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的16岁【张金容】

1、您当前的位置 ：网站首页温州日报瓯越副刊人生正文 阿春的16岁 2007年06月11日 09:10 张金容(教师)好事多磨的中考总是承载着许多孩子梦想成真的期待。在每一个写满奋斗与拼搏的日日夜夜，多少可爱的生命曾经演绎过一段段动人的故事。此时此刻，我又想起了那位远去的阿春。来自川西的阿春是大巴山的女儿。她留给我的记忆，就如同留在她文章里的故乡的云彩一样，至今都有动心的感觉。那是“麦莎”台风刚刚过后，我到民工生活区去收集生员信息。在一条通往工棚的马路上，天气燥热，行人稀少，一辆正在缓慢前行的人力三轮货车一下子便进入了我的视野，踩车的女孩正在竭力驱使车子冲向一座拱形长桥。明晃晃的阳光下，女孩那极不

2、协调的驾驭动作表明她的气力已消耗到了极限，我甚至感觉到车子爬坡时出现了倒滑的趋势，她不时的回头可能是在企盼相助的力量。见此情景，我下意识加快脚步赶了上去终于，三轮车艰难地爬过了长长的拱桥。车停住了，车轮还在间歇地发出“吱吱”的呻吟，车斗用废弃的地毯遮盖得严严实实。此刻，女孩捋取额上的汗发，一声长吁之后才向我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这位好心老板噢!”她用的是当地最流行的恭维称语，虽然于我不当但却十分至诚。女孩讲的是普通话，难以揣测她来自何处，只是据她前往的方向判断应该是民工子弟。我体谅她疲惫过度，便含笑示意她平安走好。不过，就在车子再度启动的一刹那，一种莫名的情绪还是怂恿我追问了一句：“你多大啦

3、？”她很自得地答道：“虚岁16了!”我目送她瘦弱的背影匆匆离去，联想许多幸运的孩子，实在是感慨良多。待到女孩走远了，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她应该是第一位进入我信息表册的登记对象呀，我最应该询问的一句话是：你是否在念书？其后整整一个下午，我穿行在那片简陋的民工生活区，不知是因为错过了某一间工棚或者疏漏了某一个角落，我竟然再也无缘见到那位踩三轮车的女孩了。一转眼便到了开学的日子，眨眼间繁杂的招生工作也接近了尾声。那天刚下班，校长通知我：有一位挺特别的新生要插入毕业班学习。我一听心里便嘀咕开了：什么特别呀？特别什么呢？是不是特别调皮啊？由于事关一年的工作，我赶忙随校长到行政办公室去。门推开了，一张似曾

4、熟悉的笑脸于片刻间便激活了我的记忆：这不就是那位在马路桥头见识过的踩三轮车的女孩吗？“哦，您您也是老师呀？”女孩用略带矜持的直率表达她与我重逢的惊喜。我会心地点头后续听校长的介绍：孩子的父母回家去了，学费欠缺，延期缓交，她有特别的诚意要在我校完成学业。这样，于情于理也因缘分所动，我乐意接受这位名叫阿春的川西女孩。接下来特别的环境于阿春自然有特别的压力。一位虚龄16的女孩，在失去监护人照料的情况下要在异乡实实在在以学生身份独立生活绝对意味着艰难。走近阿春，我初步感受到的是她心境乐观与纯美的一面。在一篇自由命题作文中，她以多情的文采这样表露一个游子的心迹：我是川西女孩，家在大巴山下。那里弯弯的河流

5、吟歌千年，像爷爷的烟斗一直唠叨着大巴山那古老的故事；那里宽广的蓝天白云悠长，而我就是从故乡飘出的一朵彩霞，梦无论飞到哪里，根永远都留在出生的地方在交流中，阿春真实地告诉我：故乡还很落后，家里依然贫穷，奶奶离世后爷爷随之病倒，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也要念书，养老抚幼的父母累得像负重的蜗牛，让她心疼极了。想到漂泊的生活耽误了许多宝贵的学习时间，阿春也就铁了心，反正去留都是艰难，在送走爸妈和弟妹之后，她决意选择了一种特别的艰难。我佩服这女孩超乎年龄的勇气，但我不得不从严提醒她：校园生活的规则对她不会例外。她也自信地点头接受了。然而，开学后第一个月底，班级的“四项竞赛”满门红积分就因阿春的一次意外旷课而功

6、亏一篑。我压住内心的不快问她是否有特别的缘由，她竟无奈地回答：“没有我很正常!”我没有索求她的解释，是因为内疚已深嵌在她难言的表情里。第一次综合检测，她的卷面失误令我百思不解，她却很平静地陈诉：“老师，我不会是这个样子”听了她不知所云的言辞，疑惑与气恼一下子涌上我的心头，但考虑到她的家情特别，又念及她对写作有特别的喜好，爱有所同的我只得宽恕勉励道：“那就再努力吧!”在此后的日子，阿春渐渐融入了集体生活。虽然没有特别精彩的表现，但学业倒也如她所言不是“那个”样子，而是步步升级，稳稳锁定在“良好”的等级里。自那次扣分事件后，没有家长督促的阿春一跃成为早到学习的典型。可是我也发现，应该按时回“家”的

7、时候她却又变得拖拉起来。好奇的同学私下传说她在写秘密日记，机灵的孩子居然把她的日记本偷来送到了我的办公桌上。我翻开一看傻眼了：这算什么日记呀？不过是在每一个流水的日子下边记录了十几页英语单词和加减乘除算式。后来阿春知道了，还真的难为情地嗔怪大家偷看了她的“秘密”呢！不过，我还是觉察到阿春有异常的举动，有时放学后像缺乏卫生习惯的小娃娃一样趴在清洁筒里翻腾什么如果不是学校强调关注弱势群体精神的提醒，第一学期，我也许就错失了一次真实地认识阿春的机会。学期结束前夕，在一个裹着冷风凉雨的周末，我依照注册住址走进了那条小巷。可是，热心的邻居告诉我，阿春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很失望，没料到选择这样的时机走访也有

8、失败的几率。不过，从帮她看门的大婶情不自禁的赞语里我意外地获悉：阿春是小巷里最忙碌的人，每逢假日，白天收废品，晚上学习。细节性的信息中居然有这样两条：孩子第一次为抢价出售废品而旷课了，每天放学后都不忘把同学们丢弃的废纸和饮料瓶带回来。当时，我深感立在低矮的工棚院内与置身于宽适的教室里走近一位民工孩子所获得的情感体验实在不同。听了见了，明白曾经发生了什么，我不禁又一次感慨莫名。后来，走出小巷，步入马路，习习风雨中，我终于见到那辆熟悉的三轮车徐徐驶来，阿春除了满脸的汗水便是满头的雨水，我们几乎都找不到语言了。当得知我来看她时，阿春禁不住轻柔而哽咽地叫了一声：“老师，学生失礼了啊!”双眸顿时溢出了动情的泪水。冬去春来，第二个学期开始了，温暖的日子、如意的事儿、美丽的心情仿佛都冲阿春而来。她第一个报名注册，又以“优秀”等级赢得了学期奖学金，还作为学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誓言抒怀中考的最后一天正是她16周岁的生日。她毫无自卑地邀请大家那天晚上把最好的心情带到她的工棚里去。然而，世事的无常最容易锁住人生的无奈，何况于一个命运特别的女孩呢？让阿春始料不及的是，大巴山下的爷爷去世了！她强忍着感伤来校话别，所有人的劝慰都未能淡化她思亲的愁绪，心灵稚嫩的孩子此刻显得是那么坚定！我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