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价值链与贸易增加值的核算

1、全球价值链与贸易增加值的核算 作者刘丽萍系国家统计局国民经济核算司巡视员、高级统计师。刘丽萍贸易增加值以新增价值代替传统方法的总价值来衡量贸易流量，新增价值由生产出口产品的国家创造，包含生产过程中的雇员报酬、税和利润。核算贸易增加值的主要依据是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通过核算贸易增加值可得出新的结论：全球贸易额大大减少；双边贸易平衡格局发生了重大改变；服务贸易的比重大大增加；出口和进口的依存度相当高。中国应积极参与到世界投入产出表的有关工作中，研究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和分析其中的贸易利益。关键词：全球价值链 贸易增加值 投入产出表2013年1月16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和世界贸易组织

2、 （wto）联合推出全球增加值贸易数据库初步报告（下称报告）。报告指出，全球价值链已经成为当今全球经济的一个显著特点。这种国际分工细化的方式是由技术进步、成本与资源和市场更好的结合，以及贸易政策改革带来的。但同时它也挑战了传统视野，即怎样去看待和解释国际贸易，特别是围绕这个问题如何来制定政策。传统国际贸易核算方法，是记录货物和服务每一个和每一次通过海关时的总流量，而这很有可能对政策的制定带来误导。报告披露了依据增加值贸易数据库研究的最新成果，包括衡量贸易流量的最新方法，采用新方法后全球贸易格局、双边国家间贸易关系以及价值链方式带来的国际贸易方式的变化。所有的研究结果都是依据贸易增加值而得出的，

3、因此，什么是贸易增加值，贸易增加值是怎么核算的，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中国的对外贸易自改革开放以来不断增长，货物进出口总额占到世界贸易总量的10%。然而，与进出口贸易快速增长相伴的，是中国的贸易不平衡。中国每年货物贸易顺差接近2000亿美元，2008年峰值时达到2955亿美元，由此引发了愈演愈烈的外贸摩擦。事实上，中国的出口贸易中有近五成来自加工贸易，加工贸易是中国从其他国家进口原材料和零部件，在国内加工制成成品后直接出口的一种贸易形式。中国在这样的贸易形式中，只获得了很少的加工费，却在数字上形成了巨大的进出口总额，以及由此计算而得的贸易顺差。显然，采用现行的国际贸易核算方法对进出口贸易进行衡量

4、，不能真实地反映中国的国际贸易状况，也很难反映国家间通过贸易获得的真实利益。从全球范围讲，在相当程度上也扭曲了国际贸易的格局。不只中国，国际上，墨西哥、巴西、印度尼西亚等以加工贸易为主的发展中国家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如何核算贸易增加值？那么，何谓贸易增加值？报告指出，贸易增加值原本是隐含在按传统方法衡量的贸易总流量中，新核算方法以新增价值代替传统方法的总价值来衡量贸易流量，这个新增加的价值是由生产出口产品的国家创造的，它包含生产过程中的雇员报酬、税和利润。贸易增加值核算，就是将出口产品各生产环节中的增值部分归入不同的国家，各国的出口产品只反映为本国的增值。该方法可以追踪每一国家在产品生产链中的附

5、加价值，从新增价值的角度反映各国间的经贸关系。核算贸易增加值的主要依据是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是在一般投入产出表的基础上增加一个进口产品使用结构矩阵，将中间投入区分为国产品和进口品，这样就可以将加工贸易产生的增加值与本国自己投入原材料产生的增加值区分开来，从而推算出出口产品中本国新增加的价值。不仅货物贸易，服务贸易也是同样道理。20世纪末理论界便开始了贸易增加值核算的研究，经历了由一国投入产出表到多国投入产出表核算的过程。最为规范的方法是利用全球（世界）投入产出表进行核算，这种方式能够计算出一个产品由不同国家加工形成最终产品时，在不同国家新增加的价值。根据一国投入产出表， 哈默

6、斯等人依据垂直专门化（vertical specialization）概念提出了测算一国出口产品中直接及间接增加值的方法。 简称hiy法。见hummels, david & ishii, jun & yi, kei-mu, “the nature and growth of vertical specialization in world trad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elsevier, vol. 54(1), pages 75-96, june, 2001.但这种方法有两个假设: 一是国内的产品生产，不论是以出口为目的还是以满足国内最

7、终需求为目的，其中间投入中使用进口品的程度是相等的；二是所有的进口品100%是国外生产的增加值。前一种假设不适用于以加工贸易出口为主的发展中国家，后一种假设不适用于通过第三方转口，且进口品中包含有本国增加值的发达国家。为解决hiy 法的不足，有学者提出也要测算进口品中包含的本国国内增加值。原因是有部分贸易产品在出口后经过进一步加工又回到原出口国，这时，进口品中包含有本国的增加值。这部分增加值如果不剔除也会使进口国的贸易价值重复计算。根据一国投入产出表，可分析一个特定国家与世界其余国家的贸易状况。两个国家的贸易状况对比，要通过两国的投入产出表分析核算。而要从全球的角度分析国际贸易的状况，需要编制

8、多国投入产出表。在综合上述两种核算方法的基础上，库普曼等人提出，将国民核算中的增加值法与传统海关统计的总值法相结合，通过构建全球多部门投入产出数据库，将国内增加值统计从单一国家拓展至某个区域乃至全球，全方位地对一国贸易中国内与国外的增加值进行估算。 简称kpww法。见koopman, robert, powers, william m., wang, zhi and wei, shang-jin, “give credit where credit is due: tracing value added in global production chains” (september 2010)

9、, nber working paper no. w16426.oecd和wto联合推出的全球增加值贸易数据库初步报告中采用的方法，就是在kpww方法的基础上进行的。贸易增加值与传统国际贸易核算的异同传统的国际贸易核算以海关的货物进出口数据为基础，记录的是产品出入海关的全部价值。从统计口径来讲，任何一款货物每出入一次海关就会作为进口或出口进行一次计算。从价值量来讲，货物的价值是产品的全部价值，不仅包括产品在本国生产时新追加的价值，还包括从其他国家进口作为来料加工的原材料和零器件的价值。在全球贸易之初，产品完全在本国生产，国家之间的贸易以一般贸易为主，这时，传统的海关统计基本上可以完整地反映一个

10、国家的贸易状况。随着全球经济的一体化，产品的生产链被最大限度地细分，贸易产品的生产环节被分解到了不同的国家，中间产品在国家间流动，传统的以出入海关为基础的国际贸易核算方法就出现了局限性，因为中间产品每次跨国流动、每次交易都会按照总价值记录一次，这就会导致重复计算，一是产品多次进出海关时的重复统计，二是产品的全部价值中包含了上游生产环节的价值。尤其是对处于价值链下游的国家而言，这种重复计算尤其明显。以中国为例，在整个苹果手机的生产中，中国只负责最后的整机组装，该环节的增加值在整个苹果出厂价值中占比不到10%，但按传统方法计算，在中国的出口当中涵盖了该产品生产链中所有上游国家的增加值。与传统贸易核

11、算不同，贸易增加值只计算产品在本国生产环节中的新增价值，只有这部分价值才是一国参与全球产业链生产真实创造的价值，从其他国家进口的中间产品要扣除。这样既可以避免海关统计方法的重复计算，也更有利于合理地描绘全球贸易格局，客观反映一个国家在全球贸易中的真实地位。从国民核算的角度，贸易增加值与国民经济核算中增加值核算方法的原理是相同的。增加值是一个企业或部门的总产出减中间投入，它计算的是新增价值，要扣除从其他部门购买或进口的用于生产的货物和服务。出口产品也一样，它的增加值只能包括国内在生产这个产品的过程中新增加的直接间接价值，不应包括从国外进口作为原材料的中间投入。贸易增加值核算框架下的贸易新格局以增

12、加值为基础的国际贸易核算数据，对分析国际贸易和国际经济的许多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也得出了许多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结论。首先，全球贸易额大大减少。由于新方法仅计算出口国家新创造的价值，产品多次出入海关的重复计算被剔除，因此全球贸易总额大大减少。按照传统贸易总额方法，2008年全球进出口规模为40.3万亿美元，而采用新方法，仅为24.2万亿美元，新方法只有传统方法的60%， 2005和2009年的数据也显示了相似的结果，以往的贸易规模被大大高估。其次，双边贸易平衡格局发生了重大改变。中国与美国的贸易顺差，根据传统贸易核算，2009年为400亿美元，但如果按贸易增加值核算，数据减少了25%，2005年的

13、数据减少了30%。这反映了美国从中国进口的消费品中一个很高比例的增加值原本是美国生产的。同样也说明了中国出口产品的价值中，有1/3是其他国家生产的。这也解释了中国是加工贸易大国，充当“世界工厂”这种现象。与此同时，韩国和日本与美国的双边贸易顺差将比原来高出40%。因为采用增加值贸易核算，中国出口到美国的产品中来自日本和韩国的零部件和组件应该不计入中国的出口，而算作日本和韩国向美国的出口。此外，中国与日本的双边贸易将由赤字变成盈余。但是有一点，贸易增加值数据虽然会改变双边贸易平衡，但并不改变任何一个国家的整体贸易平衡，只是将顺（逆）差在贸易伙伴之间作了重新分配。如，中美顺差减少了，但中日从逆差变

14、为顺差，等等。再次，国际贸易中的相互关系有了新的发现。一个重要的发现是重新认识了服务贸易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服务业在大部分发达国家占到经济的2/3，然而按照传统贸易核算方法服务业在贸易总额中的比重不到25%。但是按照增加值贸易法，在总出口额中，货物产品中包含的服务，美国占到50%，接下来依次是英国、法国、德国等国家，中国占30%。服务贸易的这个比例用传统核算方法衡量是无法看到的，因为这部分服务价值隐含在货物中，传统贸易总额的方法，无法把服务从货物中分离出来。最后，出口和进口的依存度相当高。为提高生产率和保持竞争力，价值链生产的一个特点就是进口中间产品，加工组装后再出口。大部分国家，这种方式一般

15、占到全部贸易的1/3，美国和日本也有15%和20%的比例。以加工贸易为主的经济体表现得更为突出，中国、韩国和墨西哥在电子产品领域这一比例是75%。中国的棉纺织品比例达到85%。面对新的核算方法我们应该做什么？目前中国的贸易核算，与其他国家一样，还是遵循传统的国际贸易核算方式，以海关进出口总额衡量贸易状况。随着全球化和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在国际经济中的地位将越来越重要，中国在继续保持劳动力成本优势的同时，在服务贸易方面，人力资本优势将凸现，将吸引更多跨国公司的研发部门进入中国。因此，核算增加值贸易将越来越重要。贸易增加值计算的基础是投入产出，中国的投入产出核算从1987年开始，每5年编制一次

16、详细表，在5年的中间年份再编一次简表，累计共编制了10个年份的投入产出表，目前正在进行调查准备编制2012年详细表。目前的国际投入产出表都是国际组织在开发研究，报告中提到的贸易增加值，是oecd-wto在多国投入产出数据库（tiva）的基础上核算的。数据库包括40个国家（oecd国家，加俄罗斯、巴西、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和南非）、18个产业部门和2005、2008、2009三个年份。数据库中的指标包括：1）分产业部门的总出口，产业部门中又分为国内和国外，国内再分为直接、间接和再进口；2）分产业部门的总出口中包含的服务，出口产业部门又进一步分为国外和国内生产；3）依据贸易增加值法核算的双边贸易平衡；4）进口品中包含的国内出口比重。我们应积极参与到世界投入产出表的有关工作中，研究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和分析其中的贸易利益。为适应oecd-wto 数据库计算贸易增加值的要求，中国投入产出表要进一步做好做细：一是分类标准要和国际分类接轨，便于与其他国家对比分析；二是要进一步细化行业、产品分类，特别是电子设备、制造业、服务业和服务出口这些加工贸易和服务外包形式突出的行业，以便于将货物中的服务分离出来，便于分析中国这些相应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