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学的学科属性与学科定位

1、管理学的学科属性与学科定位林 曦文章提要：文章从科学史的视角入手，通过对科学与人文渊源与演进的探讨，以及在此过程中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学科的相互关系与学科定位，试图找出管理学在学科谱系中的位置。通过对管理学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及研究目的的分析，我们不难发现管理学既具有科学特质，又具有人文特质。正是由于“人”这一要素在管理学中的独特地位，使得管理学既无法成为真正的社会科学，也无法成为真正的人文学科，管理学的学科属性介于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之间。从这样的学科属性出发，管理学的发展也必然要兼顾科学与人文的根本特质，既要探求人类管理活动的一般运动规律，又要关注“人”这一要素在管理中的作用。关键词：科学

2、 人文 管理学 学科属性长期以来，当人们论及管理学的学科属性这一话题时，许多人都认为管理学既是一门科学又是一门艺术。然而管理学为什么既是“科学”又是“艺术”？管理学是“科学”是什么样的“科学”，是“艺术”又是什么样的“艺术”？这些问题在我国很少有人做深入的探究。显然，这些问题解答不好，我们就无法清晰地回答管理学的学科属性究竟是什么这一重大理论命题。事实上自管理学诞生以来，关于管理学学科属性的探讨和争论就没有停止过。泰罗和他的追随者们认为管理学是一门科学，他们因此也一直在苦苦追寻着严格的和规范化的管理模式以及管理科学理论。而以德鲁克为代表的管理学家则认为，管理学是“集人类价值与行为准则之大成的或

3、是集社会秩序与智力探索之大成的完整学科，是一门人文学科”。1 那么管理学就其整体而言，其学科属性到底是什么？本文拟从科学史中现代科学的渊源与演化过程入手，通过对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学科的比较，考察管理学在学科谱系中的位置，进而对管理学的学科属性进行初步判断。一、科学与人文的演化及近代各学科间的关系与分界科学与人文这对看似对立的概念，实则有着很深的渊源。从科学史角度看科学与人文的渊源与演化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可以使我们更加清晰的了解近代各学科的分化过程，并从中了解各学科的特点和相互关系，进而为我们即将论述的管理学学科属性问题提供理论基础。从渊源上看，西方语境中的“科学”一词源于拉丁文“

4、scientia”，原意为一般意义上的“知识”。而“人文”一词则来源于拉丁文“humanitas”，它包含了两个层面的涵义：一是关于理想的“人”，理想的“人性”的观念；二是为了培养这种理想的人和理想的人性而设置的学科和课程。按照希腊人的想法，理想的人性是可以通过教育来塑造的，而理想的人就是自由的人，所以整个西方的人文传统自始至终都贯穿着“自由”的理念。从这个前提出发，希腊的哲学家们发现，自由的人应当是理性的人，而“理性”就体现在“科学”中。希腊人追求的不是一般意义上对知识的学习，而是摆脱了实际需要、探求那种非功利的知识，是要与世界建立一种“自由”的关系。希腊人开创的这种理性主义传统孕育了近代科

5、学。欧洲文艺复兴运动赋予了“人文”新的内涵，即“人文主义”和“人道主义”。作为宗教神学的对立面，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复兴的是世俗的知识，但同时包含着对“人”的地位的一种重新审视与思考。人文主义运动不仅导致了现代人文学科的诞生，还构筑了一个新的信念体系，即认为人本身是最高的价值，是一切事务的价值尺度，2 世界被置于一个以人为原点的坐标系中，世界变成了人利用和消费的对象。这种思想构成了现代科学发展的功利主义传统，它与理性主义传统共同构成了近代科学发展的两大思想传统。因此，从渊源上看科学与人文是密不可分的，科学原是人文理想。3从学科演化上看，在古希腊时代，所有的知识是统一在“哲学”（人文学科）这

6、面旗帜之下的。但古典哲学的总体性、综合性和思辩性的范式在一定程度上又妨碍了近代以来知识的学科化和专业化的倾向，因此，激起了近代知识和学科的普遍“反抗”。4 这种反抗首先出现在自然科学领域，发端于十六世纪的科学主义思潮掀起了一场从天文学不断地向地质学、生物学等领域延伸的科学革命。5 到十九世纪初，科学终于大获全胜，其独尊地位在语言上得到了反映，人们把不带限定性形容词的“科学”一语主要地（而且经常是惟一地）与自然科学等同了起来。6 笛卡尔的演绎主义方法论和培根的归纳主义方法论使科学有了区别于其它知识形式的独特的方法论工具。受自然科学独立于哲学的影响，社会科学模仿和学习自然科学的方法，也从哲学中分离

7、出来。社会科学研究将人类社会对象化、客体化，“把社会事实看作物，即把它们看作社会的物”，7 最大限度地保证研究的中立，即排除研究者的主观价值判断，进而能够寻求研究对象的因果规律。随着社会科学从人文学科中独立出去，人文学科的阵地逐渐缩小，只剩下思想的、价值的、信仰的、艺术的、语言的、神话的、历史的等与人的精神、价值和观念领域相关的学科。 从上述对科学与人文的渊源与演化的叙述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科学作为人类知识的一种独特存在方式，其形成与发展源自于人类追求自由的人文理想，在近代科学主义思潮的推动与影响下，以自然科学为典型代表的科学逐渐成为了人文学科的对立面，并形成了一个以自然科学和人文学科

8、为两个端点的学科体系分布带（如图1所示）。在这个连续分布的学科体系中，自然科学类似于康德所称的纯粹理性范畴，而人文学科则可以将其归入价值理性的范畴，8 而以人与人的关系及其制度化的产物人类社会为基本研究对象的社会科学则介于二者之间。图1：学科定位频谱带 自然科学 社会科学 人文学科研究对象 自然客体 主体与客体的关系 本体与情境分离 本体与情境交融研究目的 功利性知识 价值与意义 普适性与预测性 独特性与意外性研究方法 逻辑与实证的科学方法 想象与直觉的思辨方法 定量性与可重复性 创造性与不可重复性（一）自然科学与人文学科自然科学和人文学科处于谱系的两极，尽管它们有着共同的渊源，但随着二者的分

9、化与对立，它们的区别是十分明显的。就研究对象而言，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是自然客体，即使是对于人的研究，也仅仅把人当作是与自然现象一样的客体来进行研究，因而它是本体与情境分离基础上的排除自我价值判断的实证性科学；而人文学科的研究则侧重于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即使是对自然的研究也是从自然与人的关系，及其对人的价值这一角度进行的，因而它是本体与情境交融基础上的价值研究。就研究目的而言，自然科学注重的是发现研究客体的因果率，以获得有助于人类利用自然的功利性知识，并且这些知识对现实世界具有很强的预测性和普遍适用性；而人文学科则侧重于获得与人类生存体验有关的价值与意义，是非功利性的，而这种研究所获得的知识也具有

10、很强的独特性与意外性，其对现实世界的预测性与普遍适用性均很弱。就研究方法而言，自然科学注重逻辑和实证的理性方法，并强调研究的定量性与可重复性；而人文学科则主要运用以想象和直觉为主导的思辩方法，具有较强的创造性和很弱的可重复性。自然科学与人文学科的这种对立与分界的背后体现的是科学传统与人文主义传统的差别。科学传统中的理性传统与功利主义传统是使科学之所以为科学的根本，其中的理性传统决定了科学的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的独特性；而其中的功利主义传统则决定了科学对现实世界的预测性与普遍适用性。人文主义传统则恰恰相反，以自由为核心思想的人文是对人性的解放与人类发展的彰显，9 这决定了人文学科的研究必然是以人的

11、感受与价值为核心的，强调人的价值判断与主观感受，强调人之所以为“人”的尊严。人文科学者必须与自然科学者不同，他必须放弃因果说明，而是理解。10 总之，强调人之所以为“人”是人文学科区别于自然科学的最大的不同。（二）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从近代科学的演化与分界的论述中，我们可以发现，社会科学从人文学科中独立出来很大程度上是受到自然科学的影响，而这种影响则主要体现为自然科学方法在社会研究中的应用。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也符合科学方法的基本特征，即实证性、客观性和清晰性。11 但由于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及其制度化的产物，即人类社会，所以与自然科学相比，社会科学的研究仍然有其独特的特征：一是社

12、会科学的研究对象不仅包括客观环境因素，还包括个人心理和生理因素，以及人际关系等社会因素，这使得社会科学的研究很难做到自然科学一样的主体与情境的彻底分离；二是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这使得社会科学研究不仅很难在严格意义上重复进行，更使其结论的普遍适用性受到了挑战，因而社会定律对人类社会现象的解释与预测能力也大打折扣。正是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上述差别导致了社会科学的科学性受到质疑，实际上这种质疑是基于将自然科学作为科学的惟一衡量标准这一内在逻辑。而通过我们对现代科学思想渊源的阐述，说明科学并不是惟一的，即科学并非只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目的与方法都符合科学的特征，因而它也是

13、一个科学门类。无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从哲学（人文学科）这一母体中独立出来的一个重要前提都是其研究对象的客体化（对象化）和数学化，其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排除研究者的主观价值判断，寻求研究对象的因果规律。社会科学所研究的人类社会虽然是由人构成的，但社会学家的研究活动是“把社会事实看作社会的物”，12 它是可以对象化的，并且存在内在因果律。因而完全把社会关系等同于价值关系，仅仅从精神性和价值性的角度来界定人的社会行为乃至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否定社会关系和社会制度对个人的超越性，是具有明显的局限性的。13 自然科学是科学的典范，但我们不能因此否认社会科学是科学。因此，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区别可以近似地

14、将其概括为其“硬度”的不同。14（三）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社会科学脱胎于人文学科，但由于社会科学的独立和发展，使得人文学科的阵地日益萎缩，“人文学科甚至到了只有栖身在社会科学这块牌子下才有生存机会的地步”。15 即使如此，人文学者们却对这种现象提出了强烈的批评，伯纳德巴伯就对“社会科学想用那对价值活体解剖的致命分析去代替对道德价值和美学价值的欣赏”提出了质疑 。16 诚然，人的感受并不只有社会方面的属性，因而研究人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现象的社会科学是不能完全取代以“人类价值和意义”为独立研究对象的人文学科的，对社会规律的探求也不能取代对现实生活中人的感受、目的和意志的了解。二者之间的最大区别在于社会

15、科学关心的是人类社会活动在社会系统中的“功能”与“功效”，其本质是功利性的；而人文学科关心的则是人类活动对人的生存的价值与意义的探求，其本质是非功利性的。当然，虽然社会科学对整体性和社会规律的探求和把握并不能完全取代现实生活中人的感受、目的和意志，但对社会行为主体真实愿望和社会细节的关注，却构成了目前社会科学中众多新的思想流派和方法的目标，这就是所谓社会科学的开放性与哲学（人文学科）在社会科学中的复兴。17由此看来，以自然科学和人文学科为两端的学科频谱带应该是一个连续分布的学科系列，越是靠近自然科学一端，其科学性就越强，表现为主客二分的程度、研究方法的理性程度以及研究目的的功利性程度；而越是靠

16、近人文学科一端，其科学性就越弱。这种差别产生的原因在于不同学科门类中“人”这一要素在研究中的不同地位。从现代人文主义的观点来看，在越是靠近自然科学一端的学科中，“人”越不具有真正“人”的属性；而在越是靠近人文学科的一端的学科中，“人”就越能够称其为“人”。社会科学虽然也研究社会意识形态和精神文化等与人的精神世界相关的社会要素，但只是将其当作社会系统中的一个构成要素，研究它与其它社会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和因果关系，而并不研究人类本身感受、价值和作为人类精神之表现的文化的内在结构、悠远的历史因袭和缘起，不研究作为个体的人在人文事实中的独特感受和创造性作用，18 这些问题恰恰是人文学科要解决的问题。但

17、社会科学的开放与人文学科在社会科学中的复兴却为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的对话与交流提供了新的平台，这种对话与交流的中心议题乃是对“人”在学科中的地位的重新审视。关于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的构建关系显然超出了本文的研究议题，但这种对话与构建却为同样关注“人”这一要素的管理学学科属性的定位提供了思考的空间。二、管理学的科学特质与人文特质（一）管理学的科学特质从科学的基本特征出发，我们可以发现管理学在某种程度上是具有一定的科学特质的。但是具有这些科学特质并不意味着管理学已经成为了一门真正的“科学”。首先，管理学的研究对象具有科学的特质。尽管管理学家们对于管理学的研究对象并没有达成一定的共识，但不可否认的是，管

18、理学是有其研究对象的，如若不然管理学的研究就失去了根基。在管理学发展史上，泰罗的科学管理原理通常被认为是管理学诞生的标志，泰罗的理论是建立在对组织中的管理进行研究的基础上的，因而以泰罗为起点的管理学是以组织中的管理为研究对象的。泰罗之后的梅奥以及现代管理理论丛林中诸学派的代表人物及其相关管理理论的建立也是对组织中的管理进行研究的结果。因此，我们同意国内一些学者的观点，即认为管理学的研究对象是管理。19 作为管理学研究对象的管理，我们可以进一步将其分为管理现象和管理活动两个层面。其中，人类的管理现象是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出现而出现和演化的一种社会现象，因而它是客观存在的“社会的物”，作为一种客观存在

19、的现象，在对其进行研究时是可以将其客体化和对象化的，对其研究的结果是形成了一般性的管理原理，具有一定的普适性。这是管理学研究对象中具有科学特质的一面，但目前管理学者对这一方面的研究显然是十分薄弱的。而作为管理活动的管理，由于涉及到了复杂而丰富的管理对象（尤其涉及到对人的管理）、管理情境和管理目标，所以无法将之完全对象化，使之脱离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与人的主观价值判断，对其进行研究的结果也不具有一般的适用性，这是管理学研究对象中不具有科学特质的一面。其次，管理学采用了科学的研究方法。科学管理的实质恰恰在于它在方法论上的革命。“搬运铁块”、“煤块铲掘”以及“金属切削”三大实验奠定了泰罗制的基础，泰罗在

20、实验中追求的规范化、定量化、最优化正好体现了近代科学方法论向管理学的渗透。20 可以说，正是科学方法论向管理学的渗透使管理学看起来像是一门科学。从科学管理理论开始，寻求管理定量化、标准化、最优化的努力一直没有停止过。随着计算机和信息技术的发展，各种科学方法的引进，现代管理科学学派可以说把这种追求发挥到了极至。由于在管理活动中有对物的管理,对技术的管理，所以在这些方面可以进行定量化研究，寻求最优化的努力是可能的。但是管理中的管理活动更多的却是涉及对人的管理，涉及到人与人之间、人与组织之间、组织与环境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却是难以定量化的，因而科学的方法也很难解决这些问题。另外，还必须指出的一点是，

21、虽然管理学的一些理论是建立在实验和实践的基础上的，方法上具有一定的科学性，并且经过实验验证或经过实践的检验，众管理学派都宣称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但是这种正确性往往是值得怀疑的。因为在管理学研究中此时此地与彼时彼地包括管理主体、客体、环境等要素都是不可复制的，他们之间相互作用的关系是如此复杂，以致在管理学中要将研究对象的本体和环境相分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实验和实践无法复制，也就难以证明在此基础上建立的理论是否是正确的。最后，管理学的一些理论和原则在实践中产生，并指导了实践的发展，这说明管理理论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并解释了世界。如法约尔在工业管理与一般管理一书中提出的一般管理的14条原则，至今仍

22、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辉。但是，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西蒙却尖锐的指出“目前流行的管理原则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如俗话说的福祸不单行一样，管理原则也总是成对出现。无论对哪个原则来说，几乎都能找到另一个看来两样可信、可接受的对立原则。”21 从西蒙的言论可以看出，对于管理学是否存在着普遍性的规律，学者们是存有怀疑的。因为组织在变、人在变、环境在变，适用于组织的管理原则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连法约尔自己也说：“在管理事务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或者是绝对的，这完全是一个做事要恰到好处的问题。我们很少把同一原则重复运用于类似的情况，必须考虑到不同的和各种变化的情况”。22 因此，管理学中是存在着一些原则和

23、规则的，但它们不是永恒的，其适用性是有限制的，它们会因时代、社会条件、组织环境的不同而不同。可见，管理学通过科学化的努力可能会越来越像科学，但却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科学，因为管理学中的一些问题，光靠科学是无法解释的，它涉及到了人文。（二）管理学的人文特质从人文的特征来考察管理学，我们会发现管理学是具有一定的人文特质的，但如同管理学不是真正的科学一样，管理学也不会成为真正的人文学科。首先，管理学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一门关于人的学问。管理活动中很重要的部分就是对人的管理。而作为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双方都是具有思维能力的、复杂历史文化背景和社会关系、差异化性格和行为方式的人，有着各自的价值观念、偏好和情

24、感，这就和艺术一样涉及到寻求人生意义的问题。23 因此管理学研究中不能像自然科学那样将人看作是“物”，而必须从人的本性及价值的角度来考虑人。也正因为如此，对于管理活动中人的研究是很难量化的，人们无法将管理系统本体和环境隔离处理，也就难以实验和验证，而管理者的直觉和判断此时则可能比科学的理性有更好的效果。但是管理学所研究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其它的一些管理要素，如物、技术、时间等，这些却是可以进行定量研究的。从这个角度看，管理学也无法成为一门纯粹的人文学科。其次，管理活动以及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管理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是关注人的尊严与价值的。不论是“社会人”假设、“自我实现人”假设、“复杂人”假设还是“

25、管理人”假设，管理理论一直关注着人的尊严和价值。因为管理学者们遵循着这样一个信念：人是有潜能的，这种潜能的开发是以一定的人的假设为基础的，只要找到了这个假设，找到了人本性中的本质的一面，就可以激励员工更加努力地工作，更有效地完成组织的目标，并且可以以这个假设为依托建立一个相对完整的管理学理论。尽管管理学者们提出的关于管理活动中的人的假设还没有一个能得到普遍的认同，但不管怎么说，人的假设里一般都包括人需要尊重和自我实现的内容，这都体现了一定的人文主义精神。但是我们不难看出，管理学探讨的人性在很大程度上是作为服务于组织目标的手段存在的，具有很强的功利性，尽管客观上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人的尊严与自我解

26、放的需要，但毕竟与人文的要求有一定的差距。最后，管理学离不开人的价值判断。管理活动不仅仅涉及可以将之完全客体化与对象化的“物”，更涉及对“人”的管理，而且后者构成了管理活动的主要方面。对人的管理涉及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和相互关系的调整，这使得研究者本人的价值判断不可避免地渗入到对管理活动的研究中来。作为社会的人，要对其实现有效的管理必然涉及有关人之本性、人之价值等更为基础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恰恰属于人文领域。另一方面，管理活动所涉及的对象、场合、时间是具体的，或者说不具备更强的一般性，并且随着环境背景等要素的变化，一切关于人的因素都会发生变化。管理活动中的这种特殊性使其成为了包含意向和意义的活动，而

27、不仅仅是包含因果关系的运动，因而应当用理解和交往来取代规律和预测作为科学的目标。因而，对这一领域的研究所适用的认识论应当是人文主义的。西蒙就在他的管理行为一书中最早论述了事实与价值的区别，指出管理决策中的价值命题难以用科学方法去处理，提出管理领域中决策的准则应以“满意”替代曾盛行一时的“最优”这一意义重大的命题。这意味着管理研究中曾一度追求的客观最优值，应让位给最终的主观判定的满意值，揭示了人的价值判断在管理决策中的重要意义。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管理学既具有一定的科学特质，又具有一定的人文特质。因此，单纯从科学特质出发强调管理学的科学性或单纯从人文特质强调管理学的人文性都是片面的。单纯

28、强调管理学的科学性，就会忽视具有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的人在管理中的作用，管理学所架构的体系就会成为空中楼阁，不具有指导实践的意义；如果单纯强调管理学的人文性，抛弃了科学的手段和研究方法，管理学如何能够认清事物的本质，架构起令人信服的理论体系？所以管理学必定是科学与人文的结合。三、管理学的学科属性定位按照我们关于管理学研究对象的观点，不论是管理现象还是管理活动，无疑都是一种人类的社会活动或社会现象。管理学中具有科学特质的部分应该将其归入社会科学的范畴，而管理学中具有人文特质的部分则属于人文学科的范畴，这样，管理学的学科属性在学科频谱带上的位置就应该如图2所示，位于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之间。图2：

29、管理学学科定位频谱带 自然科学 社会科学 管理学 人文学科研究对象 自然客体 社会客体 主体与客体的关系 本体与情境分离 本体与情境难以彻底分离 本体与情境交融研究目的 功利性知识 功利性知识 价值与意义 普适性与预测性 有一定的普适性和预测性 独特性与意外性研究方法 逻辑与实证的科学方法 逻辑与实证的科学方法 想象与直觉的思辨方法 定量性与可重复性 难以严格定量重复 创造性与不可重复性将管理学定位在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之间，其本质是“人”这一要素在管理学中的地位比社会科学更加偏离自然科学，而更加靠近人文学科。从研究对象来看，如果我们把管理当作管理学的研究对象，则对作为一种人类社会现象的“管理”

30、的研究与社会科学的研究是没有太大差异的，我们可以通过对这一社会现象的研究获得关于管理现象的一般发展变化规律，从而使其具有较强的普适性。而对作为一种人类社会活动的“管理”的研究则与前者不同，因为“人”的因素在这一领域中被突现出来了。自然科学也把人作为研究对象，但这里的人是“物质的人”，因而是可以将其完全客体化，并对其施以科学方法的；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也涉及人，但这里的人是作为“社会的物”，社会科学只将其作为社会系统的一个构成要素，并不考虑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与意义；而管理学研究对象中的人无论是管理者，还是被管理者，却都是具有各自价值观念、感情和偏好的“思想的人”，并且都是个性化的人，这不仅是难以对

31、象化、定量化的，而且研究者对这种管理活动的认知与研究是离不开“理解”与主观判断的，这实际上已经与科学方法相去甚远。由于上述“人”的因素的引入，管理学研究面临着两个难点，即管理者的形象思维和管理情境，上述两个方面使得逻辑思维和理性方法在管理学中的应用具有了一定的局限性。对人的管理活动离不开人与人之间的互动，管理者必须依靠形象思维进行个性分析，以处理各种涉及管理者行为的问题，对这种管理活动的研究也无法使用理性的科学方法进行。另外，管理活动总是发生在特定的情境之中，此时此地与彼时彼地的环境、人，以及人的情感、观念可能都处于不同的状态，适用于此时此地的理论与方法可能并不适用于彼时彼地，这不仅说明管理研

32、究的独特性与复杂性，也说明对这种管理活动研究所获得的管理知识与理论的普适性是很弱的。因此，这一领域的研究所适用的认识论应当是反自然主义，或人文主义的，即立足于管理活动的特殊性，认为管理活动是包含意向和意义的活动，而不仅仅是包含因果关系的运动，应当用理解和交往来取代规律和预测作为科学的目标，而这恰恰是人文学科的基本特征。但必须指出的另一个关键点是，无论管理学理论的适用性如何，其功利性都是很强的。如同社会科学研究的问题导向一样，管理学的研究也是问题导向的，对管理问题的研究无疑是要达到增进人类福利的目的，这恰恰是科学功利主义传统的体现，而与人文学科所追求的非功利性的价值与意义相差甚远。因而，管理学必

33、定是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的混合体。正是由于“人”这一要素在管理学中的独特地位，使得管理学既无法成为真正的社会科学，也无法成为真正的人文学科。从这样的学科属性出发，管理学的发展也必然要兼顾科学与人文的根本特质，既探求人类管理活动的一般运动规律，又重视对“人”这一要素的关注。惟有如此，管理学才能逐渐建立起其独特的理论体系。（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高良谋教授的悉心指导，在此深表感谢！）主要参考文献：1Jon Elster , The Cement of Society: Study in Rationality and Social Change,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9.2Martin Hollis, The Philosophy of Social Science,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4.3Witzel Morgen, Builders and dream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