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的立场方法与观念

1、第二章 正确的立场、方法与观念欲为中国音乐建立和声体系， 必须是先要在立场、 方法与观念上有正确的认 知。立场，是站在什么地位上， 以什么角度、什么眼光来观察。 因为不同的立场， 就有不同的着眼点， 就会看到不同的问题， 而连带产生不同方法， 而用不同的手 法来处理。说到立场与着眼点，有个很有趣的比方：我们在地理位置上被称为“远东”(Far East),远东是哪儿？有远东就有“近东”，那么近东又是哪儿？但若是我 们把远东与近东的位置分析一下， 就会发现， 原来这是站在西方人的地位， 以他 们的方位与距离所看到的结果， 而我们自己呢？难道也就跟着他们称自己为 “远 东”吗？若是我们也这样的看自己

2、就变得荒唐了。因此，要以什么立场来看中国音乐，就是一个重要的关键问题了。 笔者认为从事中国调性和声的研究者的立场， 要以“中国现代音乐家” 的地 位及着眼点来研究中国的音阶，创出属于中国的和声体系。在此要解释一下，笔者所谓“中国现代音乐家”的意义： “现代的”是指接受过音乐洗礼，但不是巴洛克的、不是古典派的，也不是 浪漫派的；而是现代的这个“现代的”又是有调性的，以现代观念立场来从 事音乐的研究者。“中国的” 是指对中国固有的音乐有深入的认知及研究。 一个“中国的 现代音乐家” 是准备自中国的音乐史、 音乐理论出发； 将中国的音乐引向以现代 的地位再更新发展。接下来，我们要谈研究的方法了。 要

3、以什么方法来研究中国音乐呢？研究的方法之正确性， 是引向成功的必然 途径。我认为西洋音乐的发展过程， 为我们提供了一套完整的研究方法， 这套研究 方法是我们可以采用的，可收他石之效。采用西洋的研究方法，并不须顾虑所产生出来的音乐是否会有西洋的色彩， 因为我们所采用的是他们的方法， 而不是他们的材料， 用的是他们的技术， 而不 是他们的内容。采用他们的方法与技术，与采用他们的材料、内容有何不同呢？打个比喻就很清楚了， 汉药的科学化， 用的就是西洋的方法与技术， 来对中 国的草药加以处理；本来汉药是把那些有药性的草根、树皮放在一个罐中煎熬， 数千年延续迄今皆是如此。 但当西方科学传入， 我们也就开

4、始把中国的草药加以 科学处理，将之经过蒸馏、提炼，使之成为药粉、药片、药丸等。其药性不变， 其药效俱在， 我们则还是认定这仍是汉药。 这就是材料内容不变， 只是采用西洋 的方法与技术达成的结果了。在中国音乐的研究上， 我们也要把材料中国固有的音阶、 音乐理论， 利 用西洋对音乐的研究方法， 加以研究， 则所得的研究精华当毫无问题的， 仍然是 中国音乐。但若是他们的内容、材料，那得的结果就不同了，就如将中国的五声 音阶做成的旋律， 配上西洋的和声一样， 所的的结果不中不西， 那就是极不合宜 的了。集合以上的两个原则， 我们得到的结论为： 要以中国现代音乐家的身份， 使 用西洋的音乐研究方法， 来

5、研究中国固有的音阶、 调式， 以得到中国音乐的调性 及和声体系。读者会不会进一步的要问： 请问西方音乐的研究方法是什么？有什么根据知 道他们是使用了这些研究的方法？有什么书籍介绍了西洋音乐是以这样的方法 研究出来的？如果这是您的问题， 其实在多年前也已就是笔者个人的问题。 说真个的没有 这样书，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尚没有看到这样论及西洋音乐研究方法的书籍。那么，您认为的西洋音乐的研究方法是什么呢？这些方法又是如何得来的 呢？是这样的： 这些研究方法， 是得自笔者个人学习音乐的过程中由学到教， 在 研读中，涉猎逐渐宽阔，接触的问题逐渐增加，就迫使自己有更深的钻研，求得 更深入的了解，渐能融会贯通，

6、 （但至今我还得虚心的承认：我对西洋音乐的融 通到什么程度，仍不敢给予自己过高的肯定。 ）得出较多的心得来，也得出西洋 音乐的发展轨迹来， 就西洋音乐史可以看出其过程， 而自音乐的结构中得出其精 粹，而引导自己与学生不再囫囵吞枣， 而就渊源、发展的过程， 而有当前的结果， 整个的分析下来， 由此而获得西洋音乐发展的轨迹， 自此轨迹中得到其研究的方 法。好，现在我们要谈以什么观念来研究中国的调性与和声了。 先说观念吧，关于这个问题，请容我先以几个例子来引向问题的中心：文艺复兴的潮流，在西方形成极大的狂澜，引发在文学、艺术、音乐上的突 破与新的发展， 可以说是文化学术的里程碑。 但就音乐来看， 文

7、艺复兴是复兴了 些什么？是复兴那些以前的音乐？那些以前的音乐又是什么？难道要追溯古希 腊的音乐不成？不！在观念上要确立一个准则： 是要用以前的精神去发展现代 （当 时的现代）的新音乐，因此是个创新，而不是复古。再以我国民初的“五四运动”来说吧，其中有一个响亮的口号 “打倒孔家店”。 （五四运动提倡民主与科学确有其正面的意义与价值。 ）这是一些当时的青年学 子，受了西洋文化的洗礼，而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对儒家思想的评估。因此是在 那样的观念下， 认为儒家思想拦阻了许多方面的发展。 但时至今日， 他们真的把 “孔家店”打倒了？固然中国的科学、社会、经济的落后是事实，但孔孟学说真 的是那么没有价值？依

8、笔者看五四运动在观念上是缺乏更完备更有前瞻性的认 知而已。以上的两个例子， 说明了观念引导行动； 正确的观念是为一个运动， 指示出 发展的途径与方向， 否则运动会变成一匹无缰的野马， 虽是尽力奔跑， 但却是达 不到目标。 观念为人标定了思想的方向； 一个古时的忠贞者要誓死效忠于皇上 那个专制的帝权人及至国民革命时， 他又如何呢？若是不能改变观念， 他 岂不是将成为国民革命追求民主自由的死敌了？可见建立观念是何其重要。在研究中国的调性与和声上也要确立观念， 确立正确的观念， 笔者认为这正 确的观念是：当以现代音乐家的地位， 来研究中国固有的音阶， 以发现其特有的调性， 创 出中国自己的和声体系来

9、。所谓现代音乐家，乃是，不是站在古典的精神，也非 浪漫的观念， 而是依和声的演变到现今的情况， 以一个现代音乐家的观念来建立 中国的和声体系。 若是我们的体系是建立在古典或浪漫的精神上， 即使我们建立 出来了一套和声体系，却已是历史的旧迹了，那是多么可惜。因此，基于以上的理由，我要提出几点该有的共识：（1）音阶调性与和声的一贯性：无论是中国音乐或西洋音乐， 最先有的都是自然音阶； 所谓自然音阶， 我们 所要了解的层面不仅是指以自然音所构成，而无变化音的音阶就称为自然音阶。 自然音节是循着泛音的自然律， 而产生出来的音列。 西洋的音阶与中国的音阶都 是循着这个自然律而产生出来的；因此中国的宫、商

10、、角、徵、羽与西洋的do、re、mi、sol、la 的高度完全相同，就是由于这个道理。音阶不同排列而产生了音阶不同的结构； 而随着不同的结构， 产生了不同的 调性。就如西洋音乐的大、 小调的音阶， 随着主音不同， 而其音列的排列就不同， 因此则音阶不同，以致调性不同，味道也就不同。而和弦和声的材料， 又是建立在音阶上， 随着不同的音阶， 而建立了不 同的和弦，这些和弦又因其在音阶中的地位，而有主要、次要的区分。因此音阶调性和弦的建立是一贯性的。我提出这个问题来， 是为了要阐明：如是我们要研究中国音乐的调性、 和声， 则必须要以中国的音阶为出发点，虽然我们的中国音乐到目前还没有自己的和 声，但是

11、若要建立其和声体系， 这体系必然是以中国的音阶为基础而产生出来的。因此，要研究中国的和声、 创造出一套中国的和声体系来， 则必须把握这个 观念，否则一定首身相异，不能成物了。在此顺便一提的就是有一位作曲界的知名前辈， 在其著述论及中国风格和声 时而是以希腊的调式为出发点，来探讨中国和声的法则，其中颇有卓见。但，笔 者深感用希腊调式， 来推演中国的和声观是有待商榷的。 因为它已违反了音阶与 和声的一贯性。因此，我要再强调，研究中国的和声体系，必须要从中国的音阶着手。借用 别人的音阶、调式是不合宜的。（2）认清什么是“你的”，什么是“我的”：在面对西洋音乐的这样一个庞大的、 丰富的、 完备的体制下

12、， 我们来探讨中 国音乐，就必须要分清楚， 那些是我们的材料与特色， 那些是西洋的材料与特色。如果是我们固有的，我们就要把它找出来，强化其特色，然后应用它，造成 风格。有些材料是西洋的， 是西洋音乐所特有的， 既然是他们的， 我们就考虑是否 可以“借用”，或是不用。“借用”是要有借用的条件，看看在什么情况下，借用 得合适，将他们的材料合宜的用于我们的音乐中， 以丰富我们的音乐； 而那些材 料，其本身色彩太浓，使我们无法采用， 因而不必强用以免破坏我们固有的特色。在“你的”、“我的”这两方面，我们需要有这样的认识。就像我们的七声音 阶，就是与西洋音乐有不同的特色； 就如我们旋律所常用的五声音阶，

13、 就是具备 了特有的韵味，就如我们因少用变徵（#fa）、变宫（si）而形成的主属两调之间 没有明显的区别， 就与西洋音乐的转调形成差异。 这都是我们的特色， 我们要抓 住这些特色， 强化这些特色， 以凸显出自己的音乐特性。 形成中国音乐特有的风 格。在西洋音乐中，有些非常具有他们自己的特色的材料，像他们的减三和弦， 由两个小三度叠成的减五度；或是其属七和弦，都是强烈的有异与我们的特色， 像这些材料，都是我们所要避免使用的。但西洋音乐的大三和弦与小三和弦， 就并非是我们所不能用的。 西洋的对位 观念，而形成多旋律的同时进行， 这些旋律用于五声音阶的进行， 会使我们的音 乐形成多彩的效果；像这些则

14、都是我们可以借用的。谈到“你的”、“我的”，就会使我们联想到，有些材料并不是专属于中国的， 或是西洋的，而是属于“大自然的” 。我说属于大自然的意思，乃是说那些在大 自然中所含有的律，如物理上震动的定律等等。举个例子来说吧：如泛音的原理，而形成八度、五度、四度的关系，在西洋 音乐形成上下五度的近系调，在音阶中，无论是大调、小调也都形成了主音、属 音、下属音与主和弦，属和弦与下属和弦的关系，为西洋的调、音级（degree）与和弦建立了紧密的关系。但这泛音的原理却不是专属于西洋的， （当然它也不专属于我们中国的。 ）它 乃是属于自然的， 是物理震动的律。 西洋发现了，而我们也发现了， 他们可以用，

15、 我们当然也可以用。 其实，我们的音阶的产生， 何尝不是按照泛音的原理产生出 来的，因此我们也尽可利用它，来创造出自己的和声观念。（3）要有前瞻性，要迎头赶上，同步于世界乐坛： 这个研究出来的中国和声体系， 必须具备前瞻性， 能引导中国的音乐有突破、 持续的发展，在落后于世界乐坛的情况下，要能大步追上，将古老的音乐更新， 成为站在乐坛前端的有民族色彩的新音乐。十九世纪， 浪漫主义形成一个很大的风潮， 乃是国民乐派， 它是藉唤起的民 族意识，而珍视本国的传统文化，将本来不为欧洲乐坛所看重的，当地的、乡土 的民谣，或民间的故事、寓言作为他们音乐的素材，用于他们的音乐。一下子就 使他们本国的音乐，

16、挤身在乐坛之列。 他们提升了他们的音乐， 也提升了他们的 国家形象，更藉此提升了他们在音乐上的地位。像俄国的“五人团” 、波西米亚 的西麦他拿（Smetana、挪威的格里克（Grieg）、芬兰的西比留斯（Silbelius）。 他们的国家本处于欧洲乐坛的偏远地区， 但藉他们的努力形成风潮， 为乐坛所肯我举出这些的史例，是由于中国音乐目前在世界乐坛上，尚没有什么地位。 虽然我们近年来， 也出了几位演奏家， 但演奏的却是西洋音乐； 像是披着黄皮肤 的西洋人，像个皮黄肉白（外形为东方人，实在却为西洋的内容）的“香蕉” 。 我们也有几位在世界乐坛上的作曲家， 但他们之中所写的可是中国音乐？走笔至 此，

17、深感真的该是要为中国音乐的扎根工作付上代价的时候了。但我们要如何将中国的音乐提升要世界乐坛呢？要如何才能迎头赶在世界 音乐的前端呢？依笔者所举的国民乐派的例子， 首先必须要有一群矢志以提升中国音乐为己 任的音乐工作者， 这些音乐工作者是富有民族意识， 是珍视本国的音乐传统， 有 将其发扬光大的心志者。有一件引以为憾的事， 乃是今日的乐教， 缺少对音乐发展方向的指引， 在大 专音乐科系的授课中，有各种技艺的传授，或唱、或弹、或作曲，但无论是老师 或学生都忽略了身为一个中国的现代音乐工作者，当有的使命，当发展的方向， 像这样造就出来的人才， 放在五十年前、 放在三十年前， 与放在今日没有什么两 样

18、。搁在中国、搁在美国，与搁在欧洲没有什么差别。他失掉了时间的定位，也 没有空间的区别， 这是何等可惜！ 教授与学生都该认知： 我们一个身为今日的中 国音乐工作者， 当有什么样的使命与抱负， 我们在中国的音乐发展上应当做些什 么？有这样心志的人， 必须要认清提升中国音乐要从什么地方着手， 什么地方才 是音乐的根源与关键。 要把握住根源与关键之所在， 才能植根治本， 否则徒劳无 功。西洋的国民乐派，由于是西洋音乐是同一源流，无论是音乐理论、乐器、乐 队，均相去不远，因此只要加上自己的地方的色彩即可表现出自己的民族风格。但发展中国音乐则不是如此了， 因中国音乐自根源上就与西洋不同， 而且中 国音乐到了二十世纪的今天， 已经像是一棵枯萎的老树， 需要一群有心于中国音 乐的工作者，重新再浇灌再培植，使这老根长出新枝来。笔者所说的这个比方：“老根”系指以中国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