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60年来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回顾

1、建国60年来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回顾来源：中国经济史论坛 作者：张海英20世纪的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作为一门专业学科的中国经济史研 究也经历了起步、发展和逐步完善的过程。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至三十年代中期，关于中国社会性质的大论战和作为 它的延伸的中国社会史的大论战，激发了人们研究中国社会经济史的兴趣和愿望， 推进了中国经济史学科的形成和发展，直接导致三十年代中期中国经济史研究热 潮的出现，独立的具有现代意义的中国经济史学科正式形成。新中国建立后，中国经济史的研究受到了重视。从新中国成立至“文革”前的十 七年，中国大陆史学界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一些对中国历史发展规律认识方面的 讨论，最引人著目

2、的则是有“五朵金花”之称的中国古史分期、封建土地所有制 形式、资本主义萌芽、汉民族的形成、历代农民战争等议题。这些议题中的前三 个问题直接与中国古代经济史有关。古史分期问题在五、六十年代得到了广泛和深入的讨论。郭沫若、范文澜、 翦伯赞、侯外庐、尚钺、杨向奎、王仲荤、童书业、杨宽、徐中舒、李亚农、周 谷城、何兹全、束世徵、王亚南、金景芳、于省吾、日知等名家都积极参加了这 一讨论，形成百家争鸣的活泼局面。战国封建说和西周封建说进一步充实和发展 了自己的理论，魏晋封建说异军突起，此外还有春秋封建说、秦汉封建说等等。 观点虽异，但都力图运用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经济形态的原理来分析中国的历史 发展1L_。

3、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关于封建土地所有制形式问题的热烈讨论，形成以侯外 庐、贺昌群、李蜒等为代表的土地国有制主导论、以胡如雷、杨志玖、李文治等 为代表的土地私有制主导论等几种不同的观点2 o资本主义萌芽问题的提出，与三四十年代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试图用马克思主 义理论解释中国的历史实际有直接关系。在五十年代关于“红楼梦”的讨论中， 中国资本主义萌芽问题迅速成为史学界普遍关注的议题，史学界围绕资本主义萌 芽问题发表的论文多达二百余篇，专著若干3 o通过讨论，人们对明清时代的社 会经济结构、商品经济的发展，阶级关系和劳动者身份地位的变化，以及丝织业、 矿冶业、制瓷业、造纸业、榨油业、制糖业、农业、手工业

4、、商业等部门发展的 状况，都有了比较广泛的材料发掘和比较深入的研究。本时期的断代经济史研究 以明清经济史的发展最快，这不能不说在相当程度上是受资本主义萌芽问题讨论 之影响。“文革”的十年间，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几乎陷于停顿。一些考古遗址和 简帛资料（如云梦秦简、银雀山汉简、江陵凤凰山汉简、居延新简等）的发现， 为以后的经济史学科的发展作了准备。十年“文革”结束后，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迎来了一个新的高潮。首先是整理出版了大批经济史的文献档案资料，主要的农书都已整理校释 出版，历代食货志均有整理校释者。各经济部门、各行业、各地区和各种专题也 在整理经济史资料，丰富多彩的考古材料（包括出土实物和文字材料

5、）被广泛运 用于经济史研究，其中云梦秦简对秦代土地制度和社会经济研究、出土文物简帛 对包括楚国经济史在内的楚学和汉代社会经济史研究、敦煌吐鲁番文书对唐代经 济史研究的推动作用最为显著。其次，现代仍存在于民间和现实生活中的诸多资料，如民间文书、族谱、碑刻和 社会调查、习俗调查、民族调查等，越来越引起经济史研究者的重视和利用。上 海、苏州、佛山、北京等地有关经济史的碑刻资料、大量的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 查的有关资料，也全面整理出版，为区域经济史及少数民族社会经济史的研究和 前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形态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资料基础。八十年代以来，随着对外学术交往日益频繁，中国经济史研究理论方法上 也日呈多元化

6、趋向。有的学者提倡用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来研究经济史，强调计 量研究和经济分析；另一些学者注重把社会学、人类学的方法运用到经济史研究 中，强调经济与文化的互动关系，实行社会史与经济史的结合。此外，许多学者 分别把历史地理学、环境生态学、历史人口学、考古学、民族学等与经济史研究 结合起来，形成一股多学科交叉融汇及其理论方法相互渗透的潮流。许多经济史 研究者巳不满足于笼统的定性叙述，并出现一批计算历代亩产、劳动生产率、商 品流通量和物价变迁趋势的论著，这也是新时期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的一大进步。关于资本主义萌芽问题的讨论，八十年代初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4, 1985 年，由徐涤新、吴承明主编中国资本主义

7、发展史第一卷中国的资本主义萌 芽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这部著作集中反映了我国学者多年来关于此问题研究的 学术成果，以此为标志，学术界关于资本主义萌芽问题的讨论开始明显降温。1990 年代以后，取而代之的的是对资本主义萌芽问题研究的理论反思，比较有代表性 的观点可以归结为李伯重的“情结论”和王学典的“假问题论”。直至2003年仲 伟民撰文回顾了学界关于资本主义萌芽问题的研究经历，对学术史进行了系统的 梳理，作为对这一研究课题的回顾和总结。土地制度和阶级关系问题仍然为研究者所关注。这一时期，贯通各代的土 地制度史及其他专项土地制度研究专著相继问世。在封建土地所有制形式的讨论 中，除国有论和私有论的两极

8、外，又出现了私有权与共同体所有权结合论、国有 私有循环论和等级土地所有制说等新说。八十年代初，关于中国封建社会长期延续的问题和古史分期问题的大讨论， 牵涉到对中国封建社会经济结构、封建化过程、小农经济、农民战争的历史地位、 游牧民族侵扰与中原社会经济发展的关系、地理环境的影响、中央集权专制主义 国家作用及文化传统等问题的认识，牵涉到中国封建社会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 从内部到外部乃至中国古代社会经济结构问题等方方面面，其讨论规模之大、文 章之多、争论之热烈，远远超过以前各个时期5 o八十年代以来，传统社会中的商品经济和自然经济、传统市场与市场经济 等问题开始引起人们的关注，这中间，吴承明的研究

9、起了倡导作用。在对传统市 场的研究中，人们注意到农村市场、城市市场、区域市场、全国性市场、生活用 品市场、生产资料市场、劳动力市场、资金市场、土地市场等各类市场的发育状 况及其相互关系，注意到商品流通量的计算和商品构成的分析，注意到市场价格 体系及其变迁，对此已有众多成果闻世。与此同时，农业史、商业史、交通史、手工业中的盐业史、纺织史等研究 亦方兴未艾，研究视角涉及科学技术、生产力、生产关系、经营管理制度、国家 对各类手工业经济的干预和管理、中外经贸交流等各方面，农业生态史也日益受 到人们的重视。财政金融史、赋役史在资料整理和研究方面都有可观的收获。有关屯垦、 马政、禁榷、市籴、漕运、仓储、

10、荒政等方面的研究巳渐次展开，还开辟了经济 法制史研究的领域，国家经济政策和经济思想的研究亦有进展，货币金融史、人 口史研究也取得较大进展，出现了一些有创见的、比较成熟的论著。这一时期的区域经济史研究以明清和近代为主，或延伸至现代，研究区域 遍及全国，其中成绩显著的有江南、华南地区；以徽州社会经济史为中心的徽学 则异军突起，成为显学。有的学者提出在沿海社会经济史研究的基础上，把沿海 经济史、海洋渔业史、对外贸易史、华侨华人经济史、海疆史等揉合在一起，建 立海洋社会经济史学科。民族与区域经济方面，传统的西北、西南、北方少族民 族经济史研究持续发展，中部少数民族及及边境外贸经济有研究也有新的进展。经

11、济史学理论与方法的研究以严中平、吴承明为代表。严中平总结了经济 所老一辈学者 的治学经验， 提出了破 “四就” （就中国论中国、 就近代论近代、 就经济论经济 、 就事论事） 、 立 “四新” （新问题 、 新观点、 新方法、 新材料） 的口号）。吴承明对传统的近年引进的有关经济史的理论方法，进行全面的评介， 强调发展观、内因论和交换、流通、市场在经济史研究中的作用，把中国经济史 学科自身的理论建设推进了一步。港澳台的中国经济史研究，主要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后发展较快。他们 较早把西方经济学、社会学的理论和计量方法等运用于中国社会经济史的研究， 其开创者和带头人是全汉昇。他的研究重点以明清经济

12、史为主，从货币、铜银币 材、物价变动、国内外贸易、人口移动等多方面探讨，把明清经济史的研究推展 到一个新的境界。其他卓有成就的学者中，劳翰利用汉简资料研究汉代社会经济生活，刘翠 溶利用族谱资料研究明清和近代的人口迁移，梁庚尧着力于宋代经济史的研究， 赵雅书关注农业史和宋代田赋制度的研究，刘石吉、范毅军等着力于市镇的研究， 宋叙五的汉代货币史研究，孙国栋、宋韶光唐宋人口、专卖、货币等方面的研究， 亦有可观的成绩。美籍华裔学者中，许倬云着重于经济史与社会文化史的结合，对汉代农业 作了深入的独具特色的研究。何炳棣对中国农业起源及其特点、中国人口变化及 土地数字的考证等方面作了开创性的工作。王业键继承

13、了全汉昇的传统，在清代 粮价史等研究中做出突出的成绩。赵冈把西方经济理论与传统的史学方法相结合， 在经济制度史、人口史、棉业史、城市史等方面均有成果问世。黄宗智对华北与 长江三角洲地区经济发展的系列著作，促进了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中的诸多理论 探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在新世纪经济史学理论展望方面，吴承明继续关注 中国经济史研究所采用的理论和方法。他追溯经济史学发展，比较中西方的历史 观，并对理性主义作了深刻的反思，对实证主义、经济学理论、结构主义、经济 计量学方法在经济史学中的运用及新制度学派经济史理论作了评论，反对史学研 究中的模式法、决定论和预期论，继而阐发了经济发展、制度变迁和社会与文化

14、 思想变迁的关系。李伯重则强调对于以往经济史研究领域中的成说或通用的方法 进行检讨、反思和总结的必要性，李根蟠、方行、魏金玉和其他一些学者则关注 经济 史中的 “天人” 关系、 “封 建 论” 等问题 。2000 年 以 来 ， 学 界 召 开 了 多 次 与 中 国 古 代 经 济 史 研 究 相 关 的 学 术 会 议 。 2000 年 4月至 12月 ， 由中国社 会 科学院经济 所 、 历史所 等 多家单位学者参加的 “中国 经济 史论坛 ” 召开了 “中国历史上的商品经济 ” 系列研讨会， 议题 涉及中国历史 上商品经济发展的基本规律、特点和阶段性、中国历史上商品经济的发展变化及 其

15、与外国的比较、国家干预与商品经济的发展、中国历史上的要素市场与土地买 卖等内容6 o2001年12月至2004年12月，中国经济史研究编辑部联合组织了四次“中 国传统经济再评价”研讨会，研讨议题从“加州学派”的史学研究理论介绍引入， 到彭慕兰、黄宗智学术争论；从劳动生产率、经济史研究方法等话题到中国和西 欧传统经济的发展模式及其向近代经济转型不同路径的特点等问题，内容广泛， 视角新颖。此后，还有多次与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相关的学术研讨会。这些研讨 会及时总结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的相关成果，并为国内的古代经济史研究奠定了 理论基础7 o目前，中国经济史学研究无论在方法论上还是研究视角上日益走向科学与

16、 理性。区域史、部门史和专题史研究的兴起，学者们更多地从经济与社会、文化、 自然的相互关联中去研究经济的发展，不再把经济的因素孤立起来进行研究。不 同学科及其理论方法亦交叉融合，如强调用经济学理论指导经济史研究，或重视 社会学与经济史的结合，或仍偏重于传统的史学方法进行经济史研究，还出现了 长时段的贯通研究的要求，这些均是值得肯定的可喜现象。现在，不同学派的学 者正在努力吸收其他学派的理论方法来充实自己的研究，相信中国古代经济史的 研究会有一个更加辉煌的未来。1详见历史研究编辑部编中国古代史分期问题讨论集三联书店，1957年 出版。2详见南开大学编中国封建社会土地所有制形式问题讨论集（上下册），三 联书店1962年版；历史研究编辑部编中国历代土地制度问题讨论集，三 联书店1957年版。3详见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史教研室编明清社会经济形态的研究，上海人民出 版社1957年版；中国资本主义萌芽问题讨论集（上下册），三联书店1957 年版；南京大学中国历史教研室编中国资本主义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