说她是小姑娘的妈妈，她显得太老了一些。在整个旅途中，她一直是直挺挺地背靠着椅子，两手按着膝盖上的一个漆皮剥落的皮包。她脸上露出那种安贫若素的人惯有的镇定安详的神情。……

这是小说开头对母亲外貌的描写。她始终“直挺挺靠着椅子”“双手按着膝盖上的皮包”，显然，这不是个舒服的姿势，有悖旅途中人寻求舒适的常规。她肢体的僵硬，是刻意而为，就算是去祭拜被人们认为是小偷而被打死的儿子，她依然要保持自己的尊严和坚强。她要镇定、忍耐，保持整洁的外表，以保持儿子和自己的尊严，承受命运给予的一切不公。母亲紧绷的坐姿折射出人物内心的紧张，不安，不安又正被一个过于端正的姿势抑制着，波澜般起伏的内心与脸上“镇定安详”的神情形成了奇特的对比，彰显了母亲隐忍坚强的性格特点。2.强硬的语言节制情感

语言最能体现人物的情感态度，但是在文中母亲的语言少之又少。母亲用极简的语言克制她强烈的丧子之痛，表现了她深沉汹涌的母爱。

“你最好把车窗关上，”一个女人说。“要不，你会弄得满头都是煤灰的。”

“把鞋穿上！”她对小女孩说。

“梳梳头！”妈妈说。

“你要是还有什么事，现在赶快做好！”女人说。“往后就是渴死了，你也别喝水。尤其不许哭。”

她用命令的口吻要求自己的女儿关上窗户、穿上鞋、梳头。语言简单、强硬，甚至有些粗暴。连渴了都不许喝水，甚至叮嘱女儿“尤其不许哭”，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实际上这也是母亲对自己的警告，是对自己的心理暗示。这说明母亲已经十分难过了，也许换个环境，也许不是这个礼拜二，她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了。但是她不能，因为母亲明白，在缺乏同情心的陌生人面前诉说内心的悲痛没有任何意义，即使祈求一碗水，不仅得不到同情的回应，反而可能遭致羞辱。所以，她用命令的口吻克制自己的脆弱，用强硬的语言给予自己坚强。她要抑制自己的言行，用母女俩的自尊撑起儿子的脊梁。因此她刻意克制自身的情感流露。

“就是上礼拜在这儿被人打死的那个小偷，”女人不动声色地说，“我是他母亲。”

“这么说他叫卡络斯·森特诺。”神父填完表，嘴里咕咕哝哝地说。

“卡络斯·森特诺，”那个女人说，“是我的独生子。”

……

神父吁了一口气。

“您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引上正道吗？”

女人签字回答说：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母亲来这里，不仅仅是来祭拜她唯一的儿子，她还要给她的儿子正名，告诉镇上的居民，她的儿子是一个好儿子。但是，她的力量是弱小的，她不可能奔走呼告，她选择用极简的语言回击那些自私冷漠的小镇居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她儿子的名字，他在这里的名字叫“小偷”，母亲内心是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是小偷的。甚至在说到“小偷”时就连续说“我是他的母亲”，她甚至不愿意让儿子独自来承受这样一种称呼。也许母亲在心里说着：不管他做了什么，不管你们怎么鄙视他，他都是我的儿子。我并不因为这一点而感到羞愧。当神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判母亲时，母亲决定不再沉默，要给儿子一个公正的评价——“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他是一个担负家庭重任，宁可被打掉牙齿，打得几天不能起床也不偷东西吃的好儿子，是任何母亲都应该骄傲的。尽管儿子在遥远的小镇死得毫无尊严，母亲却能在神父面前表现得自尊坚毅。短短几句话，表现了母亲绝不示弱的强烈自尊，无比悲痛和无限宽广的母爱。这与冷漠的小镇居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3.鲜明的动作克制情感

小说并没有刻意对母亲的动作进行描写，但是在为数不多的动作中，最后一处动作描写显得鲜明夺目，是母亲对小镇居民无声的控诉。

她透过纱门朝大街上看了看，然后从小女孩的手里把鲜花夺过去，就向大门走去。……她挽着小姑娘的手朝大街走去。

鲜花本来是小姑娘拿的，但是母亲把她“夺”了过来。前面一向克制谨慎，安详镇定的母亲在这里有些失态，是不是母亲情感的爆发？礼拜二午睡时刻，小镇的人们聚拢来，就是要用鄙夷和惩罚的眼光看看已被“杀死”的小偷母亲，这也正好激起了母亲对抗世人世俗目光与意识的勇气和愤怒。她没有振臂呼告，也没有怒骂争辩，她仅仅用了两个动作，来表现自己内心的激动。母亲在向小镇的居民表明，那个被你们认定的小偷有一个多么爱她的母亲。而后面的“挽”字，尽显母亲的温柔。母亲要用这种亲密的举动显示她对孩子的爱。她要告诉小镇的居民，她们一家人，是感情深厚的一家人，充满温馨亲情的一家人，今后也将会相亲相爱。这两个动作克制了母亲内心的愤恨，但却是对小镇居民无声的控诉。（二）神父兄妹：同情母亲但不能表露

神父兄妹是为辅助母亲的形象而塑造的。一开始，神父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母女俩，随着母亲表现出她的坚忍、自尊和勇敢，神父开始同情、甚至敬佩母亲了。这里的转变蕴含着大量的信息。小说结尾处，有一段神父兄妹劝阻母女俩现在出门的描写，在这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通过言行表现对母亲虽然同情但非常节制的感情。

……可是现在不光是孩子们在街上，在杏树下面还聚集着一群群的大人。”“等一会儿再走吧，”他说，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那个女人。

神父的妹妹从里面的门里出来。她在睡衣的外面又披上了一件黑色的上衣，头发散披在肩上，她一声不响地瞅了瞅神父。

……

“等到太阳落山再去吧！”神父说。

“会把你们晒坏的，”神父的妹妹在客厅深处一动也不动地说。“等一等，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

小镇上的人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母女俩来上坟的消息，纷纷过来围观。母亲的执着、坚毅、克制、自尊，已经感动了神父兄妹。（妹妹披黑色上衣的举动表现了对丧子的母亲的尊重。）“神父”本来是以普通人对小偷的态度来看待“小偷”的家属的，但面对眼前的母女俩，“神父”还是逐渐改变了看法。“神父”的人生经验已经让他逐渐怀疑上帝对于人世的控制力了。因此，出于对母女俩的同情和保护，神父兄妹并不希望小镇上的人们对母女俩围观。但在言语上表现得非常节制，他们并不是真的怕她们晒坏了，而是看到窗子外面净是人，想让她们晚点去墓地，免受街上人们流言蜚语的伤害。但神父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那个女人”，神父的妹妹说借阳伞的时候“一动不动”，并不是神父兄妹言不由衷，而是体现了神父的妹妹在情感表达上的节制。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小偷的家属，世俗的道德观不允许他们做出外显的关心和同情，更不想因为不恰当的言辞反而伤了她们的自尊。

神父兄妹对母亲态度的变化侧面表现了母亲身上闪耀的光辉。兄妹俩对母女二人那份不欲明言的情感展示了对弱者的悲悯情怀，这种情怀超越了普通意义上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同时也表现了世俗力量的巨大，连神父也不敢轻易冲破，进一步表现了母亲敢于冲破这些世俗的勇气。二、作者情感的节制处理

作者情感的节制处理就是叙述的节制。在《礼拜二午睡时刻》这篇小说中，作者表达了对母爱的赞美、对冷漠麻木的拉美民众的批判、对世人的悲悯情怀。但是这些感情都没有直接抒发出来，而是作者运用“显示”叙事方式、情节的空白处理和象征等手法，克制自己的主观情感在文中的表达，让读者自己去体会，从而挖掘作者丰富深厚的情感。（一）“显示”叙述隐匿情感

“显示”叙事方式是作者通过冷静的描写，像摄像机拍摄一样客观地显示画面与场景的一种叙事方式。这种叙事方式祛除作者在行文中的情感、态度与价值评判。作者好像一个局外人，不表露自己的任何情感。

余华在《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中写道：马尔克斯的叙述简洁而不动声色，任务和场景仿佛在摄影作品中出现。小说开头作者冷静、客观地给我们展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火车刚从震得发颤的橘红色岩石的隧道里开出来，就进入了一望无际、两边对称的香蕉林带。这里空气湿润，海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时从车窗里吹进一股令人窒息的煤烟气。和铁路平行的狭窄的小道上，有几辆牛车拉着一串串碧绿的香蕉。铁路的另一边是光秃秃的空地，那里有装着电风扇的办公室、红砖盖的兵营和一些住宅，住宅的阳台掩映在沾满尘土的棕榈树和玫瑰丛之间，阳台上摆着乳白色的椅子和小桌子。这时候正是上午十一点，天气还不太热。

……“上午十一点”……“简陋的三等车厢”……“十二点”……“又在两个一模一样的镇子上停了两次”……“这个镇子也和前面两个镇子一模一样”……“快两点了”……

这段环境描写作者用一种漠不关心的语气，展示故事发生的环境：隧道、香蕉林、空地、一模一样的镇子、缓缓前行的时间……作者没有用主观感受去描写景物，没有介绍自己对拉车人的情感态度，没有揭露人们的生活状态……作者把自己的主观感受全部隐匿起来，不悲也不喜。

结合小说的背景来看这种显示的叙事手法：20世纪的哥伦比亚，殖民者飓风般的掠夺和政权的反复更迭使拉丁美洲国家处于极端的贫困之中，人民除了经受着贫穷之外，个体生命没有丝毫保障。民众蒙昧、混沌，只是惯性地活着。没有人关心景物是否优美，别人是否幸福。作为一个有民族意识的作家，对于这一切是痛心的。作者不带情绪、不带怨恨，用一种漠不关心的语气来叙述这种对一切漠不关心的集体无意识，来表达他的痛心，更能渲染小说麻木、冷漠、压抑的氛围，展现作者的悲悯情怀。（二）情节空白藏匿情感

这篇小说的感人之处还在于作者运用情节留白的方式来藏匿自己的感情，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

首先表现在小说无始无终的情节。小说始于母女俩所坐的火车从隧道里出来，终止于母亲挽着女儿的手朝大街走去。母女俩从何处来，母亲如何得知儿子被枪杀的消息，初闻噩耗时的情景是怎样的，在大街上等“母亲”出现的小镇人如何表现，“母亲”怎样找到墓地，如何突破围观，来到墓地时的境况又是怎样的，作者一概不提。作者写“母亲”去给“儿子”上坟，可是直到小说的结束，“母亲”还没走到“儿子”的坟前，只说“她挽着小姑娘的手朝大街走去”。如此多的空白点最能藏匿作者的情感。试想一下，如果加上这些情节，作者势必要表露自己的情感态度，存而不论避免了作者不得不面对的尴尬。无需面对，自然就无需表达。而正是这种空白点的设置，留给读者多种想象的可能，让我们感受到了“言已尽，而意犹未”的精彩。

在具体场景描写中，作者用留下情节空白点来藏匿自己的感情。

雷薇卡太太打死卡洛斯是小说最为关键的一个情节。整个故事就是因它而起。卡洛斯是不是小偷，雷薇卡太太该不该打死他？作者没有解释也没有发表任何观点。只是如一架摄像机般，把事件的过程拍了下来。我们只能从这个“短片”中看到一个光着脚，系着一根麻绳的穷苦人深夜来到富裕的、独居的雷薇卡太太家门外，然后被雷薇卡太太打死了。读者不禁要问：雷薇卡太太听到动静为什么不呼救?为什么独居了28年的胆小的雷薇卡太太可以不用开灯就能准确知道门锁的高度而开枪？一声枪响后，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邻居来查看？为什么尸体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被发现？

作者留下那么多的空白，就是希望读者思考。也许雷薇卡太太明白，即使呼救也没有人会来救她。人们也明白，与自己无关的东西没有必要来看。一面是人们惯有的冷漠，一面是习惯了人们的冷漠，不需要过多的解释。被打死的卡洛斯是个可怜的人，贫穷使他的生活没有保障；打死了人的雷薇卡太太也是个可怜的人，即使她生活富裕，生活依然没有保障。两个可怜的人相遇，让其中一个家庭的生活更加没有了保障。这是多么可怜、可悲的事情啊！作者的悲悯情怀在节制的表达中更具张力。（三）象征手法隐藏情感

马尔克斯在这篇小说中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手法，以此来节制情感的抒发。

“礼拜二”象征审判。在西方，礼拜二是个审判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