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外阅读】别开生面独树一帜

【课外阅读】别开生面 独树一帜人物传记属于传记文学。从人们审美的习惯看，传记文学是最能吸引读者眼球的一种文学样式。在我国文学史上，应该说，传记文学发生最早、历史最长。如果把左传和战国策两部史传散文中一些写得比较完整的人物故事，看作是我国传记文学的滥觞的话，那么，就可以这样说：我国的传记文学开创于左传战国策，经过不断的发展和演变，到史记的“本纪”、“世家”和“列传”，就已经完全成熟了，成熟得似一棵枝繁叶茂的常青树，生意盎然地挺立在百花齐放的文学大地上。然而，这只是一种“如果”。按照多数学者的共识和传记文学的真谛，真正称得上是传记文学的，只能举那部“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史记中的“本纪”“世家”和“列传”诸作品。司马迁，才是写作人物传记的巨擘，是他，开创了我国传记文学的先河。什么是传记文学，传记文学应当怎样写？传记文学，顾名思义，就是运用文学手法，为一些历史人物作传。或者说，为一些历史人物作传，要用文学手法。即：写某个历史人物，既要忠实于历史事实，又要作详略得当的材料取舍；在表现人物的方法上，既要运用具体生动的叙述和描写，又要进行适当的渲染和夸张，等等，从而，塑造出鲜明的人物形象，表现出人物思想性格的重要特征，使之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如史记中的“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所写众多人物，个个有血有肉、呼之欲出，生动形象、性格鲜明。突出表现了史记传记文学的主要特点，也标志着作者匠心独运的成功所在。自从史记出来以后，我国的传记文学便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蓬蓬勃勃地发展了起来。写作上，“百代以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郑樵通志序）从东汉起，除了那些写“正史”的人自觉或不自觉地承袭了它的体例和写法之外，几乎所有的文学家都从中吸取了营养，获得了启发，并把它作为传记文学写作的典范。柳宗元，“唐宋八大家之一”，“古文运动”的积极倡导者和成功实践者。他一生创作了500多篇散文，几乎涵盖了文学体裁的各个门类。其中为历来人们所称道的就是那些“论说文”、“寓言小品”和“山水游记”。其实，从文学角度看，除了他那些“论说文”、“寓言小品”和“山水游记”，最耐人寻味的则是他那为数不多（只有七篇）的“人物传记”。他的那些“人物传记”，“传记”的内容和形式，“寓言”的写法和效果。表现出了一种独创的美！他在构思这些“人物传记”的时候，运用了一种独特的视角，可谓煞费苦心，可谓别具匠心。从而，使作品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面貌。揣摩这些独特的传记作品，你就会深刻认识到，他在创作这些作品的实践中，不仅继承了史迁传记文学的优良传统，而且发扬光大了其现实主义的精神。说他继承了传记文学的优良传统，是因为他在对人物的深刻的艺术描写里，既大胆而真实地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的腐朽、黑暗和罪恶，又渗透着对社会的忧心如焚和对美好生活的强烈愿望。说他发扬光大了其现实主义的精神，是因为他的传记作品不仅一般具有较强的思想性，而且在记传的对象和写作的目的意图上，比之于史迁，有了新突破，表现了新特征。显然这又与作者的身份有关。我们知道，司马迁是一位“史官”，史官的职责必然是记录历史（“述往事”），而记录历史的目的和意图也很明确，那就是“思来者”（要使后人有所思并从中能得到某些启发）。所以史迁要记传的人物对象，必定是一些历史伟人（如帝王将相），此外，当然也记传他人（如游侠刺客、商贾俳优、文人学士等），但都是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一些人。也因此，不管是记传什么人，作为史官来说，他都要“实录”其人其事。虽然也要作一些艺术处理，但决不作过多的比附和引申。而柳子则不同，柳子是一位“流放者”。作为“流放者”，他没有职权也没有必要去写“史”。他整天想到的是，自己为什么“生则不遇”。因而，他必然要抒发心中那份“生则不遇”的孤愤，而抒发孤愤的最好办法就是去写诗为文。在柳子看来，如果自己能有几篇可读可鉴的文章流传于世，也许会“死而垂声”，这样，也好弥补由“生则不遇”所带来的种种遗憾。因此，当他想要写几篇人物传记的时候，就必定要选择一些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如植树造林的人、作木工的人、放牛的人、药市商人、江湖浪人、“淫妇人”等）作为记传的对象。即便如此，那也只是为自己找来了一个抒发孤愤的窗口而已。所以，他要记传某个人物，必定是另有所托。其真实意图肯定是借题发挥！也就是说，他要通过对某个人物的某些典型化描写，去暴露现实和批判现实！从而，使作品表现出了一种深远的寓意。为了深刻认识柳子在创作“人物传记”上的独具匠心及其作品的独特面貌，下面就对他那几个富有代表性的传记作品的写法，试作一番粗线条分析。首先，来说说那篇能入选古文观止和中学语文教材的种树郭橐驼传吧。种树郭橐驼传传的是长安西乡一位普通的老百姓一个外号叫郭橐驼的植树造林者。按照传记文学的写法，文章应当着力记述人物植树造林的辛劳和经历，用较大篇幅把人物植树造林的方法过程、劳动技艺和主要业绩一一展现在读者面前。然而，文章并没有这样写。文章只在开篇用简短的文字，交代和勾画了人物的基本情况和主要业绩之后，接下去便以占全文四分之三的篇幅，采用人物对话的方式，通过人物郭橐驼的口，大讲种树如何要“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的道理。作品为什么要这样去写？作者在文章后面已经为读者作了清楚的回答：这样写是要“以子之道，移之官理”，是要 “传其事以为官戒”。可见，本“传”的真实意图，决不是在“传”那个所谓的“种树郭橐驼”了吧。作者的真实意图在哪里？联系其写作背景看，本文写于唐代“安史之乱”之后，针对的是官府苛政扰民，百姓疲敝不堪的社会现实，是有感而发。因此，“传”这位植树造林者，只是一个题目而已。其真实意图是要借“种树”喻“养民”。是要通过植树造林者郭橐驼“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的种树之法，规讽唐统治者只有顺应自然，让百姓休养生息，才能稳定社会！如此看来，这哪里是一篇人物传记？这简直就是一篇寓言了作者就是这样以一种寓言式的构思和写法来写人物传记的。你看是不是别出心裁，别开生面？种树郭橐驼传是这样的别具匠心，其他的传记作品又是否会有如此的精彩？我们再去读一读他的梓人传吧。梓人传这篇传记作品，传的是一位名叫杨潜的木工师傅。虽说是“传”，但也只是在文章前面用了短小的篇幅对其进行记述。当然，由于作者有高超的写作技巧，即使在短小的篇幅内，也把这位木工师傅“善度材”和“善用众工”的技术才能和活动过程，活灵活现地描写出来了。所以当我们读到这些文字时，不管是对其作者还是对其木工师傅，都会拍案叫绝，发出艳羡和惊叹。但是，作者的真实意图并非在此。作者的真实意图何在？读了文章的后半部分，我们就会发现，其真实意图，是要通过对其“类于相”的“梓人之道”的记述，去阐明治理国家的道理。作者认为，治国要“知体要”，识全局，顾大体；要“条其纲纪”，“齐其法制”；要选拔人才，安顿百姓；要知人善任，“不侵众官”；要依靠群众，“日与天下之英才讨论其大经”，等等如果概括一下，这些治国之策简直就是那位“梓人”（木工师傅）的“善度材”和“善用众工”！所以，文章到后半部分就展开议论，并且成了写作的重心，其篇幅比起前面的记述来，自然也要大得多。这种前叙而略、后议而详的结构布局，完全是从为实现作者的写作意图的需要而出发的。人们读了，无不佩服作者的匠心！在柳宗元的人物传记中，宋清传也是一篇借题发挥而发人深省的好作品。作品记述了长安西部一位名叫宋清的药市商人的事迹。宋清做药市商人40余年，靠买卖“善药”而致富。但他慈善为怀，从不见利忘义（对前去买药者无论贫富贵贱都一视同仁。对一些穷苦人家一时半会拿不出钱来打个欠条也卖药，并且到了年底就把那些无力偿还的欠条全部烧毁，从不怨天尤人），更不趋炎附势。表现出了一位商人少有的高尚品格。作者写这位药市商人，是否有什么寄托呢？请读文章的第三段吧。作者在文章第三段的开头写道：“吾观今之交乎人者，炎而附，寒而弃，鲜有能类清之为者。”可见，作者写这位药市商人，目的是要反衬那些“居朝廷、居官府、居庠塾乡党以士大夫自名者”的趋炎附势，是要鞭挞上层社会那种一味见利忘义而趋炎附势的卑劣风气！多么巧妙的构思，多么深刻的寓意！至于李赤传这篇作品，其构思更为独特。“李赤，江湖浪人也”，一介狂士，照理说是没有什么值得可记可传的。然而，作者偏要为他作“传”。这是真的吗？读完文章，我们就会发现，为他作“传”是题，“借题发挥”为真。作者为他作“传”的真实意图，是要通过对李赤其人一系列“狂”的言行的描写及其悲剧结局，讽刺和嘲笑社会上那些不自量力者、狂妄自大者，并为一些有类似“病心”的文人学士提出警告：凡事要修心养性，“无以欲利好恶迁其神而不返”，更不要取笑李赤其人！这就是作者为文的苦心所在和匠心独运。文章笔力透纸，读来令人心酸。柳宗元还有一篇人物传记叫作河间传。文章开头交代说：“河间，淫妇人也”难道“淫妇人”也值得记传？非也！作者记传这个“淫妇人”依然是别有用心的：他要借由河间这个人物的一生遭遇和性格命运变化，去讽刺和揭露人世间的朋友之恩难持、君臣之义不长。河间，出嫁之前“有贤操”，出嫁之后则“礼敬夫宾友之相与为肺腑者”，“贞顺静专”对家人对丈夫可以说是忠贞不贰。但就是这样一个原本具有传统道德的忠贞女子，“一自败于强暴”，便把握不住自己，“诚服其利，归敌其夫犹盗贼仇雠”，甚至为了达到与“长安无赖男子晨夜交于门”的丑恶目的，不惜使出毒计把丈夫“笞杀之”。读者请看：夫妻之情如此，那朋友之恩呢，那君臣之义呢请大家去想想吧。文章既寄予了对河间的深切同情，也表现了对人物的惋惜和感叹；既揭露了社会的糜烂和腐败，也批判了自私的芸芸众生。描写鲜明生动，立意巧妙深刻。表现出了作者传记文学的一贯特色。那么，作者传记文学的一贯特色何在？总观上面这些传记作品的构思立意，我们似乎可以作出这样的归纳：作者写“人物传记”，决非是为了“传”人。而是以“传”人为借口，找一块抒写孤愤的领地，以暴露现实和批判现实。从此出发，去精心挑选一些受屈辱被损害的下层人物为记述对象，并从中选出重要的事件，加以适当的剪裁和必要的描写，突出地表现人物的重要方面，借以反映出复杂而丰富的历史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