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自贸区的几种发展模式

1、海南特区未来的几种发展模式一、经济特区的概念“经济特区”的概念在众多发展中国家都有着广泛的应用。按照联合国的描述，在这些限定的地理区域内，政府通过财政和监管激励措施以及基础设施支持来促进工业活动。在如今的世界共有大约 5400 个经济特区，还有 500多个正在筹建当中。综合来看，经济特区的繁荣标志着新一轮的产业政策，也是对国际资本激烈竞争的直观表现。从宏观特征上来看，大多数经济特区都具有来自中央政府的财政激励、关税减免、政策优惠以及资源上的倾斜。而在更具体的层面，联合国又把经济特区分为如下几个大类：常见于发达经济体中的“物流中心自由区”：这种特区最主要的特点通常体现为“零关税”以及对资本出入最

2、低程度的管控，目的在于为复杂的跨境供应链提供高效的平台；常见于中高收入经济体的“特色产业区”，这种特区通常具有明确的指向性，或者用于促进特定高新产业的发展，或者用于吸引国际资本。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类似的经济特区都承担了促进本国产业升级的重大使命；常见于中低收入经济体的“产业承接区”，这类特区一般是为了承接由发达国家转移出的产业而专门建立的，它最为直观的收益就是大量的外汇收入。然而，在实际生活中，经济特区在分类上又往往呈现出更加复杂的特点。这主要是由于诸如中国、印度等主要发展中国家，由于其内部的发展不平衡问题，在不同的区域之间出现了发展水平的巨大差异。以中国为例，深圳作为中国最成功的经济特区，在

3、发展程度上已经和发达国家别无二致。而诸如喀什经济特区等相对落后的特区则仍然处在相对落后的状态。因此，本文认为，经济特区还可以被分为以下五种：基本自由区：在提供完善的市场管理体制的基础上，这类特区主要以尽可能的减少制度对于经济活动的干涉为主；综合特区：在基本自由区的基础上已经形成了一定的产业基础，进而形成了一个综合的，具有相当竞争力的经济实体；创新区：此类特区主要作为新方法、新制度的试验区域使用，在试验成功后，方法会在更大程度上得到推广；区域开发区：喀什经济特区是此类特区的最典型代表。此类特区的根本目的不在于创新，而在于补齐发展上的短板，在表现形式上多以“产业承接区”为主；示范区：同区域开发区相

4、反，示范区是经济特区已经取得成功之后的扩大化形式，中央政府通常都希望通过“示范区”的作用实现“以点带面”的发展效果。二、海南“特区”可能的几种发展模式2018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海南省暨海南经济特区 30 周年大会上郑重宣布，党中央决定支持海南全岛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海南自贸区应运而生。应该说，海南自贸区是我国经济发展模式逐渐进入瓶颈期后的一次新的尝试，我国政府无疑是希望复制深圳的成功，通过海南形成以点带面的作用，为我国的经济发展注入新的动力。不过，有关海南自贸区的发展重点，目前还比较模糊，从中央文件来看，海南的定位是多方面的，包括了 “全面深化改革试验区、国际生态文明试验区、

5、国际旅游消费中心和国家重大战略服务保障区”等等。然而，“面面俱到”实际上是“没有方向”的另一种说法。因此，一个不太负责任的估计是，尽管海南目前以“自贸区”的形象示人，但我国政府（不论是中央还是海南省）目前对于“海南自贸区”究竟要围绕那些产业或者那些经济要素来发展，目前恐怕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换言之，政府对于海南在特区未来的模型恐怕并没有一个确定的认知。而从定义上看，中央政府对于海南的期望无疑是多方面的，最终目标是希望海南能够成为一个中国经济的新引擎，成为深圳之后新的示范区。在此背景下，安邦希望从逻辑上来讨论一下海南自贸区未来几种可能的发展重点及发展模式。在正式开始之前，有必要先来看看海南所具

6、有的比较优势。首先，是最为明显的政策优势。从中央的一系列文件来看，中央对于海南的政策支持幅度是相当大的，也给了海南相当大的政策空间。例如，海南省政府可以独立地批准土地征收事项、审核农林业出口资质、审核油轮市场准入等等。可以预想的是，之后还会有相应的政策倾斜以及资源倾斜。其次是海南的地理位置优势。海南紧靠着南海（可能是最重要的）国际航道，并且有潜力成为亚洲范围内一个新的航空枢纽。经过这几年的建设，海南在交通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也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完成度。再次，海南有着相对丰富的农业资源、林业资源、矿业资源、渔业资源，以及发展新能源的潜力。如果将南海考虑在内的话，海南实际上还拥有相当的油气资源储备（尽

7、管无法与中东相提并论）。最后，是海南所具有的旅游业资源，在这一方面，海南有成为类似夏威夷以及马尔代夫这样的国际旅游胜地的潜力。那么海南的劣势在哪里呢？首先，不论是相对于北上广深乃至港澳这样的国内一线地区，还是相对于迪拜、夏威夷乃至新加坡这样的国际同类地区，海南的经济发展整体水平都是存在差距的。这种差距体现在基础设施的完善程度、产业发展的程度以及经济总体规模之上。其次，海南还面临着人才短缺的问题。这一方面是由于海南本身拥有的教育资源水平并不高，另一方面也因为海南对于高端人才来说还缺乏足以和一线地区相匹配的吸引力。再次，尽管中央已经给海南提供了相对较高的政策自由度，但与新加坡乃至香港等具备发达的现

8、代经济制度的国家或地区相比，海南在制度上仍然存在不足与限制。最后，南海问题无疑是海南未来发展的一个定时炸弹，地缘政治状况的波动无疑会影响到海南（尤其是在国际维度）的发展前景。在明确了海南的比较优势之后，我们来讨论一下海南自贸区未来发展几种可能的模式。实体产业区顾名思义，产业中心的发展模式就是将地区的经济发展与该地区的支柱产业紧密挂钩，通过推动某个或者某几个产业的快速发展反哺地区经济的发展。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指的“产业”是不包括金融业及旅游业在内的实体产业，这方面最为典型的例子可能是以信息产业为支柱的硅谷和以芯片加工制造业为支柱的中国台湾。以“产业”为核心发展地区经济是一个相当常见的做法，其成功

9、的核心实际上选择一个适合地方的“产业”目标。而定义一个合适的产业目标，通常有以下两个最主要的标准：其一，该产业需要有优秀的发展前景，不能是夕阳产业；其二，该产业需要与本地区的比较优势相契合。回到海南的问题上，海南无疑有着相当发达的第一产业优势，但从目前世界上的整体发展趋势来看，第一产业本身很难说是一种上升型的产业，而与科技或现代工业技术所结合后的第一产业实际上是一种崭新的产业，其发展模式和轨迹都和传统意义上的第一产业有天壤之别。而在我国东部省份辉煌一时的简单加工制造业或者重工业，既不符合中央对于“环保”以及“可持续发展”的要求，也不符合海南自身的区位特点，更重要的是，这些传统产业的附加值也日渐

10、萎缩。而因为中国整体在技术上仍然存在瓶颈，类似台湾地区的中高端加工制造业，以及更高级的硅谷模式也不符合海南的现状。好消息是，由于海南是中国最重要的航天基地之一，航天产业或许是海南发展产业中心模式的一个选择。不过，航天产业更大的意义实际上在地缘政治和提升国家综合科技实力这两个方面，对于经济的带动相对有限。因此，综合来看，产业中心的发展模式并不是海南今后发展的最优选项，原因在于，海南虽然有着优越的交通位置，便于产品的集散与分发，但很难找到一个与海南状况完全契合并且具有优秀前景的产业作为其经济发展的支柱。金融中心区金融中心的发展模式以香港地区最为典型。据统计，目前的香港经济构成中，有超过 90%的部

11、分是服务业，其中金融业又占了绝大部分。从世界各国的发展经验来看，以金融业为支柱的发展模式实际上对于该地区的区位要素是最不挑剔的，制度（尤其是金融制度）的合理性与开放性是决定“金融中心”发展模式成败的最关键因素，其次是金融人才的储备和交通便利的程度。在这方面，更极端的例子可能是中南美洲的一些岛国，因为其开放的金融制度成为了资本的避风港。此外，有一个常见的现象是，当一个地方成为了地区或者国际金融中心之后，大量的资本流入会快速提升当地的基础设施水平，并拉动当地与旅游业相关行业的快速发展。因此，金融中心多半是与旅游胜地相伴而生的（但并不是所有的旅游胜地都可以成为金融中心）。对于海南来说，金融中心的发展

12、模式无疑是一条具有发展前景的方向。而主要的限制因素也是相当明确的：制度的开放性。如前所述，尽管海南相对于内地有着更大的政策自由度，但毫无疑问其金融政策不可能与中国整体的金融政策脱钩，而这已经超出了地区发展的范畴，进入了国家战略的层面，并非海南一个省就可以决定。此外，资本往往与政治是相生相伴的，在港版国安法出台之后，国际资本对于北京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感（尽管这并不一定合理），再加上南海问题的潜在影响，政治因素对于海南发展金融产业的影响是无法忽视的。此外，海南本身的人才储备以及国际知名度与上海这种国内的金融中心相比仍然相距甚远。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金融中心同样也是。综合来看，按照金融中心的发展模式

13、来打造海南的经济，难度还是客观存在的。以路域经济（旅游业）为核心的基本自由区路域经济是一个近期被重新炒热的老概念，其核心就是依托地区的交通优势，重点发展贸易及其他配套行业的一种经济发展模式。在国际上最为典型的成功案例莫过于迪拜。相对世界上的大多数地区，发展前的迪拜除了自己作为中东地区重要交通枢纽的区位优势之外，放眼望去基本除了沙漠就是大海。相对于临近的阿布扎比，迪拜的石油储量非常有限。2010 年以后，石油产业只占到迪拜国民生产总值的 5%以下。应该说，造就了迪拜繁荣的明君拉希德本赛义德阿勒马克图姆酋长对于路域经济的发展模式和迪拜自身的区位优势的认识是非常准确的。如前所述，迪拜几乎没有什么产业

14、基础，也没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更不可能依托地理发展相关的产业。这一切意味着迪拜经济的发展不可能依托于实体产业，而必须另辟蹊径。但迪拜的交通枢纽地位恰恰是迪拜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优势：人流量与关注度。如何利用这种优势则成为了迪拜下一步发展的关键。与经历过类似发展道路的拉斯维加斯不同，迪拜在选择了进出口贸易、旅游业与金融业三驾马车并驾齐驱的发展模式，而旅游业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可惜的是，对于迪拜来说，限制旅游业发展的有两大障碍：一是穆斯林传统，二是本身缺乏旅游资源。而阿勒马克图姆酋长解决问题的方式也相对具有针对性，一方面，在文化上尽可能的进行“自由化”，另一方面，凭借自己在此前石油贸易中积累的资本生生在

15、沙漠之中盖出了一座现代城市，硬是凭空创造出了景点。再加上大力度的国际推广，迪拜目前已经成为了整个中东地区经济转型最为成功的经济体。应该说，这条发展道路是最为契合海南的现状的。首先，海南如今的基础设施水平无疑是要超过当年的迪拜；此外，海南还拥有内地的市场资源和资本支持，并且已经在旅游资源上要远远超过当年的迪拜，也具备了一定的旅游业基础；更重要的是，海南的地理位置同样相当优异。而对于海南来说，在发展路域经济这条道路上的限制因素也很明确：首先，仍然是制度的开放性问题。要知道对于任何一个穆斯林来说，公开售卖酒精类饮料几乎是不可容忍的，但迪拜确实少数可以在大街上购买到类似产品的穆斯林社会。迪拜王室开放的

16、勇气和力度都是值得敬佩的。但海南究竟能开放到何种程度，目前还需要继续观察。此外，海南目前还缺乏足够的“国际流量”。换言之，海南具备成为相应的潜质，但目前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亚洲交通枢纽。在这方面形成限制的主要是南海问题的潜在影响（即地缘政治因素），以及在亚洲地区已经存在的（诸如新加坡）同类地区的竞争。不过，综合来说，如果有足够的意愿，海南无疑是有希望成为路域经济发展的一个新典范的。而海南发展路域经济的主要方向恐怕也逃不出旅游业、金融业以及转口贸易这三个在主要类别之外。而这也是最符合“海南自贸港”定义的一种发展模式。科研创新区最后，将海南打造成中国未来的重要科研基地也是一种可行的发展路线。尽管这种

17、模式下海南本身的经济增长可能会相对平缓，但成为科研中心的海南却有可能为中国经济的增长提供长足的动力，成为类似硅谷那样的经济发展引擎。在这方面，海南的优势首先在于来自内地和中央政府的支持。内部教育资源的重新分配是一件相对容易实现的事情。此外，海南宜人的气候也是吸引科研人员前往居住的一个重要因素。不过，考虑到海南目前的教育水平相对落后，而教育水平的提升本身又是一项长周期的工作，因此这条发展路线需要的时间周期可能相对较长。外向型 or 内循环？除了上述的几种发展模式以外，就海南的未来发展上，还有一个问题值得讨论，那就是海南的发展是以吸引外部资源为主还是以依托内地资源为主？理想情况下，吸引外部资源无疑

18、是更好的选择，但由于南海问题和中国目前所面临的地缘政治环境，笔者对于这方面并不是非常乐观。实际上，从目前已经公布的政策文件来看，似乎也能观察到海南未来的发展对于“内循环”模式的认可。不过，必须要认识到的一个问题在于，“内循环”发展模式能够生效的关键在于“循环”，换言之，如果仅仅是内部资源的重新分配，实际上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内部资源的调整过后，聚集于海南的资源必须要能够产生额外的附加值，这种循环才能成立。这也是海南未来发展过程必须要时刻牢记的一个关键点，实际上也是为什么诸如“房地产”等本身无法产生实际价值的产业不能作为海南经济发展支柱的主要原因之一。三、结论综合来看，海南自贸港的建设，前景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