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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吕思勉的三大癖好吕思勉吕思勉是一位把廿四史读过三遍的史学大师。在他传世不多的照片里,总给人不苟言笑的印象,似乎只知道苦读史书。实际上,除史学外,吕思勉兴趣广泛,也多有著述。他谙熟中医,著有医籍知津;在文学上,他不但擅长诗词,有蒿庐诗稿与梦秋词;早年还创作过中篇小说中国女侦探,还著有理论专著小说丛话。对崇拜的大师,学术粉丝很难做到钱钟书说的那样,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呢?即便无缘面谒,粉丝们也奢望知晓些大师的细节。那么,让我也来八卦一下他在学术外的那些癖好吧。好弈吕思勉说自己“不善棋而颇好弈”,七八岁时,见了棋谱就喜好。日后,他几乎收齐了传世的象棋残谱,“久置书簏中”。十二三岁时,他旁观父亲与姑父对弈,“乃略知死活”,据此推断,这里说的是围棋。不过,他认为他俩“棋皆极劣,不能教予”;母亲严管其读书,也不准他下棋。1903年,吕思勉赴南京参加晚清末次乡试,有暇便到夫子庙茶肆观看围棋高手束云峰与汪叙诗对弈。1905年起,吕思勉在故乡常州教小学,结识了苏州学者刘脊生等棋友,脊生还与他通函论弈。1911年,他客居南通,曾与围棋名手陈饯宾对弈,对方约定让他三子。民国以后,吕思勉在上海结识了常州姜鸣皋、吴伯乔与其他棋坛人士,包括在刻印古棋谱上颇有贡献的邓元鏸。姜鸣皋参与过公车上书,为官安徽时“所至宏扬棋道”;他曾注范西屏的四子谱,在商务印书馆刊行的小说月报上连载;还有弈友诗20余首,可惜散佚。围棋纪事诗说姜鸣皋:“姜被怡怡气宇昂,公车爱国热心肠。注传诗失良堪惜,余教犹能衍异乡。”也难怪吕思勉评骘常州籍弈人,“以姜君鸣皋为最高,吴君伯乔、屠君雄卿次之”。吕思勉棋艺如何?据其自述,1918年客寓苏州时“技术亦稍进”,已与屠雄卿旗鼓相当。1920年起,他任教沈阳高师,自称“沈无弈人,三年中只与北京魏君华萱相遇,曾弈,弈数局耳。华萱亦北京名手,技稍逊于予也”。吕思勉决非自吹自擂之辈,据此推断,他的棋艺应该相当不错。三年以后,吕思勉自沈阳南归,基本不下棋,但偶尔还会技痒。此后他长期执教于光华大学,也关注那些棋艺优长生。据他说,“学生中好围棋者二人,曰顾颂德、常熟郑之骧,技视予皆少忧”。足见他与学生有时也会对弈,否则何以知棋艺知优劣!吕思勉不但自己嗜棋,还以学者身份研究棋谱与棋理。1918年,他校阅了清代王再越的梅花谱,在识语中比较了象棋与围棋的异同,对两者棋谱行世的多寡,决胜棋法的精粗,提出了独到的见解。他还认为,博戏容易“长行险徼幸之心,益凭陵叫嚣之气”,不如棋艺“专恃智力,以决胜负,胜固欣然,败亦可喜,所谓其争也君子”。八年后,他为这册校本新写了篇识语,交付文明书店出版。1925年,吕思勉与棋王谢侠逊在上海时报的象棋质疑栏上以通信方式探讨棋艺。他不仅请谢侠逊到校讲解棋局,指导学生;还建议棋王搜辑汇刻传世象棋谱,“为前此精于艺事者昭悬万古,亦足为国家艺术增光”。1928年,他还为谢侠逊的象棋秘诀作序,强调棋理错综变化,“固与一切事物同”:“必始于至简,由是推之繁。惟至简者之所知不讹,则稍繁者之所推可信”。吕思勉从棋理悟出的是历史的逻辑,这与他民国初年那首论弈棋诗是一脉相通的: 静思世事与棋同,负局支持苦到终。一著偶差千劫定,输赢毕竟太匆匆。抗战时期,吕思勉避敌居乡,有时也“观谱下棋消遣”,如有会棋的学生来访,他也会邀下几局,甚至赠以自己校印的梅花谱。一位学生问他,能否用数学方法计算出棋盘运子的所有变化,编成棋谱,稳操胜券。吕思勉回答:“说不定将来会有一种计算的机械,得以解决这样的难题。要是当真如此,以机械代替技艺,弈棋的兴味将大大减低。弈棋的兴味,在乎斗智,并非斤斤计较胜负。胜与负,同样可以长进智慧。”这与他“其争也君子”说是一以贯之的。吕思勉下棋的兴味至老不衰。1954年,他回故居养病,还常找友人弈棋。其11月22日日记云:“至大庙弄人民银行交电费,拥挤,至顺兴,拟小坐复往,与浦寿观围棋两局,遂逾银行办事时矣。自三月二十九日在和平与项君弈,归而病,自此未弈也。”大半年因病没过棋瘾,为过一把瘾,竟误了缴电费,活脱脱一个嗜棋邻叟的可亲形象。1957年,大师已到生命的尽头,还写了长达七页的弈棋之经历,回忆了交往的弈友,留下了值得珍视的棋史文献。嗜烟披卷研究之暇与伏案著述之余,史学大师吕思勉也喜欢抽上两口烟,作为精神调节,这是他不多的嗜好之一。研究专家张耕华说,“吕思勉喜欢吸水烟,烟叶偏好福建产的皮丝烟”。据其所著吕思勉先生年谱长编,谱主四岁那年,其母日记云:“接闽信,桔叶膏、汀烟”,这汀烟应即福建皮丝烟。她是吸水烟的,其1908年四月日记说,“初八四句半钟至上海,夜半轮船转湾,民船转柁稍迟,桌间面盆、水烟筒、茶杯皆坠于地”。吕思勉抽水烟或受母亲的影响,历史也相当悠久。早在20岁日记里,他就记及,“午后购笺、信纸,并购信、皮丝、白糖、信封等件”。次年,其甲辰日记也记道:“午后到九华取扇未得,并购茶心、皮丝,在第一楼啜茗。”这年吕思勉与夫人虞菱完婚,婚后常在苏沪等地执教。吸水烟须纸煤(也叫纸尺)引燃,这种纸煤以易燃的黄裱纸斜卷而成,松紧适度,中呈空心状,一头打成纸结,卷纸煤颇费时间。据张耕华说,吕思勉“每次回家省亲,虞菱总是为他搓好许多纸尺。吕思勉身体单弱,外出或去上海时,随身所带的行李很少,但虞菱为他准备好的满满一藤篮的纸尺却是必不可少的。”1914年春夏之际,吕思勉客居海上,与友人赵元成(赵元任的堂兄)、丁捷臣等共结诗社,半月集会一次,命题赋诗,切磋诗艺。一次,丁捷臣出题水烟,吕思勉赋诗两首。其一云:谁切黄金作细丝,由来此物最相思。清芬绝胜含鸡舌,酩酊何劳举鹤卮。并世几人留醒眼,吾徒颇藉疗朝饥。当年欲笑穷边叟,醉倒田间不自持。首句描述了金黄色烟叶切丝加工的过程,一个“谁”字,表明他购买的应是加工好的烟丝,次句以最堪相思譬喻嗜烟之情,也别具趣味。第三四句渲染了吸烟的快感,那清芬之味绝对胜过口含鸡舌香,而飘然酩酊之感简直让人不必再举鹤型杯而畅饮不已。五六两句戏谑抽烟的功用,有了烟瘾后,举世没几人能保持清醒的眼光;而我等只仰赖它疗治早辰的腹饥而已。想当初嘲笑过荒僻边远的老汉,讥嗤他抽烟后醉卧田间而不能自持的憨态,实在大可不必。其二云:深闺长日镇相怜,笑杀如兰总自煎。星火更资杯水力,斜风疑袅瑑炉烟。微波喜与樱唇近,锦字重劳玉腕镌。试共从头追往事,遐方荒冢倍缠绵。这首诗摹写妇女抽水烟的情状,研究者认为,“是吕思勉与夫人虞菱拉家常时一起唱吟而成的”。闺房幽深长日无事,不妨抽烟慰籍那百无聊赖。“如兰”也许暗指虞菱(字繸兰),笑看像她那样总是自煎自吸。点点火星全仗杯水过滤,斜风袅袅疑似雕纹香炉在冒烟。樱唇总对着烟管吹拂微波,闲来无事还劳柔腕书写锦字回文。结尾两句写夫妇抽烟聊天,尝试着一起从头追说往事,说到那遥远的荒冢让人倍感悱恻缠绵。结社评诗时,赵元成评“二律刻划入细,似可存”,但“微波与杯水意复,能否酌改”。吕思勉对游戏之作并不满意,自评“近纤,拟删”,打算殳落之。据学生回忆,吕思勉待人接物“态度平易近人,不管与同辈或青年人交谈,都是诚恳相待。他爱手捧水烟袋,坐在藤椅上侧身倾听别人的论述,从不打断别人的话语,听完后才抒己之见”。就像鲁迅手夹卷烟娓娓而谈的经典照片一样,在学生记忆里,吕思勉手捧水烟袋在藤椅上侧身倾听他们谈话,也堪称最富个性的镜头。其爱女吕翼仁说,每当夫人或女儿生病时,吕思勉总“拿着一本书,一方银硃砚,一支笔,一杯茶,一管水烟袋,就坐在病人房里工作”,水烟袋与笔墨书一样,都是不可或缺的。吕思勉晚年气喘得厉害,应与其长期嗜烟有关。他自置“医事备检”的文档,收藏着常州名医唐玉虬的函札,告知他“置旱烟管上吸之以治喘者,为风茄花,此物稍有毒性,亦不可多吸”。另存弟子汤志钧的便笺,也说及“洋金花可置于烟斗中服之,治气喘,但久服有弊。风茄花舍亲曾查询本草未见,不知是否别名?”看来,一生嗜烟终究害苦了这位史学大师。爱猫弈棋之外,吕思勉的另一爱好就是养猫。据他回忆,“年九岁始好猫”,当时家里养两只猫。老白猫性凶猛,他“畜兔二、画眉一,皆为所杀,然不恶之也”,仍视为“猫友”。另一只董猫“甚美”,因获之堂姑董家而得名,母亲特意送他饲养。这年,他随父赴江浦县学教谕任,“携之往江北,恐其失去,恒闭房门,不许其入院落,久乃释之”。在那里吕思勉新养三只猫,与董猫分别名为“志道”、“据德”、“依仁”与“游艺”,连为猫命名都寄寓着志趣。五年后,匆匆南归,董猫恰外出,未能携归,吕思勉“后常痛惜之”。新婚不久,其父允诺将名唤“大龙”的牡猫送给归宁的二姑。吕思勉将大龙私下寄放友人处,“二姑既行,乃又抱之归,家人但以为猫适出而已,不知予与予妻所匿也”。他与新妇的爱猫之心跃然纸上。吕思勉说,“予妻最爱猫,家中之井用后必以物盖之,防猫之失足而坠也”。有人嗤笑她过虑,史学大师竟动用考据功夫,引证辍耕录坐实古已有其事,“则以物掩井,亦谨慎之一道也”。吕思勉爱猫几近痴迷。一日,他过常州东门外,一只金黄色的猫卧在养老堂东庑下,“见而美之”,堂中人原就讨厌这猫,见他留恋忘返状,就说:你喜欢,就带回去。吕思勉大喜:“汝肯送致我家,当畀汝钱二百。”那人果然高兴地送了来。1936年,吕思勉写了好几篇猫的随笔。猫友纪引用孟子“舜之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主张“友岂必其人也哉”,逐一追记相处过的猫友。在太平畜里,他将春秋张“三世”之说移之于家畜观:犬者,乱世之畜也,养之以猎物,并以残人。牛马者,升平之畜也,人役其力以自利。猫者,太平畜也,人爱其柔仁,与之为友,而无所利也。吕思勉还为猫编撰专史,题曰猫乘,汇辑了所能搜到的古今中外猫的掌故,例如猫寿、猫食、猫相、猫赛等等。在一个猫哺幼鼠“子之如子”的故事后,他就“嗜杀非猫本性”有感而发道:嗟乎,人之异于禽兽者,岂皆善于禽兽者哉!禽兽不知其恶而蹈之,人知其恶而犹独为之,其不可恕甚于禽兽,不待再讨矣,然人岂生而恶者哉?吁乎!(猫哺鼠)这通猫论袒裎出悲天悯人的仁者情怀。据出版家范泉说,上海“孤岛”时期,吕思勉“写下了一系列富有文艺气息的文章,如武士的悲哀、眼前的奇迹等,为中国民族伸张了浩然的正气”,所用笔名有一个就叫“野猫”,也可见他对猫的钟爱。有一段时间,他常在信笺一角盖上他自刻的猫图案印章,“章仅盈寸,造型简朴,苍劲如汉印”。学生回忆,每与常州来的乡亲谈完正事,吕思勉总会问一句:“到我家,见过阿黄吗?”他还曾津津乐道地“向同好者介绍上海城隍庙马戏团见过的一只头大、脸圆、毛长、尾粗的波斯猫”,而“头大、脸圆、毛长、尾粗”正是其相猫经的独得之见。1948年,他与学生逛邑庙,在宠物铺看到一只白色卷毛波斯猫,但索价“稻米十石”,只好望“猫”兴叹,“细细观赏了好一会才离去”。猫成为吕家最受呵护的小生灵,吃饭时爬上饭桌,把吕思勉筷上的菜打下来吃,他也不生气,仅笑笑而已。据其爱女回忆,常州故居原有一架葡萄,每到初夏绿荫沉沉,却招来了壁虎。有一次,一只小猫突然死了,怀疑误食了小壁虎,“为保护别的小猫,就把葡萄掘掉了”。还有一次,名叫“黑大”的猫在堆放杂物而无人居住的楼上产仔,一天,它下楼找到吕夫人虞菱哀鸣不已,逐之不去,随之登楼,只见“小猫罥于网篮之绳不得脱”,几将毙命,“乃为解之”。吕思勉据此写了猫救子的随笔。由于吕家的善待,邻猫遁入习居为常,邻人也往往窃取猫之美者“来献以邀赏”。195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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