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等教育视角看农村社会流动的路径与秩序

1、从高等教育视角看农村社会流动的路径与秩序一个社会要想进步， 就必须具有某种途径使出身低微而才智 过人者能够替代那些出身高贵而才疏学浅者。 社会流动使社会地 位发生变化，“当地位分布发生变化时，不平等也要发生变化， 这常常是由人们的流动引起的，因为流动改变了人们的相对地 位，包括对收入、权力、职业流动和教育流动的变化”。高等教 育对中国农村社会流动产生着积极影响， 这种影响受社会制度安 排的制约，并影响人们的教育动机和教育行为。一、农村社会流动的含义 社会流动是一个含义丰富的概念。 我们把个人或群体从社会 经济地位不同的一种社会集团转移到另一种社会集团， 或从社会 集团内部一个层次转移到另一个层

2、次的现象称之为社会流动。一般来说， 从群体的角度看， 农村社会流动是指农村社会阶 层流动。我们一般可以从三个方面来阐释其含义： (1) 农村社会 流动是农村社会的分层过程，或者说是形成农村社会分层的过 程，也是农村单一社会结构分化、解体、重组以及向其他区域和 行业流动的动态过程。 (2) 农村社会流动是农村社会变迁的一般 性和广泛性的过程。 不管是水平的还是垂直的农村社会流动都最 终影响或反映着农村社会结构乃至整个社会结构的变迁， 并且加 速农村社会结构变迁的速度， 农村社会流动是农村社会变迁的量 变过程。 (3) 农村社会流动是构筑农村社会新的结构形态及其特 征的关键因素。 处于社会转型期的

3、农村社会流动成为各种社会资 源重新配置和社会地位、 社会阶层重新分配的一种最为明显的可 以观察到的表现形式。 农村社会流动一方面可以打破社会原有的 阶层边界， 另一方面由于新的阶层逐步稳定和凝固， 农村社会流 动又成为产生和转换城乡和农村内部社会阶层的动力性因素。从个体意义上看， 农村社会流动除了指个体生活的地理空间 的变化外，我们更多地从个人社会位置的变化或个人社会属性的 变化来理解和使用农村社会流动这一概念。 这里我们主要从职业 的角度来分析农村社会流动，把职业作为研究和分析的切入点。 因为在现代社会中， 职业是一个可以被方便地观察和比较的、 相 对稳定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看，职业是个人财

4、富、权力和声望 的现实基础和保障。正如亚历山大 ?汉密尔顿所宣称的，在现代 社会中“支配人生计者支配人命运”。 因为在现代社会中， 职业 地位在很大程度上是个人地位结构中起主导作用的因素， 是个人 获得社会资源的合法基础， 具有很强的业绩性和自致性色彩， 较 少受到先赋性因素的直接干扰。 职业与肤色、 血统等先赋性因素 不一样，在现代社会中需要经过个人后天的努力才能获得； 同时， 职业也是决定一个人多种社会关系存在和发展的基础。 所以， 职 业地位的改变往往成为观察农村社会流动状况较为可靠的外在 标志。值得指出的是， 我们对农村社会流动的研究不是建立在对 具体职业划分的基础上， 而是抽象出职业

5、这一概念， 如低技术水 平的农业职业向非农业职业的流动或传统农业职业向现代农业职业的转变都是以职业为标志的农村社会流动。农村社会流动对社会的良性运行具有积极意义：首先，可以优化资源配置。有效的农村社会流动可以合理配置资源，保证社会资源掌握在勤勉和有能力的人手中，提高农村社会的运行效 率，提高资源的使用效率。其次，可以产生激励效应。良性的农 村社会流动形成的优胜劣汰竞争机制是对能力和素质以及努力 的一种肯定，它可以让出身或地位低微的人获得进入社会中上层 的机会，从而使人们相信社会是公平的，个人通过努力可以获得 成功。其三，可以促进和推动农村社会的发展。合理的农村社会 流动增加改变社会地位的平等机

6、会， 可以实现人力资源和物质资 源的优化配置，实现人与社会位置间的合理配置。其四，模糊阶 级阶层边界，促进社会整合。合理的农村社会流动实际上减缓了 群体内和群体间交往的压力， 是缓解社会冲突的减压阀。 农村社 会流动改变个体与社会位置之间凝固不变的关系，打破了社会分层所形成的阶层壁垒和身份壁垒，使各层次的人员处于不断更新 变换之中，因而可以减弱各种社会阶层的集团意识，增加改变地位的机会，缓解地位差别所造成的冲突， 释放社会不公平所积累 的社会张力。达伦多夫在工业社会中的阶级和阶级冲突中也 指出：“如果流动增加，组织的团结就不断为人们之间的竞争所 取代，人们投入到阶级冲突中的能量就会减少。”事实

7、上，群体 交往越频繁，则表明一个群体的成员与其他群体成员的交往活动 得到较广泛的承认，这就有可能削弱群体压力对个体与局外人交 往的压力，从而有利于不同社会群体间的整合。值得指出的是， 农村社会流动因社会整合、 社会协调和社会 团结而产生， 也因权力、特权和财富等因素的影响而扭曲。 首先， 农村社会流动容易受到权力和特权的影响， 既得利益阶层可能只 是把农村社会流动作为精英筛选的一种点缀性手段， 除了竞争性 流动外，许多旨在保护既得利益者们自身利益的赞助性流动依然 呈现强势状态， 从而造成农村社会流动过程中的不公平甚至腐败 现象的发生；其次，农村社会流动鼓励竞争，但过度竞争会使弱 势群体的利益得

8、不到应有的维护，滋生新的社会问题；其三，出 身农村的个人在社会流动机会的获得和流动能力的形成等方面 都难以抵制财富、 权力等个人能力素质之外因素的渗透， 农村社 会流动可能产生择劣效应； 其四，农村社会流动的结果之一是必 然造成农村新的社会分化和社会分层， 但过度的社会分化和社会 分层可能危害社会稳定和发展。二、高等教育对农村社会流动产生影响的路径依赖1. 单一再分配路径下高等教育对农村社会流动的影响 恢复高考后的一段时期， 农村社会流动实际上是国家权力通 过行政动员的产物，它实际上是一种政策性或制度性安排的结 果。户籍制度、人事制度、福利制度等一系列国家政治制度和行 政管理制度形成了各种社会

9、区隔， 个人的社会位置往往是国家直 接分配的，而不是个人自主选择的 （ 或者说个人选择的自由度很 小） ，出身农村的个人拥有的社会流动机会比较少，社会流动渠 道比较单一， 社会流动带有政治性色彩和封闭性特征。 由于社会 身份相对凝固化，农村向上流动的渠道除了参军、招工、婚姻和 农转非外，在理论上向所有人敞开的制度化手段主要是接受高等 教育或其他可以改变身份的教育， 如中等专业 （或职业 ）教育。由 于人为强化的城乡二元分离，使城乡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地理概 念，它们实际上附加了身份和价值等许多内容。 城里人和乡下人 在生活福利保障、就业保障等诸多 方面不但存在着制度化的 身份差别 （首先表现为非农

10、人口或非农户口主要集中在城市 ） ，也 实际上存在着城乡的职业差异 （如非农职业主要集中在城市 ） 和 人们心态上的差异。在单一的再分配路径下， 高等教育所引起的农村向城市的社 会流动包含着地理空间和社会地位的双重改变。 这种社会流动和 当今的农民工进城不一样， 高等教育引发的农村社会流动可以使 流动者获得新的社会身份， 通过接受高等教育的渠道实现社会流 动的农村人不像农民工那样出现实际从事的职业与拥有的社会 身份相分离的状况。 所以，高等教育引发的农村社会流动在很长 一段时间可以简单地归结为所谓的跳“农门” （ 即改变农村人口 的身份和职业地位， 实现农村人口的非农化 ）和“跃龙门” （农村

11、 人口实现了身份和职业地位质的飞跃， 即农村人口的非农化并被 纳入城市的职业体系和福利系统 ） 。这些通俗的说法背后实际上 隐藏着深刻的制度性力量， 它反映了高等教育引发的农村社会流 动对再分配体系的路径依赖。2. 日益开放路径下高等教育对农村社会流动的影响 自从 20 世纪 70 年代末期到 90 年代中期，体制改革引发了 中国大规模社会阶层结构变动和社会流动。 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 的大面积推行使农业生产力快速发展，农村富余劳动力大量产 生，加上受比较利益的驱动，农民纷纷向城市和发达地区转移， 由此引发了全国性的大规模农村社会流动。 农村社会流动无论在 水平流动和垂直流动方面， 无论在流动的

12、数量或者流动的速度方 面，都表现得十分显著， 高等教育只是推动农村社会流动的积极 动因之一。 有学者认为， 我国新一轮社会流动的结构动因可以表 现在六个方面： 一是城市化和产业及职业结构升级而出现了大量 的可获得的社会位置空缺。 白领职业位置的大量增长造成了代际 和代内上升社会流动的强劲势头。 城市化和职业层次的升级， 形 成了吸纳受过良好教育的农村人向上社会流动的链条。 二是不同 阶层生育率差距拉大造成了相对地位较高的社会位置存在越来 越多的空缺。 改革开放以来严格的生育制度， 使处于社会中上层 的人生育数量受到严格控制， 而社会发展产生了更多的社会中上 层位置，这些中上层位置的空缺需要由大

13、量农村出身的人来填 补。三是代际间可继承的社会位置极大减少， 带有明显的赞助性 流动色彩的接班顶替制度被大面积废除， 农村社会流动的作用空 间大大增加。 四是限制流动的制度性因素减少， 户籍制、 身份制、 单位制等制度方面的松动使越来越多的人可以享有选择职业的 自由。计划经济和户籍制度等因素所造成的城乡二元社会逐步从 制度上松动， 社会地位的获得由依赖赞助性流动而更多地转变为 依赖竞争性社会流动， 加上原有的再分配体制和新的市场机制都 承担分配社会地位的功能， 从而使农村社会流动的机会和形式更 加丰富。 五是大众化的教育体系确立并迅速发展， 使越来越多的 出身农村的个人可以通过接受高等教育 （

14、或其他职业教育 ） 实现 上升性流动。 六是工业化的劳动模式促进了社会的等级分化， 这 种等级分化结构有利于刺激人们的上升流动欲望。 高等教育对农 村社会流动的影响实际上出现了对再分配系统和市场系统的双 重依赖和双重选择。3. 多元化路径下高等教育对农村社会流动的影响 根据有关研究，自 1978 年以来，在城镇职业构成中，白领 职业得到扩展，蓝领职业相对减少。在 1979 年以前的城镇身份 制划分中， 干部与工人的比率大约为 1:5 至 1:6 之间。在中国城 镇社会中，代际和代内流动的变化趋势都证实了体力和非体力工 人之间的社会距离在拉大， 社会边界趋于清晰。 由于高等教育越 来越成为进入白

15、领阶层的一个客观指标， 它带来的直接社会后果 就是造成了社会对优质教育资源竞争的加剧。 教育领域的竞争变 得越来越激烈， 家庭的文化资本和教育资本在个人获取教育资格 的竞争中作用越来越突出。这些因素共同导致，在不同时期，城 市与乡村对高等教育机会竞争的动力有着显著差异。 随着高等教 育在获取社会中上层职业中作用的增大和社会职业竞争中外显 的赞助性流动降低，农村对高等教育机会竞争的能力在逐步减弱，高等教育对农村社会流动作用呈现出新特点。与此同时，中 等以上教育程度对农民进入城市和其他行业提供了更加有利的 条件，可以帮助他们跨越单纯的体力劳动行业，也能够使农民工更好地满足产业发展的需要。由于中国国

16、情和社会制度安排的特殊性以及再分配制度向 市场体系过渡时期的种种特征， 农村社会流动还远未能实现良性 循环，我国高等教育所产生的社会流动与其他工业化充分发育的 社会存在一定差异。如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年限增长不一定能够真 正提高个人的年均收益率，高等教育与社会地位之间的关系还受 许多制度性和非制度性因素的影响， 它可能比其他工业化国家所 产生的原因更为复杂和特殊。 在权力因素向市场因素逐步让位的 过渡阶段，教育筛选、人事筛选、市场筛选和政策筛选同时对农 村社会流动产生作用，但无论在再分配系统还是在市场系统中， 教育或者说高等教育在分配较高社会地位时已经被作为一种越 来越重要的社会选择标准。 这种多

17、元化路径，一方面给高等教育 促进农村社会流动创造了新的环境， 给高等教育促进社会流动作 用的发挥提供了新的形式，如大学生在个人流动上具有更多的自 主性和选择性，个人流动的机会由一次性向多次性转变。另一方面，由于社会流动渠道更加多样化， 高等教育引起农村社会流动 的不确定性也在逐步增加，大学生被认定为“天之骄子”的时代 可能一去不复返了。三、形成高等教育引发农村社会流动的合理秩序一种社会框架的建立， 往往离不开支撑社会制度建设的价值 模式。 世界上存在着这样几种价值模式： 一是社会主义国家社会 成员平等和国家利益优先的价值模式； 二是资本主义国家效率优 先和个人利益优先的价值模式； 三是效率和国家利益与个人利益 相统一的价值模式。 帕森斯认为， “分析任何一个社会系统的主 要基点是组织的价值模式。 价值模式决定系统 （这里指组织 ） 对其 所在的情景采取的基本取向， 因而指导个人的参与活动”。 新中 国在建立之初， 由于脱胎于贫困与落后的基础上， 需要国家的强 权力来动员社会资源以解决社会总体性危机， 迅速形成新的社会 秩序。所以，计划经济和行政动员是十分必要的。然而当这种模 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