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冈铁兵积极倡导的新感觉派文学理念

1、片冈铁兵积极倡导的新感觉派文学理念    摘要: 日本的新感觉派文学运动兴起于20 世纪初叶。在当时的日本文坛, 被视为“异质文学”, 引起了激烈的争论。片冈铁兵积极倡导新感觉派的文学理念, 是新感觉派文学最重要的理论家。他站在文学论争的最前线, 发表了一系列理论文章, 提出了独特的理论观点, 论述了新感觉派文学的现代性自觉, 成为新感觉派文学发展的理论支点。但是, 由于过分地强调感觉, 过分地追求表现技巧, 最终陷入了形式主义, 失去了生命力。日本的新感觉派是本世纪20 年代中后期出现的现代主义文学流派。它的出现标志着日本现代派文学的诞生, 同与其相对

2、立的无产阶级文学一起揭开了日本现代文学史的序幕。日本的新感觉派文学运动, 缘起于文学刊物文艺时代的创刊。1923 年1 月, 菊池宽创办文学刊物文艺春秋, 聚集了当时的同人杂志中最优秀的新近作家。1924 年10 月, 以这些新近作家中的大部分作家为核心, 创办了以小说为主的同人杂志文艺时代, 由此催生了日本新感觉派文学的兴起。新感觉派文学的兴起, 在日本文坛引起了激烈的论争, 尤其受到了文学评论家千叶龟雄的关注。千叶龟雄在世纪杂志1924 年11 月号上发表随笔文艺时评新感觉派的诞生, 论述了该流派的创作特点。由于这些年轻作家所进行的大胆的艺术探索、文体改革和技巧革新, 以及他们的作品所表现

3、出来的对传统文学的叛逆精神和新鲜感觉, 千叶把文艺时代的同人们一概冠以“新”字, 称之为“新感觉派”。新感觉派最著名的理论家是片冈铁兵。片冈铁兵从千叶龟雄的评论中受到启发, 也为了反驳广津和郎和宇野浩二等人的批评, 于同年的1924 年12 月在文艺时代上发表了告年轻读者书。文章举横光利一的小说头与腹的开篇部分“白昼, 特快列车满载着乘客全速奔驰着, 沿线的小站象石块儿一样被默杀了”为例, 论述了感觉表现的方法, 认为感觉表现法是“事物的看法、想法、处理方法的自然方向”, 是“健康活泼的生命的飞跃。”但是, 论述仅限于此, 没有进一步展开。从这个意义上说, 川端康成和横光利一的评论更具有实质性

4、。他们结合时代思潮, 充分论述了新感觉派的现代性自觉。除了告年轻读者书以外, 片冈铁兵还发表了新感觉派如斯主张、新感觉派的表征等诸多评论。尤其是新感觉派的表征一文, 虽然是作者思想的梳理, 但是, 作为新感觉派一员的当事人的理论总结, 应当引起足够的重视。一、关于“新感觉派的表征”1924 年10 月, 横光利一等十几名作家结成同人, 创办了文学刊物文艺时代, 开始了“全新”的文学活动。文学评论家千叶龟雄将这一作家群崭新的文学尝试称之为“新感觉派”文学。这一称谓, 似乎使人觉得文艺时代的所有同人作家都具有新感觉特色,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1925 年上半年, 日本文坛就“新感觉派”的是与非问题展

5、开了激烈的论争。新感觉派文学的主要作家、理论家横光利一、川端康成和片冈铁兵等人发表的论文中, 根本没有提及“新感觉派”一词, 也没有接受千叶龟雄的“新感觉派”提法。他们均在文章中呼吁,“感觉生活”应该受到进一步的尊重。通过对“感觉”的进一步尊重, 逐渐脱离传统文学的价值标准, 开始一种新的文学尝试。如上所述, 1925 年的上半年, 日本文坛关于“新感觉派”的争论异常激烈。在新感觉派的作家和理论家们看来, 既然自己的文学主张引起世人如此巨大的关注, 能用“新感觉派”的称谓将创作特色一言以蔽之, 那就顺其自然吧。由此便出现了对“新感觉派”文学称谓的自然认同, 日本文坛也就有了“新感觉派”文学的存

6、在。新感觉派文学的理论旗手片冈铁兵, 1926年4 月在新小说上发表题为新感觉派的表征的著名论文, 对新感觉派的人生观、道德观、社会观以及新感觉派的表现论进行了论述。他认为: 新感觉派有着自己的人生观, 这一人生观的出发点是“人生不能重复原始的模仿, 而是要创造富有光彩的时代。”片冈铁兵认为, 现实主义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一直统治着日本文坛。然而, 现实主义者们存在一种痼疾, 那就是他们仅仅满足于观察一种固定的人生。从根本上而言, 他们试图从人的本性中发现人的原始状态, 并为探求到了某种“真实”而沾沾自喜。现实主义者有一种固定的、牢固的观念和定式, 认为人具有某种性质, 在如此情况下, 产生如

7、此心情, 这就是人。在文学创作中, 当与这种观念和定式相背离的人物出现在作品中时, 他们便口诛笔伐,抨击作家根本不懂人生。片冈铁兵认为, 现实主义者对人的这种看法, 源于他们不相信人生的进化。只要人不变, 人对于事物的关系也不会变。所以, 事物的价值和道德意义也难以在文学上得到进化。片冈铁兵反对用同一价值尺度去衡量和判断不同时代的文化, 认为一层不变的旧尺度不能适用于新的时代。否则, 只能在不断出现的矛盾中挣扎, 慨叹人生的痛苦与悲伤, 不会对人类进步有丝毫的贡献。所以, 他主张新感觉派的作家们应该去创造文化, 创造不同的时代, 要把致力于新道德意义上的创造作为自己的义务。人生的意义不在于顺应

8、、重复或模仿旧事物, 而在于创造新事物。这就是新感觉派的特色。关于新感觉派的社会观, 片冈铁兵认为,当时的唯物论的社会意识是知识阶层普遍的苦恼。“我们的社会意识只是感觉上使我们苦恼,而且苦恼的程度不亚于马克思主义学者。这种苦恼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对错无关, 只是感觉上的苦恼和苦痛。我们不愿意过与数学真实相矛盾的生活, 如果1 + 2 不等于3 , 而是等于4或者等于5 , 心里就忐忑不安。可以说, 数学的真实几乎支配着人的生活。然而, 我们生活的世界, 从根本上说是反数学真实的。部分人好逸恶劳, 游手好闲, 部分人却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这就是世界的真相。我们就置身于这种不平等的社会之中, 这种意

9、识, 在感觉上不时地伤害着我们。” 1 (P394) 这就是新感觉派的社会观。新感觉派认为, 现代社会充满了“反数学的真实”, 充满了丑陋、邪恶与不平等。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 把拥有300 多年历史的东京化为废墟。随着东京的重建, 机械文明骤然兴起, “速度的变化物汽车在奔驰, 声响的畸形物收音机在鸣响, 鸟类的模型飞机在飞行, ?先进的、近代科学的具象物相继问世, 全然一个新时代出现了。”2 (P15)机械文明威胁着从传统文明的“文化过程”中行进过来的每一个人, 使他们茫然、徘徊而不知所措, 感到一种不曾有过的精神失落。而邪恶的横行, 暴力的频发, 破坏了保证人们生活的正常秩序。在新

10、感觉派看来, 这一切都意味着对人类的毁灭, 都是在削弱作为自然之子的人类的存在。片冈铁兵认为, “假如我们能够断然地抛弃这个社会, 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是, 就我们新感觉派根本的人生观而言, 对这个现代社会, 我们必须选择另一种态度。”1 (P394)就片冈铁兵的“新感觉派人生观”而言,“新感觉派能够毫不悲观地面对和接受现代社会。人生只要使各个时代的文化放射出夺目的光彩, 今天的表现就会作为今天的表现而得到肯定。我们置身于今天这个世界, 而不是生活在今天以外的任何世界, 所以, 我们有义务为了今天而丰富今天的生活。如果我们否认现代这个我们赖以生存的条件和范围, 我们去何处生存? 如果我们不最大限

11、度地丰富今天,又如何为今天以后的时代做准备? 明天不是超越今天而至的桃花源, 而是今天的延伸和继续。” 1 (P394)二、告年轻读者书如前所述, 新感觉派出现之初, 象一块带有棱角的巨石投入日本文坛沉寂的水面, 激起了层层波澜。既给文坛带来了一股清新, 又引发了激烈的文学论争, 招致了种种不满、批评, 乃至诽谤和谩骂。1924 年10 月, 横光利一在文艺春秋创刊号上发表了小说头与腹, 立即引发了激烈的争论。头与腹是一部短篇, 描写了发生在一辆特快列车上的故事, 内容和故事情节都非常简单。现在看来, 作品并没有什么新颖和惊奇之处。然而, 在作品发表之初, 其“感觉表现”即刻成为文坛论争的焦点

12、。“白昼, 特快列车满载着乘客全速奔驰着,沿线的小站象石块儿一样被默杀了。”这就是小说头与腹的开篇部分, 是对特快列车风驰电掣般的行驶状态的描写。这种表现方法, 引起文坛的非议和一些老作家的强烈反感, 被认为是故弄玄虚, 玩弄新奇的表现技巧, 内容毫无新意可言。仅以如此表现技巧标榜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并称之为“感觉表现”, 纯属无稽之谈。对此, 片冈铁兵挺身而出, 以雄辩的论述, 为新近作家这种新感觉的表现手法进行辩驳。这就是著名的告年轻读者书。在告年轻读者书中, 片冈铁兵为横光利一的新感觉表现大声叫好: “这一事实, 让我情不自禁地欣喜雀跃。”他说: “特快列车小站不停车, 飞速前行是作家文

13、学作品的素材, 描写的是特快列车这个物体小站不停车飞速前行的状态。把这个物体和这种状态单纯地作为一种事实描写, 方法应该是多样的:特快列车, 小站不停车飞速前行。特快列车小站不停车, 飞速地前行。“许多朴实的写法都能够说明同一事物的同一状态。若仅仅把一个事物的一种状态告诉读者, 不需要任何技巧和修饰。”而这种表现方法毋宁说是一般常识, 是老作家们的常用手法, 和自然主义、现实主义的表现方法别无二致。这种表现方法, 是他们对事物的想法、看法, 换言之, 是他们对事物的认识和方法论所使然。片冈铁兵认为,自然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几乎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完善了他们的艺术。那是上一个时代的光荣。新近作家

14、们有义务,也有热情回顾那种光荣,进而去探索比那种光荣更有价值的新的起点。敢于用不断的创造与充实去丰富今天,使自己所生活的“今天”的时代文化放射出异样的光彩。为此,他们要破旧立新,排斥对旧事物的一味适应、重复和模仿,主张用新感觉的表现技巧,描写对象与人的生活之间的复杂关系,使作者、读者的感觉“在一个事物的状态内、状态上和状态下获得共同的生命。”如果创作的目的仅仅是把一个人心中的“事实”移到另一个人的心中,句子越简单明快越好,不需要任何非常识的表现技巧。但是,横光利一并不满足于报告一个单纯的事实,而是试图用一个由十几个字组成的句子,把特快列车、小站与作者自我感觉之间的关系效果强烈地、活生生地表现出

15、来。片冈铁兵认为,只有感觉表现才能效果强烈地、生动地表现火车这一物质的状态。物质中存在着作者的生命,状态中存在着作者的生命,两者交涉的最直接、最现实的触媒就是感觉。横光利一主张感觉地捕捉和描写状态, 并试图运用感觉表现的创作方法, 探索文学创作的新路子。象头与腹的开篇部分一样, 通过感觉表现, 使作者的感觉、读者的感觉在一个事物的状态内、状态上和状态下获得共同的生命。关于横光利一的小说头与腹开篇部分的感觉表现和“默杀”一词的使用, 片冈铁兵评论说: “默杀一词伴随着一种暴力的感觉, 是一种心理暴力。换言之, 是一种心理的热狂。这暴力和热狂给人一种压抑感。?在默杀一词的概念约束的背景下, 其内面

16、的感觉效果首先给我们以感觉的刺激。?这种压抑感, 正是他的表现所具有的感觉效果。”片冈铁兵的评论, 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因为, 感觉和感情毕竟不是一回事,“压抑感”是一种感情, 而非“感觉”。与其说是一种感觉, 莫如说横光利一的表现手法仅仅属于比喻和拟人的范畴。“沿线的小站象石块儿一样被默杀了。”其中的“象石块儿一样”的描写,仅仅是一种比喻。但是, 片冈铁兵却评论说:“这种比喻并非是无价值的、无生命的抽象的形容, 而是源于对石头的感觉在直感触发下发现的一种联想。是作者直感到默杀而引发的直接表现。?作者独自的感觉就是火车把小站默杀了。因此, 在表现沿线的小站象石块儿一样被默杀了的一瞬间, 作者脑

17、海里根本没有默杀一词的约束和概念。唯有词语拥有的感觉效果和作者的实感融为一体, 使其发之而后快。”“新近作家们并没有什么新东西,只追求表现手法的新奇,内容上毫无新意可言。”面对文坛老作家们的批判,片冈铁兵反驳说:“何谓作品内容? 作品内容不是被当作素材的事件,而是作者在素材之上呼吸的生活方法。”再以横光利一的小说头与腹的开篇部分为例:“白昼, 特快列车满载着乘客全速地奔驰着, 沿线的小站象石块儿一样被默杀了。”片冈铁兵认为: 无论是火车“通过”小站, 还是小站被“默杀”, 列车的移动方式本身并无变化, 也没有新旧之分。新和旧都是站在同一素材之上的。而且, 站在同一素材之上, 看作是“通过”和感

18、觉是“小站被默杀”之间, 存在着生活方法的巨大差异。仅仅视为“通过”, 是老作家的常识性方法, 是正当的、自然的。与此相反, 视为“通过”又感觉是“默杀”, 是新近作家的新方法, 是一种感觉方法, 是在理所当然的常识性方法基础上的飞跃。这一感觉方法, 进而暗示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这是因为, 生活的方向是由感觉的方向决定的。这一感觉方法和感觉方向的“新”,毋庸置疑地成为在新时代建立一种新认识论的前提。“白昼, 特快列车满载着乘客全速地奔驰着, 沿线的小站象石块儿一样被默杀了。”片冈铁兵以横光利一的小说头与腹的开篇部分为例, 对文坛的批判进行了反驳, 继而论述了感觉表现与常识性的现实主义表现手法之

19、间, 在生活方法层面的差异, 认为通过感觉表现, 会使作者的感觉、读者的感觉, “在一个事物的状态内、状态上和状态下获得共同的生命。”确信这一感觉方法暗示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是在新时代建立一种新认识论的前提。但是,片冈铁兵也辩证地指出:“ 我们尊重的并不仅仅是感觉的新发现。因为,这种发现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潜意识的,从古到今都在进行着,并不是什么新东西。只是,我们有志于我们时代的所谓感觉,和普通感觉的新发现之间存在态度的差异。前者是事物的看法、想法和处理方法的自然方向,是生活的第一步;与此相对而言,后者更具有享乐性和趣味性。”三、“不再反复的”论争1927 年4 月, 片冈铁兵在文艺时代上发表

20、不再反复的论争一文, 就现实主义文学与新感觉派文学的区别, 表现方法和人生观的不同, 以及新感觉派文学的价值和时代同步性进行了论述。片冈铁兵是新感觉派文学的代表性作家和理论家, 对传统的现实主义文学, 一直持有批判的态度。他对现实主义文学的批判, 语言犀利而尖刻, 时而达到诽谤和攻击的程度。而对新感觉派文学则偏爱有加, 为新感觉派文学的兴起和发展欢欣雀跃。片冈铁兵在文章中论述说, 旧文学(传统的现实主义文学) 和新文学(新感觉派文学)的根本区别在于: 旧文学在固定的人生观范围内描写人; 新文学用作家的意志创造人, 暗示新的命运。传统的现实主义文学十分重视作品的人物描写, 描写得好与坏成为作家是

21、否了解人物的唯一标准。“真实地再现某种客观存在, 必须以一种既定的、对这种客观存在的共同认识, 乃至一般概念为前提。在表现技巧上, 现实主义作家最能够巧妙地捕捉和再现一般概念。他们信奉人的公理, 将其视为永久的人性。比如说, 人会嫉妒; 人会为爱情而变得冲动, 变得盲目;人是本能之子; 人会为情而流泪, ?如此等等。现实主义作家排斥无视人性的描写, 认为无视人性的描写就是作家对人一无所知, 塑造出的人物如同没有血肉的木偶。”1 (P401)现实主义认为: 人性中存在永恒不变的真理, 人生是永恒不变的客观存在。在他们看来, 只要人性是个固定的概念, 那么, 改造人就是不可想象的。但是, 可以通过自我修养控制非理智行为的发生。他们对人生采取一种消极的旁观态度, 没有热情; 他们以冷漠的目光看待社会,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