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生活中的历史第四讲：历史为文学阅读导航

1、第四讲 历史为文学阅读导航 文史历来不分家，鲁迅就赞誉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章学诚则强调“史之赖于文也，犹衣之需乎采，食之需乎味”。英国史学家屈维廉认为对历史毫无所知的人，便不能充分地欣赏，甚至完全不能欣赏精彩的文学，所以阅读和诠释文学，应该沉潜于历史之中。闻一多通过考证更是指出：上古时候的诗，早先就担负着记忆历史的功能。读诗经可以证史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选集，自古有许多文人学者对它精心研究。闻一多是现代诗经研究的大师，他发现上古时候“歌”和“诗”各有所指：原始人最初情感激荡发出“啊”、“哦”、“哀”，“呜呼”、“噫嘻”一类的声音，便是歌的起源；而诗的产生是为了保存记忆、纪录历史，

2、所以最早的史官也就是诗人。歌和诗后来终于合流，其结果乃是“三百篇”的诞生。诗经人类最初发出的“啊”之类声音，并非一个字，而是代表了颇为复杂的情感，它是孕而未化的语言，或者说介于语言和音乐之间，“歌”就是“啊”，闻一多认为它们的古音也许没有区别，而在后世的歌辞中又写成了“猗”。至于“诗”这个字，古人的理解其实和我们相差很远。汉朝时候，“诗”和“志”原来是同一个字，而“志”是由“止”和“心”构成的，它的本意是“停止在心上”，也就是说藏在心里，或记在心上。诗产生于文字发明之前，所谓“诗之言志也”，最初的含义就是凭着记忆口耳相传。总之“歌”的本质是抒情，而“诗”的本质是记事。古代歌所据有的是后世诗的范

3、围，而古代诗所管辖的乃是后世史的领域。最能证明先民用诗叙述史事的，是诗经·商颂中玄鸟长发殷武以及大雅中生民、公刘、绵、皇矣大明等，这些诗叙述了商族的开国与周族草创的历史，最具史诗的特征。黑格尔曾认为中国缺少产生史诗的元素，但在诗经中了我们却找到了中华传统中以诗传史的证据。文献选读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诗经·大雅·生民周人的五篇开国史诗，清楚地叙述周族灭商以前的历史。生民是献给周人的先祖后稷的颂歌。公刘描写了周人在第四代首领公刘带领下迁豳后一片兴旺发达。绵叙述的是文王的祖父古公亶父率领部

4、落迁居周原。皇矣叙述文王之父王季及文王扩张势力，振兴民族精神，从而形成了威逼殷商之势。大明从文王的父母和文王出生写起，铺叙到牧野之战胜利，它反映了周灭商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周人的先祖后稷最早居住地在“邰”，其后代公刘将族人迁居至“豳”，至古公亶父时又迁居至“岐”。周人由邰而豳、而岐、而丰、而镐，直至成周，文明的基础正由此一步步奠定。因为年代久远，我国先秦史始终蒙着一层面纱。尽管近年来地下出土文物不断，但单靠实物仍然难以完整地反映当时社会面貌。而先秦的典籍中诗经又是可信度较高的，它纪录了周代社会的整体面貌，可以使后人对当时的社会氛围、思想观念等历史背景有一个直观的认识。黍是上古时期主要的栽培作物，

5、在诗经里被多次提及。学史有方黍和稷为同一类作物，黍是粘性的，不粘的称为稷。商代甲骨文中黍字出现300多次，稷字出现40次，诗经中提到谷物最多也是黍（28次）稷（10次），根据这些材料研究者作出黍和稷是当时最重要的粮食作物的判断。由此可见，统计也是证史的一种方法。诗经还记载了许多历史细节，对于了解当时社会也很有帮助。只是这些材料需和地下考古资料或其他先秦文献相佐证，才能在研究中充分发挥作用。名家史论唐代诗学发达，文人对于一切事物喜欢以诗篇发之。朋友通讯，更是经常以诗代文。所以一部全唐诗寓含的史料极其丰富，研究唐史，这部书无疑为史料宝库之一。我这十几年来写唐代交通问题，引用诗篇作证之处，估计当在一

6、千条以上。就以最近改订诸文编为唐代交通图考的第一篇两京馆驿为例，西京长安驿名可考者几十，其仅见于诗篇者有五松、钟阳、细柳三驿，东都洛阳馆驿名称可考者凡八，其仅见于诗篇者有临都、伊川两驿，彭婆、白沙两馆。具见唐诗史料对于我这项工作之重要性；若没有这些史料，相信成果一定大为逊色。我利用唐诗做史料；但研究成果。对于唐诗的解读也有些辅助作用。曾有意编撰一部唐诗地名考，对于一般读唐诗的人当甚有用。严耕望治史三书诗经记载历史细节的可靠性，最突出的例子是小雅·十月之交。诗中记有两件史事，即“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以及“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7、”现代天文学家和地震学家根据诗中所说，推断前者是记周幽王六年（公元前776年）的一次日食，后者是记比这早四年（公元前780年）的一次大地震，而这次地震形成的地貌一直到现在还可分辨。讲三国虚虚实实坐在电视机前听学者讲历史故事，成为现代青年的时尚爱好。但爱听故事的人未必都知道，早在唐朝中国就已经有了专门讲故事的“说话人”，他们演出的底本称为“话本”。话本的内容形形色色，但艺人们最爱说的还是讲将军征战、朝代兴废的历史故事，而市井百姓最爱听的乃是民间流传悠久的“三国”。 早在隋炀帝时候，三国的英雄故事就已经搬上舞台，到了唐朝“三分天下”已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诗人苏东坡说，宋朝时候百姓家小孩调皮，家长们

8、怕在外闯祸，就给几个小钱，让他们去听“说话人”讲三国故事。那些少年听到刘备打败仗，个个会皱眉头哭鼻子，听到曹操败了又都高兴得欢呼。宋朝时候“说话人”大多在瓦舍勾栏演出，同是“说话人”又各有擅长，有专讲灵怪传奇、公案小说的，有专讲劝人行善的佛经故事的，还有一些专门讲朝代兴替之类，甚至有艺人专门讲三国故事。被列入阅读经典文库的罗贯中三国演义的彩图版元末小说家罗贯中将民间传说、艺人的话本和史书材料结合到一起，创作出杰出的历史小说三国演义。小说凡涉及重大历史事件都和史书的记载大体一致，但故事的细节很多却出自作者的虚构，所以人们通常说三国演义是“七分事实，三分虚构”。桃园三结义三国志·关羽传只

9、有几百个字，并没有提到关羽用什么兵器，但其中有一句说关羽在“万马丛中刺颜良”，既然是“刺”，关羽用的就该是矛戟之类而非大刀，所以关公舞大刀，可能就是话本小说的虚构。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是三国演义的精彩篇章，但有人细心考证发现那五关原不是在一条路线上，编小说的让关羽走了许多的冤枉路。“刮骨疗毒”是三国演义中尽显关羽英雄本色的情节，可是小说里给关羽动手术的那位华佗，按正史的记载早在关羽受伤之前许多年就已经不在人世。此外正史只说刘备、关羽、张飞恩若兄弟，并无桃园三结义的记载，而且年龄上关羽也比刘备大。再如，“温酒斩华雄”：华雄是被江东孙坚所杀，三国演义为了突出关羽的英勇无敌，反把孙坚写成是华雄的手下败将

10、，并虚构了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情节。阅读指南史之余先生的漫话三国，不拘一格地谈论三国的故事和人物，写来诙谐有趣。传播历史知识，充满逸闻趣事，进行艺术分析，但并非理论说教；也考核史料，但言简意赅，都是围绕三国演义，常与民间传说、正史野史进行比照。有兴趣的同学不妨一读。陈寿的三国志是记载三国史事最可靠的史书。三国时期虽然征战不休，三国志里却没有记载多少战例，倒是三国演义里充满了用兵的计谋，从前很多人甚至把它当一部兵书来研究。可见三国演义中的虚构并非都是为好看，中间也确实吸收了不少古代的智慧和计谋。三国演义为历代读者所喜爱,，它的生动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随此而来的是历史知识和故事反映的民族凝聚力也得以深

11、入人心。传说清初大将海兰察不识汉文，却所向无敌，动合兵法，自言得益于满文本三国演义。有材料说张献忠、李自成、洪秀全等人的用兵，也都受到过三国演义的启发。吕思勉在1943年出版的三国史话里讲：三国演义当时的销量，年年是各种书籍中的第一。他任历史教授多年，招考新生以及会考看过不少历史试卷，有些人成绩低劣得“不知汉祖唐宗，是哪一朝皇帝”，然而问到三国史事，答案却很少荒谬绝伦。吕先生认为这都是受益于三国演义。考生未必每个人都读过三国演义，然而这种知识，在社会上普遍了，人们得着的机会就多，远比学校的教授和窗下的阅读有力。由此可见经典小说对进行社会通俗教育影响之深。绍兴“祝福”和上海“谢年”白杨的祝福剧照

12、多年来祝福一直被收入中学的语文教材，而且还被搬上过银幕，所以祥林嫂的悲剧故事早已家喻户晓。但鲁迅何以把这个凄婉的悲剧故事取名为“祝福”？鲁镇的年终大典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和小说主题直接相关的问题，学习那篇课文时不知你是否思考过？鲁迅在小说里描写道：家中“都在准备着祝福。这是鲁镇年终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的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子。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成书于1878年（

13、清光绪四年）的越谚，是一本专门研究绍兴方言的书，将“祝福”记之为“作福”。周作人辨析“作”与“祝”的不同，认为“乡下读祝字如竹，但这里特别读如作，不过这还是祝而不是作字”，意思说字应该写成“祝”，而音则念为“作”（zuo）。上海人的“谢年”鲁迅小说中所说的年终大典，其实在江浙一带很是普遍，只是名称不同。从前居住在吴淞江（即苏州河）两岸的上海人，凇南叫做“做年”，凇北则称之为“谢年”，又叫做“过年”。其实它们都是源于上古的腊祭，时间在冬至以后的第三个戌日，祭祀诸神目的是为了报达上苍的庇佑，祈求来年的平安。上海开埠之前，城市的繁华在苏州河的南岸，北岸则是一派隽永的江南田园风光。上海人张春华1839

14、年所编的沪城岁事衢歌，称“岁杪祀先”俗谓做年。苏州人顾禄清嘉录则说：“择日，悬神轴、供佛马、具牺牲糕果之属，以祭百神。神前，开炉炽炭，俗呼圆炉炭。锣鼓敲动，街巷相闻，送神之时多放爆仗，有单响、双响、一本万利等名。或有买编成百千小爆焠之连声不绝者，名曰报旺鞭。谓之过年，云答一岁之安，亦名谢年”。各抒己见读下面的故事，并说说它的含义是什么？苏州地区谢年，要供一种上盘龙形花纹的馒头，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宋朝时华亭县相公施鄂，在山里拣到个蛇蛋，孵化出了一条小蛇，施相公把它装在一个竹筒里豢养。相公进考场应试，蛇溜出来变成位披着金甲的尊神，坐在相公的屋内乘凉。街上人见了，拿着刀枪去攻击它，却被蛇神给打败了。

15、后来大家报告官府，官府派去官军也不是蛇神的对手。施相公从考场出来说：“这是我的蛇，它不会伤害任何人”，相公只是轻轻一呼，蛇就缩小了身子钻回了竹筒。可那些当官的更加恐惧，说施相公能这样呼唤蛇神，还有什么他不能做的。官府把养蛇的相公给杀了。这可激怒了蛇神，为给施相公复仇，它一气伤了十几个人，官府无奈只好封施相公为护国镇海侯。海侯爱吃馒头，于是就给他做很大的巨馒去祭祀，那条蛇这才蜿蜒在馒头上死了。苏州地方谢年不忘祭祀施相公，馒头就是为他而设的，只是馒头上本应该是蛇，后来变成了龙，则是日久流传变迁的缘故。上古腊祭的仪式，年年举行，家家举行，一传就是千年。千百年来祭祀的神灵在变，祭祀的日子在变，祭坛上的

16、供品在变，甚至连祭祀的名称和方式也变得五花八门，但有一样不变，那就是老百姓对平平安安和和美美过日子的期盼。弄清了绍兴人祝福和上海人谢年的历史，让我们再重温一遍鲁迅的祝福，重新品味一次1924年鲁镇的那回年终大典。凡尔纳科幻的另类解读苏伊士运河图经由红海、地中海，然后到达欧洲，是19 世纪50、60年代开辟的新航路。这条航线使东西方之间的航程比原来绕道非洲好望角缩短了四五千英里。红海和地中海中间隔着一片陆地，要开通航线只能开凿运河或由火车中转。英国人先用铁路将红海之滨苏伊士城到地中海亚历山大港连接起来，这是非洲的第一条铁路。这条铁路是由火车发明者乔治·斯蒂芬森的儿子罗伯特建造的。186

17、6清朝廷派斌椿率同文馆学生去欧洲考察，那时乘船先到红海之滨苏伊士城，再转火车到地中海滨亚历山大港，在那里转乘轮船去马赛。斌椿的乘槎笔记记载了苏伊士下轮船换火车去亚历山大港的经过：“寅正即起，卯正束装，换小轮船，行十余里登岸。”“ 申刻登火轮车”“未正，至三它呀海口”，“三它呀”就是亚历山大港。换船转车虽然费尽周折，但同治初年的中国还没有铁路，斌椿一行人看火车“初犹缓缓，数武后即如奔马不可遏，车外屋舍、树木、山冈、阡陌皆疾驶而过，不可逼视”，头一回坐火车的感觉很是新鲜。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世界上唯一不经过苏伊士运河就从红海直接驶进地中海的船只，只有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海底两万

18、里中的“诺第留斯号”，这艘虚构的潜水船是从一条地道中穿越苏伊士地峡到达地中海的，前后只用了不到20分钟。对一本科幻小说这样的描写并不希罕，但凡尔纳却将穿越时间安排在1868年2月11日，而费了10年工夫开凿成功的苏伊士运河在1869年的11月24日正式通航，主持其事的正是凡尔纳的同胞费迪南·德·莱赛普斯。看过凡尔纳幻想小说的读者，不知是否体会到作家良苦用心？对照描写过苏伊士运河的诗文，对凡尔纳的构思自会有进一层的理解。 “十点一刻，尼摩船长亲自把舵。一条宽阔的长廊，又黑又深，在我们面前出现。诺第留斯号直冲进去。在它两旁发出一种我没有听惯的沙沙声响，这是红海的水，由于地道的斜坡，冲到地中海去。诺第留斯号跟着这道急流下去，像箭一般快，虽然它的机器想要尽力慢一些，把推进器逆流转动，也没有起作用。地道两边狭窄的高墙上，我只看见飞奔的速度在电光下所画出的辉煌线纹、笔直线条、火色痕迹。十点三十五分，尼摩船长放下舵上的机轮，向我回过头来，对我说到地中海了。不到二十分钟，诺第留斯号顺着水流，就通过了苏伊士地峡。”凡尔纳在小说里这样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