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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1、醉他决定大醉一场,于是去了“游民部落”酒吧,叫了一大堆啤酒,独自享受。 酒吧外最后一辆汽车远去,摇滚乐也随暗色灯光宁静了。他端起硕大的酒杯一饮而尽,啤酒瞬间在胃里膨胀,似乎要溢出来。 “先生,酒吧点打烊,请明天再来吧。”一个清纯的女孩恭立在旁,眼睛大大的,声音很甜。许可一颤,说:“哦,好。”他掏出一支烟来,几次没点着。他的脸消瘦而苍白。 他搓了搓手,问女孩:“抽烟吗?” “不,谢谢。”女孩有些惊讶。 “抽支吧,外国烟呢。我抽过最棒的烟,对鼻腔刺激不像一般的烟草味那样粗糙而模糊,它带着一种舒适的温情。而且,它还有独特的香味,你闻闻,一种馨香,无法言说味道” “对不起,我不抽烟的。”女孩笑笑,眼角
2、流露出一丝熬夜的憔悴。 “你到这没多久吧?似乎不习惯夜生活。这烟有提神的功效,抽一支保准精神。放心,绝对没放毒品”许可说着笑起来。 女孩也笑了。“您是广告人吧?”她问。 “不!我搞美术。我不太喜欢广告,每天吸进的是广告,呼出的还是广告,真让人窒息。而且我思考不够周详,行动也不够敏捷干练,我不喜欢加班,不喜欢和意见相左的人争辩我热爱美术,热爱自由,就像热爱我的生命。我喜欢在艺术的天空里随心所欲”透过蒸腾迷散的烟雾,许可觉得女孩很迷人,不知不觉说了许多话。事实上,他失业两个月了。 “您的语言含蓄而有张力,如果做广告,一定是个优秀的广告人。”女孩笑着说。 “真的?” “点了,先生。”看领班朝这边走来
3、,女孩忙说。 许可摇晃着站起身来,拿起挂在凳子上的外套惊叫起来:“钱包!我的钱包呢?”吧台那边听到喊声,把灯光开到最亮。许可围着座位找了两圈,然后嚷道:“你们这怎么搞的?太,太乱了,下次再不来这种地方喝、喝酒啦。客人随身财物都没保障,怎、怎么做生意啊!”他边嚷着边踉跄地往外走。 保安在门口堵住他:“在哪丢的?什么时候丢的?”“我进来时把衣服挂、挂在椅子上,喝完酒钱包不见了”“是吗?干嘛急着走呢?不等找回钱包,也不索赔?”保安满脸横肉,瞪眼看得许可心里发毛,手心出汗。“算,算了,我有急事,算,算我倒霉!”“倒霉?这么简单!在老子地盘上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你?!”保安拽起许可,把他摔倒在地,一顿
4、拳打脚踢。 “凌队,放了他吧。他的单,我买。”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可感激地抬头,看到一张微笑的脸。她真美,比月光还明亮 念叨着女孩的话,许可接连几天跑新华书店看广告书。他发现这是个新兴行业,半路出家的人很多。他留意了不少招聘启示,感觉自己符合文案要求。于是,他决定去广告公司应聘。 到第七家广告公司应聘时,经理决定让他试用三个月。这家叫“名舰”的公司办公室不大,人却不少,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天天开动脑会议,许可喜欢这种气氛。 上班一星期,许可便发现了自己的广告天赋,他提的几条意见都被采纳,并赢得了客户好评,经理对他很满意。周末,许可带着羞愧与感激再次走进“游民部落”,可女孩已辞职了。“昨天走的
5、。”酒吧的人告诉他。他感到一阵心痛,干枯已久的泪腺和灵魂一齐潮湿了。 第二天,许可正写一个酒吧文案,恍惚听到隔壁的经理室里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游民部落优势突出,价格低,服务好,但酒水质量不高,这是我们的突破口,取长补短,定能给其致命打击,挽回欧典走廊的败局” “你好,我叫艾佳,欢迎加入名舰。”正在愣神的一刻,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可涨红着脸,摇晃着站起来,仿佛又有了醉的感觉。放心不下她患了肺癌,住了院,做了手术,手术后,医生说她癌症晚期,在人世间的日子,也就一个月了。起初孩子们忍着悲痛,不愿意把这消息告诉她,可越掩盖她越怀疑,因为从女儿的眼睛里,她已经读到了她的病情。到她的男人真正把病情的
6、真相告诉了她时,她倒平静下来。死,她倒不怕,人早一天或晚一天,都要死的,这只是个早晚的问题。可目前,她不愿死,也不能死,因为她还放心不下她的男人:他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照顾自己,他有高血压,连按时吃药都不知道。 他就是这样一个书呆子,几十万字的书,能写;可连热了减件衣服、冷了添件衣服都不会。这衣食住行,一切都得她操心。一次,单位要她去外地出差,她就去了三天,可回来,家里锅、碗、瓢、勺都翻了天。大女儿在外地工作,生孩子的时候,她去了一个月,家里便去了电话,说老头子高血压病犯了,住了院,她急急忙忙地回来,到了医院,据医生说,老头子这病,就是不按时吃药闹的。你看,她离开一天行吗?她想,在她的有生
7、之年,得教会他做饭、洗衣,按时吃药,他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了,她再去死,到那时,她死也瞑目了。在住院的日子里,本来医院的饭菜很好,汤汤水水的都有,可她不吃,她要让他送饭,让他亲自做了饭给她送来。她要吃他炒的菜、熬的鸡汤,尽管他做得不好吃,她也要他来做。他第一次送的小米饭,有点糊味了,她仍说好吃,好吃。他含着泪,看着她把饭吃了。他每次送饭来,她都忍着疼痛,问他,衣服洗了没有?药按时吃了没有?老头点点头。老头知道他的用意,便有意地穿上件新洗的衣服让她看,她看了,那苍白的脸上,便泛上一丝的笑。女儿知道了,便说,爸爸的衣服我来洗,饭我来做。她说,还是让你爸自己做吧,自己洗吧。你们上班,时间有限,再说,他自
8、己会做了,我死了也放心了。这些,老头心里明白。她在医院里住了余天,便出院了。回家来,他还忙着培养老头的自立能力。他做饭,她亲自看着他往锅里添水,添几碗水,放多少米,米熬到什么时候才好吃,她都告诉他,这是她平时的经验,她像一个老师教小学生那样,耐心的细心的,看着他炒菜、洗衣,每天都提醒他吃药饭菜、洗衣,学得差不多了,可就是,那高血压的药,他总忘了吃。她想,我还是不能死啊!夜里,老头躺在她的身边,深情地说:“其实,做饭、洗衣,我早就学会了。可我知道,你总牵挂着我,就不离开我。有个心理学家,曾讲过这样的一个故事:二战时集中营的人,自然死亡中毫无牵挂的占多数,而那些牵肠挂肚的人大都活下来。我总希望你牵
9、挂着我,始终不离开我”女人笑了,她因放心不下他,她竟然,熬过了预死期,一个天,又一个天,转眼已过了五十个天了,老天,竟然,让她奇迹般地活下来!蚁无数褐色的小怪物,在那嵌着两片玻璃的纸盒里骚动着、工作着。卖蚁人给它们一点儿沙,它们便在沙里掘下一条条的坑道。当中有一只比较大的蚂蚁,差不多始终伏着不动。这是其余的蚂蚁敬畏供养着的蚁后。 “这些蚂蚁是丝毫不要人照顾的,”卖蚁人说,“只要每月从这洞口投下一滴蜜就够了仅一滴蚂蚁自己会将它运走并将它分派的。”“一个月只要一滴吗?”年轻的女人说,“一滴蜜便可以把这许多蚂蚁养活一个月吗?”她头上戴着一顶阔边的白草帽,身上穿着一件花色的褂子。她的两臂是赤裸着的。卖
10、蚁人凄寂地瞧着她。“一滴就够了。”他重复着说。“这多有趣。”她说。于是她买了那透明的蚁窝。“亲爱的,”她说,“你看到我养的蚂蚁吗?”她用指甲上涂有颜色的苍白的手指,捻着那看得见蚂蚁在动的小玻璃匣。男子坐在她身边,欣赏她的微俯的后颈。“你是怎样使生活有趣啊,亲爱的有了你便什么都是新鲜的,昨晚是听巴赫现在却是这些蚂蚁”“瞧啊,亲爱的,”她带着一种他所喜欢的(她知道他喜欢的)小孩子的热情说,“你瞧这巨大的蚂蚁啦。这是蚁后那些工蚁服侍着她我亲身饲养它们并且,你相信吗?亲爱的,它们一个月只要有一滴蜜就够了这不颇有诗意吗?”八天之后,她的情人和她的丈夫两人都厌倦了那蚁窝。她把它藏在自己房里壁炉上的镜子后面
11、。到了月末,她忘记了那一滴蜜,蚂蚁都慢慢饿死了。它们直到末了还留着一点儿蜜给那最后死去的蚁后。渴望母爱我一岁多时,母亲就去世了,所以在我的记忆中,根本没有母亲的印象。我想知道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就问奶奶,奶奶说:“你母亲长得很漂亮,跟阿香的妈一个样。”从此,我常常对阿香的妈出神,望着她,就像望着我的妈妈。 我叫阿香的妈做二婶,其实她不是我的亲二婶,只是同村人,大家都习惯叫得亲热一些。二婶对阿香很好,帮阿香编辫子,扎蝴蝶结,漂亮极了。我说:“二婶,你也帮我编辫子,扎蝴蝶结,好吗?”二婶说:“我现在没有空,过两天吧。”我以为二婶过两天真的会帮我编辫子,扎蝴蝶结,就准备好扎蝴蝶结用的花布条,可是两个月
12、过去后,我的头上依然只有一头乱发。这使我更加羡慕阿香。我差不多天天到阿香家去玩。她家院子里有一棵红枣树,红枣还没有熟,阿香就邀我偷红枣吃。我说:“我不敢,我怕你妈打。”阿香说:“我妈不在家。”我说:“你妈不在家我也怕。”阿香嫌我胆子小,就自己偷红枣。红枣树上有很多刺,阿香上不去,就用棍子打,正打得起劲,二婶就回来了。二婶气得破口大骂,揪住阿香,举起巴掌就打。我想,这回阿香苦了,谁知,二婶的手掌举得高高的,落下来却轻轻的,印在阿香的脸上简直就是抚摸。阿香丢下竹棍,嘻嘻哈哈地笑着跑了。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二婶也像打阿香一样,轻轻地打我。她的手掌那么软,那么温柔。第二天,我也像阿香那样,用棍子
13、打她家的红枣树。打得三四下,二婶就从屋里出来了,她大骂:“小畜生,你竟敢偷我的红枣!”我扔掉棍子,站着不动,等二婶来捉我。二婶抓住我,又高高地举起巴掌。我闭上眼睛,等待她的巴掌轻轻地印在我的脸上。可是,我听到“拍”一声脆响,左边脸又辣又痛,嘴里又咸又甜,吐一口到地上,竟是红红的鲜血。二婶的一巴掌,使我一下子长大了,从此,我再也不做渴望母爱的白日梦。花旦花旦正在和女儿包饺子。花旦的饺子包得像兰花。花旦的丈夫在厨房里烧菜,香味飘满了小小的斗室,这时,电话响了。 电话是叫花旦去演出的。女儿怅怅的,丈夫怅怅的,花旦也怅怅的。丈夫说,今晚是除夕呢。花旦眼圈红了,说,等我回来接着过。大厅里,摆满了一桌桌酒
14、席,很高档。酒席旁,坐满了好多单位的人,大大小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舞台很小,酒席很近。文化局长对演员说,都卖力点,拿绝活出来,要让各路神仙高兴。局长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瞟着花旦。花旦侧过脸,看一面屏风。演出开始了。先是一个相声,拜大年,颂政绩。花旦听到了台下的掌声。再之后,花旦就听到了猜拳声、嬉笑声。花旦想女儿,想丈夫。花旦想着那些兰花状的饺子,热腾腾地出锅后,盛在盘子里,该是如何的晶润如玉导演说,快快,还愣什么神呢,该你了。花旦如梦方醒,哦了声,恍恍惚惚地走上前台。掌声四起,像油锅里沸出的声音。花旦看到了一双双眼睛,很亮,那是花旦的脸。花旦的脸很俏,花旦的脸就像一杆杆火柴,会把人的眼睛点燃
15、。花旦静静气,唱她的传统段子。花旦看到文化局长在给人敬酒,局长的脸从来没有这么灿烂,那是酒精烧的,笑容像菊花一样开得层层叠叠。花旦看到局长的腿有点站不稳了,发飘。花旦就也有点晕,酒气太浓,让她的嗓子也有些发飘。花旦唱完了,就想谢幕。但是花旦下不了台。再来一段。台下的人喊,甚至有人吹口哨。花旦没想到,这些平常很严肃的脸,竟然会吹出如此嘹亮的口哨。那口哨像一枚薄薄的刀片,在花旦的皮肤上轻轻地划了一下。花旦调整了一下气息,又唱了一段。她听到了叫好声。花旦那一刻突然想起了旧时的堂会。戏子们唱得煽情,演得风骚,那样可以多得赏银。但她不是,她是在工作。她就想着工作结束,赶快回到丈夫和女儿身边,吃着饺子,过
16、一个暖融融的除夕。花旦又唱完了。花旦无论如何要谢幕了。局长冲她招招手,她不明所以,过去了。局长要她给几个领导敬酒。花旦没拒绝,端起酒杯给领导敬酒。领导要和她碰,花旦说我不会喝酒。领导不信,领导说,哪有红演员不会喝酒的,不给面子不是?花旦拗不过,只好碰了一杯,腹中便热辣起来,像烧了一锅开水。领导还不依,非要喝个交杯酒不可。花旦不从,局长说不就是做个戏吗。领导看得起你,明年你的政协委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花旦愣了愣,坚决地摇摇头。场面就有些尴尬。局长打圆场,算了算了,别难为我们的花旦了。那位领导一把拉住了花旦的手,说走,咱们一起唱个夫妻双双把家还。花旦的脸白了,花旦说我不舒服,不扫领导的兴了,你们
17、玩好。说着,就想抽身。领导显然是多喝了几杯,很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说,今天我非要和你唱一段不可。老的不行,就来现代的,纤夫的爱,行不?花旦捂着胃,用力把手抽出来,什么也没说,大步离开了酒场。局长说你给我回来。花旦没有回头。局长给领导赔笑,这女人是不好意思了。领导摔了一个酒杯,说,不识抬举!花旦和丈夫、女儿吃起了饺子。饺子的味道很好。饺子吃完,剧团的团长来了。团长的脸色很不好看。团长说你怎么能这样,你一个人坏了一盘棋。花旦说这么重的话,我承受不了。团长说你把局长的面子捋了,我这个团长的位子怕也坐不稳了。花旦说,我不就是个小小的花旦吗?团长说你还当你是个什么人物。咱就是个戏子,能捧红你,也能
18、压死你。花旦脸青了,一句话也没说。团长咬着牙说,过完年再说,这事儿到不了底!话落,拂袖而去。年后,花旦递了一份辞呈。团长傻了。团长的气一下泄完了,转过头来留花旦,到底留不住。花旦成立了个业余戏班子,农村厂矿串着演,竟也很红火。团里又来了个小花旦,是戏校毕业的,年轻漂亮,戏功不错,还很会说话。没过一年就红了。据说在领导那里说话很有分量。花旦听了,浅笑一下,仍和姐妹们一块,站在野外的土戏台上,唱得声情并茂,字正腔圆。一丝不苟他的姓不大好听,姓苟。前些年,在县委任过常委,主管过宣传工作,行政官衔不明确,“官称”就很别扭。这本是没办法的事,当面叫他常委”,不挂姓,背地只要说“一丝不”仨字,那就是指苟常
19、委了。 我喜欢爬格子,稿子上过报纸,也上过电台,还有一次居然上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报纸摘要节目,”也许正由于这,我被调到县里去做宣传工作,每写好稿子,要经苟常委过目。“咦,你看!”他从眼镜的上方向我瞥了一眼,然后,用右手食指点着我的稿子“你看,你这个己字伸出一点点头儿,那怎么行!那就念另一个字喽!这不用说我想你当然知道哟!”我急忙用手指甲在稿纸上划了几下,笑了笑:“念已,已经的已!”“不,不,你看,你那一竖折钩儿伸出的太多了,跟上边连上了,那就又成了巳字喽!哈,中国字,难,学好,不易,唯其难,必一丝不苟!”从办公室里出来,我的脑子早被“己”、“已”、“巳”那三个字搅成了一团乱麻。忽一日,
20、同室的张志芳笑着走近我,悄声说:“传你呢!”我愣愣的。“呀,这么迂,一丝不呀!”她吐了吐舌头,诡谲地一笑。我去了。“你看,又找你了。这一次,你稿子里的所有禾旁都带钩儿了!”我呆呆的。“那禾旁不该有钩儿是直直的一竖。”长指甲在我的稿子上划出一条很深的印迹。他摇摇头,不再言语。这很使我吃惊。他似乎陷入了幽远的沉思,许久,才用嘴角嗤地一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为这个禾旁有钩儿没钩儿竟在文字学术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个文字学家听一位目不识丁的老农说:没见过庄稼的根儿向上长的,从中受到启示,在报纸上发表了关于禾旁不要钩儿的论文,还建议出版界开展凿钩儿运动。你看,现如今出版的图书
21、,所有禾旁的钩儿都凿掉了!”苟常委的渊博知识,令人叹服。我常常是写好稿子就主动登门求教,每次总能得到新的知识。不料,形势急转直下,一别就是二十余年!在这二十年间,关于苟常委的事,我几乎一无所知,隐隐约约地听说过,他曾给一家电台写过听众来信,建议纠正“老挝”和“秘鲁”的读音云云。耳听为虚,不知可曾真有过此事。突然,我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一个电话叫我给常委起草悼词。“这是哪里事!”我心里突突地跳,可还是答应了。悼文写好了,只是“医治无效”后面的时间还空着,那原因很简单,他还没有死。“要不要读给苟常委听听?”我惴惴地问。“那干啥?”“怕不好吧,他一生一世一丝不苟”没想到周围的人“哗”地笑起来。我忙解释:
22、“不开玩笑,真的,让他听听好,虽说悼文都是陈谷子烂芝麻老一套,还是让他听听的好!”“可以吧!”大家都倚在苟常委的床头,叫醒他,其实已很难,不过,看得出,他心里是明白的,只是眼已极难睁开,手也极难动弹了。悼文不长,很快读完了。苟常委灰色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大家知道他已很满意,轻声吵吵着“就这么定了”!此时,苟常委挣扎着摇着头,挣扎着移动着手臂,挣扎着伸出两个手指头。“静、静静”一片唏嘘声。苟常委两个手指叉开,再叉开,然后,食指打了个弯儿,颤了几下,头随着轻轻晃了晃。谜,是个哑谜。大家面面相觑,提了至少有一百零一个“是不是”苟常委皆用晃头表示否定。忽然,我心里一亮,分开人群:“哦,悼文里应该把退休
23、换作离休对不?”苟常委脸上忽地掠过一抹红光,一闪即逝,骨关节“嘎儿”的一声,似乎揿了一下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铃无名母亲我带母亲去医院看病,要打针,吊四瓶点滴。打针的人真不少,注射室里几乎座无虚席。医生插好针头,就叫我和母亲到走廊去。走廊里贴墙放着两排椅子,我把药瓶挂在高处,让母亲坐在椅子上。 在我们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农村妇女,年近四十,也可能只有二十多岁,因为她的脸黑黑的,皮肤也粗糙,很难估计年龄。女人不但脸黑,长得也不好看,尤其是嘴巴,牙齿太突,嘴唇太短,即使闭着嘴,也总有两颗牙齿露在外面。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白白胖胖的。这么黑的母亲,竟能生下这么白的孩子,真是奇迹。孩子最多只有一岁,还
24、没学会说话,但会哭会笑。这对母子的上面也挂着药瓶,药瓶连着管子,管子连着针头,针头插在小男孩的额角上。可能是小孩手上的血管不显眼,医生常在小孩的额头上打针。我和母亲坐下一会儿,小男孩就哇哇直哭,还使劲挣扎。女人一边用手护着小孩头上的针管,一边把嘴凑近孩子的脸,叽叽咕咕地逗孩子玩。我正担心她吓着孩子,那孩子却咯咯地笑了,还抬起小胖脚,兴奋地拍打椅子。也许在这个小孩子的眼里,母亲的叽叽咕咕,就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母亲唇短牙露的嘴脸,就是人间最美的容貌。小男孩一兴奋,就往母亲的怀里拱。女人撩起衣服,大大方方地给儿子喂奶。她喂着孩子喊:“医生,药水完了。”一个护士过来,给小孩换一瓶药水,忽然惊叫说:“
25、不准在这里小便!”原来小家伙一边吃奶一边撒尿呢。女人毫不迟疑地一伸手,用手掌接住儿子的尿。护士把远处的痰盂踢过来,女人接满一手,倒到痰盂里。快下班时,母亲才滴完一瓶。我要回家给放学的女儿开门,就把母亲托付给护士,又叮嘱母亲:“有事你就喊医生,我尽量快点来。”等我重新回到医院时,对面那个乡下妇女和她的孩子已经走了。我问母亲刚才有什么事吗。母亲说:“没什么事,就是上了一次厕所。”我问母亲是怎么上厕所的,母亲说:“对面那个小孩刚好滴完,那位大姐就一手抱孩子一手帮我提药瓶,陪我去厕所。”注射室和走廊里都有许多两手空空的人,没想到关键时候帮助母亲的,却是这位抱着孩子的女人。我问母亲知道她是哪里人。母亲说
26、:“她是长坪人。”长坪是全县最偏僻的一个乡,在大山里。我又问:“她叫什么名字?”母亲说:“不知道,她没说。”女人坐过的椅子上,有一处湿漉漉的,那是从她的指缝和手掌边沿漏下的儿子的尿液。别的母亲,也是这样照顾儿女的吧?可惜我们长大后,很少记得母亲伸手接尿这种感人的动作。信仰下午两点半,下着细雨,天阴得有点发冷。我刚打开办公室的门,他也跟进来了。我沏了一杯茶,坐定,自顾喝茶,没理他。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而是局促地站在屋子中间,抖瑟着。我没叫他坐,他也不坐。他姓蔡,多岁了,是上访专业户,我们都叫他蔡老头。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上班了,看见他,都乐了,都说,蔡老头,又到北京回
27、来了呀?见到某某了吗?某某指的是中央的一个大人物。他说,回来了。又给每个人都敬上烟。抽的是大中华。老头今天有喜事了?我不问,其他人也不问,都去忙自己的事,把老头一个人撂在屋中间。他有话自然会说。他果然就说了,他说,解决了,我的问题解决了。我们都将头抬了起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都一齐看着蔡老头。老头高兴了,自个儿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猛吸了一口烟,说,解决了,我的问题解决了。我说,这么说,他们认定你是年入党的了?老头说,不,他们说我是年入党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几个人差点笑出了眼泪。只有老头不笑,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我们。我们也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蔡老头真是个怪物。就为到底是哪一年入党的问
28、题,十几年来,他一直在上访。本来,不管是年还是年入党的,他都享受离休待遇。可是他固执得很,死认定自己是年入的党,十几年里,他跑广州跑北京,几个工资都倒贴进去了。这一次,他去北京,是去找一个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蔡老头说,是真金,就不怕烈火烧。我对他说,这么说,蔡老头,这一次你没有找到你那位战友?不,找到了。老头说,他也说我是年入的党,我确实是年入的党。就是那一年,日本鬼子的炸弹炸伤了我的左腿。老头说着就卷起他的裤腿,把那一个碗口大的疤指给我们看。老头的固执劲又来了。屋子里的几个人又都笑了起来。按惯例,老头接下来会呈上他那一叠厚厚的材料。那一叠材料里有上至中央下至村委会的公章,老头每到一个地
29、方申诉,就一定叫人家盖上公章,明明那公章一点也不管用,可老头信它。那一叠材料里,就有我亲自给他盖上的十九个公章。我拿出公章来,准备给他盖上第二十个公章。可这次老头没带材料来,见我们都笑,老头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我说,蔡老头呀,你这次来,到底想干什么呀?老头搓搓手,说,嘿,我要干什么呀?突然又说,你们都是党员吧?办公室里几个年轻小伙子打趣道,蔡老头,党员又有什么用呀?你还是先弄清自己是哪一年入党的吧。 老头激动起来了,满脸通红,牙齿格格地响。他大声说,我告诉你,小子,我是年入党的,我是老党员了。入党没用,干啥有用?你说说,你说说。泡歌厅、包二奶,这些就有用了吗?你们这些人,还是共产党员吗?老头几乎要跳起来了。他说,我这次去北京,我那位战友死了,他死了,我突然想开了,他干了一辈子革命,死了还将遗体捐献给国家,我还在哪一年入党的问题上争什么,我还算个共产党员吗?!老头突然“啪”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清脆的一巴掌,像打在办公室每个人的脸上。大家都不说话,老头脸色发紫,我脱下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我的心里,流着长长的泪。困难压不倒我,坚忍的毅力足可战胜一切。达·芬奇 对成功的渴求珍视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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