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视角与文学翻译——《远大前程》及其中译本个案研究

1、表达视角与文学翻译?远大前程?及其中译本个案研究第11卷第7期2021年7月宜宾学院JournalofYibinUniversityVo1.11,Nb7July,2021表达视角与文学翻译?远大前程?及其中译本个案研究王翔敏(中国矿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江苏徐州221008)摘要:在文学翻译中,表达视角承载着作品匠心独运的艺术与修辞魅力.?译者在文学翻译中由于无视表达视角特点而引起假象等值问题,从而形成了译文与原作在艺术效果上的鸿沟.所以,在翻译之前,译者有必要对原作的话语层特色进行深入的分析,进入表达者的视角之中,体味语言形式与作品主题意义的关系,再现原作的美学价值.关键词:表达视角;?远

2、大前程?;假象等值;文学翻译;话语中图分类号:H315.9;104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5365(2021)070104-04迄今为止,国内外对于?远大前程?的研究不在少数,可谓是硕果累累,而该小说特殊的表达策略更是引起了学者的广泛关注.但遗憾的是,目前国内鲜有学者将?远大前程?的表达视角分析与翻译研究相结合,进行过较为系统的探究.为了架起文学与翻译学在该小说研究成果上的桥梁,以?远大前程?的特殊叙述视角为支点,探讨该作品在译成中文时,应如何集中凸现表达视角所产生的特殊艺术效果,从而在最大程度上再现该经典文学的魅力.一表达视角与文学翻译根据结构主义理论,每一篇叙事都是由两局部组成:

3、故事和话语.故事是指被表达的根本材料,即叙事的内容;而话语那么指表达和传达这一内容的方式.对于习惯了传统小说翻译观的译者来说,表达者说了什么自然是翻译的重点,此时,译者急于将故事内容传达给读者,因而经常忽略了故事内容是以何种方式表达的.其实,这样的译文只是转达了叙事中的一个局部,即故事,而将话语完全忽略在翻译实践之外了.针对这一现象,申丹提出了小说翻译中的假象等值(deceptiveequivalence)问题,即指译者在翻译文学作品时,只求在内容层面上与原作搭建对等关系,无视了其文学话语的表达方式,因而不能在译文中凸现原作的修辞与美学特色.这自然就造成译文与原文所指相同,但文学价值或文学意义

4、却相去较远的假象等值现象.在小说的写作过程中,作者是通过表达的话语层,而非故事层来塑造人物,凸现主题的.从表达角度来看,话语层的构建自然离不开作者对于叙事视角的驾驭.正如谭君强所说的:读者所看到的不再是按顺序出现的事件本身,而是从表达者的角度对它们所作的讲述.可见,读者在阅读作品时,话语层中叙述者的视角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文学作品中叙事视角的选择决定了作者对情节的组织,意蕴的传达和结构的构建,直接决定了作者选择什么样的视角来表达他对世界的经验或观察.就叙事理论而言,将表达者的视角与真实作者相区别是十分重要的.前者是表达的主体,而后者那么是写作的主体.两者的关系正如谭君强所作的比喻一般:父母在给

5、孩子讲故事时必须改变自己的身份,必须放弃成年人的理智,而相信他们眼里的世界和奇迹都是真实的一样.对于叙事艺术来说,类似的变化就是作者开始叙事时必须经历的变化.2111这自然说明,表达者从来就不是作者,他只是作者创造并接受了的角色,是由作者蜕变而成的虚构人物,是一个施动者.但这一施动者的视角却又同时集合了表达与创作的主体,正如布斯所说的:视角蕴涵着小说的价值体系和各种态度的集合.对此,P.Stevick进一步评价道:有关视角的一些问题总是从技巧性的讨论开始,然后以小说家的整个人生观结束.可见,表达视角的选择对于凸现作品主题意义与隐含收稿日期:20210117作者简介:王翔敏(1983一),女,山

6、东即墨人,助教,硕士,主要从事叙事学研究.王翔敏:表达视角与文学翻译?远大前程?及其中译本个案研究105作者的创作意图都具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与意义.所以,对译者而言,只有尽量防止自身眼光的介入,防止变更原作的叙事视角,才能以求保存其话语层的特色与美学效果,在最大程度上再现原作的艺术魅力.既然表达视角如此重要,表达学界对于它的定义与分类自然也就引起了广泛的研究兴趣,但这一表达故事的本质因素同时又是个极易引起混乱与争议的问题,尤其是20世纪初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表达视角分类.正如申丹所指出的:就小说研究而言,视角一直是学界关注的一个中心问题,也是涉及混乱最多的一个问题.因此,为了在本文中防止过多分类上

7、的混乱,笔者将略过帕西?卢伯克,布鲁克斯和沃伦,弗里德曼等表达学家对视角的分类,集中关注里蒙一凯南和热奈特对表达视角分类的研究,来定位?远大前程?的表达视角,并探讨该视角所到达的修辞艺术效果.二?远大前程?的独特表达视角笼统地讲,?远大前程?选择的是第一人称表达视角,但这一概况仅答复了N?弗里德曼在其名篇?小说中的视角?一文中首先提出的:谁在跟读者说话,并没有解决此处的谁是站在什么角度看问题从而发言的.正如布斯在?小说修辞学?一书中在谈到人称时所作的评价:说出一个故事是以第一人称或第三人称来讲述的,并没告诉我们什么重要的东西,除非我们更精确一些,描述表达者的特性如何与特殊的效果有关.【3】1醴

8、因此,对于?远大前程?豹表达视角,有必要作进一步的分析与定位.根据对?远大前程?表达者探讨比较通行的说法,该小说是由老年匹普表达的.但在整部小说中,老年匹普除偶尔出场抒发议论之外,他与整个小说的关系是处于异质的,他从未真正进入到小说的主体之中.所以,尽管作品使用了第一人称表达,但真正的被述者只能是少年匹普,即是由他来看,而由老年匹普来“说的.如果在作品研究和翻译中混淆了这点,用米克?巴尔的话来说就是没有对视觉(通过它诸多成分被表现出来)与表现那一视觉的声音的本体之间作出明确区分.说得简单些,就是没有对谁看与谁说作区分.【6Jl针对这种说与看别离的表达视角特点,即表达者的叙述声音与表达眼光不统一

9、的情况,法国表达学家热奈特提出了“聚焦者的说法.他指出,表达者的感知层,心理层和思想层可能分别属于不同的聚焦者.所以,在?远大前程?中,感知聚焦者在大多数情况下是那个正在体验人生的少年匹普,而思想聚焦者却是正在表达故事的老年匹普.这也就是说,这种第一人称的表达视角又潜藏着两种不同的叙事视角,一为作为表达者的我站在现在,去追忆往事,即老年匹普;另一种为我站在过去的某一位置,以一种自己当时正在经历事件时的视角来表达,即少年匹普.对于这两种不同的表达眼光,里蒙一凯南分别称为表达自我与经验自我.在大多数此类作品中,两者在感知,道德与心理层面上都存在着显着的不同,作者正是运用这一距离巧妙地使读者有种身临

10、其境终而恍然大悟的阅读体验.正如布斯在阐释表达者可以在道德上,理智上和时间上不同于故事中的人物3I1这一道理时,就举了?远大前程?中的少年与老年匹普的例子.可见狄更斯在?远大前程?中对于这一表达视角的运用,确实产生了一系列修辞上的经典效果,使小说在表现形式上独具风韵.说到这些修辞效果,里蒙一凯南指出经验自我表达者所采用的故事内的同故事表达视角,难免会受到知识有限,亲身卷人事件以及价值体系有问题这类束缚.J7J啪而少年匹普的有限视角又自然赋予了作品以悬念叠生的效果.此外,隐含作者也很好地运用了少年匹普思想的失衡与偏见,增强了作品对其世俗思想的反讽效果.另外,经验自我视角是以事件发生中少年匹普当时

11、的经历为主,所以当小匹普经历忧虑或欣喜时,他眼中的世界自然是个性化十足的陌生世界.当他将这种感受表达出来时,势必会给读者一种陌生化感受.这一效果加强了读者在阅读中的感受与体验强度,从而为他们营造了身临其境的阅读效果.可见,?远大前程?的表达视角是该作品艺术魅力的结晶所在,如果译者对该作品特殊的表达视角缺乏深刻的认识,没有在艺术形式上保存该话语层特色,就自然无法企求成功再现原作的特殊修辞效果与艺术魅力.针对这一问题,笔者将在下文中以两个比较流行的?远大前程?译本:译林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罗志野(以下简称罗)翻译的?远大前程?和上海译文出版社1990年出版的由王科一(以下简称王)翻译的?孤星血泪

12、?(后也被改为?远大前程?)为例,对比分析两者在表达视角特色处理上的异同与优劣,以求提出在处理该话语层特色方面更具体,可行的翻译方法.三?远大前程?的个案分析基于上文对于表达视角以及其所产生的修辞效果的分析,发现如果译者在翻译中没有把握好?远大前程?表达视角的处理,尤其是少年匹普的表达视角的再现,就很容易造成假象等值的翻译,从而失去了对于视角所产生的修辞效果的生动再现.而对于少年匹普特殊的表达视角特点表现地最突出的,莫过于小匹普在第一局部的第13章中对拜访郝维仙小姐的乔的那段描述了.其中小匹普那孩子般的表达视角充满着幼稚的滑稽与世俗的偏见,他独特的视角对于真诚老实的乔所作的描写与比喻产生了极致

13、般的陌生化效果.(1)However,ashethoughthiscourtsuitnecessarytotheOecasion,itWasnotformetellhimthathelookedfarbetterinhiswork?i唱dress;therather,becauseIknewhemadehimselfSOdreadfullyuncomfortable,entirelyonmyaccount,andthatitWasformehe106宜宾学院puHeduphisshirtcollarSOveryhighbehind,thatitmadethehaironthecrownofhi

14、sheadstanduplikeatunoffeathers.s32o罗译本:他以为遇到如此的重大场合必须穿上这套礼服,虽然他穿上普通的工装要比穿礼服神气得多.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对他说这些话,因为我心中明白,他用这套十分不合身的衣服包装自己完全是为了我.那片衬衫领子在他脖子后面高得使他头顶上的头发都竖得直挺挺的,好似一簇羽毛.王译本:不过,他既然认为遇到这样隆重的场合非穿大礼服不可,我自然也不便跟他直说:他还是穿着平常的工作服好看得多;何况,我知道他也完全是为了我才弄得这样活受罪的:衬衫领自从脖子后面拉的老高,难受得他脑瓜顶儿上的头发根根直竖,简直像一簇羽毛似的.L10189在此处的表达视角,其

15、经验自我的视角完全采用了少年匹普的眼光与感知,也就是说,此处的表达者是以一个不成熟的少年甚或说一个孩子的目光去看朴实真诚的乔的.于是,在对乔的描述中,少年匹普的视角透露出的是自己当时对乔真诚与老实的偏见,甚至是嘲笑,以此来突出反讽效果.同时,小匹普孩子般的观察与比较视角也让他对乔的描述充满了陌生化的效果.因此,在翻译中,译者需要考虑到这点,尽量采用孩子般的经验自我视角特色来传达那份反讽与陌生化效果,以求翻译的语言也符合少年匹普看的视角,从而自然流露出幽默而滑稽的笔触.从总体上说,王的翻译比罗的翻译在表达表达视角特色上更胜一筹,更接近少年匹普的心智与眼光.相比之下,罗的翻译那么只是在表层意义上传

16、达了原作意思,译者所采用的句式与用词大多过于正式和简约,将小匹普观察视角的特色完全掩埋了.比方,在小匹普描述乔的衬衫领子时,罗翻译的是高得使他头顶上的头发都竖得直挺挺的,过于客观中立的用语显然只译出了乔领子太高的状态,而没将表达者孩子般的偏执视角表达在内.对此,王那么选用了诸如拉的老高,他脑瓜顶儿:,根根直竖和简直像等生动表达,译出了一个孩子幼稚且刻意挖苦的口气,真实再现T/J匹普的表达视角特色,到达了原作的反讽与陌生化效果.?远大前程?特殊的表达视角不仅产生了反讽与陌生化效果,经验自我视角的局限性与感知能力的有限也为读者营造出了很好的悬念与身临其境之感.比方在第一局部的第3章中当小匹普暗地里

17、给沼泽地的逃犯送食物去时,他当时的诚惶诚恐就很好地通过经验自我的视点凸现了出来,让读者读来都觉得危机四伏.(2)ThemistwasheavieryetwhenIgotoutuponthemarshes,SOthatinsteadofmyrunningateverything,everythingseemedtorunatme.Thiswasverydisagreeabletoaguiltymind.Thegatesanddykesandbankscameburstingatmethroughthemist,asiftheycriedasplainlyascouldbe,AboywithSom

18、ebodyelseSporkpie!Stophim!.罗译本:待我抵达沼泽地时,雾气更为浓厚.在迷蒙雾气中好似不是我朝着前面的目标走去,而是前面的一切景象都正向着我飞奔过来.对于怀有犯罪感的我来说,这种情9-L讨厌的.看那一扇扇闸门,一道道水坝和河岸都突然地冲破了蒙蒙雾气出现在我面前,仿佛都在清清楚楚,直截了当地喊叫着:有一个孩子偷了人家的猪肉馅饼!捉住他!儿.王译本:走在沼地上,雾更浓了,迷蒙之中只觉得一切景物都冲着扑过来,而不是我朝着什么目标奔过去.一个作贼心虚的人,遇到这般情景,着实不好受.闸门,堤坝,河岸,都纷纷破雾而出,冲到我面前,还好似毫不客气地向我大声吆喝:一个孩子偷了人家的肉馅

19、拼!逮住他!¨H这段描写是透过小匹普的经验视角来讲述的,所以在表达中十分真切的流露着少年匹普内心的惶恐不安.于是,在他眼中,一切似乎都在盯着他,指责他,此处的雾和其他所有事物对当时的他来说都是一种威胁,这与这些事物平时给我们的感受大相径庭,从而在陌生化效果之外,又为读者营造出了一种悬念与身临其境的感觉.此时,读者的视角与小匹普的视角相重合,也产生了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与威胁的逼近.因此,译者在翻译这段时就一定要认识到表达视角的特点以及其所产生的艺术效果,尽量凸现出小匹普的诚惶诚恐之感.总的读来,两个译本都做到了表层意义的传达,但相比之下,罗的翻译只是一一对应着原作的字词,完全无视了小匹普

20、表达视角的特点,因此效果上远没有王的翻译逼真.例如,两者在译“everythingseemedtorunatme时,罗选择了长句与正规用语,将其译为前面的一切景象都正向着我飞奔过来,读起来毫无紧迫感与悬念感,只像是小匹普对于现象的简单陈述;而王那么选用了短句与口语化的表达方式来凸现小匹普的威胁感,简单一个“冲与扑字形象地将孩子奇特的视角表现了出来,给读者一种身临其境的危机感.两者译本在话语层风格上的差异还表达在对verydisagree.able的翻译上,罗直译为了令人讨厌的,而王那么将其再现为了“着实不好受.比照之下,罗的翻译在这里只译出了disagreea.bk的表层意义,没能和经验自我当

21、时的恐惧与不适感相结合,造成了深层意义的缺失.此时的小匹普所感受到的,岂止是“令人讨厌,他更多的是体验到了一种难受的威胁感.因此,罗的翻译由于无视了感受者视角的特殊性,而造成了译本艺术效果上的败笔.另外,在处理最后一句的翻译时,罗的译文虽然在内容上做到了忠实原作,但选用的句式拖沓,用词死板,让人读来根本不像是孩子眼中的世界,而更多感受到的是译者视角的干扰与介人.与罗译本的语言:出现,清清楚楚,直截了当地喊叫着等表王翔敏:表达视角与文学翻译一?远大前程?及其中译本个案研究107达方式相比,王的短句与13语化语言:冲,毫不客气地向我大声吆喝明显更符合一个孩子的表达视角特点,在修辞效果再现上更胜一筹

22、.结语小说翻译中由于无视表达视角特点而引起的假象等值问题并未引起译者足够的关注,很多译文只是旨在故事层上追求忠实原作,而忽略了原作话语形式的价值与魅力,随意侵犯和介入原作的表达视角,从而拉开了译文与原作在艺术效果上的鸿沟.表达视角是叙事学研究的重点,其承载着作者对于话语形式匠心独运的把握,因此,在追求最大程度上忠实原作时就必然不能无视表达视角的修辞与艺术特点.<远大前程?一直被众多批评家视为具有高度艺术价值与美学效果的文学作品,对此,隐含作者对于表达视角的巧妙运用可谓是功不可没.所以,在翻译之前,译者有必要对原作的话语层特色进行深刻的分析,力求进入到表达者的视角之中去,尽量去体味

23、语言形式与作品主题意义的关系,争取在最大程度上再现原作内容与形式的双重魅力.参考文献:1】谭君强.叙事理论与审美文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2】沃?凯瑟.谁是小说叙事人?【J.王泰来等编译,叙事美学(M.重庆:重庆出版社,1987.3】W.C.布斯.小说修辞学M】.华明,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l989.(4】StevickP.(ed.)TheTheoryandtheNovel(M】.NewYork:TheFreePress.1967.5申丹.视角J】.外国文学,2004(3):52-61.6】米克?巴尔.表达学:叙事理论导论M】.谭君强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

24、95.7】里蒙一凯南.叙事虚构作品:当代诗学M】.姚锦清,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9.8】Dickens,Charles.GreatExpectations.NewYork:Simon&Schuster,Ine.,2004.9】狄更斯.远大前程(M.罗志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1O】狄更斯远大前程【M.王科一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责任编辑:许洁PointofViewandLiteratureTranslationACaseStudy.ofGreatExpectationsandItsChineseTranslationsWANGXiang-min(&hoot,ofForeignStudies,ChinaUniversityofMining&Technology,Xuzhou221008,China)Abs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