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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1、?玉台新咏?为张丽华所“撰录考【内容提要】?玉台新咏?是六朝时传下来的一部非常重要的诗歌选集。至迟于宋代已有人说此书为徐陵所编,元明以来,此说遂被人们所公认。本文通过对徐陵?玉台新咏序?的细致解读,认为徐陵在?序?中实已指出此书是一个很受皇帝宠爱和很有才气的美丽妃子所编,并论证了徐陵此说不可能出于假托;再根据梁、陈二代的后妃情况,考证此书为陈后主妃子张丽华所编纂。以此为中心,本文还对?玉台新咏?的版本及历史上关于此书的著录等重要问题作了相应考证,以进一步澄清在此书编者问题上所存在的有关误解。?玉台新咏?为南朝徐陵所编,这对中国古代文学研究者已是常识;现存?玉台新咏?诸本中以崇祯寒山赵氏刊本为最

2、正确,这也已几乎是研究者的共识。但我如今对这两点都产生了疑心。我认为此书实是一位女性所编,而且出于陈后主妃子张丽华之手的可能性很大。此说恐属于非常可怪之列,故请相关专家和读者不客气地加以批评。一我的上述想法主要以徐陵?玉台新咏序?为根据。此序不仅见于现存?玉台新咏?各本卷首和宋初所编?文苑英华?,而且已收录于唐初所编?艺文类聚?,故绝非后人窜入的伪作。?艺文类聚?所收虽有删节,但较之其他诸书所载并无原那么性的差异。今引?艺文类聚?卷55所收徐陵?序?于后,其为?艺文类聚?删略者那么据?文苑英华?以下简称?文苑?卷712所收及嘉靖郑玄抚刊本以下简称嘉靖本、影印崇祯寒山赵氏刊本以下简称崇祯本?玉台

3、新咏?所载增补。凡属于增补的文字除加划黑线以示区别外,其在三本中有异文者并加注说明。陵云概日,由余之所未窥;千门万户,张衡之所曾赋。周王璧台之上,汉帝金屋之中;玉树以珊瑚作枝,珠帘以玳瑁为押。其中有丽人焉。其人也,五陵豪族,充选掖庭;四姓良家,著名永巷。亦有颍川、新市、河间“间字据崇祯本;?文苑?及嘉靖本作“涧、观津,本号?文苑?误作“大家娇娥,曾名巧笑。楚王宫里?文苑?作“内,无不推其细腰;卫国佳?文苑?误作“家人,俱言讶其纤手。说?诗?明?礼?,岂东邻之自媒?婉约风流,异西施之被教。兄弟协律,生小学歌;少长河阳,由来能舞。琵琶新曲,无待石崇;?箜篌?杂句,非关曹植。传鼓瑟于杨家,得吹箫于秦

4、女。至假设?文苑?作“以致宠闻长乐,陈后知而不平;画出天仙,阏氏览而遥妒。加以天情开朗,逸思雕华,妙解文章,尤工诗赋。琉璃砚匣,终日随身;翡翠笔床,无时离手。清文满箧,非唯芍药之花;新制连篇,宁止蒲桃之树?九月登高,时有缘情之作;万年公主,非无累德之词。其佳丽也如彼,其才情也如此。既而椒房婉转,柘观阴岑,木鹤晨严,铜梁昼靖。三星未夕,不事怀衾;五日犹赊“赊,?文苑?、嘉靖本作“余,谁能理曲?优游少托,寂寞多闲。厌长乐之疏钟,劳中宫之缓箭。身轻无力,怯南阳之捣衣;生长深宫,笑扶风之织锦。虽复投壶玉女,为欢尽于百娇“娇,三本同,疑为“骄之误字;魏邯郸淳?投壶赋?有“持矢作骄语;争博齐姬,心赏穷于六

5、著。无怡神于暇景,唯属意于新诗。可崇祯本作“庶得代彼萱崇祯本作“皋苏,微蠲崇祯本作“蠲兹愁疾。但往世名篇,当今巧制,分封麟阁,散在鸿都。不藉连章,无由披览。于是燃脂暝写,弄墨晨书,撰录艳歌,凡为十卷。曾无参于?雅?颂?,亦靡滥于?风?人。泾渭之间,假设斯而已也。丽嘉靖、崇祯本“丽上有“于是二字以金绳嘉靖、崇祯本作“箱,装之宝轴。三台妙札嘉靖、崇祯本作“迹,亦嘉靖、崇祯本无“亦字龙伸蠖屈之书;五色花笺,皆嘉靖、崇祯本无“皆字河北、胶东之纸。高楼红“楼红,?文苑?误作“按铅粉,仍定鲁鱼之文;辟恶生香,聊防羽陵之蠹。灵?文苑?、嘉靖本误作“云飞六崇祯本误作“太甲,高擅崇祯本误作“檀,?文苑?误作“禅

6、玉函;?鸿烈?仙方,长推丹枕。由于是用骈文写的,处处都是典故,要理解其含义颇为困难,所以不得不对之作相应的阐释。但限于篇幅,当然不能像作注解那样地详荆只能择其关键之处加以串讲,并附以必要的注释。第一段是说,在具有高台和千门万户的皇宫里,在地位最高的妃子所注也是皇帝为其心爱的妻子所建造的、陈设极其豪华的房屋中,有一位丽人。第二段说,这位被选入后宫“掖庭的“丽人出身于“五陵豪族的平民家庭。宫中虽然也有来自颍川等地的擅长“巧笑的美女“娇娥,她们无不推许她为楚王宫里的“细腰,都说卫国佳人也要惊讶于其手的纤细。她娴于?诗经?、?礼经?,哪里像宋玉东邻的美人那样会自己去追求异性见?登徒子好色赋?她的婉约风

7、流出自天性,并不是像西施那样由别人教出来的见?越绝书?。她像汉代协律都尉李延年的妹妹、汉武帝妃子李夫人那样,从小学习歌唱;又像生长于河阳主家的赵飞燕那样本来就能跳舞。她弹奏的琵琶新曲、歌唱的?箜篌引?乐歌都出自自己的创造,并非石崇、曹植的创作。她的鼓瑟技艺是从汉代杨恽妻子传下来的,她的吹箫之艺那么源于春秋时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她的为皇帝宠爱,假设被昔日长乐宫中的人们所听闻,汉武帝的陈皇后知道了定然不平;她那天仙般的容貌假如画成图画并被汉初匈奴单于的妻子所见到,一定深为妒忌11。第四段说,这位“丽人天资敏妙,工于诗赋、文章,不仅擅长写情,而且也有像左棻?万年公主诔?那样的“累德之作。按,左棻为左思

8、之妹、晋武帝的妃子,是著名的才女;所作?万年公主诔?是受武帝之命,为帝女万年公主所作的哀诔18。此处说这位“丽人也作有?万年公主诔?那样的文章,再一次点明了她的妃子身份,而且是才华可与左比美的妃子。第五段说,皇宫森严而清静,当她不与皇帝在一起时,自不免感到寂寞。她既无力捣衣,鄙视织锦,又不愿作投壶、六博那样的游戏,只是以阅读“新诗富于新意的诗来消遣。按,其中“三星二句暗用?诗经召南小星?的典故,该诗有“抱衾与之句,“怀衾即“抱衾。据?毛诗序?说,?小星?所写是国君的姬妾“进御于君之事19;所以,此处仍然点出了“丽人的妃子身份。第六段说,但古今好诗分置他处,不在后宫,所以必须编集“连章,并予抄录

9、。她不分昼夜地工作,终于编成了这十卷书;虽然均为“艳歌,但也并不逾越?诗经国风?的范围。第七段说,这十卷书装帧极为精巧,字也工妙,而且由她自己作过校正“高楼红粉,仍定鲁鱼之文。最后一段说,在皇帝朝会未散20、妃子们晨妆“新妆已毕之时,就好翻开此书,相对赏玩,把它在纤手中互相传递。这种雅事,并非东汉邓后的学习?春秋?21与西汉文帝窦皇后的专习黄、老可比,较之生活豪侈的蜀汉刘琰让其数十侍婢诵读?鲁灵光殿赋?、汉元帝为太子时令后宫诵读其所喜欢的?洞箫赋?,都远为优越。那些学?春秋?、黄、老和诵?洞箫赋?、?鲁灵光殿赋?的妇女22,都只是浪费时间,而像编成?玉台新咏?的丽人那样地使用彤管红色笔管的笔2

10、3,才是一无可讥的。通过这八段文字,徐陵此序实已明确地宣告了?玉台新咏?是一位美丽非凡、风流婉约、多才多艺、工诗善文并最受皇帝宠爱的妃子为排解寂寞而编的“艳歌集。二正因徐陵在?玉台新咏序?中已对此书的编者作了这样的说明,他就不可能再为此书加上“徐陵撰一类的题署。否那么就成为他公然自称为最受皇帝宠爱的妃子;而他又是男性,所以这实际上意味着他声称自己为最受皇帝宠爱的娈童。这不但使自己为社会所不齿,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而且因为事关皇帝,纵或真有此事也应秘而不宣,如此大肆张扬,必然被视为对皇帝的恶毒诽谤而受极刑。他无论如何愚蒙乖张,都不会有此举动,更不会在这样做了以后仍然平安无事。所以,今天在此书上

11、所见的“徐陵撰的题署必然是后人所加关于此点,下文还将进一步阐述。同时,?玉台新咏?不但选入了梁武帝的诗,而且还选入了武帝儿子萧纲、萧绎的作品。就算其所收入的萧绎的这些诗作于其虚龄十五六岁时,此集的编选也至早在公元522523年,即梁武帝普通三至四年。所以,徐陵?序?中所说的那个编?玉台新咏?的妃子只能是梁朝或陈朝的妃子。那么,徐陵说此书是一位妃子所编的话,是否为事实呢?这当然只有两种可能:是,或者不是。如今先按照通常的看法,以?玉台新咏?为徐陵所辑,从而不得不把?序?中出于妃子之手云云视为假托之词,然后再进一步考察这种可能性是否存在。正如通常判案时必须考察嫌疑人是否有作案动机一样,在这问题上也

12、须先推究一下徐陵这么做的动机何在,然后再看其是否合理。大抵说来,他的造作此等言语不外三个原因:第一,藉此以扩大此书影响因为此书是妃子所编,也就容易引起别人的重视;第二,藉此夸耀自己连妃子都拿自己所编的书请他写序;第三,文人狡狯。但无论出于哪种动机,他都要将此书加以传播;即使是出于第三种动机,与世人开开玩笑,也必须别人看了此书与?序?,对他的假托之言信以为真,他才能到达目的。但是,既要将此书与?序?加以传播,就必须考虑到这种假借妃子名义的行为的后果问题;这是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都不会不考虑的。因为被假托的只可能是梁朝或陈朝的妃子,他的假托只能有两种方式:第一,假托为当朝妃子:书编于梁朝,就假托为

13、梁朝的,编于陈朝,就假托为陈朝妃子;第二,假托为前朝妃子,但那只有书编于陈朝才行书中既收入了萧纲、萧绎的诗,就不可能假托为宋、齐的妃子所编。先看此种行为在梁代会出现什么后果。据?陈书徐陵传?,他在简文帝即位前就出使北朝,到梁元帝死后才回南朝;而此书当然不可能编于北朝。所以,如此书之编辑和假借妃子名义在于梁朝,就只能在梁武帝时。梁武帝是个关心文事的皇帝,统治集团的内部关系又颇复杂。?梁书徐传?载:王即简文帝,当时为晋安王。引者入为皇太子,摛转家令,兼掌管记,寻带着直。摛文体既别,春坊尽学之;宫体之号,自斯而起。高祖即梁武帝。引者闻之,怒,召摛加让。及见,应对明敏,辞义可观。高祖意释。因问?五经?

14、大义,次问历代史及百家杂说,末论释教,摛商较纵横,应答如响。高祖甚加叹异,更被亲狎。宠遇日拢领军朱异不悦,谓所亲曰:“徐叟出入两宫,渐来逼我,须早为之所。梁武帝对“春坊太子属官的文体也加以关心,倘有自己妃子所编的“艳歌在外传播,岂有不加注意之理?加以朱异是梁武帝的宠臣,徐陵是徐的儿子:朱异既要打击徐,对其儿子徐陵这种假托妃子名义传播“艳歌的事岂会不加以举报?何况梁武帝又崇信佛教,倡导节省,“身衣布衣,木棉皂帐,一冠三载,一被二年,“五十外便断房室,其后宫“袆褕三翟之外,皆衣不曳地,傍无锦绮。不饮洒,不听音声?梁书武帝本纪?。徐陵既假托其妃子的名义,传播“艳歌尽管其中也有梁武帝的作品,但很多作品

15、都较武帝诗远为绮艳,又大肆宣扬其生活的豪奢、靡丽,什么“玉树以珊瑚作枝,珠帘以玳瑁为押,什么“亦有颍川、新市、河间、观津,本号娇娥,曾名巧笑。所有这些,全都成了对武帝的诬蔑、诽谤;这跟其父亲的仅仅文体新异,是完全不同的事,武帝岂能容忍?假如徐陵神智正常,他在梁朝绝不敢以妃子名义撰录“艳歌,并写这样一篇序;倘使他这样做了,必然引起严重后果。而从目前资料来看,也未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此书决非徐陵在梁代假借妃子的名义所编。总之,徐陵在陈朝的地位相当微妙,而他自己也处处小心,“战战,又哪敢去僭用当朝妃子名义,编什么艳歌呢?再说,攻击他的陈暄实是个“文才俊逸的才子,社会关系也很广,而且跟陈顼的儿子

16、叔宝即陈后主有交往,陈顼即位后,叔宝为太子,“引暄为学士见?南史陈暄传?;假设徐陵在被陈暄攻击前就曾僭用妃子名义编纂艳歌,陈暄不容不知,自当以此作为徐陵的主要罪行,而不会仅以徐陵“取徐枢为台郎来定罪了。而在经过陈暄的攻击何况其背后还有一位高层人士在主持之后,他何敢再做此等事情?至于徐陵在陈朝而僭用梁朝妃子的名义来编书,那也会产生另一个大问题:倘非对本朝心怀不满,对梁朝念念不忘,何以要用梁代妃子的名义造作此书,广为传播?所以,徐陵以梁或陈朝妃子名义来编?玉台新咏?,实在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迄今为止,从无任何历史文献说此书为徐陵假托妃子名义所编,而只说是徐陵所编。而?玉台新咏?为徐陵编的记载既为徐陵

17、自己的?玉台新咏序?所否认,我们自应成认徐陵自己的关于此书为一位妃子所编的表达。三如今进而考察在梁、陈二朝妃子中有谁能与?玉台新咏序?所述妃子的情况相应。从?梁书?陈书?的?皇后传?均附嫔妃传及?南史后妃列传?及其他史籍的相关记载来看,梁、陈二代能与此相应的,只有陈后主的张贵妃张丽华。所以,倘无新的史料发现,那么在目前定此书为张丽华所纂辑似较为妥当。为了便于将张丽华的情况与?玉台新咏序?所述相对照,先引?陈书皇后传?中涉及张丽华的于后:由于?玉台新咏序?中的“丽人与张丽华存在这么多的共通点,而在梁、陈两代的妃子中并无别人可与这位“丽人相比附,所以,张丽华很可能就是?玉台新咏?的编者。关于此点,

18、在这里还可举一旁证:?玉台新咏?收入徐陵的诗,于作者均称“徐孝穆徐陵字孝穆,不称徐陵;按照古人习惯,这是对徐陵的尊重。而作为徐陵先辈、而且是著名文人的沈约、江淹,地位远在徐陵之上的武陵王萧纪、邵陵王萧纶,那么全都称名。为什么要对徐陵如此尊重呢?明末赵均的解释是“经其子姓书崇祯寒山赵氏刊本?玉台新咏?赵均?跋?,也即传世的?玉台新咏?是经过徐陵的后人的抄录而传之于世的,因为当时儿子辈不应直书徐陵之名,所以写作孝穆。此说也为纪容舒撰?玉台新咏考异?等所信从。但这其实是说不通的:?玉台新咏?卷首的序明明写作“徐陵撰,?玉台新咏?卷十还收有何曼才?为徐陵伤妾?诗;既然?玉台新咏?是经过徐陵子姓的抄写而

19、传之于世的,他们在抄写徐陵序和何曼才诗时为什么又不避讳而直接写作“徐陵了呢?所以,此书中徐陵诸诗的作者署“徐孝穆,实在并不是由于“经其子姓书,而是此书编者对徐陵的尊重。但编者并非徐陵子姓,并无避讳“陵字的必要,自己固然称之为“孝穆,却没有义务把别人作品中的“徐陵也改作“徐孝穆;至于徐陵的?序?是徐陵自己写了给编者的,在写作时当然自署“徐陵撰,对此类序跋,在本来与传写或刊刻之本相对而言中例皆保存其手迹以取信,后人据本来抄写时自然也照样写作徐陵,而不会去把它改作“徐孝穆。但倘假设是别的妃子所编,就不会对徐陵如此尊重;张丽华那么因徐陵是陈后主在做太子时的太子少傅见?陈书徐陵传?,对其特加尊重,自为理

20、所宜然。所以,书中徐陵诸诗之署徐孝穆,一那么进一步证明了此书绝非徐陵所编世上断无如此妄人,在编书时对地位、辈分、名望远高于自己的作者皆称名,却对自己称字,再那么也是此书系张丽华所编的有力旁证。四不过,近代以来,研究者对?玉台新咏?的版本几乎已达成共识。这种在版本上的流传甚广的看法与对于?玉台新咏?编者的上述推测是正好对立的。所以不得不就版本问题再作些说明。如本文开头所述,一般认为?玉台新咏?的版本以崇祯寒山赵氏刊本为最好。该本载有永嘉陈玉父嘉定乙亥十月旦日?后叙?,云:右?玉台新咏集?十卷,幼时至外家李氏,於废书中得之,旧京本也。宋失一叶,间复多错谬,版亦时有者。欲求他本是正,多不获。嘉定乙亥

21、在会稽,始从人借得豫章刻本,财五卷,盖至刻者中徙,故弗毕也。又闻有得石氏所藏录本者,复求观之,以补亡校脱,于是其书复全,可缮写矣。是岁十月旦日书其后。永嘉陈玉父。世遂以为寒山赵氏刊本即自南宋陈玉父本出。至其异于他本者,那么赵均于其所刊本?跋?崇祯六年中云:今案刘肃?大唐新语?云:梁简文为太子时,好作艳诗,境内化之,浸以成俗。晚欲改作,追之不及。乃令徐陵撰?玉台新咏?以大其体。凡为十卷,得诗七百六十九篇。世所通行,妄增又几二百。惟庾子山?七夕?一诗,本集俱阙,独存此宋刻耳。虞山冯已苍未见旧本时,常病此书原始梁朝,何缘子山厕入北之诗,孝穆滥擘笺之咏?此本那么简文尚称皇太子,元帝亦称湘东王,可以明证

22、。惟武帝之署梁朝,孝穆之列陈衔,并独不称名,此一经其子姓书,一为后人更定无疑也。得此始尽释群疑耳。故今又合同志中详加对证,东宫之令旨还传,学士之崇尊斯在。窃恐宋人好伪,叶公惧真,敢协同人,传诸解士,矫释莫资,逸驾终驰焉耳。赵均所述,学者多信之,故以为其所刊?玉台新咏?优于一切“俗本。但在这里有三个问题:第一,?大唐新语?此说是否可信。根据现有资料,在刘肃以前无人说过?玉台新咏?是梁简文帝命徐陵所编。刘肃是唐元和间人,距陈亡已二百年,书中又未就此说所自作出任何说明,其说本不可轻信。何况赵均所引、流行于明末的这部?大唐新语?实是在明代后期才出现的、来路不明的?唐世说新语?,属于小说家,而非著录于?

23、新唐书艺文志?史部杂史类的刘肃?大唐新语?。27?唐世说新语?虽也署刘肃撰,但在明代以前从未见于著录,其书不出于刘肃可知。出自此类书籍的并无任何论证、又不提出任何确凿资料根据的片言只语,实不宜作为学术研究的定论。第二,寒山赵氏刊本与陈玉父本的关系终究如何。在赵均以前的文献中似并无关于陈玉父本?玉台新咏?的记载,赵氏刊刻之后似也无人对陈玉父本的情况作过较详细的介绍,更不知其流落何所28。而在崇祯六年,明人伪造古本的风气已经形成,如五卷本与十二卷本?东坡志林?、一百二十回本?忠义水浒全传?皆真伪杂糅之本29。所以,即使真有嘉定陈玉父本,此本与寒山赵氏刊本是否一致尤其是是否称梁简文帝为“皇太子、梁元

24、帝为“湘东王,也还是问题。第三,假定寒山赵氏刊本与所谓陈玉父本完全一致,对陈本应如何评价也必须认真考虑。前引赵均跋,于引?大唐新语?“乃令徐陵撰?玉台新咏?以大其体语后接以“凡为十卷,得诗七百六十九篇。世所通行,妄增又几二百。因当时无新式标点,读者在读此文时往往误以为“得诗七百六十九篇云云亦为?大唐新语?所原有,并进而以为通行本?玉台新咏?较寒山赵氏本?玉台新咏?所多出的“几近二百篇诗皆出于“妄增,那自然会认为寒山赵氏本最好了。但在实际上,赵均所引?大唐新语?之语出于该书卷三,原文只至“以大其体止,以下皆为赵均之语。那么,赵均说?玉台新咏?“得诗七百六十九篇究何根据?说通行本多出的“几近二百皆

25、是“妄增,又拿什么来证明?所有这一切,全是没有根据的臆说。换言之,寒山赵氏本的底本假定其确有底本比通行本?玉台新咏?少诗“几近二百,到底是该本已经缺失甚多,少掉了应该有的将近二百首诗,抑或通行本多出的“几近二百之诗系后人“妄增,实是一个必须认真研究的问题。在这三个问题中,最根本的乃是?大唐新语?关于?玉台新咏?的记载是否可信。我认为,此说并不可靠。第一,如前所说,出于此书的片言只语,缺乏以为定谳;第二,?大唐新语?说?玉台新咏?的编纂是因梁简文早年好作艳诗,“晚年欲改作,追之不及,乃令徐陵撰?玉台新咏?以大其体,就与唐代李康成?玉台后集?所言“昔陵在梁世,父子俱仕东朝,特见优遇。时承平好文,雅

26、尚宫体,故采两汉以来词人所著乐府艳诗,以备讽览转引自宋刊袁本?郡斋读书志前志?卷四?总集玉台新咏?条相违戾,更与徐陵?玉台新咏序?中此书乃一妃子“撰录之说直接冲突,在这种情况下,自应以徐陵之说为正;第三,此书假设为梁朝人所编,就不该选入梁武帝之诗。因为,在选以前必需要品评,以确定哪些应选入,哪些不必或不应眩但臣子怎可品第皇帝的作品,怎可向人暗示皇帝的哪些诗写得不怎么样,没有入选资格。何况其中还收入了徐陵的诗,那不意味着徐陵的诗足以与梁武帝被收入书中的诗并驾齐驱,并比未被收入书中的武帝之作优越吗?倘假设此书真是徐陵在梁代并且是武帝在世时所编,他不要身家性命了么?这样的事,不要说徐陵,就是梁武帝的

27、太子昭明太子萧统也不敢做。梁昭明太子所辑?文逊,虽在?序?中说是“远自周室,迄于圣代,都为三十卷,名曰?文逊云尔,但对于“圣代梁朝,仅选了江淹、沈约等的作品,却没有一篇梁武帝的诗文。而无论在当时或后世,从没有人认为昭明太子看不起他父亲的诗文,这就因为大家都知道当朝皇帝的诗文是不能选的。直到清朝,虽然康熙、乾隆的?御制文集?都一大堆,但清朝人的诗文选集可有选入他们的作品?玉台新咏?既收入了梁武帝的诗何况还有简文帝和元帝的,其不出于梁代可知。?玉台新咏?既不出于梁代,又怎会称简文帝为“皇太子、元帝为“湘东王?寒山赵氏刊本或者再加上其底本陈玉父本,假设赵本确是陈本的忠实翻刻本的话的此种题署,显系后人

28、伪造。赵本或再加上其底本既伪造了这类题署,又较通行本?玉台新咏?少掉了将近二百首诗,那么,它较通行本的优劣终究如何,还不值得重新研究么?这里顺便为此种研究举一个小小的例证:严羽?沧浪诗话诗体?:“论杂体,那么有?盘中?原注:?玉台集?有此诗,苏伯玉妻作,写之盘中,屈曲成文也。严羽所见?玉台新咏?自是宋本;但寒山赵氏本却将?盘中诗?作为晋傅玄的诗,倒是属于通行本的嘉靖郑玄抚刊本将?盘中诗?作为汉代苏伯玉妻之诗。然那么何者近真,实在值得深长思之。最后,说一说?玉台新咏?编者署名的问题。如今我们看到的?玉台新咏?的明、清刊本均署徐陵撰,国内现存的?隋书经籍志?以下诸目录也均如此。但据日本藤原佐世?日

29、本国见在书目录?的著录,?玉台新咏?却是徐瑗撰。藤原佐世此书编于日本宽平889898年间,大致相当于我国唐昭宗888-904在位时,其所著录的书籍,都是此前由中国传入日本的。然那么我国唐昭宗以前传入日本的?玉台新咏?,实有一种是题作“徐瑗撰的。当然,?隋书经籍志?的编纂早于?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按照一般看法,其所著录似应较后者可信,从而后者的“徐瑗很可能是“徐陵之误。但如前所述,?玉台新咏序?既已明言此书为一妃子所“撰录,徐陵于此书自不可能再署“徐陵撰;自梁、陈以致隋唐的士人又还不至于看不懂骈文,也不至有人代为添上“徐陵撰的字样;是以见于?日本国见在书目录?的“徐瑗撰实较?隋书经籍志?等的“徐

30、陵撰为合理。何况?日本国见在书目录?不仅编纂甚早,现尚存留于世的此书日本大和室生寺旧藏抄本现藏于日本宫内厅乃是平安末期的古抄本如今所见此书的各种版本皆从此本出,其版本的来源也甚古。所以,倘无确切的证据,实不应以“徐瑗撰与显为后人所窜改的“徐陵撰的著录相矛盾而加以否认。关于?玉台新咏?著录中的“徐陵撰实为后人篡改这一点,还有三条旁证:一、唐末李康成撰?玉台后集?,却称自己之编此书为“以续陵序编30,由“陵序编意即徐陵撰写序言的书,“编在这里作名词用之语,可知他当时还只知道或只相信徐陵是为?玉台新咏?写序的人,而不知或不信他是?玉台新咏?的编者,否那么自应说“以续陵编。二、严羽?沧浪诗话?的?诗体

31、?介绍“玉台体说:“?玉台集?乃徐陵所序,汉魏六朝之诗皆有之。此一介绍显为未见?玉台新咏?者而设;其介绍“选体就无此类词语。但既是向未曾见过此书的人介绍,自应告诉他们此书是谁所编,那么,他何不说“乃徐陵所撰,却要说“乃徐陵所序?三、刘克庄?后村诗话?前集在涉及?玉台新咏?时也说:“徐陵所序?玉台新咏?十卷,皆?文逊所弃余也。六朝人少全集,虽赖此书略见一二,然赏好不出月露,气骨不脱脂粉,雅人壮士,见之废卷?四部丛刊?影印旧抄本?后村先生大全集?173卷刘克庄如知道或相信此书是徐陵所编,书既被他编成了这个样子,自应首先归咎于他的纂辑,然那么刘克庄何以不说“徐陵所编?玉台新咏?如何不好,却要说“徐陵

32、所序呢?由此看来,不但唐代的李康成,而且连南宋末的严羽和刘克庄也都不知道或不相信?玉台新咏?为徐陵所编。换言之,人们普遍认同?玉台新咏?为徐陵编乃是相当晚的事,这也意味着“?玉台新咏?为徐陵撰之说乃系后出。否那么,为什么从李康成到严羽、刘克庄都不知道或不相信此书为徐陵所编呢?至于李康成之不说“以续瑗编,严羽、刘克庄之不说其为“徐瑗撰,当是因“徐瑗之名不仅为一般读者所不理解,他们自己也并不了然,甚或已疑心其并非真名,是以都只突出其为徐陵所序这一点。总前所述,由于?玉台新咏序?对此书乃妃子“撰录已作了明白的交代,六朝人又看惯骈文,不会对?序?文有所误解,其书在开场时绝不会有“徐陵撰的题署,并且很可

33、能曾明示其与张丽华的关系;只是在张丽华被杀后不能再用她的姓名了,便改署“徐瑗撰。至于这“徐瑗是确有其人抑或子虚乌有,恐已无法弄清楚了。这里再就张丽华说几句题外的话:张丽华实是我国古代极富才情的一位女性,但在男权思想的支配下,她长期被看作导致陈朝灭亡的罪魁祸首。直到吴伟业作?临春阁?才对她作了截然相异于传统的评价,不但热情赞扬了她的才华和美丽,而且认为如没有她陈朝会亡得更快这绝不能诿之于吴伟业对明末政局的悲愤。吴伟业的前半辈子是在晚明度过的,他自己虽活到清代,但其思想处处闪耀着晚明精神的光芒,对张丽华的评价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近一段时期,受国外的影响,对女性文学的研究日益重视起来了,这当然是好现

34、象,但关于可供研究的女性文学的资料特别是关于中国古代女性文学的实亟须挖掘,否那么只是很少的几个女性作家翻来覆去地被研究,未免寂寞。假设?玉台新咏?真是张丽华所编,对于女性文学的研究似是很有意义的事,而且这恐怕也会导致对六朝文学的重新考虑和描绘。注释据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汪绍楹校本;该本的底本为南宋刻本。据中华书局1966年影印本。按,该本的部分底本为宋本,余均为明刊本;其712卷的底本即系明刊。据上海图书馆藏本。据文学古籍刊行社1955年影印明崇祯寒山赵氏本。“陵云概日指高台;“千门万户是东汉张衡?西京赋?中对汉武帝的皇宫的描写。“璧台是周穆王的地位最高的妃子所居住;“金屋是汉武帝所说的

35、将给妻子所造之屋。“五陵豪族及“四姓良家详见下文。楚王宫中的美女以细腰著称。?诗经卫风硕人?有“手如柔荑语,可见卫国佳人是见识过“纤手的。石崇有?王明君词?,可用琵琶弹奏;曹植有乐府诗?箜篌引?。11阏氏为匈奴单于妻子的称号。?汉书匈奴传?载:汉高祖被匈奴包围,就派人带了一幅美女图去见阏氏,说是假设不解除包围,汉廷就要把这位美女献给单于以求和,阏氏怕美女夺她的宠,就劝单于撤除了包围。12轩辕即黄帝。黄帝“造历得仙见?汉书律历志?颜师古注引应劭注。又,根据古人的观念,要“造历先须明律,?汉书律历志?说:黄帝之能造历,实因其以竹“制十二筒,以听凤之鸣而得“律本之故,故云“腰中宝凤,授历轩辕。“腰中

36、宝凤即指其声协凤鸣的“十二筒,因其能携带于腰间,故有此语。13婺女本为星名,但徐陵的时代已认为婺女星为美丽的仙女所居,庾信?周赵国夫人纥豆陵氏墓志铭?的“馨馥于兰,年华于蕣,风雨消散,神灵离绝,婺女还星,姮娥归月诸语可证。14韩掾,指西晋时司空掾司空的属官韩寿。韩寿“美姿貌,善容止?晋书贾充传?,司空贾充之女贾午对他非常爱慕,二人遂有了私情,贾午并把晋武帝赐给贾充、贾充又给了她的西域所出奇香送给韩寿。贾充闻到了韩寿衣服上的这种香气,产生疑心,查明了二人的私情,并让二人结婚。这里的“韩掾之香象征女方送给男方的爱情的信物。其时香尚在神女袖中,意味着尚未送出。15曹植封为陈王。所著?洛神赋?中,写其

37、曾遇洛水神女,他“解玉佩而要之;赋中又说,神女“翩假设惊鸿,婉假设游龙、“体迅飞凫,飘忽假设神、“曳雾绡之轻裾,此处“飞燕长裾即据此而言。因古代妇女的华美上衣以燕尾为饰参见司马相如?子虚赋?“蜚襳垂髾及傅毅?舞赋?中“华袿飞髾向杂襳罗等句及?文逊李善注中相关注释;“髾即袿上所饰的燕尾,袿为上衣,在如“飞凫、“惊鸿般迅疾行动时,上衣与燕尾一起飞动,有如“飞燕;“裾既云“曳,其长可知。16当时图画常以汉代事为题材,如梁元帝?谢东官赍陆探微画启?即有“史迁暂睹,悬识留侯之貌;汉帝一瞻,便见王嫱之像等语。17?高唐赋?写楚怀王游高唐时曾梦见巫山神女,自言“愿荐枕席,在临别时对怀王说:“妾在巫山之阳,高

38、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此处的“戏阳台而无别,即言其多情与神女无别。18?文逊卷56曹植?王仲宣诔?“何用诔德句李善注:“郑司农?周礼注?曰:诔谓积累生时德行。此处“累德之词即指诔而言;“累德为积累生时德行之意。19“五四以后的?诗经?研究者多不信此说,但徐陵的时代还是相信?毛诗序?的。20青牛,指万年神木,?玄中记?:“万岁之树,精为青牛。?艺文类聚?卷88引青牛帐,以万年神木为原料的木帐。木帐即幄,?太平御览?卷700:“?说文?曰:幄,木帐也。案,今本?说文?“幄作“楃?释名?:“幄,屋也。以帛衣板施之,形如屋也。?周礼天官?“幕人掌帷幕幄绶之事。注:“幄,王所居之帐也。皇帝临朝时,殿上用幄。“余曲未终,指皇帝朝会时所奏音乐未毕,也即朝会未散。21“邓学?春秋?的邓,指东汉和帝邓皇后,她“十二岁通?诗?、?论语?,“自入宫掖,从曹大家受经书?后汉书皇后记?;但并无其特别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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