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建设在大众消费文化中突围

1、人文建立在群众消费文化中突围访刘士林教授刘士林，1966年生于河北曲阳。文学博士，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华美学学会理事。主要从事美学、中国诗学、当代文化研究。原创性理论成果有非主流美学、中国诗性文化与新道德主义。代表著作有?中国诗性文化?(1999，获第十二届中国图书奖)，?阐释与批判当代文化消费中的异化与危机?(1999，获第三届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先验批判20世纪中国学术批评导论?(2001)，?澄明美学非主流之观察?(2002)，?新道德主义?(2002)，?苦难美学关于精神生命的本体论阐释?(2022)等。主编有?文化中国边缘话题?、?江南话语?、?诗性智慧丛书?、?

2、中国人文叙事?等丛书。群众消费文化是在全面败坏我们的文化胃口问：对当代群众文化，当代学者持有不同的态度，您似乎持的是悲观态度，不知这个判断是否正确？当代文化市场的问题确实很多，这一点也是人们一直在关注与批评的，您如何对待当代文化消费与消费的现状，您认为导致这种现状的根本原因是什么？答：我的意思是，要把中国物质消费方式的市场化与中国精神消费的市场化区别开。前者市场化有着充足理由，这是无须置疑的。而至于精神消费那么应另当别论，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方法证明经济活动的规律在精神消费领域中的合法性。而更多的例子那么是中国文化传统在市场化过程中的扭曲、污染，以及它在当代精神世界中所带来的各种灾难性后果。

3、对一个出身于中国文化背景的人文学者来说，假如对此麻木不仁，乃至于“与众同乐，那当然是非常困难的。这也是我批评当代文化比较多、而且很严厉的原因。比方我批评电视文化的“形象异化、批评?新周刊?“城市魅力排行榜是“话语阴谋等。在当代文化消费与消费中，革命的话语权无疑是西方群众消费文化叙事。有人很喜欢宣扬群众消费文化对各种压抑人性的传统力量的解构作用，我不这样看。我把群众消费文化称为“两文化，即“麦当娜与“麦当劳，前者在突出性欲的同时剥夺了人类两性之间的丰富关系，而后者那么是用单一的“垃圾食品取代了异常丰富的传统饮食文化，它们分别从“食与“色两方面破坏了人自身的再消费。假如说理论上的讨论过于繁琐，也可

4、以把这个话题转换为：广阔消费者的精神需要是否得到了真正的满足？记得周作人当年写过一篇?北京的茶食?，他说：“我在北京彷徨了十年，终未曾吃到好点心。尽管当代文化消费品在外表上丰富得过剩，但它决不等于说文化消费者已经吃到了“好点心，乃至真正满足了他们的精神需要。我对当代文化消费品也有一个比喻，就是“大棚菜与“饲料猪。尽管很廉价、很丰富，“想吃就吃，但它们与人们记忆中真正的艺术享受毫无共同之处，更不用说还有大量的“注水猪肉与“垃圾猪之类的东西。而至于原因，我想主要有二：一是受西方群众消费文化消费形式的影响，它的根本问题是以商品原那么取代了艺术自身的消费规律。二是由于中国当代精神消费群体的素质，它的主

5、流是“在市场中变坏了的小农，他们只知道坑蒙拐骗地赚钱，对西方群众消费文化不仅没有任何批判才能，而且非常乐意与忠诚地充当二级批发商。结果就是文化的异化，对于消费主体来说，就是主体消费得越多，他用来从事消费的文化机能就越残缺不全。他在文化消费中不是肯定自身，而是否认自身，是全面地败坏着他的胃口，以及严重磨损着他从事精神创造与艺术享受的主体机能。这才是我们要批判它的根源。玩文化是一种致命的危险游戏问：群众消费文化的档次不高乃至品味低俗，这是众所周知的。一般人的态度是，群众消费文化本身只是娱乐与休闲，目的无非是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排遣一下内心的压抑与焦虑，因此不会产生什么大不了的后果。此外，我还注意到学术

6、界的一种看法，就是不必对这种现状过于担忧，它的意思是说，这些问题都是暂时的，并且会随着群众消费文化本身的不断开展而得到解决，您觉得这种说法正确吗？为什么？答：非但不正确，我觉得这正是当前最需要加以警觉与反思的。在某种意义上讲，这两种看法具有类似性，都是由于对感性活动本身认识缺乏而产生的。一般人之所以觉得问题不大，或者如人文学者的掉以轻心，是因为群众消费文化中的问题主要是感性领域的问题。根据一般中国人的哲学训练，感性是理性的低级阶段，而且无论道路怎样曲折，最终都会上升到理性认识的高级阶段。在这个高级阶段，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这也就是产生群众消费文化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的根源。实际情况当然不是这

7、样，比方现代哲学中讲的“新感性本体论就认为，人的情绪、心理、本能自身就具有本体论的性质，它们不是理性的初级阶段，相反却是理性的母体与根基。这些说法乍听像是故作惊人之语，其实它们是西方现代哲人对世界、对人生的一种更深入、更理性的考虑。在给学生上课时，我有时会讲这样一句话：西方现代哲学界那么多聪明的大脑，不是因为吃饱了撑得慌才去研究人的情绪呀、潜意识呀、性呀，它是有清醒的自我意识与现实需要作根底的。假如对这些成果，这些人类的智慧不加关注与学习，就等于丧失了一些真正把握当代文化的有力思想武器。一旦把人的感性活动进步到一种本体论哲学的高度，这时外表上嘻嘻哈哈的群众消费文化也就不再是无足轻重的游戏。换句

8、话说，游戏当然是可以的，但由于群众消费文化本身强烈的排他性，特别是它排除了人类传统文化活动中的理性与伦理内涵，因此这是一种致命的危险游戏。这也是不能对它掉以轻心的原因。对于中华民族来说，群众消费文化的负面影响主要有二：一是它不是一般的损害脑子，而是直接损耗了这个民族在现代启蒙中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可怜的理性素质。同一种群众消费文化，对不同的消费主体的影响是完全不一样的。比方说，西方有一种“沙滩裸员活动。对于理性机能兴隆的西方人来说，这是人类亲近自然与生命的一种最自然与安康的户外活动，它类似于一种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自由的游戏。然而在不具备这种理性的人眼中，它却是被当作黄色图片来欣赏的。假如说前者由

9、于排遣了生命的压抑与焦虑，因此它可以使生命本身更加安康，那么对于后者那么完全相反，它以大量的性梦想使主体心理变得更加畸形与苦闷。二是群众消费文化叙事还在深层涂改了中华民族的文化记忆。一个民族的文化记忆是这个民族再消费自身最深沉的土壤，是一个民族在历史中展开的文化性格与精神气质的基因库，因此应该是受到特别保护的。然而在当代群众影视那种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戏说中，它早已被涂改、被“妖魔化得面目全非了。由此产生的一个最严重的后果，是抽空了新一代个体生命精神发育的中国文化背景。举一个例子，有一次本科生论文辩论，一个学生用西方精神分析理论解读?孔雀东南飞?，说刘兰芝悲剧的真正原因是婆婆对儿媳独占儿子的

10、性嫉妒。当时我问学生“你是不是琼瑶影视节目看多了。假如学生对中国的历史与现实理解更多一点，就应该知道一般中国母亲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娶一个好媳妇。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也能部分地透露出中国历史记忆与文化传统在当代文化叙事中的命运。所以，与一般的文化研究者不同，我有一个看法是，在感性领域中出现的问题要比理性领域中费事、严重得多，而且它也需要有更高的理性才能才能意识到、把握祝人文建立关键在于让每个人“自己考虑问：“市场经济中的道德滑坡，在当下已成为人们越来越关注的问题，与此相应，也有人提出通过人文素质的培育与建立来解决问题的主张，您如何对待这个问题，怎样才能使目前这种状况得到有效的治理？答：当代道

11、德状况令人堪忧，这是毋庸讳言的。市场经济不仅对个体欲望以极大的刺激，而且也给这种欲望提供了体制上的保护，因此说它引发了“道德滑坡当然是有充足理由的。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而且只是客观方面的解释。与之相比，我更喜欢从主体方面找原因。从这一方面看，“市场经济中的道德滑坡，更直接的原因还在于市场经济主体自身素质的低下。中国当代的市场主体大体上可以称作“在城市中变坏了的农民。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由于市场经济的诱惑而丧失了他在小农时代固有的朴素与仁慈，二是由于理性启蒙在现代中国的未完成，因此使得主体的一切精神与理论只能完全听凭本能与利益的驱使。“坏农民的根本特征有三：一是没有代表着理性生命尊严的思

12、想，二是没有伦理主体应该承担的伦理职责，三是没有自由生命的情感。在三者中间，理性素质的低下是最重要的，因为对一个现代人来说，无论是对于他要承担的伦理职责，还是一种超功利的情感体验，都离不开理性尺度的审查与评判。至于如何改变这种状况？一般说来，不外乎两条道路：一是教化，通过灌输一种关于善与恶的知识与信念，使个体内在的伦理本性觉悟并表现出来。这也是中国传统最拿手的方式。另一条道路是启蒙个体的理性机能，在这个理性根底上建立出真正属于个体的思想、意志与情感来。不管现实本身怎样复杂多变，有了这样一种理性的根底，一个人就可以在真、善、美三方面作出正确的判断与选择。两条道路相比，教化方式用恩格斯的话说就是“

13、这样的诗已经过时了，因为它与现代文明“重个体的根本理念是背道而驰的。因此，我对当代文化建立的根本设想是“教化过后是理性，既然教化之路不通，那就只有通过启蒙每个人的理性机能，使他独立承担起属于他的职责与使命。在康德看来，理性生命的一个永久不变的格律是“自己考虑，对于现代中华民族来说，最根本的问题不是他们“不考虑，而是他们不能“自己考虑。这种不能“自己考虑的主体恰是传统教化的产物，也是中华民族在它的现代启蒙中应该完成而未完成的工作，也是我们今天应该补的一课。由教化方式培养出来的“不能自己考虑的主体，最根本的原因是过于脆弱，经不起现实风暴的洗礼。尽管这种主体也有思想，但由于是灌输进来的，所以在很多情

14、况下很难把它贯穿于理论之中。所以到底是知难行易还是行易知难，如何才能做到知行合一，一直是中国传统思想家最头痛的问题。而启蒙个体理性机能与此截然不同，因为在经过了理性主体的反思与抉择之后，无论是思想观念，还是伦理职责与审美兴趣，都已经成为个体生命的一个有机部分。由于这时的主体行为是建立在他理性考虑的根底上，所以才不容易因为受其他因素干扰而发生动遥问：您的新作?苦难美学?很快就要问世了，据说这本书您考虑、写作历时十年之久，是作为一种生命本体论提出来的，其中也涉及到中华民族的当代启蒙问题，请您详细谈谈其中的内容，好吗？答：?苦难美学?的副题是?关于精神生命的本体论阐释?，它要论证的是一个人作为精神生命存在所必需的条件与原理。详细说来，我主要讨论了理性主体、伦理主体与审美主体(包括它的后现代变种即欲望主体)的再消费问题。而“教化之后是理性的提出，正是要探究如何在伦理主体根底上开拓出一种具有现代性内涵的个体理性机能，它与中华民族的当代启蒙当然是密不可分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主要提出了两种批判对象，一是中国传统的伦理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