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专业论文）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宗白华意境理论体系探析.pdf

独创性声明 本人声明所呈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及取得的 研究成果。据我所知，除了文中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论文中不包含其 他人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 也不包含为获得 安徽大学 或其他教 育机构的学位或证书而使用过的材料。 与我一同工作的同志对本研究所做的任何 贡献均已在论文中作了明确的说明并表示谢意。 学位论文作者签名： 杨太光 签字日期：2008 年 5 月 8 日 学位论文版权使用授权书 本学位论文作者完全了解 安徽大学 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 定，有权保留并向国家有关部门或机构送交论文的复印件和磁盘，允许论文被查 阅和借阅。 本人授权 安徽大学 可以将学位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编入有关 数据库进行检索，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扫描等复制手段保存、汇编学位论文。 （保密的学位论文在解密后适用本授权书） 学位论文作者签名：杨太光 导师签名：吴家荣 签字日期：2008 年 5 月 8 日 签字日期：2005 年 5 月 12 日 学位论文作者毕业去向： 工作单位： 电话： 通讯地址： 邮编： i 中文摘要中文摘要 作为 20 世纪中国美学史上杰出的美学家，宗白华一生孜孜不倦地探寻中国 传统美学中的意境问题，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对宗白华的意境理论进行研究既具 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又对中国现代美学的建设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宗白华先生的哲学思想比较复杂，并且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但“动”是 贯穿宗白华哲学、美学思想始终的一根红线，“运动观”是其哲学、美学思想的 核心和基础。但宗白华常常用“生命”一词来代替“运动”这一概念，于是宗白 华的哲学、美学便被想当然地当作“生命哲学”“生命美学”，其实宗白华的哲 学、美学与生命哲学、生命美学实在有着根本的区别。与其将宗白华的美学称为 生命美学，倒不如称为运动美学更为恰当、准确，更能够凸显宗白华美学思想的 精髓和独特价值。宗白华哲学中的运动观、时空合一观、天人合一观对其意境理 论的影响尤为深刻。 在具体的论述中，宗白华常常将“意境”“艺境”“境界”“灵境”并举， 这些词语基本内涵相同，仅有细微差别，但只有“意境”一词更能概括宗白华的 理论精髓和实质。在宗白华的理论中，意境是人生、心灵、艺术的三位一体，情 景交融仅仅是意境的基础， “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 才是意境的核心本质， 空明、 晶莹、幽深是意境的外在特征，道、舞、空白是中国艺术意境的内部结构特征。 宗白华的意境的 “空白” 理论为我们解开意象和意境的关系提供了一个理论支点， 意象和意境之间是个体与集体、部分与整体的关系。 宗白华不仅独到地阐明了意境的内涵， 而且在探寻意境的构成因素方面有着 与众不同的发现。宗白华的独到之处是，他采用矛盾的、辨证的视角来探寻构成 意境的对立因素，并研究这些对立因素如何辩证地统一在一起，组成和谐完美的 意境。宗白华所先后探讨过的意境的构成因素主要有：形与质、时间与空间、动 与静、情与景、虚与实、空灵与充实。 宗白华并不是仅止于就具体的艺术家、单个的艺术品来零散、琐碎地分析意 境的具体不同，而是从宏观上来概括总结意境的总体特征，试图抽象出某一类意 境的共同特征和规律，从而为我们意境欣赏、创造和理论分析提供范导性的参照 ii 坐标。宗白华从不同的角度对意境的类型进行了不同的划分和论述。从中西对比 的角度，宗白华提出两组意境类型：写形和写意，青春和秋熟；从意境的形态特 征的角度， 意境可分为情胜、 气胜、 格胜三大类； 从意境的内在层次结构的角度， 意境可分为写实、传神、妙悟三层境；从中国艺术的发展方向与境界看，中国的 意境可分为礼教的、自然的、宗教的三种类型；从意境的美感的角度，意境可分 为错彩镂金、芙蓉出水两大类。 作为一个较为完整成熟的理论体系， 宗白华的意境理论中也包含着丰富的意 境创造的理论。如果从更为广义的角度来理解宗白华的意境创造论，则宗白华的 意境内涵论、意境构成论、意境类型论都可以算作宗白华的意境创造论，因为论 述清了意境的内涵、构成元素、类型，实际也就是阐明了意境如何创造的问题。 也就是说，从整体上看，宗白华的整个意境理论就是一个动态的关于意境创造的 理论。但宗白华不仅止于此，还从宏观的角度对意境的创造提了一些原则性的观 点，这些便构成了狭义上的宗白华的富于特色的意境创造论。关于意境的创造， 宗白华所论述过的主要问题有， 意境创造的过程、 意境人格的涵养、 同情与静照、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与“移世界” “移我情” 。 关键词：关键词：宗白华；意境 ；探析 iii abstract zong baihua, the prominent aesthetician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aesthetics in the 20th century, has made tremendous achievements in the field of yijing in the chinese tradition aesthetics, which he devoted all of his live to study. so, it is both had the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also the practical significance of constructing the chinese modern aesthetics to research his yijing theory. zong baihuas philosophy thought is quite complex, and there is a great development in it. but “moves” run through his idea of philosophy and aesthetics throughout, “movement view” is the core and foundation of his philosophy thought and aesthetics idea. however, he frequently uses the word “life” to replace the “movement”. therefore, his philosophy then will be called by some people as “the philosophy of life” and his aesthetics as “life aesthetics”. in fact, there is a fundamental difference between his philosophy, aesthetics and the philosophy of life and life aesthetics. it is more appropriate and accurate, better summed up the essence and the unique value of his aesthetics idea that his aesthetics is seen as “movement aesthetics” than “life aesthetics”. the movement view, the space-time integration view and the nature-people integration view of his philosophy make a tremendous impact on his yijing theory. zong baihua often uses “yijing” “yijing of art” “jingjie” “lingjing” in the same article. although these words have subtle differences in meaning, their basic connotations are same. only “yijing” is the best able to be summed up the essence of his theory in these words. in zong baihuas theory, yijing is an integration of life, soul and art. zong baihuas theory of yijing makes a point of view that the intercourse of sensation and vision is the foundation of yijing and “the universe of filling musical sense” is the core of it. he also brings rorward that transparence, brightness and profundity are the yijing external features and tao, dance and emptiness is internal structure characteristic of chinese art yijing. “emptiness” view of zong baihuas yijing theory provide a rationale for us to study the relations between the image and yijing, which is that the image is individual, part at the same time yijing is collective, iv whole. zong baihua not only has thoroughly expounded the connotation of yijing, but also diligently inquired about its constitution factory and made the distinctive found. the originality of his study is that he inquires about the opposite factors of the constitution of yijing in the dialectics way and studies how them to unify in together to form the perfect harmony of yijing. the constitution factories of yijing he has successively explored is mainly form and content, time and space, move and stillness, sensation and vision, abstract and concrete, vacancy and substantiation. zong baihua not only analyzes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different yiijngs of arts, artists, but tries to summarize the overall features of yijing from the macroscopic view to attempt to abstract out the common characteristic of some kind of yijing, which provide guided standpoint for us to appreciate, create and study yijing. he categorizes the different types of yijing from the different angles and expounds his views on them. from the china and the west contrast angle, he proposes two groups of yijing types: writing idea and painting form, autumn maturity and green spring. from the yijings shape characteristic angle, it may be divided into qingsheng,qisheng,gesheng. from yijings inner level structure angle, it may be divided into write reality, expressing spirit and intuitive understanding of the three levels. looked from the direction of development of the chinese art, chinese artic yijing may be divided into the three confucian, natural and religious types. based on the sense of beauty, yijing may be divided “literary brilliance” (elaborately carved and colorfully embellished) and “lotus flower appearing above the water” (concise modesty). as a quite mature theory system, zong baihuas yiijng theory also includes the rich thoughts of the creation of yijing. if we understand his theory of creating yijing in a more broader perspective, his theory of the meaning of yijing, the constitution of it and the category of it may all be counted as his theory of the creating yijing, because clearly explaining the meaning, the constitution factory and the category of yijing has actually expounded how to create yijing. in other words, from a overall perspective, his entire yijing theory is a dynamic theory of creating yijing. from the macroscopic v angle, zai baihua has proposed some principled viewpoints about creating yijing, which consist of his distinctive theory of creating yijng in narrow sense. the main issues about creating yijing he has elaborated contain the process of creating yijing, the artists cultivation of personality, sympathy and contemplation, “learning from the natural creation outwards, acquiring in the spiritual resource inward” and “reforming the objective world” “reforming the subjective feeling”. key words: zong baihua; yijing；analysis 6 目目 录录 引 言 第一章 以运动为特征的哲学观宗白华意境思想的哲学基础 第二章 宗白华意境理论的丰富内涵 第一节 宗白华的意境内涵论 第二节 宗白华的意境构成论 第三节 宗白华的意境类型论 第四节 宗白华的意境创造论 第三章 余论：宗白华意境理论的贡献 注 释 参考文献 后 记 攻读硕士学位期间发表的学术论文 1 3 9 9 17 27 33 39 42 43 45 46 引 言 1 引引 言言 作为中国现当代的一位美学大家，宗白华受到越来越多的美学研究者的关 注，研究宗白华的论著论文越来越多。这些论著从不同的视角研究宗白华的人 生历程、哲学思想、美学思想、中西美学理论比较、诗歌创作实践等，从不同 的方面做了深入的研究探索，都有独到的发现，丰富了人们对宗白华的认识。 尤其是对宗白华美学思想中最富于创造性的意境思想，许多学者都做了深入的 研究和探讨，有的探讨其意境思想的理论渊源，有的探讨其意境思想对前人的 超越，有的探讨其意境思想的现实意义与贡献，对宗白华的意境思想的理论内 涵也都做了一定的深入精到的论述，但大多对宗白华意境思想的理论体系本身， 还缺少较为全面、具体的研究和论述，也就是说，宗白华的意境思想包括哪几 个方面，每一方面又包括哪些具体内容，它们之间的内在逻辑是什么等等，似 乎成为我们研究的盲点。因此，本文力图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挖掘宗白华 意境思想的理论体系为研究的宗旨和侧重点，通过对宗白华文本的精细解读， 从小处、局部进行具体而微地深入研究，将宗白华散落在不同时期的不同文章 中的关于意境的美学思想，按照其内在的逻辑顺序汇聚起来，试图挖掘出、还 原出宗白华关于意境思想的完整理论体系，以期我们能对宗白华的意境思想体 系有一个更为准确的认识。 宗白华一生孜孜不倦地探寻意境问题， 从他 1920 年写的第一篇美学论文 美 学与艺术略谈开始提出艺术的境界问题，直到他在辞世前三个月为自己的文 集艺境写的前言仍在论说艺境，并说自己“终生情笃于艺境之追求” ， 1 而且宗白华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给自己亲手选编的美学论文集就定名艺境 ，可 见对意境理论的研究在宗白华的美学研究活动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著名的宗 白华研究专家王得胜教授说： “对于艺术意境的研究，代表了宗白华美学所达到 的一个极高理论境界。 ” 2可以说，不能全面深刻透彻地理解宗白华的意境理论， 就不能真正理解宗白华的美学思想。 但挖掘宗白华的意境理论体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学术论著有着与众不 同的特色，把哲理和诗意结合，在充满诗情画意的优美的文字中，充盈着极为 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宗白华意境理论体系探析 2 博大精深的思想和学术内涵，具有一种诗哲相兼的独特风格。汪裕雄教授就曾 对宗白华的这种论述风格论说道，读宗白华先生的著作， “初上手，如诗如画， 能见作者性情，好读之至；待加思索，便觉如面临帝释蛛网，层层互映，意蕴 难穷。如欲稍加董理，便不免有治丝愈纷之叹。 ” 3再加上宗白华喜欢用散步的 方式研究学术问题，他只有一篇文章专门研究意境问题，而他的大量的关于意 境的精辟思想与论述都散落在他不同时期的不同文章中。想在宗白华的如“帝 释蛛网”般的论著中，把那些关于意境的思想找出来并根据其内在逻辑组织起 来，显出其完整体系，真的相当困难，误解和差错在所难免。 根据研究的目的，在这篇论文里，笔者将研究的重点放在对宗白华文本的 解读、阐释上，力图通过对宗白华文本的阐释，将宗白华的意境理论体系较为 完整地展现出来。因此，本文在写作中，尽可能多的直接引用宗白华的原话， 或间接的复述宗白华的论述，或尽可能准确地阐释宗白华的思想，而尽可能少 地进行拓展延伸论述，只是在某些地方对一些时下流行的对宗白华产生误解的 观点略做辨析，以期我们对宗白华的意境理论能有一个较为完整准确的认识， 为我们进一步研究宗白华的美学思想和中国的意境理论提供一个参考。 本文共分为三章。第一章探寻宗白华的意境思想和其哲学思想之间的内在 联系。第二章为主体，将宗白华的意境理论体系分为四个方面：意境内涵论、 意境构成论、意境类型论、意境创造论，并从这四个方面具体研究、挖掘宗白 华的意境思想的丰富内涵。第三章为余论，简要探讨宗白华的意境理论研究的 独特贡献与价值。 第一章 以运动为特征的哲学观宗白华意境思想的哲学基础 3 第一章第一章 以运动为特征的哲学观以运动为特征的哲学观 宗白华意境思想的哲学基础宗白华意境思想的哲学基础 宗白华先生的哲学思想比较复杂，并且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其哲学思 想既来自他早年对宇宙自然的直观冥思，又从西方哲学大师叔本华的唯意志哲 学、康德的批判哲学、尼采的超人哲学、柏格森的生命创化哲学以及西方泛神 论哲学中吸取了养料，又融会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家、道家、禅宗的思想， 尤其更多地融合了其中的易传哲学、秦汉的律历哲学、魏晋的玄学等思想。对 于宗白华的哲学思想渊源，许多学者已经做过细致精到地探索和论述。本章的 主旨不在探索、辨析宗白华的哲学思想的渊源，也不在对宗白华复杂的哲学思 想及其发展演变过程进行细致的剖析和全面系统的论述，着重点在于辨析宗白 华意境理论的哲学基础，探讨宗白华的意境理论和其哲学思想之间的内在联系。 一、宗白华的运动的哲学观、美学观一、宗白华的运动的哲学观、美学观 综观宗白华的哲学观、美学观、艺术观、意境观，都离不开一个“动”字。 我自己自幼的人生观和自然观是相信创造的活力是我们生命的根源，也是 自然的内在的真实。 （哲学观，1921 年） 4 你看那自然中何处不是生命，何处不是活动，何处不是优美光明！ （哲学观， 1921 年） 5 大自然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活力，推动无生界以入于有机界，从有机界以 至于最高的生命、理性、情绪、感觉。这个活力是一切生命的源泉，也是一切 美的源泉。 （哲学观、美学观，1921 年） 6 艺术最后的目的，不外乎将这种瞬息变化，起灭无常的自然美的印象 借着图画、雕刻的作用，扣留下来，使它普遍化、永久化。 （艺术观，1921 年） 7 自然无往而不美。 何以故？以其处处表现这种不可思议的活力故。 （美学观， 1921 年） 8 自然万象无不在活动中，即是无不在精神中，无不在生命中。 （哲学观，1921） 9 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宗白华意境理论体系探析 4 所以美与美术的特点是在形式 、在节奏 ，而它所表现的是生命的内 核， 是生命内部最深的动，是至动而有条理的生命情调。 （美学观、 艺术观，1934 年） 10 他所表现的是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成就一个鸢飞 鱼跃，活泼玲珑，渊然而深的灵境；这灵境就是构成艺术之所以为艺术的意 境 。 （意境观，1943 年） 11 影子虽虚，恰能传神，表达出生命里微妙的、难以模拟的真，这里恰正是 生命，是精神，是气韵，是动。 （美学观、意境观，1963 年） 12 以上所引虽粗疏，从中也能看出“运动”是贯穿宗白华哲学、美学思想始 终的一根红线， “运动观”是其哲学、美学思想的核心和基础。诚如王得胜教授 所言， “宗白华的美学研究处处表现了高度重视运动的内在特点，其美学在 总体上就是一种运动的美学观 。 ” 13宗白华论美、论艺术，不论是时间艺术 音乐、诗歌，还是空间艺术书法、建筑、绘画、雕刻、园林，还是时空综合艺 术舞蹈、戏剧，都强调一个“动”字，甚至书法、音乐、舞蹈因其所具有的鲜 明而强烈的动感而被宗白华推为中国艺术境界的典型。当然，宗白华在具体论 述过程中，往往很少用“运动”一词，而常常用“活力” “活动” “动” “动相” “生命” “精神” “气韵”等词来指称“运动” ，但这些表述不同的概念都具有一 个共性，就是都脱离不了“运动”这一根本内涵。宗白华的许多对于哲学、美 学的阐述都是奠基于“运动”这一根基，并围绕“运动”展开论述。 我们通过对宗白华的哲学思想的研究可以发现，宗白华早期哲学思想相当 芜杂，唯物论和唯心论的各种思想都有，甚至之间互有矛盾和抵触之处，但有 一点是鲜明的，那就是强烈而突出的“运动”观点贯穿其芜杂的思想中，宗白 华从早期的更倾向于唯心论和不可知论的哲学观，到中晚年转向辨证的唯物论， 其哲学思想变化可谓大矣，然而贯穿宗白华哲学思想始终的，没有变化的观点 就是“运动”的观点。其实宗白华在解放后能接受辨证唯物论，与辨证唯物论 所蕴含的鲜明的“运动”特征和宗白华早年哲学思想中的“运动观”相吻合有 着很大的关系。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说，宗白华的哲学思想是以运动为特征的哲学观，其 美学思想是以运动为特征的美学观。 第一章 以运动为特征的哲学观宗白华意境思想的哲学基础 5 但宗白华在更多的情况下爱用“生命”这一概念来代指“运动”这一内涵， 在宗白华的论著中，许多情况下“生命”一词就是指“运动” 。我以为，这除了 因宗白华早年受西方的生命哲学影响而外，更主要的是因为在宗白华的心目中， “生命”这一概念更能体现出一种蓬勃的生机，创造的活力，永不停息的发展 变化，能充分地表象出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无限的活力、美好，这与宗白 华的进取的、改造世界的人生观相吻合，况且“生命”一词富于浓烈的拟人味 和人文色彩，能突现优秀艺术的鲜活、生动的特征，而“运动”一词就缺少这 种效果。所以宗白华爱用“生命”来代指“运动” 。宗白华有时在论述意境时甚 至用“书法” “音乐” “舞”来指称运动，也是基于此。我们知道，运动由低级 到高级可分为五种基本形式，即机械运动、物理运动、化学运动、生命运动、 社会运动，宗白华用具有典型性代表性的高级运动形式“生命（运动） ”来代指 运动，也有着学术上的某种合理性，尽管宗白华或许在主观上并不能明确地意 识到这点，而只是一种直观把握上的暗合。 但一些论者根据宗白华较多地运用“生命”一词以及宗白华早年深受西方 生命哲学、生命美学影响较大的事实，就将宗白华的哲学归结为生命哲学，也 理所当然地将宗白华的美学归结为生命美学。我认为这种观点值得商榷，所以 在此多花一些篇幅辨析一下。 首先，这种观点没能分清宗白华所用的“生命”这一概念和西方生命哲学、 美学的“生命”概念的根本区别。西方的生命哲学、美学的“生命”就是指生 物的生命，并把它扩大化，以为所有的物包括无机物都有生命，从而把生命提 高到成为世界的本体的地位。而宗白华哲学、美学中的“生命”实在只是“运 动”的拟人化而已，其基本内涵就是包括生命运动在内的“运动” ，并非仅仅指 生物的生命。陈望衡教授也认为宗白华理论中的“生命类似于一种宇宙的精神， 它不能等同于人的生命，当然人的生命包括在内” 。 “宇宙的精神”是什么？说 到底，还是指宇宙深处的运动。 14宗白华在其早期的第一篇最成熟的美学论文 看了罗丹雕刻以后 ，曾提出“自然中何处不是生命”的论点，在同一篇文章 中写道： “ 自然是无时无处不在动中的。物即是动，动即是物，不能分 离。 ” “动者是生命之表示” 。 15这里的物即是自然，动（运动）即是“生命” 。 “自 然中何处不是生命”意即“自然中何处不是运动” 。在宗白华的哲学、美学中， 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宗白华意境理论体系探析 6 生命即是运动，运动即是生命，生命的内涵远远大于“生物的生命” ，已经抽象 化、普遍化为遍布宇宙间的包括生命运动在内的一切运动。运动是一个比生命 更具本体地位的哲学范畴，所以宗白华的哲学思想比生命哲学具有更大的科学 性、真理性。 其次，这种观点减化了宗白华哲学、美学的思想来源，也减化了宗白华哲 学、美学的复杂性。不错，宗白华早年是受到叔本华、柏格森等生命哲学的较 多的影响，但同时也受到康德的批判哲学的更深刻的影响，他还对具有鲜明的 泛神论思想的歌德十分敬佩和欣赏，受泛神论的影响应该是很深的，其“自然 万象无不在活动中” “自然无往而不美”的观点，与其说是受生命哲学的影 响，倒不如说更接近泛神论的思想。宗白华早年写过欧洲哲学的派别的长 文，对欧洲各派哲学思想作了深入、精准的分析，对各派思想进行了精到的评 析、批判，可见他对欧洲各派的哲学包括唯物论都有过精深的研究。此时，其 哲学思想应该说比较复杂，甚至是比较芜杂，唯物论和唯心论的各种思想兼具。 从德国回国后，宗白华致力于中国传统哲学和美学的研究，更多地从中国传统 文化尤其是易传哲学中汲取思想养料，用中国传统哲学的“道”来解释“生命” 的含义，赋予“生命”以鲜明的“物质运动”的色彩，形成了具有较浓郁的唯 物色彩的哲学、美学观。解放后，由于主客观的原因，其哲学观最终皈依于辩 证法和唯物主义（即辩证唯物主义） 。对于一位写过欧洲哲学的派别 形上 学中西哲学之比较 西洋哲学史 中国哲学史提纲等哲学杰作，对中 西方哲学都有过深入系统的研究的学者，说其思想只受某一流派（如生命哲学） 的影响，是不可思议的；对于一位思想渊源如此丰富，哲学、美学思想如此复 杂的美学家，仅仅将其美学思想归结为西方生命美学这一流派，是不符合事实 的。 第三，这种观点忽视了宗白华的美学和生命美学的根本区别。中国当代的 生命美学的代表人物潘知常教授认为生命美学“即生命的最高阐释，即关于人 类生命的存在及其超越如何可能的冥思” 。 16王晓华教授在对西方的生命美学进 行系统深入的研究后认为，西方的“生命美学的最确切定义应该是以人实在的 生命活动为言说依据并以生命整体为研究对象的美学” ， 17并得出一个结论， “对 于非理性的倡导是所有生命美学的共同特征” 。 18而宗白华的美学与中西方的生 第一章 以运动为特征的哲学观宗白华意境思想的哲学基础 7 命美学有着迥然不同的学术取向，它不是以“人类生命的存在及其超越如何可 能”和“生命整体”为研究对象，而是以整个宇宙为研究对象，其研究对象包 括自然的美、人类社会及人自身的美、文化艺术的美，生命之美仅为其美学研 究中的一个部分；它也不是“以人实在的生命活动为言说依据” ，而是以运动为 言说的依据， “运动”不仅是宗白华展开美学理论论述的核心和基础，而且是宗 白华探索研究美学问题的基本方法，他总是以运动、辩证的视点来研究、阐释 美学问题。李衍拄教授对宗白华的美学和西方生命美学的根本区别作了精辟的 分析和论述。 “西方生命美学建立在一种把生命提高到世界本体地位的主观唯心 主义哲学基础上，而宗白华先生则承认世界的物质运动的第一性，并吸收了德 国古典哲学和中国周易哲学的辩证法思想，最终形成了以实践论为基础的 唯物辩证法的世界观，从而使自己的美学思想建立在科学理论的基础上。西方 生命美学，割裂理性和感性的关系，是一种非理性的直觉主义美学（如柏格森） ， 宗白华则强调理性与感性的统一，科学的理性主义与天才的直觉主义相结合。 ” 19王得胜教授则认为宗白华的美学理论建立在宗白华“对于世界的物质性和物 质运动性的素朴理解” 20上，并且进一步指出， “综观宗白华的整个美学思想及 其研究方法，无不是在运动变化中求得精辟的见解。可以说，运动的观念始终 主宰着宗白华的基本美学研究思路；宗白华的美学，从总体上来说，全然是一 种运动的美学观。 ” 21这便极精准地把握了宗白华美学的根本特征。 所以我认为，不应当给宗白华的哲学、美学思想简单地贴上“生命”之类 的标签，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认为宗白华的美学思想就是生命美学的翻版， 从而抹杀了宗白华美学思想的独创性和独特价值。如果真的要给宗白华的美学 思想硬贴上一个标签，则与其将宗白华的美学称为生命美学，倒不如称为运动 美学更为恰当、准确，更能够凸显宗白华美学思想的精髓和独特价值。 二、宗白华意境理论和其哲学思想的联系二、宗白华意境理论和其哲学思想的联系 宗白华的意境理论和其哲学思想有着内在的联系，其哲学中的某些观点或 者直接转化为意境理论中的某些论断，或者通过影响其美学思想间接影响其意 境理论，成为其意境理论的基础。现择其要者简要论述。 运动观。宗白华早年即已形成自然即运动，物质和运动不可分的观点，但 由于受叔本华、柏格森等哲学的影响，从自然（物质）之外去探寻自然运动的 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宗白华意境理论体系探析 8 原因，结果相信“生命意志”或“生命冲动”为物质运动之因。从德国归来后， 宗白华开始倾心于对中国传统哲学的研究、探索，受到道家、儒家哲学尤其是 易传哲学中“道”的观点的启发，得出物质运动的起因即在物质本身内部诸因 素矛盾斗争的结论。宗白华用易经中的“一阴一阳之谓道”来解释运动。 阴和阳即指事物内部诸对立因素，这些诸对立因素的矛盾斗争，即构成并推动 着事物的运动、发展、变化。 “一阴一阳”就是事物的运动。这种运动的观点便 决定着宗白华在论意境时强调意境的“鸢飞鱼跃” “气韵生动”的动态特征，意 境的结构特征是道、舞、空白，意境是动静合一、虚实相生、充实和空灵相统 一的观点，认为“生生的节奏是中国艺术境界的最后源泉” ，并且用意境的运动 的特性来通观各门艺术，作为各门艺术的共同特征。 天人合一观。宗白华认为西方哲学中，不论是古希腊的以宇宙为有限而圆 满的现实而崇拜模仿的宇宙观，还是文艺复兴以来视宇宙为无限的空间和无限 的活动而作无尽的努力、追求的天人观，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天人对立、对 峙，天人很难达到一种和谐共处的境界。相比之下，宗白华更为推崇并接受中 国传统哲学中的天人合一观。在中国传统哲学中，人“对于大自然是不隔 的，是父子亲和的关系，没有奴役自然的态度” 。 22中国传统哲学强调“参天地， 赞化育” ，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 老子 ） ， “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 ， “逍遥游”于天地万物（ 庄子 ） ， “上下与天地同流” （ 孟子 ） ， “澄怀味象” “澄怀观道” （宗炳） 。这种强调纵身大化，与物推移的哲学观成为宗白华意境 理论的重要基石。宗白华的“意境是情与景的结晶品” ， “化景物为情 思” ，以及“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移我情” “移世界” “静观” “同情”等观点 都与这种天人合一观有很大联系。 时空合一观。宗白华通过对中西方的哲学、艺术的比较后认为，西方传统 的时空观是时空分开，空间是几何学的三进向的绝对静止的数理空间，而中国 传统哲学中，是时空合一的宇宙观， “宇”指空间， “宙”指时间， “宇”和“宙” 不可分割。春夏秋冬配合着东南西北，以时间的节奏率领着空间方位，秦汉的 思想家又把音乐的五声配合四时五行，拿十二律来配合一岁的时间季节。这样， 中国哲学中的空间便时间化、动态化，时空便融为一体。这个时空统一体也节 奏化、音乐化、审美化了。这就是宗白华的意境是充满动态的音乐情趣的时空 合一体的这一关于意境本质的理论的主要来源。 第二章 宗白华意境理论的丰富内涵 9 第二章第二章 宗白华意境理论的丰富内涵宗白华意境理论的丰富内涵 宗白华关于意境的思想非常丰富，其意境理论具有非常丰富的内涵，已经 形成一个较为完整严密的体系。他的意境理论以“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 （运动） 是意境的美学本质的观点为基础和核心，阐述了意境的外表特征、内部结构特 征，以此延伸拓展，进一步阐释了构成意境的六对对立因素（范畴） ，从六个不 同的侧面探讨了意境的审美类型，并对如何创造意境提出了一些原则性的观点， 这些便构成了宗白华的意境理论的内涵论、构成论、类型论、创造论。这四个 方面紧密联系，逻辑严密，形成一个较为完整严密的体系应该是一个不争的事 实。 第一节第一节 宗白华的意境内涵论宗白华的意境内涵论 何谓意境？即意境的内涵是什么？这是宗白华做过长期深入思考的一个问 题，他有着独到的见解。宗白华的意境是艺术、心灵、人生的三位一体，他并 从基础和核心两个层面上解释意境的美学本质，此外，宗白华还进一步探析论 述了意境的外部特征和内部结构特征，这些便构成了宗白华的极富创造特色的 意境内涵论。 一、意境的含义一、意境的含义 宗白华所谓的“艺境”即是“艺术境界” 、 “艺术意境” 、 “艺术灵境”的简 称，通常情况下，会舍“艺术”一词单用“境界” 、 “意境” 、 “灵境”这三个概 念。这三个概念的基本内涵具有内在的一致性，都具有指优秀的艺术作品因情 景交融而产生的“充满音乐情趣”的审美效果这一基本内涵。但宗白华在具体 行文时，常常视语境的不同，灵活而有区别地运用这三个概念，尤其比较频繁 地使用“境界” “意境”这两个词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颇具匠心。在某些语 境下，这两个词含义相同，可以互换，而在更多的语境下，这两个词有细微的 区别而不能互换。 在宗白华的论述中，当侧重于强调艺境的空灵而充满生气的方面时，往往 用“灵境”一词，如“成就一个鸢飞鱼跃，活泼玲珑，渊然而深的灵境；这灵 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宗白华意境理论体系探析 10 境就是构成艺术之所以为艺术的意境 ” 。 23当侧重指艺境的客观的一面时， 往往用“境界”一词， “这些幻美的境界（指客观的美的对象引者注）都是 由各种间隔作用造成。 ” 24当指艺境所达到的程度时，也爱用“境界” ，如 “在 中国则人体圆雕远不及希腊发达，亦未臻最高纯雕刻风味的境界。 ” 25当侧重突 出“艺境”主观这一面，强调“意”和“境”的融合无间时，往往就用“意境” 一词。所以宗白华集中阐述艺境理论的杰作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的标题用 “意境”而不用“境界” 。 中国传统美学中的“意境”这一个美学范畴到了宗白华的手中取得了更为 丰富的内涵，它不仅如传统美学中那样指具体化、肉身化的艺术品的意境，还 指人的心灵中尚未具体化、肉身化的意境，如“用一种美的文字音律的绘 画的文字表写人的情绪中的意境。 ” 26“文学绘画雕刻都是描写人物情态形 象以寄托遥远的意境” 27中的“意境”就是心灵中的尚未具体化、肉身化的意 境。 宗白华甚至还把“意境”泛化为人生意境。他提倡“艺术式的人生” ，倡导 我们应把一生的生活，当作一个艺术品似的创造，认为我们人生的目的就是创 造一个优美高尚的艺术品似的人生。这样，人生便应当如艺术品一样充满意境 了。他在论文艺的空灵与充实中深刻指出艺术意境与人生意境的渊源关系， 他说： “文艺境界的广大，和人生同其广大；它的深邃，和人生同其深邃，这是 多么丰富、充实！ ” 28原来在宗白华看来，艺术意境和人生意境是相统一的！意 境不仅存在于艺术作品中，也存在于人生境界中。 为了更清楚地弄清宗白华的意境的含义，我们可以引用宗白华在中国艺 术意境之诞生中总论意境的一段话来略作分析。 什么是意境？人与世界接触，因关系的层次不同，可有五种境界：（1）为 满足生理的物质的需要，而有功利境界；（2）因人群共存互爱的关系，而有伦 理境界；（3）因人群组合互制的关系，而有政治境界；（4）因穷研物理，追 求智慧，而有学术境界；（5）因欲返本归真，冥合天人，而有宗教境界。功利 境界主于利，伦理境界主于爱，政治境界主于权，学术境界主于真，宗教境界 主于神。但介乎后二者的中间，以宇宙人生的具体为对象，玩赏它的色相、秩 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映；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 第二章 宗白华意境理论的丰富内涵 11 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这就是艺术境界。艺术境 界主于美。 29 在这段话里，宗白华从最宽泛的意义上来理解和解释意境，意境就是“艺 术境界” 。从人生实践的角度看，艺术境界和功利境界、伦理境界、政治境界、 学术境界、宗教境界是并列的，同为人生活动中的必不可缺的一个方面，显然 这是取艺术境界的最广泛的含义。此处所说的“艺术境界”实际是指人生活动 中的艺术活动、审美活动。 “以宇宙人生的具体为对象，玩赏它的色相、秩序、 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映”是人对现实生活的日常审美、 欣赏活动，从而实现自己心灵的美化、艺术化、意境化，这是每一个正常人都 会的审美活动，是“艺术境界”的最普遍最基本的层面，是人生意境，而它也 正是艺术家从事艺术创作的起点。 “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即是指 在现实的审美欣赏活动的基础上，经过创造性的艺术构思、创造，形成艺术家 艺术心灵中的意境。 “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就是将心灵中所构思 好的作品借助一定的材料表达出来，成为具体可感的艺术作品，从而将艺术心 灵中的意境（在宗白华看来，这种意境是高于功利、伦理、政治、学术、宗教 境界的“人类最高心灵” ）物态化、现实化，形成艺术作品的意境。从此可以看 出，宗白华认为，意境不仅指艺术的意境，也指人的心灵中的意境，同时包含 人生在内，如果我们能把艺术活动、审美活