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生命中的两个虎妞

1、祥子生命中的两个虎妞众所周知，祥子是老舍最杰出的作品之一骆驼祥子中的 主角和悲剧人物。在造成祥子悲剧的众多因素中， 他背后的女人 们也似乎起着某种“推波助澜”的作用， 加速了这个年轻男人的 灭亡。在祥子的生活中有三个比较重要的女人：虎妞、小福子、 夏太太。在人们惯常的印象中虎妞是祥子悲剧的罪魁祸首，小福子是其婚恋理想，夏太太着墨不多似乎无足轻重。有评论者对虎 妞和小福子的形象做了对比， 也有评论者用女性主义视角重新解 读虎妞，但提及夏太太的文章却很少。重读作品，我发现夏太太 与虎妞这两个女性形象关系微妙， 夏太太形象的塑造可以说是对 虎妞形象的一种补充，夏太太是祥子生命中另一个虎妞。 虎妞和

2、夏太太的形象形成互补，共同为塑造祥子的不幸服务， 使祥子的 人生悲剧更为饱满。老舍在我怎样写赵子曰一文中曾这样写道：“我怕 写女人，平常日子见着女人也老觉得拘束”。在我怎样写二 马中，他又曾这样说：“在我的作品中差不多老是把恋爱作 为副笔，而把另一些东西摆在正面。”从这两段描述我们能看出 老舍的一种创作倾向就是不正面写恋爱而是把恋爱作为副笔，写恋爱是为了突出正面主题。骆驼祥子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这部作品中的“恋爱”描写就是为突出祥子悲剧人生这个主题 服务的。虽然他对女性形象的塑造和两性关系的描写流露出根深 蒂固的男权思想， 但不可否认女性形象和两性关系是其叙事艺术 成功的一个重要体现，尤其是

3、骆驼祥子这部作品。“在老舍 的作品中有一个基本的思想就是对父权制的颠倒， 然而这颠倒又 常常是短暂的： 传统的两性之间的权利关系最终总要恢复。 这一 切只是为了把主要人物彻底地推向不幸”。 1 这个说法很好地 解释了祥子在与虎妞和夏太太发生关系后感到痛苦和耻辱的根 源。祥子与这两个女人有了关联，传统的两性角色颠倒了过来， 祥子是被动的， 不具有驾驭和掌控权； 从前一直想按照传统礼教 确立自己与女人关系想娶个一清二白的姑娘的祥子却被虎妞和 夏太太所左右， 虎妞与夏太太“联手”将祥子彻底推向不幸的深 渊。一、虎妞形象塑造以及与祥子悲剧命运的关系 虎妞是车厂主刘四爷的女儿。早年丧母，父亲只顾挣钱，在

4、 这样的家庭里，她虽然不缺吃不缺穿，不缺零花钱，但却是连个 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家庭温情的缺失加之青春的延误使虎妞对 异性的爱有着强烈的甚至是变态的渴望。 祥子的出现使她缺失爱 渴望爱的暗淡生命中出现一丝光亮，虎妞喜欢这个傻大个儿， “她的话只留给祥子听”。 虎妞虽然也曾年轻过， 但是她出现在 作品中时已经是又老又丑。老舍对虎妞的外貌曾做过这样的描 写：“又黑又丑，长得虎头虎脑，眼泡儿浮肿些，黑脸上起着一 层小小的鸡皮疙瘩，像拔出毛的冻鸡。”这段描写，我们不难看 出老舍强烈的男权思想， 同时也可以看出虎妞身上没有一点传统 审美视野中女性所应有的美。不仅如此，她蛮横，泼辣，“她什 么都和男人一

5、样，连骂人都有男人的爽快，有时候更多一些花 样”，这显然又与温柔贤淑的传统美德沾不上边。在中国，贞节 问题从来都是大事。“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而虎妞恰恰又有 着致命的污点不是处女。 总之，虎妞就是作为一个与传统审 美标准相背离的形象而存在。祥子最初是个积极上进的年轻人，对于事业和婚姻都抱着一 种美好而单纯的期许。“假若有了自己的车，生活舒服了一些， 必定到乡下娶个年轻力壮，吃得苦，能洗能作的姑娘。”这个婚 恋理想就如一支鲜明的旗帜，给祥子提供了足够的动力和生活激 情，既推动着他为挣钱买车而奔忙， 也约束着他决不去沾染一般 洋车夫常有的恶习（他对偷偷跑“白房子”的行为“始终不肯随 和”）。所以

6、说“凭着自己的本事买上车，正大光明娶上一清二 白的老婆”就是祥子的人生理想。然而现实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她娶的恰恰是与自己的理想完全背离的虎妞。与虎妞发生关系之后的祥子是矛盾痛苦的。 祥子极力想摆脱虎妞，然而虎妞用假怀 孕来骗婚。与其说祥子娶了虎妞，更不如说是虎妞“娶”了他。 虎妞从开始就主宰了祥子的肉体和精神，在这婚姻中祥子一直处于被动的被支配的地位。 新婚之夜祥子眼中的虎妞： “她也是既 旧又新的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姑娘也是娘们；像女的又像男 的；像人又像什么凶恶的走兽！这个走兽，穿着红袄，已经捉到 他，还预备着细细的收拾他。”祥子对虎妞的厌恶、恐惧之情溢于言表。拉车是祥子证明自己价值

7、的一种行为， 然而虎妞不许祥子去拉车，每天好菜好饭的养着他，“正好像养肥了牛好往外挤 牛奶”。在金钱方面，虎妞更是有绝对的控制权。“你娶老婆， 可是我花的钱，你没往外掏一个小钱。想想吧，咱俩是谁该听谁 的？”虎妞对祥子的生活、身体、心理形成了强大的摧残性影响， 剥蚀了他靠拉车而生活的可能性以及对自身力量的坚定信心，这对受传统思想和价值观念根深蒂固的祥子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如果说虎妞被认为是祥子追求理想婚姻的阻碍，那么虎妞的死应该是祥子的一种解脱。 然而，故事若这样发展下去作品的悲 剧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于是，在虎妞死后，出现了另一个虎 妞一一一个年轻美艳的虎妞一一夏太太。两个虎妞将祥子的婚姻理想

8、几乎完全摧毁，加之小福子的死让祥子最后一点希望破灭， 最终祥子在婚恋生活中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失败者和悲剧者，而婚恋悲剧是其人生悲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二、夏太太形象塑造以及与祥子命运的关系在虎妞死后，祥子到雍和宫附近的夏家拉包月， 在这里遇见 了夏太太。我们看一下祥子眼中的夏太太：“虽然她长得美，打 扮地漂亮，可是他不知为何一看见她便想起虎妞来；她身上老有些地方像虎妞，不是那些衣服，不是她的模样，而是一点态度或 神味只觉得她与虎妞是，用他所能想得出的字，一道货。” 为什么在祥子眼中美貌的夏太太会跟他认为又黑又丑的虎妞很 像呢？很显然，她们都不是传统的贞洁女子， 都不符合祥子的理想。但她们却又能

9、使祥子产生欲望， 这欲望能导致祥子进一步沉 沦，使祥子的人生更加不如意。祥子觉得夏太太很年轻， 但“绝不像个新出嫁的女子， 正像 虎妞永远没有少女的腼腆和温柔”。 这句话又是夏太太与虎妞的 对比，道出了她们相似之处。新婚之时，祥子眼中的虎妞：“她 不像个新妇， 她的一举一动都像个多年的媳妇”。 祥子觉得夏太 太像虎妞一样可怕， 但“虎妞没有她这么年轻这么美好”。 这是 祥子眼中的夏太太，他在不自觉地把夏太太和虎妞反复做比较。 夏太太纵然与虎妞有相似之处， 但是她比虎妞有“资本”， 因为 她年轻、美好、令人心动。 祥子觉得“假若她和虎妞一样的可怕， 她可是比虎妞强着许多倍使人爱慕的地方”。我们可

10、以这样认 为：如果说虎妞能诱惑祥子的话，那么夏太太就更具诱惑力；如 果说虎妞是厉害的， 那么夏太太是比虎妞更厉害的虎妞！ 祥子不 喜欢夏先生，可是每逢到药房去，他不由地替他难过。祥子在夏 先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想起了虎妞对他的无休止索取给 他所带来的身心摧残。 夏先生和夏太太是另一个祥子与虎妞， 只 不过夏先生又老又瘦，祥子年轻力壮；夏太太美艳动人，虎妞又 黑又丑。这是一种美与丑的错位，是一种宿命式的不和谐。这也 成为了祥子为自己和夏太太辩解的一种理由， “他不看轻这位姨 太太，这位暗娼，这位美人有他（夏先生）那样的丈夫，她做 什么也没错。有他那样的主人， 他祥子做什么也没关系。 他胆

11、子大了起来”。祥子和夏太太在厨房做饭，“不敢看她可是又想看她”，夏太太对祥子的诱惑之大可见一斑。“假如她愿意呢，祥子没法拒绝。”这时的祥子在一种憧憬与渴望之中。在夏太太把试工打发后的一天午饭后，她叫祥子去买栗子。当她由镜子中看到祥子 进屋时，转过身来向他一笑。“祥子忽然在这笑容里看见了一个 虎妞，一个年轻美艳的虎妞 .他的胆气，希望，恐惧，小心都没有了，只剩下可以大可以小的一口热气撑着他的全体。”祥子再次陷入欲望的深渊，而这深渊又给祥子以致命的打击和耻辱。 第一次是因为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又老又丑的非处女发生关系 而感到羞耻并被迫接受与其组建家庭的悲剧；这一次他是受美貌的诱惑，与一个美艳动人但不

12、洁的女子发生了关系导致了他染上 难以启齿的病。两次的打击虽然有祥子的责任，有他自己的不坚定，但不可否定的是这两次“意外”都对祥子的身心造成了严重 的摧残，他仿佛被诅咒，他的理想无法实现，实现的都不是他的 理想。而他又在这欲望和羞辱中挣扎，沉沦。三、夏太太与虎妞形象互补关系及她们对祥子彻底堕落的推 波助澜作用虎妞和夏太太的形象有差异很明显却也有惊人的切合，这是作家的匠心独运之处。从外貌看，夏太太年轻貌美，虎妞又老又 丑；从出身看，夏太太是暗娼，虎妞是车厂主的女儿；从性格 看，夏太太有些矫揉造作，虎妞的泼辣、蛮横；从与祥子的关系 看，夏太太对祥子有种本能的诱惑力， 祥子对其有所期待和渴望，虎妞则因缺乏姿色多用的是手段， 祥子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这些 是鲜明的差别。然而她们的共通之处甚多： 虎妞和夏太太都不是 祥子婚恋理想对象却又与祥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们都不是处女，都不是是传统意义上所认可的贞洁的女子；她们都是欲望的化身，不仅自己欲望强烈，还能勾起别人的欲望；她们在与男 人的关系中都掌握主动权， 是对父权制的一种颠覆；她们都有自 己的欲擒故纵的手段，并对祥子的身心造成了严重的摧残； 她们 都是推动祥子走向堕落的不可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