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论文）古代白话小说人物的“对等原则”.pdf

ab s t r a c t ab s t r a c t t h e p r i n c i p l e o f r e c i p r o c i ty i s a s t a n d a r d o f a r t i s t i c b e a u ty a n d a c o m m o n n o r m o f l i t e r a ry a n d a r t i s t i c c r e a t i o n . t h e c r e a t i o n o f a n c i e n t n o v e l w e r e a b i d e t o t h e c r e a t i o n n o r m . t h e a n c i e n t n o v e l h a d a c o m p l i c a t e d s y s t e m a n d l a r g e n u m b e r s o f p e o p l e , t h e p r i n c i p l e o f r e c i p r o c i ty w a s n o t o n l y u n f o l d o n t h e a r r a n g e m e n t o f r e l a t i o n s h i p b e t w e e n p e o p l e ,b u t a l s o o n t h e c r e a t i o n o f r o l e s . t h e p r i n c i p l e o f r e c i p r o c i ty o n c r e a t i n g r o l e s i s e m b o d i e d o n t h e a r ti fi c e o f c o n t r a s t a n d re fl e c t i o n . my t h e s i s i s s t a n d i n g o n t h e i m p o r ta n t n o v e l s o f m i n g a n d q i n g d y n a s ty , c o n n e c t i n g w i t h t h e c o m m e n t o f a n c i e n t re v i e w e r s u c h a s 7 i n s h e n g t a n , ma o z o n g g a n g ,z h i y a n z h a i a n d s o a n , s o r ti n g t h e o r i e s o n n a r r a t i o n fr o m t h e w e s t w o r l d ,a n d d o i n g s t u d i e s o n th e e x t e rn a l f o r m o f e q u i v a l e n c e p r i n c i p l e , t h e a p p li c a t i o n a n d d e v e l o p m e n t o f c o n t r a s t a n d r e fl e c t i o n , t h e o r i g i n a n d a e s t h e t ic f e e l i n g o f e q u i v a l e n c e p r i n c i p l e . a l o n i n g w i t h t h e a d v a n c e m e n t o f i d e a l t i c o n c r e a t i n g r o l e s ,t h e a r t i f i c e o f c o n t r a s t a n d r e fl e c t i o n w a s b e c o m i n g m o r e a n d m o r e s k i l l e d ,l t h a d s e t t l e d l o t s o f f o r t u n e f o r n o v e l c r e a t i n g . k e y w o r d s :e q u i v a l e n c e p r i n c i p l e co n t r a s t r e fl e c t i o n 1 1 南开大学学位论文版权使用授权书 本人完全了解南开大学关于收集、保存、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 同意如下各项内容:按照学校要求提交学位论文的印刷本和电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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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又包含 “ 平行” 关系。 “ 以结构主义观点论之， 对照使相对双方的差异产生 张力 ，变得更为鲜明; 平行使并列双方 的共同点 加强 。 ” 。 我国的诗词， 就分别体现了 对照与平行之美。 律诗是严格 对仗的诗体，无论字数、韵律、平仄、含义都严格遵循对等的原则，不仅具有 外在形式美，内在意义也在相对中显现;大部分词分上下两闽，浓厚的抒情意 味在平行排布却又层层递进的两闽中得到抒发，既有形式上浅吟低唱的婉转顿 挫，又有情感上的步步深化。对等原则所包含的相对和平行的美，被广泛而自 觉地应用到艺术创作中，表现在绘画中，是构图的对等表现出的平衡美和远山 近水层层渲染造成的意韵美;表现在舞蹈中，是一人领舞独步生花与众人伴舞 之间的对等美，正所谓荷花还需绿叶配，无论缺少了哪一个，都会打破场面的 平衡感。表现在小说的人物塑造中，则具体化为对比和映衬的技巧，对比和映 衬分别体现了对照与平行关系，而对照和平行的根源在于事物的差异性。严格 地说对比和映衬之间并没有截然的界限，二者都是建立在人物的差异性之上。 从某一特定角度看， 可能更多体现的是对比 关系，换一个角度， 可能就主要体 现映衬关系，这就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小说中的人物塑造就是在力求掌握 文 选德 道德经诊释， ， 湖南人民出 版社. z o o s 年s 月版， 第1 8 2 页. 盂昭连 t 水浒传在和 评点中的小说技巧论 ， 南开掌报p , 1 9 9 9 年第2 期，第5 7 页。 引言 对等所带来的平衡感之下把人物的差异性用对比和映衬的技法表现出来。左拉 的小说 陪衬人形象地说明了对比和映衬的实际效果，富家女子选若干相貌 拙劣的贫家女子为伴，造成了小姐和丫囊天差地别的差异，一般长相的人由于 有了旁人的映衬和对比，也会变得非常出众。由 此类推，对比 和映衬技巧运用 在小说人物塑造上，也会是有效的法则。 在宏大的抒情文学传统笼罩之下，小说创作长期被看作 “ 小道” ，为正统文 人所不屑，发展相当缓慢，到了明清时期，小说创作逐渐达到鼎盛阶段，人们 对小说艺术性的认识才逐渐深刻起来。小说艺术性的主要表现之一即是人物刻 画的艺术性，从 三国演义到 水浒传 、 西游记再到 金瓶梅 ，中国古 典白话小说逐渐从讲述扣人心弦的传奇故事转向描摹平凡琐细的日常生活，从 重视情节的引人入胜转向关注人物形象的塑造，人物性格由单一走向丰富，由 千人一面走向个性突出，人物塑造的手法从简单趋向复杂细腻。 而纵观中国古 代小说的人物刻画，从短篇小说中为数有限的几个人物到长篇小说动辄刻画几 百人的鸿篇巨制，人物性格越来越趋向生活真实，人物关系也经历了由简单到 复杂的过程。本文旨 在从对比与映衬的角度对复杂的人物关系作专题研究，试 图总结出作者从特定的关系中塑造人物的规律，这种规律经历了怎样的发展变 化，以及所体现出来的美感. 许多单篇论文或者专著的部分章节都涉及到古代白话小说中的人物塑造 技巧问题，如北京外国语大学魏崇新的 金瓶梅词话的人物描写与叙事艺术 中提出“ 影子性质的人物” ，来指代作者设置在主要人物身边，对主要人物的命 运有映衬对比作用，同时预示情节发展的人物;王洪军在 石兄、甄宝玉、贾 宝玉同一论中提到现实世界的人物与意向世界的人物关系问 题等， 都涉及到 人物形象的对比和映衬问 题。还有大量的研究古代批评家人物评点理论的论文 和著作，不胜枚举。但以 上文章或是仅限于研究一种现象，或是仅限于研究一 部作品，研究停留 在 “ 点” 上，而不是面对长篇小说这个 “ 面” ，较少以 某个特 定时期的小说作品为对象，总结出一般规律的文章。我的论文以明清时期几部 重要的长篇白 话小说为主要研究对象， 试图把人物形象塑造技法加以 整理，得 出作者使用对比映衬手法塑造人物的规律。 我的论文以人物排布的 “ 对等原则”为出发点，具体分析 “ 对等原则”所 包含的映衬和对比的人物塑造技巧。本文试图借鉴当代西方叙事学中关于人物 关系的理论，并结合中国古代的人物评点理论，对人物塑造技法加以梳理。 引言 各章内容大致如下: 第一章人物间的对等关系需要借助一定的外在形式体现出来。本章旨在 总结用以表现这种关系的外在形态，如回目、行文方式、人物外貌、居所、语 言等因素。 第二章具体分析具有对等关系的人物塑造。古代长篇小说人物众多，关 系纷繁复杂，本章重点分析一些在人物关系演变过程中逐渐具有稳定性，成为 体现对比 和映衬关系的固定式样并有一定代表意义的人物类型。 如主仆关系、 假子关系等。本章的重点还在于阐释具有对等关系的人物塑造的一般规律，如 在合写中发掘人物各自 的性格，在矛盾场的激烈冲突中凸现人物性格等。 第三章 本章旨 在发掘人物塑造的对等关系产生的渊源，可以 追溯到人物 排布的传统模式、中国古代特有的文化心理等;最后论述在对等原则指导下， 小说表现的美感。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古代长篇小说人物数量众多，人物关系纷繁复杂，作者常常通过对比和映 衬的手法塑造人物形象。人物的这种关系往往能在小说组织结构上刻意表现的 双峰对峙关系、人物形貌、行为、居所环境等方面体现出来。 第一节作品结构形式体现的对等关系 一 、回目 回目 是中国古代章回小说的特有形式，除了起到总结本章节大意的作用外， 双行对称的回目还能够体现作者在组织材料时有意造成人物或事件两两相对的 情况。这种对峙除了造成情节的跌宕起伏外，还使人物之间形成对比或映衬的 关系。如 金瓶梅中的回目“ 惠莲儿偷期蒙爱， 春梅姐正色闲邪” ，惠莲和春 梅同属傲慢之人，不同之处在于惠莲傲下不傲上，而春梅不但傲下，也敢于傲 上，惠莲的傲慢处处体现轻贱气，她才被西门庆收拢几天，就自以为是地指挥 起与她身份相同的惠祥来; 春梅则处处体现出清高之气，被她的主子潘金莲很 看重的从上房里偷来的水果，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反而轻描淡写地请潘金莲自 用。 把二人置于同一回目 之中，大概也是作者有意的比较吧。又如 “ 抱孩童瓶 儿希宠，妆丫 环金莲市爱” ，把瓶儿和金莲并置，一个是母以子贵得宠，一个不 惜作践自己争宠，看似轻松的家庭生活，实际上蕴藏着你死我活的对立斗争。 再如“ 李瓶儿私语翡翠轩， 潘金莲醉闹葡萄架” ， 西门庆对待李瓶儿是温情脉脉， 对待潘金莲则是粗暴野蛮，李瓶儿的母性与潘金莲的兽性形成鲜明对比，二人 在西门庆心中的地位也截然分明。金圣叹曾总结出 金瓶梅的 “ 两对章法” : “ 金瓶一百回，到底俱是两对章法，合其目为二百件事。 金瓶一回 两事，作对固矣。却又是两回作遥对者，如金莲琵琶、瓶儿象棋作一对。偷壶、 偷金作一对等，又不可枚举。 ” 。 金瓶梅的作者特意在回目中多次强调潘金莲和李瓶儿两个势均力敌人 物的 对比关系， 体现了 在结构安排上的匠心。 红楼梦 中也出 现了 类似的例子， 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 读法 ，齐鲁书社，1 9 9 7 年1 月第】 版，第2 6 页。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如 “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家飞燕泣残红” 把宝钗和黛玉对举，初步展现二 人之间的矛盾;而 “ 衡芜君兰言解疑癖，潇湘子雅谑补余音， ，则是二人解除嫌 隙，重归于好的标志。而 “ 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贤宝钗小惠全大体”则在展现 探春和宝钗的共同特点富有经济头脑时，采用映衬的手段，分别表现了 探 春的厉害和宝钗的贤惠。 红楼梦的作者更进一步把这种对比提升到关乎主旨 的地位。如 “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把甄士隐和贾雨村对举， 开篇即彰显 “ 真” 和 “ 假”的关系，从艺术构思方面看，甄士隐“ 托言将真事 隐去也” 。 ，贾雨村则“ 言以 村俗之言，演出 一段假话也” 气 从人物本质来看， 甄士隐对人生己 经大彻大悟，飘然而去，而贾雨村还执迷于红尘，投机钻营， 无所不为，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二人是 红楼梦中大纲一样的人物，开篇 伊始，作者就借这二人的对比，表现了全书的创作主旨 和对人生的理解。 二、行文方式 作者常在叙事的时候，把具有映衬和对比关系人物的故事一前一后地穿插， 在相近的篇章中出 现双峰对峙的关系，使行文摇曳生姿。 施耐庵善于在对比中揭示人物性格的差异性， “ 此回方写过史进英雄，接手 便写鲁达英雄:方写过史进粗糙，接手便写鲁达粗糙;方写过史进m直，接手 便写鲁达岂 直。作者盖特地走此险路，以显自 家笔力;读者亦当处处看他所以 定是两个人，定不是一个人处，毋负良 史苦心也。 ” 他特意在行文中安排史进 与鲁达作映衬，用险笔彰显不同的人物形象。 红楼梦 “ 是书钗、黛比 肩， 袭人、晴雯乃二人影子。凡写宝玉同 黛玉事 迹，接写者必是宝钗; 写宝玉同宝钗事迹，接写者必是黛玉。否则用袭人代钗， 用晴雯代黛。间有接以他人者，而仍不脱本处。乃是一丝不走，牢不可破，通 体大章法。 ” 如有宝钗咏白 海棠诗夺冠， 就有黛玉写 桃花行 、重建桃花社赢 得众人赞赏;前文宝钗既夺魁， 才智不相上下的黛玉必然也会在后文 “ 魁夺菊 花诗” ，两位女子大展奇才，遥遥相接。更妙的是，黛玉夺魁之后，作者也没有 冷落宝钗，紧接着就有她令人拍案惊奇的 螃蟹咏 。二人的才智展示，一波未 清， 张新之 红楼梦读法 ， 朱一玄编 红楼梦 资 料汇编 ， 南开大学出 版社，1 9 8 5 年9 月 第1 版， 第1 0 6 页. 朱一玄编 红楼梦资料汇编 ，南开大学出版社，1 9 8 5 年9 月第1 版，第1 1 1 页。 清 金人瑞 水浒传回 评) ， 第二回评， 朱一玄， 刘毓忱编 水浒传资料汇编 ， 百花文艺出 版社，1 9 8 1 年8 月第1 版，第2 9 5 页。 清. 张新之 红楼梦读法; ，朱一玄编 红楼梦资 料汇编 ，南开大学出版社，1 9 8 ， 年9 月第1 版， 第6 8 5 页。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平，一波又起，数层波浪，或高或低，互为映衬、对比。宝钗前脚戏蝶，黛玉 后脚葬花，两个深闺少女的心灵世界展露在读者面前，一个虽家道中落，还有 母兄扶持，暂且无优无虑，在春深时节扑花戏蝶，尚不失少女的活泼天真:一 个身世飘零，寄人篱下，只能在没人处与落花惺惺相惜，葬花自 怜。而第二十 一回中，宝玉一大早就去黛玉房中看黛玉和湘云二人，如此亲厚，偏用袭人寻 得，并转述给宝钗; 第三十一回中，晴雯失手摔坏扇子，与袭人、宝玉等人置 气，偏用黛玉撞见，叫 “ 好嫂子”戏谑袭人，也深得行文章法。 第二节人物及其附属物体现的对等关系 一、动作 描写群体场面时，面对同一件事情，刻画大家的不同表现，是在映衬和对 比中表现人物不同性格的手段。例如刘姥姥二进大观园，在宴席上做女蔑片取 笑的场景: “ 史湘云律不住， 一口 饭都喷了出 来;林黛玉笑岔了气， 伏着桌子爱 哟;宝玉早滚到贾 母怀里，贾 母笑的楼着宝玉叫 心肝， ;王夫 人笑的用手 指着凤姐儿， 只说不出 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 里茶喷了 探春一裙子; 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 位， 拉着他奶母叫操一操肠 子。地下的无一个不弯 腰屈背， 也有躲出 去礴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 替他姊妹换衣装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撑着， 还只管让刘姥姥。 ”( 第四十 回 ) 这段笑的描写历来被人们称道，从众人不同的笑貌中，即可见出不同的性 格。 湘云必笑得喷饭，显示其性格的豪爽，黛玉必笑岔了气，以示其柔弱，惜 春年幼，才有拉着奶母揉肠子的娇态，其余个人也是各有各的样貌，切中身份 和性格。 习惯性的动作能够显示人物性格中比 较稳定持久的特点，它和一次性动作 描写相结合，使人物形象更为立体地展现在人们面前，给读者以深刻印象。如 第二十一回写到史湘云与林黛玉的睡态， “ 那黛玉严严密密裹着一幅杏子红续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被，安稳合目 而睡。那史湘云却一把青丝拖于枕畔，被只齐胸，一弯雪白的膀 子撂于被外，又带着两个金镯子” ，她们不同的睡态显示了不同的性格特征，姚 燮和洪秋藩对此分别有评语: 湘云生 平放诞风流，即于 一睡 可见. 。 一则 娇怯堪怜， 一则慈态可掬.睡态亦 类性情， 写来无不入妙二 很多时候，作者随手拈来的几句话就可以把人物的主要特点抓住。 “ 变生不 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一回中，两个小丫 头见到凤姐的不同反应， 一个是见到她 “ 回身就跑” ，只装听不见， 越叫跑得越快，另一个是 “ 见躲不过 了， 越性跑了出来， 笑道: 我正要告诉奶奶去呢， 可巧奶奶来了。 ” 一个愚笨， 一个聪敏. 如见其形。宝玉作 芙蓉女儿诛祭莫晴雯并问她的 近况时，两个 小丫 头，一个据实回报，宝玉说她笨，一个信口开河，宝玉反信以为真。作者 在塑造小人物的时候也信手比较，巧用手段，使文章平生波澜。 二、配饰及其它 中国古代小说善于用道具穿插其中，唐人小说、 “ 三言二拍”等短篇小说中 俯仰皆是。 如 霍小玉传中的 “ 紫玉钗” ，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里的 “ 珍珠 衫”等。中国的小说喜欢在配饰上做文章，常常把配饰作为信物或者主体人物 的象征。 长篇小说也吸收了用道具穿针引线的写作技巧，许多人物都有自己的 象征物。 如 水浒传中提起黑旋风李速，必是舞着双斧一路砍杀而来，兵器 已经与人物的性格相结合了，不过作者还没有有意识地在配饰上制造对比。 后 来的 金瓶梅中 潘金莲用来抒发寂寞的琵琶，孟玉楼唱出心酸的阮，这是二 人随属乐器上的匹配:而潘金莲的双陆，李瓶儿的象棋，是在游戏上的对举， 是作者有意地安排。 红楼梦中宝玉的通灵玉、黛玉的绛珠草、宝钗的金锁是 一组配饰， 是作者特意赋予人物的，与人物的精神气质、性格特征绑定，形成 了小说史上最独特的一组配饰，又比 金瓶梅中的单纯对举进了一步。宝玉 在精神上和物质上都与钗黛两人无法分开， 林黛玉的象征物是纤弱的绛珠草， 象征着她的灵性和远离尘世的高洁，象征着她和宝玉独有的前世姻缘以及她的 o 冯其庸纂校订定 重校八家评批红楼梦 ，江西教育出版社，2 0 0 0 年8 月第1 版，第4 3 4 页。 同上，第4 4 9 页。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早天;宝钗的象征物是金锁，金是世俗之物，象征着宝钗被世俗的封建纲常禁 锢了热情，成为封建势力的玩偶。金是牢固不易改变之物，她果然如金锁镌刻 的那样 “ 芳龄永固” ，只是她漫长的一生也成为了世俗婚姻的牺牲品。从精神上 讲， 通灵玉的灵性与绛珠草的灵性相通，宝玉、黛玉是灵魂的伴侣，从物质上 讲，通灵玉的原形是榔糠的顽石，与尘世有无法割舍的干系，恰与象征世俗的 金锁是一对。黛玉宝钗分别从精神和肉体上分割着宝玉;而作为宝黛钗配饰象 征的姻缘关系之映衬，湘云的金麒麟也暗伏一段姻缘，“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 ， ， 脂批认为“ 后数十回若兰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 ” 。 红楼梦第三十 二回，湘云到怡红院找袭人，袭人笑着说 “ 大姑娘，听见前儿你大喜了。 ”指湘 云定亲，男方很可能就是卫若兰， 金麒麟可能暗伏这段姻缘。 这是两组配饰形 成映衬。 三、形貌差异 人物在形貌上的差异，往往也有暗示对比映衬关系的意义。如潘金莲和李 瓶儿，李瓶儿面皮白净，五短身材，瓜子面皮，生的细弯弯两道眉，身子软得 像棉花，是个娇弱柔媚的女人，从潘金莲用花粉抹在身上使自己变白来看，她 的肤色应该微黑，作者从未提起潘金莲的身材，从他对李娇儿的“ 肌肤丰肥， 身体沉重” 、对孙雪娥 “ 五短身材，轻盈体态”和对孟玉楼 “ 腰如杨柳，长挑身 材”的特别指出看，潘金莲的身材应该是无可指摘、恰到好处的。从她强势的 性格分析，她的面容大概也不属于李瓶儿那种娇弱型的。由此分析，二人在形 貌上处处形成对比;薛宝钗与林黛玉之间也存在对比，宝钗容貌丰美，黛玉则 如弱柳扶风，宝钗脸若银盆，态度温和，黛玉眉间若整，尖酸刻薄，二人相貌 的对比恰恰是事物的两极; 燕青和李边的对比更强烈。 燕青肌肤白 净，满身的 花绣，机巧风流，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李速则是一条黑凛凛大汉，粗鲁莽撞， 二人天差地别，却形影不离。 这是作者特意在形貌上造成极大的反差。 中国古代小说中的人物形貌描写存在一个独特的现象， 即人物的相貌充满了 相术密码，这在 三国演义 、 金瓶梅等小说中体现的最明显。如曹操和刘 备，一个是篡汉者，一个是正统者，是对立的关系，曹操的形貌是 “ 身长七尺， 细眼长髯。 ”( 第一回) “ 所谓 细眼 ，就是眼睛小，呈三角状， 似蛇睛、鼠目 朱一玄 红楼梦脂评校录 .齐鲁书社，1 9 8 6 年9月第1 版，第4 1 8 页. 参见蔡义江 红楼梦诗词曲赎评注 ，团结出版社.1 9 9 1 年 7 月第l 版，第7 6 j ”页。 第一章 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或蜂目。 ” 刘备则是“ 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 能自 顾其耳， 面如冠玉，唇若 涂朱。 ”( 第一回)天生的一付帝王相。形貌的差异充分表明了二人的对立立场。 古代小说中的人物有脸谱化的倾向，后世小说中，凡是权奸必是细眼、鼠目， 凡是帝王必两耳垂肩，正是受相术的影响。 金瓶梅的作者借用命相原理， 在第二十九回中， 安排吴神仙给小说中的 重要人物看相算命时提到众人的相貌，潘金莲是 “ 发浓鬓重” ，庞春梅是 “ 发细 眉浓” ，李瓶儿是 “ 皮肤香细” ，潘庞二人的相同 特点是眉发浓重，二人心性性 格也比较接近，都是尖刻、凶狠之辈，互为映衬:李瓶儿则懦弱善良，与潘庞 二人形成对比。人物性格的差异是与样貌的差异分不开的。 四、人物居所环境 写人而写及人物的居所环境，是小说创作的规律。 早期的长篇小说如 三国 演义重在叙事， 而较少涉及与人物相关的居所环境描写，加上军事题材的限 制，使作者没有许多笔力涉及与战争关涉不大的内容; 西游记以师徒四众从 东方的长安到遥远的西方取经为主线，人物的活动空间被线形地无限拉大，增 加了故事的神秘性和趣味性，自 然也关涉不到相对稳定的居所设置。饶是如此， 作者也注意到了居所环境对人物形象的陪衬作用。虽较少涉及，却尽是点睛之 笔。 三国演义对隆中景色的描写无疑衬托了诸葛亮的超逸形象，“ 山不高而 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鹤相亲，松草交翠。 ” 毛宗岗说: “ 孔明虽未得一遇， 而见孔明之居，则极其幽秀” 。 典型的名士隐居 之地，与 西游记中对菩提祖师传道之处的环境描写如出一辙，隐士的居所 必定翠竹环绕，环境清幽，具有程式化的特点。这种环境描写虽与人物的品格 挂钩，但是比较笼统，还不是只属于这一个人物的。 水浒传开始由 叙事转向写人，也更为注重环境描写对人物的映衬作用。 如第六十三回“ 宋公明雪天擒索超” ， 作者处处写雪景以衬索超， 金圣叹说: “ 写 雪天擒索超，略写索超而勤写雪天者，写得雪天精神，便令索超精神。此画家 所谓衬染之法，不可不一用也。 ” 这即是“ 衬染之法” ，雪天的肃杀之气，衬托 万晴川 中国古代小说与方术文化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 0 0 5 年7 月第1 次印刷，第 1 1 6 页. 清 毛宗岗 三国志演义回评 ，第三十七回评，朱一玄，刘毓忱编 三国演义资料汇编 ，百 花文艺 出版社，1 9 8 3 年1 0 月第1 版，第3 9 5 页。 清 金人瑞 水浒传回 评) ， 第六十三回 评， 朱一玄， 刘毓忱编 水浒传资 料汇编 。百花文艺出版社， 1 9 8 1 年8 月第i 版，第3 4 0 页。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出索超的威猛气概，可见环境描写是为人物形象塑造服务的。环境要与人和谐 共生，景色的格调须与人物的格调相一致，以此烘托人物形象。金圣叹的 “ 衬 染之法” ，虽然提到了环境描写对人物形象的 烘托作用，但就索超的例子来看， 雪天既然可以 衬托索超的英雄气概， 换作呼延灼、秦明，都能达到同 样的效果， 如果换作高休雪天来袭，那又作何解呢?所以这种手法，只是简单的烘托气氛， 没有与人物的形象气质形成必然的联系。 前面列举的几部小说中出现的以环境衬托人物形象的例子，为以后出现的 用不同环境间的对比昭示人物之间不同关系的手法，奠定了基础。 金瓶梅的居所安排， 处处体现作者的匠心。 张竹坡在 杂录小引中一 语破的: “ 凡看一书， 必看其立架处， 如 金瓶梅内， 房屋花园以 及使用人等， 皆其立架处也。 ” 。 题目 中的三个女主角都被安排在花园中，家人的居所体现了 严格的封建等级制度，正妻月娘住正房，二娘李娇儿住西厢，三娘孟玉楼住东 厢，连最不入流的四娘孙雪娥都能在正式的住宅区后面有自己的屋子，而金、 瓶、梅三人则住在花园，显然是作者对这三个品行败坏、以不正当手段进入西 门家的人之地位的 椰榆。与住在传统住宅区的妻妾相比，西门庆反而更宠爱住 在花园的三个人， 恰恰借这种对比，讽刺了他毫无限制的色欲。金圣叹所说的 “ 大间 架” 法 ，不仅在处所的安排上给主要人物提供产生矛盾、促进情节发展 的场所，同时也使居所的品格暗合主人的品格，相形成对。 大观园中的庭院布置和室内装设都是为了配合几位主角的性格而创造出来 的。主角住处的布景往往是他们性格的表现，一个人的房子即是他自己的一种 伸延.林黛玉和薛宝钗是作品中的并列女主角，作者把二人对举刻画。黛玉的 潇湘馆是大观园所有院子里唯一有水的一个，水在 红楼梦里有特殊意义， 曹雪芹把集天下钟灵毓秀的女儿比作水做的骨肉，而与水有亲密关系的黛玉无 疑是这些女儿中最受作者亲睐的一个。黛玉的院子里有千百杆翠竹，作者不惜 笔墨，反复渲染。竹子在传统意向中和隐居、高尚品格有关，暗示黛玉人品高 洁，与世俗无争:潇湘馆的竹子还被赋予 “ 湘妃竹”的意向，与黛玉的爱哭联 系起来，暗示了她对爱情的忠贞和其爱情的悲剧。宝钗的居所是以冷清为基调 的，院子中没有人间喧闹的花草，只有许多异草，室内几乎没有陈设，连贾母 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 杂录 ，齐鲁书社，1 9 8 7 年1 月第1 版，第3 页。 参见 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 读法 ， “ 读 金瓶 ， 须看其大间架处。 其大间架处，则分金、 梅在 一处，分瓶儿在一处， 又必合金、瓶、梅在前院一处。 金、梅合而瓶儿孤，前院近而金、瓶妒，月娘 远而经济得以下手也。” 齐鲁书社，1 9 8 7 年 i 月第i 版，第2 7 页。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看了都嫌太素净了，暗示了宝钗 “ 憨言寡语”的藏拙性格和日后被宝玉抛弃， 将要过的弃妇生活。可见，在 金瓶梅 、 红楼梦中，众多人物的居所环境 不仅互相映衬对比，而且还暗示了主人的品格、命运等，与主人的关系结合得 更加紧密。 以 居所环境描写来衬托人物性格特征的写法，与古代的 “ 比德” 传统有关。 比德，即是用赋予固定传统意向的事物来象征人的品格。如人们习惯用松柏梅 花比喻坚贞不屈的品格，用竹比喻高洁的人格等。环境象征是借环境描写象征 人物的一种文学手法，其着眼点在格调的相通之处，与传统的比德观念异曲同 工。成功的环境象征既有集中、明确的象征物。又要把象征意图写得若隐若显， 以便保持双重视野。不同的居所之间形成对比，从侧面暗示了主人性格的差异。 五、语言 人物语言的差异也能够体现出性格的差异。 水浒传的人物语言己 经达到 了个性化的高度。柴进、李遴、鲁智深三人先后与宋江见面，二人的语言都不 相同，表现了各自的性格特点: 柴大官人见了 宋江， 拜在地下，口 称道:“ 端的想杀柴进， 天幸今日 甚 风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 第二十二回) 李 过 看着宋 江 对戴宗 道:“ 哥哥， 这黑汉子是谁? ”( 第三十 八回) 香智深说道: “ 久闻 哥哥大 名， 无缘不曾 拜会， 今日 且喜认得阿 哥。 ” ( 第 五十八回 ) 柴进是贵公子， 出粗豪直爽的性格。 再如 红楼梦 李选是鲁莽汉子，鲁智深之言既符合他的和尚身份，又显 中最精彩的凤姐出场一段: 一语未了， 只听后院中 有人笑声， 说: “ 我来迟了， 不曾 迎接远 客! ”黛 玉纳罕道:“ 这些 人个个皆 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 这来者系 谁， 这样放 诞无礼?”( 第三回)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月 旨 砚斋评曰: 第一笔，阿 凤三魂六魄已 被作者构定了，后文焉得不活跳纸上?此等 文字非 仙助即 神助， 从何而 得此 机括r 阳 。 另 磨新墨， 栩锐笔， 特独出照 凤一人. 未见其人， 先使闻声， 所谓 “ 纷 蟠开， 遥见英雄俺”也.。 别人都是 “ 敛声屏气” ，独凤姐敢于放诞一笑，正是这笑声， 显出了她泼皮 破落户的性格，她是脂粉队里的英雄，有胆有识，在贾府占 据与众不同的地位。 鲁迅曾经这样评价: 叹水浒传和 红楼梦的有些地方，是能使读者由 说话看出 人来的。 ” 。 宋江初见李速一段。李透是贫家出身， 全然不懂世俗礼仪， 不会客套，性格粗豪爽直，他所用的全是日常生活中的粗话，戴宗则是官场中 人，养成讲客套的说话习惯，与前面向 宋江要好处相联系，也可看出这个人势 力的官场恶习。不仅是 水浒传 、 红楼梦 ，其它的小说中也处处体现了从人 物语言之间的对比映衬，看出人来的情况。如 金瓶梅中潘金莲的语言可以 说是最有特色的，她既会讥讽，又会海骂，是因为她长期在社会下层生活，必 须靠尖利的语言保护自己，同时也显出了她的本性伶俐。 相形之下，李瓶儿就 显得憨言寡语，老实本分了.类似的还有 西游记中孙悟空和猪八戒的语言 对比，也是能显出个性来的. 第三节对比和映衬技巧的发展变化历程 首先， 水浒传 、 三国演义中不乏人物的对比和映衬， 但大部分是局限 在局部，少有贯穿整部作品的例子。 西游记中虽然出 现了诸如悟空和八戒形 象的通篇对比，但这种局限于封闭的四众小空间而与外界关联不大的对比，略 显单调。 金瓶梅和 红楼梦既有随手而来的局部对比和映衬，也有贯穿通 篇甚至关乎主旨的对比和映衬。作者在人物关系的安排上，既体现了尊重现实 人物形象的随手一比，也体现了为达到主观目的而进行的刻意安排。 朱一玄 红楼梦脂评校录 ，齐鲁书社， 同上。 ( 3 )鲁迅 花边文学 看书琐记 ， 鲁迅选集 ， 1 9 8 6 年9 月第 1 版，第4 9 页。 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9 3 年1 2 月北京第1 版， 第三卷， 第4 3 4 页。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如 金瓶梅中与潘金莲性情相似的人物数不胜数，王六儿、 宋惠莲、 如意 儿、林太太，都是生性浪荡，以淫胜的女性，她们可谓是潘金莲的映衬。作者 在西门庆的纵欲生活中安排这么多类似的女子，使他陨灭的过程具有了寓言的 意义 沉迷欲海，不知回头，最终消磨掉自己的生命;西门庆是痴迷欲海的 浪荡子，与他类似的还有女婿陈经济，张二官，义子王三官等， 从名字的命名 看， 西门庆是大官， 二官、 三官相继， 不是说明了他们是西门庆第二、 第三吗? 西门 庆的悲剧会在他们身上重演，故事还没结束的时候，陈经济就因奸被杀， 张二官和王三官的悲剧也不远了。这种多人映衬的关系，一方面是为了使人物 排布紧凑而进行的主观安排，另一方面彰显了这种安排要告诉我们的客观现实: 浮世中人都沉浸在纵欲之中。 红楼梦 中的宝黛钗关系被笼罩上了前世今生的神话色彩， 是作者刻意安 排而现实生活中少有的。钗黛的对比不仅体现在她二人身上，还荫蔽着她二人 以下的不少人物，使相关的女子几乎形成了钗党和黛派两个派系。宝钗和黛玉 与宝玉都有难解之缘，而作者特特在宝玉身边安排分别与钗黛风神气貌相近的 袭人、晴雯。而袭人和晴雯以 下，又分别有察月、芳官、五儿之类承其衣钵。 黛党的人物更被铺陈得淋漓尽致，除上述之人外， 还有龄官之类。这种层层陪 衬的关系，是作者刻意加工的结果，众多钗党黛派女子的悲剧结局，渲染了两 位女主人公悲剧的必然性，加深了万艳同悲的悲剧意义。然而即便是作者的刻 意安排，读者也丝毫感觉不到刻意所造成的阅读压迫感，每个人物都是那么亲 切可人，虽然对主人公都有映衬作用，但都具有只属于自己的情理，没有丝毫 牵强，这也说明了这种刻意安排，建立在尊重客观现实的基础之上。 其次，映衬和对比的范围扩大了。 三国 、 水浒等小说中涉及的人物对 比 和映衬，大多停留在衣着、风神气貌的粗略勾勒， 金瓶梅 、 红楼梦则涉 及到更细微之处，人物的神情举止细细描画，更涉及到配饰、居所等与人物息 息相关的事物; 三国演义 、 水浒传 、 西游记等结构比较简单，结构的渐 趋复杂， 与重视写人、人物之间的关系趋于复杂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金瓶梅 、 红楼梦的结构象编筐织网一样，头绪纷杂，如何编织更完美，处处体现了 作者的匠心，表现之一就是人物的对比和映衬关系的安排。每个人物都是作者 手中的编绳，何时编进去，何时编出来，与哪一根绳结成一股，都是作者安排 的结果。 这种刻意安排人物穿插对比的方式，表现了行文的节奏美。作者还着 意造成对小说有重大影响的主要人物之间的对比映衬，如潘金莲、李瓶儿，薛 第一章人物对等关系的表现形态 宝钗、林黛玉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涉及到小说的主旨方面。 最后，题材的变化，使 金瓶梅 、 红楼梦等世情小说无需用夸张的手 段塑造出人物的一两个侧面，而是从吃饭穿衣、游乐玩赏等生活琐事中细腻地 表现人物之间细微的差异. 世情小说描写的是现实中的普通人， 普通人不像 三 国 、 水浒中人那样，具有非凡的人性。现实中的人物差别是很小的，没有 大奸大恶，所以需要向小处求异;人物活动空间的缩小和叙事时间的缩短，也 给了作者更多的空间去发掘人物差异。这必然导致对比和映衬技巧的进步. 第二章具有对等关系的人物塑造分析 第二章具有对等关系的人物塑造分析 第一节常见人物关系类型 古代长篇小说人物关系纷繁复杂，或疏或亲，从微观上看，有几组人物关 系在演变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具有稳定性， 成为体现对比 和映衬关系的固定式样， 有一定的代表意义. 一、主仆 水浒传中已出现值得关注的主仆关系，如卢俊义和燕青，不过上梁山 后，主仆关系有所淡化，更多的是兄弟义气了。主仆关系是古代特有的关系， 仆人往往是主人触手的延伸，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主人代理人的角色，如贾母和 王夫人房里的事全靠鸳鸯和彩霞提着，宝玉挨打之后曾让晴雯代表自己 给黛玉 送手帕，抄检大观园时，探春指使侍书驱逐王善保家的。成功的文学作品中， 仆人有自己独特的性格，并不只是主人的翻版，这是研究主仆型人物关系时要 注意的。这种关系就像地球和月球的关系，地球引力吸引月球，月球围绕着地 球转动，月球引力也影响着地球，产生潮汐等自 然现象。以下列举几对具有代 表性的主仆关系: ( 一)潘金莲和庞春梅 潘金莲为人刻薄，她唯一真心喜爱的女性是裨女庞春梅，她们之间的关系 超过了一般的主仆，情同姐妹甚至母女。庞春梅心高气傲，她唯一真心对待的 也是她的主人潘金莲，潘金莲被王婆发卖时，她苦苦哀求周守备把潘金莲买来， 情愿自己做小。庞春梅之于潘金莲，有一般主仆所具有的帮手作用，她帮助潘 金莲偷情，西门庆责罚潘金莲时，她撒娇卖痴地回护金莲。二人具有相似的一 面，如对待欲望享乐上， 都认同及时行乐，过得一日 算一日的思想。潘金莲疯 狂地宣泄欲望，勾搭西门庆、陈经济、琴童、王潮儿等，因奸而死;庞春梅也 步其后尘，先后与西门庆、陈经济、周守备、周义宣淫，纵欲而亡。二人不相 上下，庞春梅是潘金莲的影子，是对潘金莲性格的补充和深化。但她又有不同 于潘金莲的特点，这使她不是潘金莲的配角，而成为另起楼台的 金瓶梅三 第二章具有对等关系的人物塑造分析 个女主角之一，在作品中的地位直追潘金莲。 她 “ 心高气大” ，在丫 头群中俨然 鹤立鸡群，也从不在家主西门庆面前表现一丝奴相。潘金莲虽是她的主子，但 也没有她身上显示出 来的初步的 “ 人格独立”精神。比如，潘金莲买通玉箫， 从月娘的房里偷来水果，被秋菊偷吃了一个柑子。金莲气急败坏对秋菊施以重 刑， 春梅则不愿亲自 动手处置她，反劝金莲叫个人来着实收拾她。这实与探春 劝赵姨娘时说的，那些小丫头们同猫儿狗儿一样， 被他们得罪了时，可恕就恕， “ 不恕时， 也只该叫管家媳妇们，说给他去责罚。 何苦自 不尊重，大吃小喝， 也失了体统。 ”( 红楼梦第六十回) 一样，潘金莲是主子，行径却像赵姨娘那 样旁门 左道的 主子， 庞春梅是丫 头， 其大气手段则象正经八百的主子。 庞春梅 的气象是超出潘金莲的。她在映衬潘金莲蛮横强势性格的同时，也在塑造着自 己的独特形象。而成为守备夫人之后在永福寺邂逅月娘以及游旧家池馆时的谦 恭，也给这个人物平添了一点让人另眼相看的亲切之处。这是庞春梅独具特色 的形象带来的魅力。 ( 二)林黛玉和紫鹃 这对主仆间的 关系更多的是反衬。 黛玉小性、尖酸刻薄，紫鹃则被曹公塑 造成慈爱、平和的性格，二人堪称绝对意义上的对比。 但抛开性格的表象，黛 玉的刻薄外表下，隐藏的是自由率真的热情。施耐庵用二律背反的 “ 逆写法” 塑造了李速的形象， “ 写李遴朴至， 便倒写其奸猾” 。 ，曹雪芹也用同样的方法 塑造黛玉复杂的性格。黛玉外表尖酸， “ 小性儿，行动爱恼人”( 第二十二回湘 云语) ，然而正是这种率真到毫无掩饰的心性，才衬托出火一样热的内心;其实 宝钗的性格也具有这样的特点，作者多次说到人们称赞她会做人、温柔大方， 其实内 心是冷若冰霜的。这种高度矛盾的性格使人物形象充满张力。如果我们 把这种矛盾外化，即把黛玉和她的掉女紫鹃看作一体，也可以体会到这对主仆 之间性格的二律背反塑造方法。黛玉是从反面用猜忌、刻薄来表现她的真，紫 鹃则是从正面的慈爱形象表现她的真。从这种意义上讲，紫鹃的真恰恰映衬了 黛玉的真。 这对主仆是恰到好处的绝配，世上必有紫鹃的温暖劝慰来容纳黛玉 脆弱的心灵，而黛玉既死，紫鹃也只能杜宇啼血，避世而去了。 清 金人瑞 水浒传回 评 ，第五十三回评， 朱一玄，刘统忱编 水浒传资料汇编) ，百花文艺出版社. 1 9 8 1 年8 月第1 版，第3 2 4 页。 第二章具有对等关系的人物塑造分析 ( 三)王熙凤和平儿 李执曾笑称平儿是王熙凤的一把总钥匙，在管理家政的事物中，平儿确实 是王熙凤强有力的助手，她同主子一样利索能干，深得凤姐赏识。处理大小事 件时，她就是凤姐的总代理，她一到场，就如同凤姐亲临。如同凤姐把平儿放 在贾琏身边以显示自己的贤惠，却恰恰表现出凤姐的不贤惠一样，平儿在凤姐 身边从表层上显示了阿凤的知人善用，衬托了她的能干，实际上却反衬出她毒 辣的性格。 脂砚斋称 红楼梦写人善于 “ 从上下左右写” ， 如“ 写平儿极义气， 正写凤姐极不义气。 ” o 从见识上看， 平儿虽大权在手，却从来都与人为善。李 纵探春协理荣国府时，她懂得站在管家奶奶的立场上劝她们识时务;她懂得大 事化小，小事化了，方是兴旺之家，放了五儿、彩云等人一马;她善于查访， 不像凤姐那般狠毒“ 叫他们垫着瓷瓦子跪在太阳地下，茶饭也不用给他们 吃，一日不说跪一日，便是铁打的，一日 也管招了。 ”( 第六十一回)这是平儿 品格和见识上的高凤姐之处。从心地上看，凤姐把尤二姐讴进荣国 府，百般虐 待，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